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假情真作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张宝瑞张默 本章:第五章 假情真作

    龙飞思忖:阿娇这小小年纪的女孩,真是厉害,她怎么一下子点破自己呢?是不是自己露出了破绽?还是我方内部隐藏有内奸?

    龙飞湊近阿娇,神秘地说:“你看我像共产党吗?”

    阿娇咯咯地笑了,“你本来就是共产党,共产党的潜艇艇长哪里不是共产党员?”

    “可是我背叛了共产党,投降了国民党。”

    “你投降的是民革吧?”阿娇俏皮地瞟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说我是假投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娇一本正经地说:“你那天在大海里游了那么长时间,后来昏迷了;可是当你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时,我发现你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海里有鱼群、植物、暗礁、怪石,你身上怎么会没有伤呢?你骗得了别人,却蒙不了我。”

    龙飞一听,不禁暗暗钦佩阿娇的观察能力。这个小鬼机灵!

    龙飞说:“我是从巡逻艇上下海的,没游多久就人事不省了。”

    “随波逐流,更容易受伤。”

    龙飞有点紧张了,郑重地说:“你一个小孩子家,不要胡言乱语,乱猜。”

    阿娇冷冷地说:“下一步你就要杀人灭口了,制造车祸,用车撞死我。将我击昏,然后分尸八块,投入大海。骗我去海里游泳,然后掐死我,随波逐流。或者在我的小木屋里埋下定时炸弹,将我和笨笨炸死。”

    阿娇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杀害她的方案,这使龙飞十分震惊和恼火。

    阿娇说:“你放心,我是逗你玩的,这只不过开了一个玩笑,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不信仰什么主义,共产主义、三民主义我全不要,我要的是自由主义,我信奉的是自我。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什么神仙皇帝,就相信我自己!我的眼力不会出现问题,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而居风追求我,是贪图我的美貌,我的身体,一旦他得到了,他会遗弃我,厌倦我,就会厌倦了一个玩具,遗弃了一个玩具,尽管这个玩具是高级玩具。”

    龙飞震惊了,这些话语竟出自一个如此年轻的躯体。

    “尽管他也经受精神的折磨,思想的煎熬,情感的挣扎,这些折磨远远超过身体的渴求,性欲的自抑,生理的追求,淫乐的憧憬,但是我要告诉你,他永远也得不到我的真情,我的思想,除非我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是他得到的只是我的躯壳;而灵魂,我的不朽的灵魂,早已与天地共融了!……”

    阿娇说到这里时,已是泪流满面。

    龙飞动情地说:“阿娇,你是受了什么影响?才变得这么敏感,这么小心翼翼,这么感性化!”

    阿娇站了起来,擦干了泪水,“李先生,你不了解他,我了解他。你不了解我,我了解我自己。”

    居风进门的时候,拿了一大堆东西,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两个漂亮的女学生,一个丰腴动人,叫阿兰,另一个清瘦婀娜,叫阿菊。

    她们都是阿娇的同班同学。

    “援兵到了!”居风一声大喊,风风火火进了屋。

    阿兰背着吉他,阿菊手捧一大束鲜花。

    龙飞和阿娇从二楼走了下来。

    “祝你生日快乐!”阿兰一边叫着,一边拥住了阿娇,在她的左颊吻了一下。

    阿菊也扑上前去,把鲜花递给阿娇,在她的右颊也吻了一下。

    一个吻是默默的,悄无声息。

    另一个吻是嘈杂的,滋滋有声。

    下午的舞会是在一种温馨的气氛中进行,舞曲是慢三步,居风频频邀请阿娇跳舞,生怕龙飞占领她的空间。龙飞一忽儿邀请阿兰跳舞,一忽儿又邀请阿菊跳舞,他发现这两个姑娘的性格迥然不同。阿兰内向,有一种忧郁的气质,1949年当人民解放军的炮声逼近上海时,四岁的她和母亲作为人质,被迫登上了驶往台湾的登陆舰;而她的父亲,那个固守苏州河的国民党某部师长战死了。从此她和母亲在台北度过漂泊的生涯,后来母亲和当地一个富商结婚了。龙飞跟她跳舞时,她总是默默无语,似有许多心事。

    “玉兰是一种高雅的气质。在北京时,我到颐和园看玉兰,亭亭玉立,十分娇贵。”

    阿兰听了,似乎沉浸在遐想之中,忽然,她抬起脸问:“李先生,我听说颐和园很大,是全中国最长的皇家花园。”

    龙飞回答:“慈禧太后当年挪用海军军费对颐和园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修缮,那里有佛香阁、排云殿、铜牛亭、十七孔桥、苏州街,真是一座美丽的园林。”

    阿兰问:“那里有庙吗?”

