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琦因几天没跟李强联络上,这天下午又是跟他约定见面的日子,可李强失约了没来。她急了,担心他会出事,便化装成一个朴实的女工来到粮钱胡同13号看他。
她敲了敲门,花园里没一点动静。
难道他们都不在?会到哪儿去了呢?她沿着13号的外墙走了一圈,感到这13号大得惊人。
原来,这粮钱胡同13号自民国初年的凶杀案后,一直没人敢进入,后来有一美国商人进入,不久因受不了里面的阴森气氛而撤离,后又换了几家主人。最后一家因主人与蒋匪有染,解放前夕逃往国外去了。作为文物,本来这房子有人看管,但到了“文革”时,一切都乱套了,因传说这房子闹鬼,所以一时竟没人敢住在里边。可眼下有了梅花党的行踪,还不时有人在房子里失踪,这是不是与鬼怪有关,尚难确定。由此这13号的疑点越来越大,目前的情况是,如何拨开13号里的迷雾?
这里边肯定有机关,我一定得进去看看!怎么进去呢?她思索着。
也许我敲得太轻了,他们没听见?对了,我再去敲一下,这次敲得重一点。
她返身来到大门前,继续敲门。
门终于开启了,开门的是芳梅娟,她瞥了一眼凌雨琦:“找谁?”
“李强。”凌雨琦说。
“你是谁?”
“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叫林兰。”
“里边请。”芳梅娟微微一笑道。
“他在吗?”
“他出去了。”
凌雨琦跟着她经过花园,来到客厅坐下。
俩人默默对视,凌雨琦低下了头。
“您在哪单位工作?”芳梅娟问道。
“我在一家针织厂工作。”
“今天休息?”
凌雨琦点点头。
“你们谈了多长时间了?”
“这是隐私。”
“你们怎么不结婚?”
“我们还没有合适的住房,我住在宿舍。”
芳梅娟点点头,看上去似乎相信她的话了。
“为什么不搬到这儿来,跟李强一同住?互相也好有个照应。”芳梅娟笑吟吟地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说。
“听说这13号闹鬼,再说我们还没登记结婚呢!”
芳梅娟笑了起来。
“笑什么?”凌雨琦故意问。
“没结婚就不能住在一起吗?”芳梅娟问。
“是的,没结婚怎么能住在一起?”
芳梅娟又笑了,她说:“你真是老实。好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爱上了李强,他也爱我,我们已经同居了,你回去吧,以后再也别来找他了!”
凌雨琦愣住了。没想到李强真的跟这个漂亮的女人会恋上,怪不得他这几天没来找我,难道他会跟她结婚?他长期没有女人照顾,眼下跟这女人住一起很有可能爱上她了!也许是她在骗我?我倒要好好问问她。这样一想,就说:“我不信,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他答应我,说明年劳动节跟我结婚……”
“一切都晚了,他已经属于我啦!”芳梅娟冷笑道。
“我不信,我要当面问问他。”凌雨琦一脸委屈地说。
“你也别伤心,再找一个吧,好男人多的是。”她认真地说。
“不,我们是有感情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地待我呢?我想不通。”她故意这样说。
芳梅娟见她这样难缠,就有些不耐烦,说:“你回去吧,其实他也不想见到你了,就是见了面也没怎么可说的。”“我一定要见到他,要不我是不会走的。”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芳梅娟让步了。
“那你等着吧,他会回来的。不过,我警告你,他见了你,自然会说要跟你分手的事,希望你别太固执,要不我会吃醋的!”芳梅娟虚张声势地说。
“你真没风度,为了个男人而吃醋!多可怜?”
“我是没风度,可你为了男人值得上门来跟我吵架吗?”芳梅娟反唇相讥。
“我这是来吵架的吗?”凌雨琦说。
芳梅娟不再理她,默默地上了楼,凌雨琦默默地坐在客厅里等李强。
但李强迟迟不回来。
他会到哪儿去呢?如果出去买东西,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也许他被他们关了起来?也许他被他们杀害了,故意说他出去买东西了?想到这儿,她不由紧张起来。
她见房间里静静的,便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她出了客厅的大门来到花园。花园里杂草丛生,满目荒凉。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突然,她发现地上有血迹,心中一惊,弯下身又仔细看了看。难道这几天又有谁被他们杀害了?是不是李强?她浑身一颤,不由感到透骨的寒冷。
她回到客厅坐下。
李强仍没回来。
难道他真的被杀害了,或者关在什么地方?想到这儿,她有点急了,坐立不安起来。这时芳梅娟从楼上下来了。
“怎么他还没回来?他会到哪儿去呢?”芳梅娟急不可耐地问。
“我不知道呀,你不是说他出去买东西了吗?”
