阿满在佳绘的陪伴下,向着自己家走去。
但现在她不需要佳绘挽着自己的手腕了。她拄着手杖,自己一人前行着。但在紧要关头还是要靠佳绘指路。虽然感到还是有些危险,但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一定可以一人出行。
“对不起,还要让你陪我回去。”
“没事,正好我也想出来转转。”
佳绘说阿满那笨拙的走路方式,就像在平地也经常跌倒的小狗一样。还说她看得心惊胆战,不敢将视线离开阿满一刻。
她向佳绘借了大衣。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吧,因为她没看到那个红点。还是说只是被云彩覆盖了呢?
她考虑起了穿着她父亲的大衣的大石明广的事情。从刚刚开始,她就时不时地猜测着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他现在可能是呆在起居室的一角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擅自打开取暖器具来让屋子暖和点呢?
到目前为止,他一次也没有擅自打开暖炉,或是钻进被炉。或许是怕被她发现吧,他宁愿在冰冷的屋子里忍耐着。除非阿满打开暖炉,否则他只能在天寒地冻中打着哆嗦。其实他不用这么拘束的,如果得上感冒就麻烦了。
回去后该跟他说什么呢?如果跟他说话的话,会不会破坏什么,以至于两人的关系不能恢复到像往常一样呢?这种恐惧感就好像是一只靠近自己的狗,被声音吓到而逃走一样。但是,她认为现在没有问题了。因为在来佳绘家的路上,自己已经和他交谈过了。
“阿满,你要去哪儿?那边是墙啊!”
旁边传来佳绘的叫声。她用白杖的前端试探着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她前进的道路就倾斜了,就像是一只坏了舵的船一样,沿着弧线向墙壁走去。
她定定神,再次向前走去。自己是因为想着他的事情才会走歪的。闲着的时候,还是手里在干点什么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里都会被大石明广占满。她了解到了这个事实的瞬间,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在没有认识他之前,她从没有为这样的问题伤过脑筋。而如今她一想起这个家里没有他的情形,心中就无比苦闷。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给了她走出家门的勇气。自己是变强还是变弱了呢?阿满越来越难判断了。或许两种都有吧,阿满觉得自己的这种不安定感很可怜。
佳绘再次出声提醒阿满,原来她又险些撞到墙。
她们走近铁道,警报声穿过冰冷的空气,传到阿满耳中。来到了铁道附近,也就意味着阿满的家就近在咫尺了。
“谢谢了,佳绘,这之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真的?”
阿满点点头。她有些担心,但还是和阿满道别。阿满向她挥着手,直到她的鞋音渐渐远去。她终于又回到一个人的黑暗中了。
这之后就看白杖的了。阿满紧张地走着,虽然家附近的地图她熟悉得很,但这也只是几年前的情况,对于新铺设的道路她可无能为力。
能够在危机中帮助她的人此刻都不在她的身边。她绷紧神经,小心着不漏听每一辆车的声音,一步一步地走着。
以前一人出行的时候,那种刺耳的车喇叭声,现在竟没有带给她任何痛楚。
她用空着的左手扶着铁丝网,确认着自己在道路的边上。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走到了目的地。
似乎正赶上电车进站,沉重的金属车轮压在轨道上,发出高昂的摩擦声。阿满站在车站前,静静听着。
检票口处的脚步声混杂着,很显然不是通过的好时机。她稍微离开剪票口,站在车站入口前。在她记忆中,自动售票机应该就在自己旁边。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自己的面前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阿满听到了电车出发的声音,前面的车厢牵扯着后面的车厢,她想象着电车就像一条长虫一样,蠕动着前进着。
周围已经完全静下来了,阿满开始移动,靠近了检票口。从她孩提时代开始,检票口就是人工的。在检票处有一个小窗口,那里面有一个负责检票的职员。
“对不起。”阿满出声说话。
“请问您要去哪儿呢?”从窗口里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不是,我不是要乘电车……”
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好,但很快,她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情,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