    “有,山后一座喇嘛庙。”

    “有和尚吗?”

    “有喇嘛。”

    “有尼姑吗?”

    龙飞摇摇头。“没听说有女喇嘛,那座庙是藏式,非常壮观。周围是苍松翠柏,蜿蜒而下便是苏州街,往深处走,便是谐趣园。”

    阿兰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是憧憬还是无奈,是欣喜还是忧伤,说不清楚。

    龙飞觉得她的身体冰凉,就像一个冻柿子,一阵阵冷气袭人。

    阿兰开腔了,“上海就没有那么大的园林,只有十里外滩,还有城隍庙,那时爸爸常背着我去。我记得城隍庙的蚕豆特别好吃,爸爸买了一纸袋蚕豆,他吃一个,我吃一个,他一边吃,一边朝我做鬼脸。”

    说到这里,阿兰又不说话了。

    龙飞发现她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

    阿菊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阿兰,“阿兰,你跳累了,我来跟李先生跳,舞曲马上要变了。”

    阿兰闪到一边,阿菊拽住龙飞,扭了起来。

    舞曲换成伦巴,阿菊喝了些酒,有点醉意。她兴奋地扭着,舞着,香汗淋漓。

    阿菊问龙飞:“喜欢菊花吗?东晋的大诗人陶渊明最喜欢菊花,采菊东籬下,悠然见南山。里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史湘云办了一个菊花诗社,专门咏菊。”

    “你懂得还真不少。”

    “当然,我是台大文学系,学文学的嘛。你说,喜欢菊花吗?”

    龙飞点点头。

    阿菊丰腴的身体大胆地贴紧了龙飞,龙飞想闪避,可是他的腰被对方的两条游蛇般的手臂紧紧勾住。

    阿菊小声说:“李先生,你不晓得,台大的学生比较开放,你们大陆人可能还不适应。刚才谈到菊花,其实我的性格不像菊花,我哪里有菊花那样高洁,我是一团火,更像牡丹,是红牡丹!”

    阿菊嘴里呼出的气息,有香气,也有酒的气息,甜甜的。她的脸紧紧靠近龙飞的脖颈。

    阿菊谄媚地问:“你来台湾多长时间了?”

    龙飞回答:“没几天。”

    阿菊的眼角眉梢透露出一股银荡的气息。

    “那你去过台北的红灯区吗?”

    龙飞摇摇头,“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阿菊笑道:“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呢,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汉朝的卫子夫、赵飞燕都是妓女,后来堂而皇之地做了皇后。曹操的夫人丁氏也出身娼家。明朝有个皇帝明武宗迷恋晋王府杨腾名下的妓女刘氏,封她为刘美人,召入宫里。明武宗的近臣和下人对刘美人侍之如母,称她为刘娘娘。明武宗南征前,与刘美人相约,武宗先行,随后派船接她。刘美人从头上摘下一个簪子,赠给明武宗作为信物。明武宗把这个簪子藏入衣中,在过卢沟桥时,驰马失落。明武宗为了这个簪子,在卢沟桥附近派人查找了几天,没有下落。明武宗的人马到了临清,派宦官去接刘美人。刘美人执意不见簪子不动身。明武宗只得乘船,昼夜赶到张家港,亲自接刘美人南行。明明一个皇上,为了一个妓女,如此恭敬,如此费神,足以见这个妓女的魅力。”

    龙飞笑道:“你的历史知识也挺渊博。”

    “当然。”阿菊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我父亲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连蒋家父子也奉他为上宾。”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

    此时,阿菊已是春心荡漾,欲火难熬。身子抖个不住。

    她小声说:“咱们上楼去吧。”

    龙飞一听这话,正中下怀,他正想上楼。

    两个人边跳边舞,相拥着上了楼。

    阿兰在一旁默默看书,居风和阿娇也已拥到书房里边跳边聊,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龙飞和阿菊的举动。

    龙飞和阿菊上了楼,龙飞把阿菊带进阿娇的房间。

    阿菊早已按捺不住,把天蓝色的布拉吉裙子脱了,仅剩下金黄色的内裤和乳罩。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龙飞。

    龙飞说:“我喜欢特殊的方式。”他四下环顾,从阿娇的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几圈粉色的带子,把阿菊挷在床头。

    阿菊大惊失色,叫道:“原来你是个虐待狂!”

