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毛德远 本章:第二章

    一会儿,专案组的5个主要骨干全部到齐,见到席局后,都眉开眼笑的,但是当他们看到席局放在桌面上的长江晚报后,觉得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了。因为晚报的头版头条是赫然印着刘总被炸死的新闻,新闻内容被严重夸大,臆测刘总的死是与市政府某个高官有直接的原因,虽然那个高官的名字是用英文代替,却严重扭曲了事实。

    江一明看过之后,说:“这个记者我看是权力帮派的走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一派胡言,应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好了,我们先吃饭,你们每人点一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我们喝点小酒,要值班的不能喝。”

    菜陆续上来后,席局叫服务员拿一瓶茅台酒来,左丽说她不喝茅台,要喝葡萄酒,席局又叫服务员拿一瓶长城解百纳来,左丽这才地笑了。服务员把酒都开好了,并给每位的酒杯都满上,然后退到边上。席局举起酒杯说:“来,大伙都把酒杯端起来,第一杯开桌酒可要干了。”

    江一明却迟迟不肯举杯,说:“席局,你先任务安排给我后,我再喝吧,要不心里不踏实。”

    “一明,你怎么这么功利啊?难道我就不能请哥们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吗?”席局认真地说。

    “好好好,喝酒,我不再功利了行不?”江一明做一个停止的手势说,席局笑了,一仰脖子把一杯茅台干了,各位也把杯中酒干了。

    酒过三巡之后,席局说:“邓市长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能把爆炸案破了,说一个期货公司的老总被人炸死了,事儿不小,已经惊动公安部了,邓市长给我们10天时间,但我没答应,邓市长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搞定时破案这一套了,但他只要求我们从速侦破……你们看,我喝着喝着又说起案子的事了,我是不是喝多了?”

    “席局,你没喝多,为了不白吃你这餐饭,我保证一个月内侦破此案,要不我再也没颜面去吃你的饭。”江一明拍着胸脯说。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来干了这杯,就当我为你们的出征壮行吧。”席局笑着站起来大声说,语气里充满无限的豪气。6个杯子“当……”地碰在一起,发出几声脆响。席局用这种方法给他们派任务,个个都感到舒坦。

    吴江和左丽开车迎着滨江路一直开,到了白鹭滩别墅区,向门卫出示证件后,直接走到A区15号别墅,按响了陈思悦的门铃,门铃响了许久陈思悦才把门开了,她请他俩进去坐,对他们的到来,陈思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毕竟是刚刚死了老公,不能按正常的接待方式对待表示热情,但等他俩坐下后,发现陈思悦肌肤如雪的脸上泪水涟涟的。

    吴江对她说:“陈思悦,节哀顺变吧,悲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要配合我们找到凶手,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的亡灵,你丈夫生前有什么仇人?”左丽想:这个老吴还挺会安慰人的,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呢?

    陈思悦止住了泪水,她随手拿起上的抽纸,把梨花带雨的脸收拾干净,然后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他们的询问,看来她是一个容易悲伤也容易平静的女人,从心理学上讲,这种女人感情很丰富。

    “他认识的人很杂很多,我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他的事从来不跟我说,我也不过问,因为是他是第五次结婚,我是初婚,我又比他小22岁,他很宠我,对我百依百顺,所以,即使他有什么仇人,也不会把担惊受怕的事告诉我。”她边说边又低声抽泣起来。

    “你再好好想想,有关刘总的任何信息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吧,你是他老婆,他应该不会对你隐瞒。”吴江轻声细语地说,生怕惹怒了她。

    “要说我老公得罪了的人,当然是他的四个前妻了,虽然她们都从我老公身上挖去了不少钱,但她们还是心有不甘,恨不得我老公早点死。”

    “能说详细一点吗?比如说四个女人之中,谁最恨刘总?”

    “当然是水小灵了,她知道我老公爱上我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有一次我和老公,不,那时我应该叫他刘总,我和刘总在总统酒店开房,她跟踪我们,我当时在酒店里被她打了几耳光,刘总气不过也回敬了她几个耳光,她把一口污血吐到刘总脸上,吼叫着要刘总不得好死,后来刘总和她离婚了,刘总成了我的老公,离婚的那天,她当着法官的面说要叫刘总下地狱,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歹毒,真把我老公炸死了。”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水小灵不一定是炸死你老公的嫌疑人,刘总其他的三个前妻你都认识吗?她们之中有没可疑的?”

    “前两个老婆我不认识,第三个我会认识,第三个妻子叫黄蕊蕊,也不是个好货色,经常来缠我老公,说要把我老公做期货挣钱的黑幕向记者抖出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叫我老公吃不了兜着走,我老公不和她一般见识,隔三差五会给她一点小钱,但她非常不满足,说把我老公搞死才肯罢休,我老公是有胆魄的人,从来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另外的两个前妻已经离开长江了,带着我老公的钱回老家做生意去了,听说生意做得都红红火火,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她俩倒是从来没有再来骚扰过我老公。”

    “刘总应该有司机吧?那天司机怎么没在?”

