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讯息
金田一耕助来到刑部神社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七日晚上八点多,只见矶川警官、广濑警官和藤田刑警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对不起,我来晚了。”
“金田一先生,睡得还好吗?”
矶川警官一看见金田一耕助,立刻起身相迎。
“嗯,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广濑警官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他说:
“金田一先生,我先把在你休息的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事说一遍吧!”
“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广濑警官一边看记事簿一边说:
“首先,我们请来冈山的师傅将黄金神箭锯断,这样比较容易从尸体上取出神箭;之后由同样来自冈山的冈巴博士和木下医生共同勘验,并由冈田博士操刀解剖尸体。
“根据验尸结果,冈田博士认为凶手最初的一击是将神箭刺进死者的左肺,这一刺已经威胁到死者的性命,接着凶手又一点一点地把神箭刺得更深,最后将死者刺成烤肉串的样子。”
“这么说来,那把黄金神箭是分好几次刺迸死者的身体喽?”
金田一耕助对验尸结果深感兴趣。
“正确他说,应该是分成三次。虽然死者身材瘦高,可是想要把一个人刺穿,绝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我想凶手之所以会分两、三次把神箭往尸体里推,大概是因为和死者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那么凶手犯案的时间是……”
“一如我们当初的推断,是在六日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也就是火灾发生的前后。”
闻言,金田一耕助两眼露出无神的表情,陷入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他说:
“对了,片帆的尸体也勘验过了吗?”
“嗯,验尸结果和木下医生的判断一致,片帆是窒息而死,而且她被乌鸦啄食、野狗啃咬都是气绝身亡之后发生的事。至于凶手做案的时间大约在五日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和三津木五郎、荒木定吉看到穿蓑衣、戴蓑帽的那个人时间一致。”
“神主和片帆的遗体打算怎么处理?”
“吉太郎已经准备好两副棺木,目前安放在后面的房间里。今天晚上,死者的亲人将为他们举行守灵仪式,并准备在明天安葬他们。对了,由于这一带都采用土葬,所以吉太郎正在下面的墓园挖墓穴。”
广濑警官说话的时候,金田一耕助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墙壁,只见那里挂着的蓑衣、蓑帽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干透。
“你问过吉太郎这套蓑衣、蓑帽的事情吗?”
“是的,刚才问过了。”
“他怎么说?”
“他说是干的,而且就因为是干的,所以当时他才会用水把蓑衣、蓑帽淋湿。”
“那么其他人怎么说?”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问过大膳先生、村长、神乐太夫们,以及刑部家族的另外六人,而他们的回答都是‘对不起,我们没注意到这件事。’”
“巴御寮人和良帆又怎么说?”
“哼!她们两人根本不说实话,只会一味他说‘不知道。’”
广濑警官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既然大家都没注意到蓑衣、蓑帽原本是干的还是湿的,那就表示他们说的应该是真话。”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
广濑警官十分不解地问道。
“当天有一连串热闹的祭典活动,他们没留意到墙壁上那套蓑衣、蓑帽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唉……就连我也没注意到呢!”
一旁的矶川警官苦笑着摇摇头。
“昨天晚上发生命案之前,我曾经两次从那套蓑衣、蓑帽前面经过,却一点也没有留意过它是湿的还是干的,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不中用喽!”
“对了,那些神乐太夫都侦讯过了吗?”
金田一耕助立刻改变话题,是因为不想再让矶川警官感到难堪。
矶川警官在这个事件中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和金田一耕助以前所认识的矶川警官一点也不像。可是,金田一耕助又不忍心因为这样就承认矶川警官已经衰老的事实。
广濑警官或许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用意,他故意顺着金田一耕助的问题继续说:
“关于神乐太夫的部份,目前我们已经侦讯过四郎兵卫、平作、德右卫门和嘉六四位长老,接下来我们准备侦讯剩下的三名年轻人。”
“你们是否从四位长老的口中得到什么讯息?”