    龙飞又找来阿娇的袜子塞住她的嘴。

    龙飞笑笑,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阿菊心想:真是老驴上磨屎尿多。

    龙飞迅疾出了阿娇的闺房,接连开了几间房屋,终于摸到阿娇的父亲吴奇的房间。他用万能钥匙开了门,只见是一个套间,外面有个书桌,还有书柜,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卧房,有双人床、衣柜等。

    龙飞来到书桌前,只见抽屉都有暗锁,他一一开着,终于在一个抽屉里发现吴奇的一个日记本;他打开日记本,字里行间,有关于金门岛守军的防御情况、部队调动的信息,还有炮火交集图。

    龙飞迅速用手表壳内的微型摄像机拍摄下来,又关好抽屉。

    龙飞又在屋内查找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退了出去。

    笨笨跑了过来,看到龙飞,停了下来,睁大眼睛望着他。

    龙飞走进阿娇的房间,急促地说:“快,阿娇正找咱们呢,她上楼来了!”

    阿菊一听,急得小便失禁,竟尿了出来,淅淅沥沥地湿了阿娇的小床。

    龙飞怨道:“你看你,就这么出息。”

    龙飞为阿菊松绑,阿菊气急败坏地扯去塞在口中的袜子,穿上裙子。

    阿菊满脸羞涩,望着浸湿的床单,“这该怎么办?”

    龙飞说:“就说是笨笨尿的呗。”

    阿菊白了他一眼,“人家笨笨可爱干净了。”

    “这么说,你连笨笨都不如。”

    “去你的,你还不如说,我连狗都不如呢!”

    阿菊在衣柜里摸到阿娇的一条内裤,朝龙飞气冲冲地说:“去,你走吧,你这叫什么战法?”

    龙飞笑着退了出去,刚下楼,正碰见阿娇和居风从书房里出来。

    “阿菊呢?”阿娇问,她的声音有点颤抖,眼睛里闪过不快的神情。

    “她喝得有点多,又上卫生间了。”

    阿娇疑惑地望着龙飞的眼睛,好像想从中看出什么。

    龙飞若无其事地来到餐桌前,拧开一瓶汽水喝起来。

    阿兰仍在一角聚精会神地看书。

    阿娇冲上楼,正见阿菊懒懒地下楼。

    “你怎么了?”

    阿菊说:“喝的多了点,跳着跳着就上了楼。”

    她嘻嘻地笑着,心想:你的内裤我穿着还挺合适。

    阿娇冲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床上的湿迹,然后旋风一般下了楼,冲到阿菊面前。

    “阿菊,我的床怎么湿了?”

    阿菊翻了翻眼睛,“笨笨尿的,它太高兴了。”

    “混蛋!什么笨笨尿的?笨笨是个干净听话的孩子,它从来不尿床。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们都给我走,我的生日不过了!”说完,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开了。

    龙飞劝道:“阿娇,你何必呢,我们又没干什么,都为你生日高兴,喝多了一点。”

    阿娇抬起脸,说:“你别做仁慈了,道貌岸然,伪君子!”

    阿菊冷冷地说:“他可不是伪君子,他是一个怪君子!怪得很呢!”她狠狠地瞪了龙飞一眼。

    阿菊心想:我真怀疑他是一个无用的傢伙。

    阿兰放下书,说:“我正好有事,我先走了。”

    阿菊对阿娇说:“不是我们扫你的兴,是你扫你自己的兴,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别为了误会,伤了朋友的情感,这年头,花花世界,鸳鸯蝴蝶,谁跟谁也不是铁打的营盘,都是流水的兵!”