    “有司机,他叫梁方,回家看他爸爸去了,听说他爸爸生病了。”

    “司机的家住哪里?你把他的具体情况说说。”

    “梁方35岁,松河县的,跟我老公已经10年了,人很可靠的。我老公也对他很好,常常接济他,因为他家有一个生慢性肾炎的爸爸,经济比较窘困,他绝对不会做伤害我老公的事。”陈思悦很肯定地说。

    “还有什么人和你老公过不去的吗?”吴江问,陈思悦茫然地摇摇头。

    “8月12日11点半到12点,你在哪里?”左丽问。

    陈思悦愣了一下,她姣好的面容顿时扭曲变形,生气地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谋杀我老公?”

    “没别的意思,这是例行调查,这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请你谅解。”

    “你……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有嫌疑,要不干吗要排除?‘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左丽想:这个小美女看来不是空无一物的尤物,懂得用慧能大师的佛教畿子来反驳她,看来她并不简单:“但愿如此,但你还必须告诉我们,当时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看来我不说,你是不肯罢休了。当时我和三个好姐妹在东方酒店208房打麻将,一直打到12点我们才结束,不信你去查吧。”陈思悦有点愠怒。

    “你把她们三个人的手机和地址都留给我们。”

    陈思悦转身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把她三个朋友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写一张卡片上,转身走过来,把它交给吴江,吴江看了看,也把电话留给她:“陈思悦,我们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果想起了什么给我打电话。”

    在回队的车上,左丽问吴江:“你对孙太太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一个被老公宠着的‘金丝雀’,没必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杀自己的老公吧?”

    “她也许不会,如果她真的和她们一起打麻将,她也没作案时间,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她突然发火,是想达到让我们快点走的目的,她可能在掩饰什么。”左丽说。

    “她刚刚死了老公,倒了一棵摇钱树,而我们又怀疑她,她当然会生气,再说她年纪那么小,火气当然大了。”吴江似乎在为陈思悦做解释,这让左丽心里有点不爽:现在男人都怎么了,见到漂亮的女孩都会为她辩解,左丽有点来气,一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吴江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右肩,像大哥那么对她表示安慰,左丽这才把车速放慢了。

    经过他俩对陈思悦三个当模特的女孩了解情况,她们当时确实是和陈思悦一起打麻将。

    这天下午,左丽和小克去调查一个知情者时,本来是约好的,但知情者突然说有急事离开单位去北京了,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知情者单位的楼下,他俩只好把车子掉头往回开,这时左丽突然想起唐远,自从那天唐远离开爆炸现场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她没打过电话给他,她觉得自己那天对唐远太无礼了,把他的好心当驴肺,应该向他道歉一下。

    她开始回忆唐远不惜用身子为她遮挡爆炸物的情景,虽然他们离现场30多米,但当时唐远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距离,只是下意识地用生命来保护她……她突然非常感动,有一种想立即见到唐远的冲动,当面好好向他赔礼道歉。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唐远的电话:“唐……大哥……你在干吗?”她想叫他唐总,又怕上次那样让他说她生分,再说,就凭他为自己抵挡危险,足以当她的大哥了。

    “啊,是左丽,我在公司品酒呢,你也过来喝一杯吧?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有纪律,上班时间不能喝酒,那过来泡茶吧。”唐远恳切地说。

    “不了,我正在执行任务呢。”

    “说谎也不打草稿,你在执行任务时从来不打电话给我,只有在无聊和空闲时才会想起我,别找借口了,来吧。”唐远的声音总是那么有磁性,左丽的谎言被他揭穿了,脸腮一阵发热,如果没去肯定不好,她也很想见到他,她和小克说要去见一个好朋友,小克很知趣,他说他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他把驾驶位让给左丽,下车去了,左丽感激地向小克点点头。

    唐远的公司在东海大厦25层,左丽走进唐远办公室时,想敲门,但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推开木门,看见唐远正背对着她,手里托着一个高脚杯,杯中盛着半杯红酒,目光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夕阳的斜照把他的棱角分明脸镀上一层金色光芒,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像一座美轮美奂的雕塑……他举起水晶杯,把酒缓缓送到嘴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酒入口中后,他并不急于吞下,而是让酒在嘴里面慢慢地回旋着,动作那么优雅,神情那么陶醉,目光那么清澈……这一切让左丽看得痴迷,心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已经预感她到来,回首向她微微一笑:“来了?请坐。”他示意她坐在沙发上,拿出一个同样的高脚杯,把鲜红的酒注入杯中,递给她:“尝尝,刚刚从法国带回来的波尔多红酒,味道不错的。”

    左丽没有接,对他说:“我不能喝酒,这违反纪律,我喝茶吧。”

    “好,我给你泡茶。”他转身去取水烧茶,一会儿唐远从他的休息间里提出一个小陶瓷桶,把水倒在电热壶上,边倒边说:“这是我从湛卢山取回来的山泉水,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湛卢山?65公里呢,你跑那么远去取水不累吗?再说水放久了,会变质的。”左丽很吃惊。