“什么也没有,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昨天晚上神主被杀的时候,他们全都在神乐殿后面的化妆室里,对这件凶杀案一点也不清楚。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个叫四郎兵卫的老人竟然开始改口说他儿子松若是在井原过世的,原先因为他痛失爱子,又不愿面对现实,才会以为儿子只是失踪而已。
“至于平作、德右卫门和嘉六三个人也都说,四郎兵卫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在早年痛失爱子,所以才会变得有些精神异常,还叫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的意思是,那个叫松若的年轻人死亡之后,四郎兵卫先生就有点精神错乱吗?”
“是的。他们说松若死后,四郎兵卫先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侦讯另外三个人了吗?”
“当然可以。”
说完,广濑警官便把下一位接受侦讯的神乐太夫叫进来。
第一位被叫到的是弥之助,他是四郎兵卫妹妹的孙子,与阿诚、阿勇是表兄弟。
他对于昨晚神主被杀的事一点也不知情,至于其他的问题,他也跟之前的四个人一样——一问三不知。
看来这个叫弥之助的男人实在不好对付。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的祖母是四郎兵卫先生的妹妹,所以四郎兵卫先生的独生子——松若就是你母亲的表舅喽?”
“是的。”
“你松若表舅死的时候,你知道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问阿诚、阿勇,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间出一些线索,毕竟松若表舅是他们的父亲呀!”
广濑警官深知不可能从弥之助的口中间出进一步的线索,便将希望寄托在阿诚和阿勇两兄弟身上。
没想到阿诚、阿勇两兄弟一进门,便异口同声说:
“请您让我们两兄弟一块儿接受侦讯吧!长辈们怕惹祸上身,所以什么都不肯透露,但我们兄弟俩不同,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一定会矩细靡遗地告诉你们。”
两兄弟说话时,脸上的神色非常紧张,眼中也透出异样的神采。
广濑警官看看他们两人,并回头请示矶川警官。
只见矶川警官点了点头,同意他们两人的要求。
“那么……你们请这边坐。”
广濑警官将两兄弟安排坐在柜台前的长椅上之后,开口问道:
“你是四郎兵卫先生的独生子——松若的长子阿诚,这位是你的弟弟阿勇,对吗?你们今年几岁?”
“我二十五岁,阿勇二十二岁;当父亲‘蒸发’的时候,我只有六岁,弟弟阿勇不过才四岁。”
“蒸发?”
广濑警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说你们的父亲——松若‘蒸发’了?”
“是的。不过,关于我父亲的死,我爷爷是怎么说的?不,不只是我爷爷,其余的爷爷们又是怎么说的?”
“他们都说松若死在故乡——井原。”
“他们说谎!大家都害怕被卷入这件命案中,所以事先说好绝不将我父亲‘蒸发’的事情说出去,特别是我爷爷,他担心警方会怀疑他……”
“为什么我们要怀疑你爷爷?”
“事实上,我爷爷一直怀疑是刑部神社的神主杀了我们的父亲,也一直想找他报仇,所以这次神主被杀之后,爷爷对于自己来不及亲手替我父亲报仇感到懊悔不已。老实说,不只是我爷爷,就连我们两兄弟也这么认为,我父亲一定是被神主杀死的!”
“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刑部神社的神主杀了你们的父亲?”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阿诚低下头来表示歉意。他拭去额头上大滴的汗水后,又继续说道:
“我天生就比较神经质,所以一提起这件重大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激动起来。”
“大哥,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很激动。”
“你虽然心里激动,却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一点我十分佩服,不像我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从这对兄弟相互体谅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们的感情相当深厚。
“好了,阿诚,你继续说下去吧!为什么你会认为是神主杀了你们的父亲?”