    阿娇恨恨地说:“你给我走,我还不了解你,在学校都是男同学扒看女厕所,可你是女同学趴看男厕所。”

    阿菊一听,气红了眼睛,“阿娇,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我那是趴男厕所吗?我是到男厕所捡球去。好,我走!”

    阿菊赌气地走了。

    居风对阿娇说:“阿娇,我陪陪你吧,我不放心。”

    阿娇说:你也走,你们都走了,我清静清静。

    居风说:“好,阿娇,那你就多保重吧。”他推着龙飞说:“李先生,咱们走。”

    龙飞和居风出了门。

    居风说:“走,到我家去,我有话对你说。”

    龙飞钻进居风的轿车。

    居风一边开车,一边问龙飞:“你跟阿菊干了吗?”

    龙飞说:“干什么?我跟阿菊就是聊聊天,她喝多了点,可能有小便失禁的毛病。”

    居风笑得前仰后合,“就是干了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阿娇是恋上你了……”

    “你不要胡说,我是有家室的人,妻子在大陆,部队军医。”龙飞认真地说。

    居风酸溜溜地说:“那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你?”

    “她太寂寞了,有点敏感。”龙飞眼睛望着窗外的车流和人流。

    居风驾车驶入居宅,正见居韵心神无主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居韵见居风和龙飞一起从车里钻出来,怔住了。

    “秋凉!”她惊喜地叫道。

    “你让我找得好苦,我去过你的住宅,那个哑巴女孩也比划不清楚你到哪里去了?”

    居风说:“原来你们认识。”

    龙飞说:“她是我的导游,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居风问:“我妹妹怎么叫你秋凉?”

    龙飞回答:“那是她为我起的笔名。”

    三个人在客厅入座。

    吴妈端来铁观音茶,每人沏了一杯。

    茶香洋溢。

    居韵问居风:“你们是怎么碰上的?不是一家人,不进自家门。”

    居风把见到龙飞的经过叙了一遍,他没有提及阿娇吃醋的事情。

    居韵问龙飞:“你是怎么认识阿娇的?她是个行为怪异的女孩。”

    龙飞把在金门岛遭遇阿娇的情形简单地叙了一回。

    居韵说:“他父亲吴司令也怪得很,老婆死了那么多年,也不续弦。”

    居风呷了一口茶,打了一个哈欠,“吴司令实在奇怪,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从不嫖女人,整个心思都扑在部队上,大概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居韵对居风说:“秋凉想到你的潜水艇上兜兜海,你给安排一下。”

    居风翘着二郎腿,瞟了一眼龙飞,慢悠悠地说:“这我可做不了主,要由海军司令批,连爸爸这个海军副司令也没有这个权力。”

    居韵使劲摇着居风的胳膊说:“哥哥,你就开一次恩吧,别装正经了。”

    居风摇摇头,“不行,这是有纪律的,我还要脑袋呢,李先生是海军司令部的参谋,他可以请示海军司令上艇。”

    龙飞思忖:居风这小子一点也不糊涂,别看他年纪轻轻,倒有几分老成、狡猾。

    居韵赌气地说:“这点面子你都不给,我找爸爸批去。”

    居风依旧晃荡着二郎腿,晃荡得茶桌都在颤动。“爸爸也做不了主,蒋总统把权力只给了海军司令,但是潜艇进入公海,还得要蒋总统亲自批准,海豹号潜艇有一次迷路进入公海,艇长都给撤了。晚上咱们吃点什么?”

    居韵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鱼丸水饺。”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今天晚上也说不准。”

    龙飞说:“我回去吧。”

    居风拦住他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这里有闲房,我有话对你说。吴妈!吴妈!”

    吴妈双手沾着面粉,从厨房里出来。

    “少爷叫我有什么事?”

    “把一楼那套客房收拾收拾,换一床新被褥,今晚李先生要在那里休息。”

    吴妈说:“昨晚李先生就没走,住在你的房间里了。”

    居风听了,有些不悦,对居韵说:“小韵,又是你的主意吧?”