“是呀。要不他是不是去你的宿舍找你去了?对了,我昨晚是听他提起过,他是想找你最后谈一次的。”“最后谈一次?什么意思?”
“他想跟你分手啊!”
“也许他真的去我宿舍了?”
“你可以回去看看,弄不好他在你那儿等你呢!”
芳梅娟的口气,是在赶她走了。
凌雨琦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先回去看看,如果见不到他,我会再来的。”
凌雨琦站起身走了,芳梅娟把她送出了大门。
凌雨琦一走,芳梅娟就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见李强仍躺在她的床上没醒来,就笑容满面地望着他。原来,午饭时分李强跟芳梅娟喝了一点酒,当李强说下午要出去办点事,不能多喝时,她偷偷地在他的酒中下了点药,他喝完后就醉得人事不知了。芳梅娟把他扶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自己也躺在了他的身旁。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了凌雨琦的敲门声。
现在,她见李强一时还醒不来,也就去了她的姑妈的房间。
凌雨琦从粮钱胡同的13号出来,心中颇不平静,心想李强是不是忘记了约会?或者有事晚到了?如果有事晚到的话,见我不在,是不是赶到我让他暂住的房间?这样一想,她就迅速地赶了回去,一到家,见房间里冷清清的,看上去并没人来过,就知道估计错了,却也无可奈何。这下她倒是真的担心起李强来了,唯恐他遭到不测。她打算晚上再去那儿。
黄昏时分,李强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他见自己躺在芳梅娟的床上不由一愣,但他马上爬起来,竭力回忆中午发生的事。他想起来了,中午跟芳梅娟喝了一会儿酒,他想出去跟凌雨琦见面的,不知为什么就醉了,这下可糟了,没能见上凌雨琦,这可怎么办?
他愣了片刻,随后推开房门出了房间,下楼来到客厅,见一老妇正默默地坐在客厅里,不由一怔。但他走了过去,向她点了点头。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他不由一惊,这眼神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向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坐下,站起身慢慢地离开客厅,上楼去了。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她是谁?这么神秘!看上去她好像没那么大岁数,可为什么要装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呢?也许是害怕见到熟悉的人把她认出来?他想。
芳梅娟从厨房里出来了,她见客厅里坐着的不是老妇,而是李强,就有点奇怪。
“你起来啦,我姑妈呢?”
“她上去了。”
“哦,你怎么样,酒醒了吧?”
“真怪,我喝的不多,怎么就醉了呢?”
“这是你不大喝酒的缘故,今天起我们天天喝酒——以后就不醉了。”
“不,我不再喝了,我一喝头就疼。”
“那少喝点,天冷喝一点可以驱寒。”她笑吟吟地说。
“好吧,就喝一小杯。”
“晚饭马上好,我去去就来。”她去了厨房。
李强回到自己房里躺下,他有点心绪不宁。
我今天失约了,凌雨琦是不是会担心我落入虎口?晚上是不是会来这儿?
他看看手表,觉得时间尚早,于是一跃而起。对了,我出去打个电话给她。
他来到花园,刚准备出去,芳梅娟叫住了他。
“去哪儿,该吃晚饭啦!”她说。
“哦,我吃不下,想出去走走。”
“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她问道。
“也没什么事,走一圈就回来。”他说。
“吃好晚饭再出去吧,菜要凉了。”她说。
李强见她如此说,就不再坚持,心中感到也只能这样了,要不她怀疑起他来就难办了。
晚饭后,李强还是惦记着凌雨琦,在客厅里稍坐片刻就想出去,却又被芳梅娟叫住了。
“真的想出去?”她说。
“出去散散步。”他望着她说。
“在花园里散散步不好吗?”
“这花园太小哩!”
“这花园还小?那我陪你一起去。”
李强一愣,马上答道:“那好吧,我们一块儿去散步。”
“可天这么冷……”她说。
“那你就别去了,我去去就回。”
“你今晚一定要出去吗?”她嘴一撅说。
“是的,我想出去散散心。”
“是不是去见你的女朋友?”她问道。
沉默。
“你就别再去见她了,好吗?”她反对道。
他没想到她会猜测他的内心世界,而且还想控制他的行动,他有点恼火,但脸上仍挂着笑容道:“我想见她最后一面,要不我心里不踏实的。”
“这么晚了,明天去不行吗?”她说。
“明天她就上班了。”他说。
“今天你们本来约好的吗?”