“这件事是这样的……”
原来在昭和二十二年,当时刑部岛相当繁荣,那一年的祭典,四郎兵卫一行人被邀请到神社来表演。
松若当年三十四岁,正值壮年,不但体格魁梧,人也长得相貌堂堂;那时他担任素戋鸣尊的角色,四郎兵卫则扮演八岐大蛇。
那次的表演相当成功,可是在表演之后,松若却经常失踪,而且总是两、三天后才回家,回到家之后,松若整个人变得精神恍惚,夫妻俩也变得无话可说。因此,松若的老婆怀疑他一定在外面有了女人。
松若最后一次离开家门是在昭和二十三年十月六日,此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阿诚认为他们的父亲一定是喜欢上一位有夫之妇,后来那女人的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便悄悄地杀了松若,而且还把他的遗体葬在某个地方。
“嗯,你是说令尊认识了别的女人,后来在和这女人交往的过程中被她丈夫杀害了,可是,这和刑部岛又有什么关联呢?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令尊所交往的女人就住在这座岛上?”
阿诚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原本我也没有证据,直到我们抵达这里之后,终于让我找到证据了。不过,为了避免刺激到爷爷,我谁都没说……除了阿勇之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阿诚说话时双眼充满血丝,脸颊也胀得通红。
“你究竟找到什么证据?”
阿诚炯炯有神地回道:
“主任,你知道这座神社的后面有一个地方叫‘千叠敷’吗?”
“嗯,这个地方我知道。那又如何?”
“我父亲就是在千叠敷和那个女人幽会的。有一回爸爸抱着我入睡,当时我问他前几天去了什么地方,爸爸对我说他去了千叠敷,还说如果学鸟叫的话,就可以见到那个女人。”
“鸟?什么样的鸟?是麻雀还是乌鸦?”
“不,不是这些鸟,而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鸟名。听说那种鸟即使在夜晚也会鸣叫。”
这时,金田一耕助突然在一旁接口说:
“令尊说的是不是虎鸫?听说这种鸟又叫做鹫鸟。”
闻言,矶川警官和广濑警官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们两人对青木修三所说的话都记得非常清楚——
“在鹫鸟鸣叫的夜晚,你要特别小心……”
“这种虎鸫的叫声如何?”
矶川警官赶紧问道。
“听说它们通常都是ナス、ナス、ナス地叫着。。”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阿诚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握着双拳猛敲柜台的桌面大叫道:
“我父亲说只要一学ナス、ナス、ナス的鸟叫声,就能见到那个女人。我还记得爸爸当时紧紧地抱住我说:‘爸爸对不起你、阿勇和妈妈……’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泪流满面呢!我想,他一定非常后悔认识那个女人。”
阿诚哽咽他说着。
可是广濑警官对阿诚的感伤一点也不关心,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坐在一旁的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个部份我们待会儿再说。阿诚,你后来有没有把千叠敷和鸟叫声的事情告诉你爷爷?”
“没有,当时我只有六岁,而且爸爸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没多久他又失踪了,所以我觉得那是爸爸的遗言,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等我加入神乐表演后,终于有机会四处旅行,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会询问当地人千叠敷的事情;直到我们来到刑部岛,这里的驻警山崎先生才告诉我这里确实有个地方叫‘千叠敷’,于是我带着阿勇去找这个地方……对了,我们不是还在半路上遇见你们吗?”
阿诚指着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说。
两人点点头,心理都因为当时将这两兄弟误认为是摆路边摊的生意人而觉得颇没面子。
“我们一到千叠敷,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因为不远处就是刑部神社,而且我爷爷曾经说过、刑部神社的巴御寮人长得相当漂亮。”
“这么说,令尊就是在那个林子里跟别的女人幽会喽?”
闻言,阿诚不禁羞红了脸。
“我至今未婚,对于红杏出墙或金屋藏娇的事情不是很懂,不过至少我知道一对男女若是一见钟情,就会像干柴遇到烈火,很快就会迸出火花。”
说到这儿,阿诚突然想起一件事,看了人家一眼之后说。
“对了,在这座岛上‘蒸发’的不只我父亲一人,另外还有两个人也从这座小岛上消失无踪了。”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阿诚将前天中午在千叠敷听到真帆和片帆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在场所有人一听到这件事,情绪瞬间达到沸点,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激动和紧张的神色。
严厉指控
“以前我们已经听说过荒木定吉的父亲‘蒸发’的事情,可是你说还有一位操纵玩偶的师傅也在这座岛上‘蒸发’了?”