    居韵气鼓鼓地说:“我把那个狐狸精赶走了,你那里都成鸡窝了。”

    居风说:“那是我的美术模特。”

    “什么模特?你们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我一清两楚。”

    “小韵,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李先生谈点男人的事情。”

    居韵瞟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说:“好,我走,吃饭时再叫我。”

    居韵上楼去了。

    居风一本正经地对龙飞说:“李先生,你不知道,我对阿娇的感情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苦苦地追求她,已经快两年了,可是她老说找不到感觉,说我虽然也是一个王子,但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白马王子。论皮肤,我够白的了,有时跟蒋夫人学习,用牛奶洗澡;论气质,我也算一个大帅哥了;论地位,我是海军学院毕业的高才生,曾到美国西点军校进修两年,如今是少校艇长,是台湾海军的王牌艇啊!论家庭,爸爸是海军副司令,海军中将,而且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我还不能算是一个白马王子吗?”

    龙飞问:“你那么喜欢阿娇吗?”

    居风诚恳地点点头,“我爱她爱得发疯,台湾的漂亮女人,浮艳居多,虚荣居多,银荡居多,浅薄居多,可是阿娇天生丽质,纯朴善良,美丽大方,娴雅清丽,古典真挚;她好像在梦中生活,就像一个小天使,不染灰尘,不矫揉造作,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不贪图安逸,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一直保留着处女般的心灵,她简直太美了!一个眼神,都能使我激动不已,我不能没有阿娇!可是今天,我在她的家里发现了你;我看她对你的态度是敬而爱,敬而畏,崇拜不已,钦佩有加,她的暗送秋波,告诉我,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要比我重要得多,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精神要崩溃了,我甚至觉得人生没有了光彩,没有生存的价值了……”

    龙飞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有那么严重吗?我和阿娇也刚刚认识……”

    居风说到这里,几乎带着哭腔,“你看她看到你和阿菊的狼狈相,她是多么痛苦,痛苦得发那么大的火;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愤怒,如此丧失理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心心相印,不在于多少个朝朝暮暮,而在于天意和作为,有时就在一顾一盼之中,瞬息便会产生惊天动地的火花和惊雷!可是,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说到这里,居风已泣不成声。

    龙飞说:“我能够理解,世界上最大的最剧烈的最震撼人心的痛苦,莫过于情感的痛苦!”

    居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虽然有妻子,但是你已经投诚了台湾,不可能再回去了,你的妻子面临着改嫁。你在台湾也应该安一个家;我觉得我妹妹非常喜欢你,眉目之间已知一二,她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孩,论家庭,血统高贵;论相貌,与阿娇各有千秋;论气质,高雅妩媚;论文化,大学毕业;论身材,魔鬼般的身材;论职业,瑜珈功教练,文体工作者。你跟她,郎才女貌,我爸爸又是海军副司令,海军中将,你又在海军司令部任职,前程远大,不可限量。”

    龙飞说:“我乍到台湾,还想为党国多做贡献,儿女情长,凄凄切切,缠缠绵绵,都搁在脑后,我也不想卷入绯闻之中,居风,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但是阿娇是一个特殊的女孩,你要能左右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要不能左右她,我也是爱莫难助,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居风听了,默默无语。

    晚餐是鲜虾水饺,吴妈的虾馅兑得有滋有味,可是吃客们却各有各的心事,匆匆而饮,匆匆而散。

    龙飞住在一楼宽敞干净的客房里,刚洗完热水澡,钻入毛巾被,感觉十分舒适。屋内的冷气适宜,壁上的猫头鹰型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

    龙飞关了台灯,屋内一片漆黑。

    睡至半夜,他被一阵凄凄切切的哭声惊醒了。

    是女人的哭声。

    哭声来自地下。

    在这深更半夜,听得真真切切。

    龙飞迅疾拿了衣服,下了床。他没有开灯,找到一个手电筒,打开房门,来到走廊里。

    哭声幽幽怨怨,来自地下。

    龙飞见客厅的一角有个角门,门上挂着铁锁。

    龙飞打开铁锁,只见出现一条通向地下的甬道,有阶梯。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这气味之中还有腥味。

    龙飞小心翼翼地走下甬道,用手电照亮,壁上投下他颀长的身影。

    龙飞走了十多级石阶,走入一个走廊,只见前面出现一个铁栅栏。

    龙飞走近铁栅栏,将手电向四处射去,强烈的光柱照在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上面。

    他吓了一跳。

    墙角萎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约摸三十七八岁,身穿白色的衣裙,披头散发,正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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