“是的,本来我们约在下午见面的,可我喝醉了,我让她白等了。”
“你是不是想到她宿舍去?你们今天一定要见面吗?”她一脸的不快。
李强感到很难堪,跟眼前这个女人打交道,怎么处处落下风呢?而且我现在陷入两个女人的感情纠葛之中,这真有点累人,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呢?也许她真的爱上我了?我还是别管这么多了,一切看情况而定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样一想,就说:“是的,我想见她,要不我是睡不着的。”
“好吧,你去吧。你就住到她的宿舍里去,你也别再回来了。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她气呼呼地说。
李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怔了片刻,说:“那好吧,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李强转身就走,出了客厅来到花园,正要开门。
“站住!”芳梅娟在他身后叫道,“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望着她的双足。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
“没有的事,因为我很在乎你,所以才急着去找她,把我和你的一切都告诉她。”李强一字一顿地说。
“你真这样想?”她受宠若惊地问。
“是的。”
“你答应跟她分手,不再理她了?”
“我试试看。也许她会答应我的。”
“如果她不同意呢?”
“那我就慢慢地劝她。”他信心十足地说。
“那还不如我来劝她。实话告诉你,今天下午她来过,我已经明确告诉她我们俩已经相爱了……”
“怎么,她来过?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死死的,我叫不醒你。”
他来回地踱着方步,激动得不知如何才好。
“你也别出去了,她已经知道你跟我的事了,你再也不用去见他了。”
他仍呆呆地站着,显得很失落的样子。
“回去吧,外面冷。”她说。
李强跟着她进了客厅,当他一坐下时,就感到很后悔。他意识到自己几乎被这个女人控制住了。他知道,如果现在再提出要出去就怪了。他有点想不通的是自己怎么会身不由己地听从眼前这个小女人指挥呢?而此时此刻的芳梅娟见他仍闷闷不乐的,以为他还在想他的女朋友,更感到不是滋味了。
“你好像还在想她。”她说。
“是的,刚才你说她来找过我了,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明确了我俩的关系,希望她不再来纠缠你。”
“这话不用你来告诉她!”他大声说。
她一惊,心想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会恼火,便皱皱眉说:“你好像对她的感情很深嘛,如果这样,我只有退出了……”
他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也许她在试我?他想。
“你别这么说,我实在是不想伤害她。毕竟我和她是有感情的。”
“你倒是很记旧情的,你好像并不喜欢我?”她失望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他注视着她,“应该说,我很喜欢你。但是,你要给我时间,我要处理好我跟我女朋友的关系。至少我不该伤害她。”
“我理解你了,明天你尽管去处理好了。但今晚你不要心不在焉,”她莞尔一笑道,“你去把口琴拿出来,我去煮咖啡,好吗?”
他点点头,站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凌雨琦****进了13号的花园。凌雨琦为什么会来?她确确实实是担心李强遭到不测。她慢慢地靠近客厅的墙,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向窗户,窗户紧紧地关着,从窗帘缝隙中透出微弱的亮光来。
从窗户的缝隙中,她窥望到客厅里面的动静。
现在,她看到了李强,见李强坐下,并拿起口琴试了试音色,不由放心了。她朝他做了个手势,但李强没注意她。
她默默地看着李强,希望李强能看到自己,但一直未能如愿。
客厅里又弥漫起咖啡的香味,芳梅娟把咖啡端了出来,俩人相视而笑。
芳梅娟坐下了,说:“怎么不吹呢?”
李强吹了一曲。
“在这儿,我只有听你吹口琴解闷了。”
“这样的生活你不习惯?”
“太单调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事——我早就回去了!”她莞尔一笑道。
“他们是谁?”
“这是隐私。”
“是不是回福建?”
“请不要再问了。当然,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好吧,我再也不问了。”他说着又吹了起来。
她见他不再想刚才的事,便跟着他吹的曲子哼了起来。
突然,她抱紧了他,喃喃地说:“今晚我有点害怕,别离开我……”她浑身颤抖起来,神经兮兮地说。
他停下吹奏:“害怕什么?”
