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祈愿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
阿伦从回向院回来时,大野屋竟像醒了似的,整个舖子都醒了过来;到处点着灯火,众集了许多人。木板拉门脱落,掉落在路上。
有人叫醒大野屋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伦奔至厨房后门,有人从背后拉住阿伦说道:
“小伦?你是小伦吗?”
阿伦抬头一看,眼前正是负责这一带犯罪案件的捕吏——回向院茂七头子。头子蹲下身来,与阿伦眼睛一般高,然后搂住阿伦问话。头子身上传来一股咸味。
“你到哪儿去了?你一直都在什么地方?你没在屋里很幸运,话说回来,你到底跑哪去了?”
阿伦觉得喉咙很干。有人抬着木板出来,木板上躺了个人。那个人身上盖的不是蓆子,倒像是谁的衣服。这表示木板上的那个人没死。从遭人击破的门缝流泄出扇形亮光,阿伦看到泥地上有着点状的黑污,也看到打翻的水缸。一条色彩鲜艳的腰带,像死去了女人的长发,长长地垂挂在木板沿和泥地之间。
“强盗闯了进来。”
茂七头子顺着阿伦的视线说道。
“里面很惨吗?”
阿伦好不容易才出声问道。头子想了一下才回答:
“老板和老板娘都没事。倒是小姐差点遭殃,幸好伙计清助救了她,才没受伤。”
“清助先生受伤了?”
阿伦问道,头子点头说:
“不过,你放心。不要紧的,可以救的,一定有救的。”
茂七头子带阿伦到夜气吹不到的地方,跟阿伦说明事由。
闯进大野屋的强盗,是最近轰动市内的一伙窃贼,奉行所对此也深戚棘手。他们的手法每次都一样,行抢之前,先和事前盯上的猎物舖子里的人接近,再从那个人探出内情。所以一旦行抢时,手法残酷得如野火,一扫而空。
“小姐她……”阿伦不禁喃喃自语。“也许,小姐她……小姐祈愿的对象是……”
茂七头子皱着浓眉问道:
“祈愿?祈什么愿?”
阿伦向头子全盘托出。茂七头子缓缓点着头说:
“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小姐爱慕的对象正是强盗那一伙人。小姐大概打算今晚和对方幽会吧。可是,那男子一开始就是怀着其他意图来大野屋的。”
透出亮光的地方,传来哭泣声。阿伦躲到茂七头子背后,接着她悄悄望着回来的方向。
唯有今晚,灯笼没跟在后面。
茂七头子察觉阿伦凝视着路口,他朝那里瞥了一眼地说: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阿伦默不作声。
阿伦去回向院的事,也在强盗闯入的那晚停止了。不久,伤口还未痊愈的清助便离开了大野屋。
舖子的人都说那是小姐的意思。小姐说,清助看到那晚的事,所以受不了清助待在身边。
“虽然那个人救了我,可是想到往后那个人始终记得救了我的事,还用让我想起那事的眼神看我,我就会受不了。他不会要我感恩,但大概也忘不了那件事,这一点我受不了。”
原来小姐不喜欢清助,阿伦心想。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喜欢清助。
清助没跟舖子的任何人告别就离开大野屋。听说他将到同样是烟草批发商,老板远亲经营的舖子做事。那边没有嗣子,将来打算招清助入赘。清助没拒绝这门亲事。
清助明明喜欢小姐,却要当其他女人的赘婿。
那晚阿伦再度前往回向院。如果今晚送行灯笼跟在后面,无论如何她都要确认在灯笼后面的到底是谁。
寒风冰冷得令阿伦几乎冻僵,脚下发出敲打金属般的尖锐声。
阿伦走了一段路之后回头,跟在身后的只是一弯细长的月亮。透过凛冽的夜气仔细瞧,依旧不见那个亮光。
那是喜欢小伦的某人。非常喜欢小伦的某人。
阿伦只是立在街头,凝望着漆黑。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