“是的,依据片帆的说法,那应该是距今七、八年前的事情,她还说因为这件事情大可怕,因此想离开刑部岛。”
阿诚说完,特地看了阿勇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认同。
阿勇见状,立刻点点头说:
“我哥哥说的没错,片帆真的曾经这么说过,所以我们怀疑她会这么说,应该是握有确实的证据。”
“对了,听说案发当时,冈山县警方还派刑警来岛上调查过呢!”
“咦?片帆确实这么说的吗?”
矶川警官深思道。
“警官,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
“不,很抱歉,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任何印象,不过如果冈山县警局曾经派刑警来岛上调查这件事,县警本部一定会留下记录。对了,你说那个操纵玩偶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片帆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说是操纵玩偶的师傅。”
“你刚才说这件事发生在八年前是吗?”
“嗯,就是那两姊妹念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
“这么说来,就是昭和三十四、五年的事喽!”
矶川警官很快便联想到荒木定吉的父亲——荒木清吉就是在昭和三十二年“蒸发”的。
“对了,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突然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这么多人在这座岛上‘蒸发’,这其中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
“我不知道。”
金田一耕助沮丧地摇摇头:
“到目前为止,一切好像呼之欲出,却又宛如缺少什么一般。我想,现在我们就缺少环环相扣中最重要的关键部份。”
金田一耕助心里知道这将是最可怕的一部份。
昭和二十二年秋天,神乐大夫——松若在这座岛上‘蒸发’了,接着在昭和三十二年夏天,收药钱的荒木清吉也在岛上‘蒸发’了,过了一、两年,来自淡路的玩偶师傅也从这座小岛消失踪影……浮在水面上的只有三个“蒸发”的人,可是隐藏在水面下“蒸发”的人不知又有多少。
虽然金田一耕助还不知道来自淡路的玩偶师傅的年纪和长相,不过另外两个男人——神乐大夫和收药钱的商人都是正值壮年、体格不错的男人;如果再加上青木修三,一共就有四个人了。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青木修三是否也该列入“蒸发人口”的名单呢?
(青木修三和其他三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从千叠敷掉到落难渊……但他究竟是失足落海,还是被人推到落难渊?
还有,在他掉到落难渊之前,是否曾经目睹这座岛上的“秘密”?)
“在鹫鸟鸣叫的夜晚,你要特别小心……”
既然青木修三说的这句话已经证实确有其事,那么他所说的其他部份就绝非戏言。
(这么看来,青木修三一定是在什么地方亲眼目睹从腰部以下开始相还的“暹罗胎”
可是那对“暹罗胎”呢?难道他们也从这座小岛上蒸发了?)
金田一耕助愈往下想就愈觉得恐怖,不禁全身打了个冷颤。
或许打冷颤也会传染吧!只见矶川警官和广濑警官同时颤抖起来。
过了半晌,广濑警官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说:
“阿诚,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事。事实上,这些事对我们的调查非常有帮助,因此我们很希望你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
“那面墙壁上挂着一套蓑衣和蓑帽,请问昨天下午你们来这儿的时候,那套蓑衣和蓑帽是干的还是湿的?”
“很抱歉,这件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甚至没注意到那里有挂一套蓑衣和蓑帽。”
但就在这时,阿勇却开口说:
“大哥,这件事我有印象。”
“什么?阿勇,你有注意到那套蓑衣、蓑帽?”
广濑警官兴奋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是的,我看见它的时候还呈半干状态,而且那套蓑衣、蓑帽后面的墙壁还发霉呢!”
“阿勇,这是真的吗?”
“是的,大哥,当时我还用手摸过,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装饰物看起来满幽雅的。”
“阿勇,你说的这件事是发生在火灾之前吗?”
“是,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当时警官也跟着我们一块儿来这里,我想警官应该还有印象吧!”
“嗯,我们确实是在那个时间到达这里。不过,你确定当时蓑衣、蓑帽都是湿的?”