她摇摇头,撒娇地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害怕。”
“一到晚上就害怕,怕什么,怕鬼吗?”他说。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感到太孤单了!”
这时,二楼响起了摇铃声,她猛然一颤,说:“我上去一下。”
“你好像很怕你姑母?”他微笑地说。
“你别胡说。有些事你以后自然会知道。”说罢她上了楼。
这时,李强突然听见有人在敲客厅的窗户,他发现了凌雨琦。李强迅即过去把窗户打开。
“你怎么来了?”李强说。
“我不放心你。下午我来过,她说你出去了,我们照面了,我化装成一个针织厂的女工,是你的未婚妻,我等了一会儿,但她把我赶走了!”
“我正在跟她周旋,你感到怎么样?”他说。
“她好像对你蛮有意思的。”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是很当心的。”
“刚才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很亲密的哟!”凌雨琦说。
“晚饭前,我本来想出去给你打个电话的,可我被她缠住了!我还看不出,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不会的,反正你要当心,你每天要给我电话,我也会来看你的。对了,刚才我发现有几个男人从花园的后门进来,没从正门走,他们从这所房子的后门进去了,而你跟她沉浸在甜蜜温馨的恋爱中,所以没发现。”
这时,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多保重,我走了。”说完,凌雨琦把窗户带上了。
“我会搞清楚来的是些什么人的。”
凌雨琦走了,李强回过身来看着楼梯。
芳梅娟下来了,四目对视,李强说:“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没事,有客人来了,要我为他们泡茶送水,真烦。”
“有客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沉浸在音乐中,怎么会在乎旁边发生的事?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来?”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跟我来。”
李强跟着她去了厨房。
“你帮我烧点水。我一会儿就下来。”
她说着话,拿着热水瓶和茶杯又上了楼。
李强在茶壶中灌满了水,然后点燃了煤气放在炉子上烧水。
然后他回到了客厅,点燃了一支前门烟。
这些人常常夜晚来,清晨走,究竟来的是些什么人?难道他们正在进一步发展所谓的PP组织?眼下这年月,国家正处在非常时期,经他们一游说,很容易参加他们的特务组织啊——他们肯定到这儿来拿活动经费或领取任务,以进一步扩展他们的实力,以大搞破坏活动——我该想个办法,上楼去看看,但我必须装出我是芳梅娟未婚夫的样子来,他们才不会怀疑我。
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认为送开水上去是合情合理的,便来到厨房,但水还没开,他把火调得大了点。
不料,芳梅娟回到了厨房。
“他们想喝咖啡!不知谁闻到咖啡的香味了!”她不耐烦地说。
“我来煮吧,煮好了我送上去,你也累了。”他殷勤地说。
“你煮不来的!”她说。
这时水开了。他关掉煤气,把空的热水瓶灌满了。
她重新煮起了咖啡。
李强要把热水瓶送上去,却被她拦住了。
“你别走,在这儿陪我。”她阻止道。
李强只得站住,在她身旁擦了擦手,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再这样跟她缠下去,今晚他又没什么作为了。但此时此刻他好像又有点想通了,要想了解这儿的一切,只有博得她的信任,跟她真的像一对恋人那样生活在这儿,她才会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他也才能最后弄清楚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要博得她的信任,只有对她装出一副亲密的样子来。而芳梅娟又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如果装得不像或者被她发现了什么,就有可能打草惊蛇适得其反了。想到这儿,他突然灵机一动,说:“待会儿是不是我把咖啡送上去?”
“用不着的。”
“我是很希望能帮你做些什么,以减轻你的负担,可是不知为什么,你总是提防我,不让我跟你姑妈和你家的客人接近。”
“这你就见外了。好吧,我待会儿告诉我姑妈,请你也上去坐坐。看她是否会喜欢你。”
“这太让我高兴了。”
“不过我姑妈是个哑巴,只会做手势不会讲话。我姑父是个聋子,也只会做做手势,你去坐在那儿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这些客人也是哑巴聋子?”
“不。这些客人是来看我姑妈的,他们坐一会儿就走。”
她把煮好的咖啡和杯子放在托盘上,然后上楼而去。
他跟着她,她说:“你就在客厅里呆着,我一会儿就下来。”
他心中微微一怔,默默地坐下了。这些人来看一个哑巴老妇和一个聋子老头,真是太蹊跷了,也许他们是装出来的哑巴和聋子?
