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乔装改扮后的钱程,便一个人诡秘地出现在江海市火车站。这几天,他就像黑夜中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的出租屋内,哪里也不敢去。还好没被那些警察抓到,否则,他就完蛋了。
躲了两天后,他终于忍不住偷偷地跑出来透下气。可是,当他看到报纸、电台,还有满街贴着通缉他的新闻时,他只好选择最后一条逃跑的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才不会坐以待毙,让警察抓住呢。
钱程用假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云南昆明的火车票。此刻,他见距离火车开动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便百无聊赖地跑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游戏厅打游戏。他刚玩了一会儿,手机便响了,里面传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男人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手机那端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道。
钱程一听对方的声音,心里不由一紧,可瞬间又放松了下来:“火车站附近的66游戏厅。”
“你怎么会在那儿呢?你要离开江海市了吗?”那个男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钱程嘲笑道:“不逃跑,难道我还等着被抓吗?”
“几点的火车?”依旧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
钱程看了一下表说:“十点一刻。”
“哦,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距66游戏厅不远有一座蝎王庙,要不你在那里等我,我给你送些钱过去。”
钱程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那好吧。”
在游戏厅又玩了会儿游戏,钱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游戏厅小心地走了出来。他走到游戏厅旁边的一家杂货店,买了一包香烟,随后便装扮成香客的样子,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蝎王庙。
蝎王庙里供奉的是一只巨大的雌雄同体的双头蝎子,传说这座蝎王庙十分灵验,凡是来上香的香客只要拜了庙里的蝎王后,大多数都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此刻,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望着神龛里那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双头巨蝎,也不知为什么,钱程的心里竟忽然间变得冷飕飕的。他皱了皱眉,然后也像那些虔诚的香客一样,上了香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大殿。
来到庙里一个人少的角落,钱程蹲在墙角,默默地抽起烟来。一连抽了几根烟,还看不见自己所等的人,他不禁有些懊恼。
“妈的,怎么还不来?”钱程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用脚踩碎手中的烟头后,便向位于庙里最偏僻处的男厕走去。
撒了泡尿,钱程顿觉浑身舒畅了许多。他怕被警察发现,便来到蝎王庙后面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见周围无人,于是整个人便靠在墙上,无聊地掏出了一支烟。他用打火机点燃,刚吸了一口,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程一愣,他转过身一看,见来人正是自己要等的人,不由埋怨道:“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到?”
黑衣人嘿嘿笑道:“来得正好。”
“是啊,还好没让我误车。哦,你走路怎么不声不响的,刚才可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警察来抓我了呢!”钱程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用警察来抓你,还是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黑衣人说完,便向钱程的腹部连捅了五刀。钱程无比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满脸不相信地说道:“你,你……”可他还没说完,人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兄弟,这些钱就当是送你上路的钱吧。”黑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钱,撒在了钱程的身上,然后便迅速地转身而去……
黎姿和安思源一回到江海市,便得到了钱程被害的消息。她顾不上喘口气,便立即来到了案发现场。自从钱程从医院里逃跑后,她便派人四处搜寻钱程的踪迹。无奈,钱程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现在,他的被害却又切断了一条重要线索。
在钱程的胸部,黎姿果然发现了一枚蓝色的天蝎刺青。钱程的死,让黎姿感觉制造惊天大案的十二星座杀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猫头鹰一样,让黎姿闻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
凶手究竟会是谁呢?钱程已经死了,十二个人中只剩下马曙光一人了。难道凶手会是马曙光?不可能!凶手绝不会是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也不会告诉她发生在十二年前的事情的真相了。那凶手又会是谁呢?黎姿思来想去,感觉发生凶案的主因,还是在早已死去的秦玉儿身上。她忽然想起郭达曾说过秦玉儿是秦家湾一带人,于是,她又开车马不停蹄地向秦家湾驶去。
秦家湾在江海市南郊,约有三百公里的路程。黎姿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秦家湾。当她向居住在附近的人打听秦玉儿时,许多人都说不认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姓秦的老太太,对方一听到她打听秦玉儿,不禁满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秦老太太深深地叹道:“唉,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大妈,您认识秦玉儿吗?”黎姿一听,心中暗喜,感觉这里面有戏。
秦老太太满脸同情地说道:“怎么会不认识呢?我和她都姓秦,两家离得又不太远。玉儿在世时,有时会把小青托付给我照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不知道有多艰难啊。结果,人又出了事,命没了,孩子也变成了孤儿。这世道啊,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秦大妈,我是一名作家,听说秦玉儿的事后,十分同情。我想把她的故事写成小说,您能谈一下秦玉儿吗?”黎姿很少说谎,可为了探听到有关秦玉儿的信息,便只好撒了一个谎,这让她心中微微有些别扭,很不习惯。