矶川警官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
“是的,不只是蓑衣、蓑帽,就连它后面的墙壁都是呈半干状态。”
闻言,广濑警官不由得回头看了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眼,这时他们心里都有数——吉太郎的证词是假的。
“啊!非常谢谢你们的合作,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同时也请你们转告在对面房间的爷爷,说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过一会儿我会给你们离开刑部岛的许可证。”
尽管矶川警官已经这么说,可是阿诚、阿勇却连动也不动一下。
“不,我们要求一起进来接受侦讯的目的,是因为阿勇看见杀害神主的凶手了。”
“什么?阿勇看见凶手……”
广濑警官不禁大叫一声,但他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迅速看了一眼对面的走廊。
现在大家正围着刑部守卫和片帆的遗体举行守灵仪式,刑部大膳、刑部辰马、巴御寮人和真帆也在守灵的行列中,如果让凶手听到这些话,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阿勇,你说你看见凶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广濑警官尽量压低嗓门,眼中流露出紧张的神色,而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则以探询的眼神看着阿勇。
“大哥,你来说吧!”
“不,这件事情是你亲眼看到的,就必须由你亲口来说。”
“是呀!阿勇,还是请你亲口告诉我们吧!你不用害怕,看到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好的。”
一脸稚气的阿勇红着脸,咽了一口口水说:
“那天发生火灾的时候,我正好在化妆室里,于是我立刻冲上舞台,用这件外套猛力扑打柱子上的火苗。”
阿勇边说边指着身上穿的外套,只见其中一只袖子有烧焦的痕迹。
“然后呢?”
“火苗很快就被扑灭了,这时我突然想上厕所,就往拜殿下面的厕所走去。我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听见拜殿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本我并不在意,可是后来那声音变成有人蹑手蹑脚走下搂的模样,于是我把厕所的门打开一点,偷偷往外面瞧,结果发现一个年轻男子从拜殿那儿走来。”
“你说的‘年轻男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身上穿着祭典用的背心,头上绑着头巾,乍看之下和岛上其他年轻人没啥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胸前挂着一架照相机。”
(是三津木五郎!)
刹那间,在场四个人都暗自在心底叫着这个名字。
“嗯……这个胸前挂了照相机的男子当时做出什么举动?”
“他张大眼睛,脸颊扭曲、僵硬,仿佛看到可怕景象的模样。对了,你们看一下,那里不是挂了一面镜子吗?”
阿勇指着挂在蓑衣、蓑帽旁边的镜子说:
“他走过那边时,还对着映在那面镜子里的自己做了许多表情,等脸上的线条恢复原先的模样时,才从门口走到外面去。当时我觉得他的行动很诡异,便决定进去拜殿里瞧一瞧,结果……”
“结果怎么样?阿勇,这个部份相当重要,你要说清楚一点,你究竟在那里看见了什么东西?”
“拜殿里面当时并没有开灯,不过由于路边摊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所以我可以隐约看见神主的身体正倾斜地站在内阵里,而且他整个人都被黄金神箭刺穿,箭头还露出二十公分左右。”
阿勇这时候看到的情景,与稍后进来的越智龙平、矶川警官所看见的大致相同。
“当时你有什么反应?”
“我吓坏了!因为大哥曾经跟我说过他怀疑爸爸就是死在神主的手里,要是被人看见我在那里,我肯定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嫌疑,因此我赶紧冲回化装室里躲起来。”
“当时你是不是用外套围住你的头?”
“是啊!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的长相,只好这么做。不过,有一件事却教我百思不解……”
“什么事?”
“就是这位警官!”
阿勇出乎意料地指着矶川警官的鼻子说:
“你当时为什么不把那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年轻男子抓起来呢?”
闻言,广濑警官不禁皱眉问道:
“阿勇,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警官当时应该也看见那个男子从这里跑出去才对。”
“阿勇,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因为那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年轻男子从这里跑出去之后不久,这位警宫便一脸好奇地跑进来瞧一瞧,我后来会用外套罩住脸,就是害怕被警官看到我的脸。哼!没想到那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男子现在竟然还能悠哉地在神社四周溜哒,难道警方办案也会大小眼吗?”
在阿勇严厉的指责下,每个人都对矶川警官投以怀疑的眼光,令矶川警官尴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