李强在客厅里坐了约半个小时,芳梅娟送那几个客人下楼了,他们也不跟他打招呼,穿过走廊,出客厅直接去了花园。
芳梅娟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才返回。
“让你久等了。”她坐下道。
“你们的客人可真多。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全国各地。”她感到说漏了嘴,马上改口道:“都是些亲戚,他们帮我姑父找一样特效药治病。也别管它了,怎么样,到我房间里去?”
“特效药治病?什么特效药,我能帮什么忙吗?”
“我也说不清楚。刚才他们说,特效药好像找到了,现在要找到那种配药的药水……”
“什么药水?”李强装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
“你真是的,什么都想知道!”她不耐烦地说。
“是的,我想帮你忙啊!”
“其实,有些事我也搞不清楚。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就想静静地跟你躺在一起……”她笑吟吟地说。他想了想道:“好吧,但愿我在你身边你不再做噩梦。”
“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怎么害怕了。”
“哦,真的吗?”他说。
“是的,人气旺了还怕什么鬼?”她双眸炯炯有神地说。
俩人相视而笑。
他们上楼来到她的房间。他把灯打开了,但她马上把它关上了。
他们默默对视,他看不清她的脸,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
她吻了吻他的脸,随后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我会让你满意的。”她轻声说。
这时俩人脱了外套已经来到了床上。
他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喃喃地说:“你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在半明半暗中,她温柔地望着他:“你一点都不主动。我们那儿的男人可不像你这样……”
真是非同一般的女人,在我们这里是不会有这样的女人的——他想。
“我其实还不十分了解你,如果你能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心中就很踏实了。”
“你什么意思?”她瞪大双眸说。
“我总觉得你们是从台湾来的,而不是从什么福建来的。”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对她的一切那么感兴趣,不由警惕起来。
“你要了解这些干吗?”她生硬地说。
他没想到她的温情消失得这么快,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其实不问她,也已经十分明了了。他感到自己很傻,在这种场合下怎么可以问这样的问题呢?这不是明白地告诉她他是公安局的侦察员吗?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的口气好像是个侦探嘛!”
“千万别误会,我只是个业余侦探,对这里的一切比较感兴趣,其实我是想积累点素材,以后可以写本侦探小说。”
“这想法很不错,不过,你要当心,什么事都不能做得太过分,要不你会倒霉的!”
“谢谢你的提醒。”
他说这话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夜更深了。月光泻了进来,他们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房门外,有个人影在偷听他们俩的谈话。
可是他们绝对没想到此时此刻有人在偷听。
“这个冬天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怎么过。”她动情地说。
“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过几天我要回去一次。”
“回哪儿?为什么要回去?跟你姑妈一起走吗?”他急切地问。
“不,是我一个人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呢?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回去处理?”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从他们安排的。”
“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那我要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他们是谁?”
她又警惕起来:“你老是追问我,你像个警察,也许你真是个警察。”
“你离开这儿,我会想你的。”
“我想也是。当然,最好希望他们答应让你陪我去。”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摇铃声,芳梅娟披上外衣跃下床,迅速地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李强靠在床上,警惕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了,整个房间没一点声音。李强紧张了,他披上外套来到门前听了听,没有动静。想这芳梅娟也出去好长时间了,怎么不见她回来呢?
突然,他听到一声恐怖的惨叫声,是一个女人的惨叫,随后又有人倒地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慌忙出去查看,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惨叫的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他想。
他飞步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从屋梁上取了自己的手枪,随后小心谨慎地走上楼去。
难道芳梅娟被不速之客杀害了?或者她真的遇见鬼了?这样一想,李强不由毛骨悚然。
还是她姑妈把她杀了?也许他们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可我跟她也没谈什么啊,而且说得那么轻,怎么会听得见?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来到楼上的走廊里,但走廊中没什么可疑之处。他在那对老夫妇门前停住了,敲了敲门,好长时间没动静。他用力推门,但门推不开,再用力敲,还是没回音。他用力撞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地上有一摊鲜血。他震惊不已,这是谁的血呢?此时此刻,他们又去了哪儿呢?
也许他们都被人杀死了?外来的力量?或者是另外一派PP组织的人干的?
一切扑朔迷离——太让人费解了!
李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但没有芳梅娟的踪影,也无这对老夫妇的影子。
他上了三楼,三楼的房间也都空关着,也没见人影,那惨叫声又是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呢?