秦老太太一提起秦玉儿,话匣子便打开了:“玉儿是一个好女人,为人善良、老实、勤快,她很疼女儿,对街坊邻居也都很好。可就是命太苦了些,听说她是未婚先孕,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女儿小青。唉,真是不容易啊。”
“秦玉儿怎么会未婚先孕呢?为什么不结婚?”黎姿有些好奇地问道。
秦老太太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好像玉儿的男友出车祸死了,也有的说跟别的女人私奔了。那时,玉儿刚好怀了孕,便把孩子生了下来。后来,我听说她又找了一个男友,正准备结婚呢,谁知,却在这当口偏偏发生了意外。”
“那您知道秦玉儿后来又找的那个男友是谁吗?”黎姿对秦玉儿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秦老太太见四周无人,便凑到黎姿耳边,低声说道:“呃,我只听玉儿提起过她以前的男友,好像是叫易阳的。后来她交的男友的名字,我倒不是很清楚,只听说那男人挺帅气的。”
“秦大妈,秦玉儿的家现在还在吗?”黎姿很想去秦玉儿的家里一探究竟,想寻找到一些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秦玉儿这个名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秦老太太继续讲下去:“当然还在,自从玉儿出了事后,小青又被送到孤儿院去了,那座房子便一直空着。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从左边的巷子拐进去,看到那个灰色木门的那家,便是玉儿以前居住的家。”
黎姿又和秦大妈聊了几句,便按照秦大妈所指点的路找到了秦玉儿的家。站在颓败的灰色木门前,黎姿不禁满腹心绪。意外的是,木门没有落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推开了木门。
霎时,只听吱呀一声,木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踏进长满荒草的小院内,望着满院狼藉,一丝无言的悲凉不禁悄悄地涌上了黎姿的心头。在小院的角落里,倒是长了一大片鲜艳的凤仙花,给这座荒院增添了一丝小小的亮色。踏过荒草,黎姿又打开了正屋的门,让黎姿有些惊讶的是,房间里的摆设虽然十分简陋,但却只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似是不久前,曾有人来打扫过。
整间屋子,都没有一张秦玉儿和小青的照片。黎姿随手翻了翻抽屉,又检查了屋子里的其他地方,果然,还是没有发现秦玉儿的照片,更没有找到别的有价值的线索。尽管又是徒劳一场,可这更让黎姿坚信有人曾经来过秦玉儿的家。
黎姿又向秦玉儿的街坊邻居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谁曾来过秦玉儿的家,但秦玉儿四周的邻居却都说没看见有人来过。黎姿一听,心中不由更加对来秦玉儿家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
那个偷偷来秦玉儿家的神秘人,究竟会是谁呢?黎姿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来秦玉儿家的前一刻,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刚刚从秦玉儿的家离开。
黎姿一路打听,一路找到秦玉儿葬在秦家湾坟场的坟墓。可她刚来到秦玉儿的墓前,就惊诧地看见一团刚燃尽的纸钱,正随风四处飞扬,似乎刚刚有人来过。她立即向周围望去,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来给秦玉儿烧纸钱的人,与出现在秦玉儿家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而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秦玉儿的亲生女儿?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黎姿又马上赶到了距秦家湾不远的博爱孤儿院。
黎姿来得正巧,博爱孤儿院的蒋院长在外面办完事,刚好回到了孤儿院。蒋院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她听说黎姿的来意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蒋院长沉默片刻,才幽幽叹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小女孩留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她虽然还小,但那双充满沧桑和悲哀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比大人还要成熟。唉,真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儿,就是太可怜了!”
“蒋院长,你看是不是这个女孩子?”黎姿掏出安静的照片问道。
蒋院长扶了扶老花镜,望着照片上一脸甜笑的安静,端详良久,才缓声说道:“好像是吧,有点像。”
“那个来领养小青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黎姿细细追问道。
蒋院长仔细地回想道:“当时,我记得那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圆礼帽,脸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神秘。对方的年龄,大约也就在二十五六岁吧。我虽然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儿,但听口音好像是江海市人。”
“你看这个男人像当年来领养小青的人吗?”黎姿又掏出安然的照片问道。
蒋院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事隔好多年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来领养小青的人。”
告别蒋院长,黎姿再次来到了秦玉儿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秦玉儿身上,她似乎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弄清楚。可究竟是什么呢?她又一时说不出来。
环顾荒院四周,黎姿的目光忽然间落到了院内那片开得正旺的凤仙花上。恰巧这时,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只黑狗在那片凤仙花下不停地刨着什么东西。黎姿好奇地走过去一看,瞬间,整个人不禁愣住了。
那只黑狗竟然从凤仙花下刨出一根粗粗的骨头,正叼在嘴里欢快地啃着呢。凭借敏锐的嗅觉,黎姿越看那根骨头越像人骨。她挥舞着拳头赶走了黑狗,然后把那根骨头拿在手里仔细一看,果然是人骨。
黎姿立刻通知了当地警方,在秦家湾派出所的协助下,警方从秦玉儿家的那片凤仙花下,挖出了一具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尸。后经证实,那具男尸竟然是秦玉儿的前男友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