    “我一星期要去两三次,把水取回来后,放在冰柜里,三四天之内不会变质,山泉水大多出自岩石重叠的山峦。山上植被繁茂,从山岩断层细流汇集而成的山泉,富含二氧化碳和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而经过砂石过滤的泉水,水质清净晶莹,含氯、铁等化合物极少,用这种泉水泡茶,能使茶的色香味形得到最大发挥。王安石叫苏东坡去长江巫峡取消泡茶的故事应该听说过吧?那可是相隔千里啊,去湛卢区区几十里算什么?何况我是以车代步。”唐远说。

    左丽很佩服他这种做事认真的男人,他的生活一定很精致,做什么事都很严谨,当然,这种男人也有他的缺点,那就是对生活要求太高,有时生活不要太精细,这样会对得失很在乎,对人生要求很完美,从而逃不出自己的心狱。

    时光在氤氲的茶香中飞快流走,快到下班时间了,左丽说要在下班之前把警车开回刑警,所以她向唐远告辞了,虽然她有些留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是不想违反原则。

    临别时唐远把两瓶红酒送给左丽,说女孩喝红酒美容养胃,左丽没有拒绝,对他说声谢谢,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到楼下取车,当车开动时,她才想起就爆炸案之事没有向唐远赔礼道歉,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把去唐远办公室的目的给忘了?但从唐远对她热情的态度来看,他已经不在乎了,她摇摇头,笑了。

    当天晚上,左丽把唐远送给她的红酒打开,找出一个玻璃杯,把红酒倒出来,浅浅地尝一口,天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浓郁的芬芳灌满了她的舌头,一直沁入她的胸腔,五脏六腑都被香味填满了,好像被风鼓起的白帆。她被震慑住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对,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食物能与它相比……

    两个夜晚她就把那两瓶红酒喝光了。

    此后,她就像中邪似的,一有空闲,脑子就出现唐远临窗喝酒的身影,想去买同一种红酒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左丽的心里迅速发芽、膨胀、长大,在短短的几天里孕育成了按捺不住的欲望和渴求。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理性的人居然会为一瓶红酒而痴迷、而不可自制,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心灵的感应还是灵魂在寻找寄托?她在欲望与理性之间不断地挣扎着。

    她给自己找理由:首先,我工资有五千多,工作两年了,已经存了三万元,她妈妈退休每月有四千元,不用她负担,可以过有红酒的日子。其次,工作压力大,说不准哪天突然给歹徒打一枪就去见马克思,所以需要用红酒来缓解精神。因此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决堤了……

    她开始利用上班时间,开着警车去买红酒,当她把唐远送给她的空酒瓶随身带着,走了好多烟酒专卖店,老板都摇摇头说没进这种红酒,她问老板能不能帮她进货?老板叫她拿一万元订金来,她吓一跳问为何那么贵?老板说那是1996年波尔多宝物隆的极品酒,每瓶最少要一万五千元以上。

    左丽听了大吃一惊,这么说,她两个晚上就喝了三万元的红酒!这是多么奢侈啊!老板用不屑一顾的眼光看着她,好像认为她是大款包养的二奶,她赶紧走出酒店,觉得脸上火一样地发烫……

    吴江和左丽一起去调查梁方,梁方还在刘总的公司上班,现在一切生意都由刘总的副总成仁杰支撑,梁方帮成副总开车,对于他俩的到来,梁方并不觉得意外,他坐在驾驶员值班室接受调查。

    梁方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是那种走入人海中就很难找到他的平凡人,虽然才35岁,但看上去已经有40岁了,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比较艰难,或者说走过的路并不平坦,但他的眼睛却流露一种特别的精明,或者说是狡黠更准确一些。

    “你对刘总的爆炸案怎么看?”吴江问。

    “除了伤心难过,没什么看法,刘总可是个大好人啊,他经常接济我家,要不是刘总处处对我关照,我也没有今天,唉,可惜……”说到这里,他好像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你觉得谁有杀人动机?”

    “这,这不好说……”他停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总对你那么好,你应该配合我们早日抓到凶手才是啊,说说吧,你话除了我们专案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吴江已经看出他的心思,走访对象的话,就像海绵里的水,总是要用力去挤,才会流露出来。

    “说实话,我认为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成副总。”

    “为什么?”

    “刘总一死,成副总就可以全面掌控山海公司,而陈思悦是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只能让成副总玩弄于股掌之间,刘总的亿万资产也就姓成了。”

    “成副总在公司里有股份吗?”

    “有5%的干股,其他95%的股份都是刘总的。”

    梁方说成副总是刘总的高中同学,成副总是学国际金融专业的,刘总高薪把成副总从南方证券公司挖来,但两人经常因为意见不同而吵嘴,有时成副总会说刘总没有远见,甚至嘲讽刘总没文化,刘总因此耿耿于怀,但成副总确实为了公司挣了很多财富,又不想把他赶走,还有一个原因:尽管他们常常争吵,最后都以成副总妥协而告终,所以刘总不想解聘成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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