是谁在叫呢?是不是芳梅娟?可又不像是她的声音。想到她,李强急忙又回到二楼老夫妇的房间。
还是空无一人。
他望着地上那摊血迹愣了会儿。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这13号住宅真的闹鬼不成?
他返身出了房间,直奔楼下的客厅,他东看看,西瞧瞧,芳梅娟的音容笑貌在眼前闪现……
他出了客厅,又来到厨房。厨房内仍有咖啡的余香。
但是,他们人呢?难道这儿真的有鬼?!他想。
他来到客厅,坐了下来,点了支烟吸着。
整个房间静如死寂。
如果凌雨琦在就好了。他回到房间,找出手电。
他打开客厅的门来到花园里,拧亮手电小心翼翼向前搜索过去。
他来到假山附近。猛然间,又有一声女人的惨叫。
这叫声来自二楼。
他浑身一颤,慌忙奔向这所老宅。
他拔出枪,一步一步走上楼去。难道民国初年的鬼魂又复活了?他想。
楼上的灯全熄了,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是谁关的灯?难道真的有鬼吗?
他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寻过去,每到一个房间,他想开开灯,但都不亮,显然总电源被切断了。
当他来到芳梅娟的房门前时,朦胧中猛地发现一个披头散发满脸狰狞的女人贴在墙上瞪着他,可慢悠悠地又露出了一丝奸笑。他心中一慌,喝道:“是什么人?敢在这儿装神弄鬼!”
那女的一动不动,样子越来越恐怖。
他慢慢地靠近她,这时突然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间吹了进来。
这时,他眼睛里吹进了一颗沙子,感到有点看不太清楚,便揉了揉双眼。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这恐怖的形象却消失了。
他惊诧不已,急急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他高声叫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请出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没有回音。
他开灯,灯仍然暗着。
李强又高喊:“刚才是你惨叫吗?有什么委屈,请告诉我!”
仍没有回声。
李强摇了摇头,“莫非真的遇见鬼了?”他自言自语。
他又重新搜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的情况。
折腾了半夜,毫无所获。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下,却发现自己的被子竟不见了。
他惊诧不已,便坐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感到透骨地寒冷。
他跃下床来,直奔楼上芳梅娟的房间,他想把她的被子先借来用一用,但让他奇怪的是,她的被子也不见了!
他又急忙到老夫妇的房间,床上也没他们的被子!
难道他们想把我冻死,或者想把我赶走?他们反对我跟芳梅娟接触?!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下。今晚是不能睡了,好吧,想把我冻一夜,是考验我吧?那我就冻一夜。
可他们到哪儿去了呢?
也许这房子有地下室?地下室可能很大,直通花园的假山?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地下室里?
那么,这地下室的入口处又在哪儿呢?
他来到客厅,从底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他想找到地下室的入口处。他仔仔细细地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之点,但结果令他失望。
他又来到花园,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最后来到假山。
他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山洞不深,约六米的样子,经过几个弯曲,直通假山上的小亭。这山洞他进去过几次,一直没发现过什么。
突然一对蝙蝠飞了出来,他不由一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此时此刻,他感到有点害怕,也有点恐怖。多少年来,同PP组织的匪徒们打交道,经历的险情不算少,但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奇怪而让人震惊恐怖的。他们在暗处,而我在明处,他们随时可以一枪把我打死,但既然他们发现我有可疑之处,为什么不杀我?还跟我周旋什么呢?!
他在这假山的山洞里没发现什么,感到有些无奈,也有些迷惑,难道前几天他遇见的全是鬼怪?
他出了山洞,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感到又冷又饿,便去了厨房,想弄点吃的,可厨房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翻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他来到客厅,颓然坐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腰中的手枪,还在,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发生的竟是这么荒诞离奇!这么突然怪异!他回想刚才发生的情景:地板上的鲜血,女人的惨叫,墙上恐怖女人的影子,芳梅娟的突然消失,老夫妇的不知去向——难道前半夜跟芳梅娟在床上卿卿我我的全是在梦里?
但他不信自己是在做梦。
可一切又发生得那么神秘!
李强是个无神论者,但今晚遇见的怪事着实让他迷惘不解。
当然,他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他只要坚持呆在这儿,耐心观察,早晚会有进一步收获的。
可爱的芳梅娟会死吗?地板上的鲜血是她的吗?此时此刻,他几乎有点想她了——当他想她时,感到很累,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