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凡举着瓶子,缓缓站起来,大脑似乎思绪万千,又像是一片空白。
身后,希凡萱走了过来。
任晓凡转身,看向希凡萱。
“这个……也是打翻的吗?和那瓶醋一样?”
希凡萱沉默着。
任晓凡突然有些明白了。
“你的冰箱,的确是坏了吗?”
希凡萱沉默。
“还有,你懂影视化妆的,对吗?”
希凡萱依旧没有回答。
任晓凡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希凡萱终于开了口,轻轻地问道:“你会告诉杜钦吗?或者郑铎?”
初步的报告已经完成。郑铎靠在椅子上,吁了一口气,眼皮却不停地跳动着,带给他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打开手机,想给任晓凡去一个电话。
一个女孩子,刚见证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现在可能又是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
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眼皮跳动得更频繁了,郑铎有些慌。
他慌乱地冲了出去,在走廊上和杜钦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杜钦看出他神色不对。
“我找不到任晓凡了。”
“我也是。”杜钦说,“我们想找她再问一些情况,可是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打去台里试试。”
电话拨通,娄红转给了莫洪,被告知,任晓凡去了希凡萱家里。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冲了出去。
“你都发现了什么?”
希凡萱问话的时候,任晓凡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
“我本来还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怀疑,可是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说来听听。我想看看,我有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
“秦风是你杀的,对吗?”
希凡萱不置可否。
“在你去公安局认尸之前,你就已经杀了他。你担心有人过早到你家里来,所以在出门前,你故意打碎了一瓶醋,以掩盖这里的血腥味,对吗?”
希凡萱以微笑代替回应。
“所以,昨天晚上的自首电话,是你事先骗他录好的录音。”
“继续。”
“那天认完尸之后,我曾经送你回家,看你额头有些烫,替你取了些冰块,当时冰箱还是好好的。可是第二天警察来的时候,冰箱却坏了。是你故意弄坏的,对吗?这是因为你当天用微波炉烤制了大量肉块,你怕警察从你的电费单上看出猫腻,所以就把冰箱故意弄坏,以打消警方的怀疑。”
“继续。”
“那瓶清洁液本来是女生常备的东西,可是最新的包装,6月30号才上市,你的正是最新包装,才几天就用到见底……你是用它来清理现场血渍的,对吗?分尸是为了抛尸方便,将肉块烧熟再丢弃,是为了避人耳目,不让人发现那是尸体。”
“分析得不错,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听说雕刻是很多艺术的基础,包括影视化妆。虽然正规学影视化妆的是沈珂,但你作为一个作家,各行各业都想体验,你又有雕刻基础,她一定愿意教你,对吗?所以这个案件里,曾经以不同面孔出现的易容高手,就是你!”
希凡萱看着面前这个机警的女孩,露出复杂的表情。几多欣慰,几多失落。
她欣慰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女孩的推理能力不在她之下。失落着,她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布局,居然被她找出了这么多蛛丝马迹。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就是因为知道你的秘密?黑幕之扰?见死不救?诸如此类?”
希凡萱冷冷地笑笑说:“其实这场谋杀的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周莎莎。或者说,是人性的贪婪。”
“她?”
“几个月前,沈珂让我参加玉兰大赛,很遗憾,我初赛就没有通过。因为当时参赛的决定是临时作出的,所以很多关节没有打通。之后,在复赛期间,沈珂多方走动,又煽动了夜宵为我短信支持,取得了复活权,勉强进入决寒。
“一时间,外面炒得沸沸扬扬。这时候周莎莎意识到我这个昔日的同事已经是个名人,觉得有利可图,就找到了沈珂,拿她所知道的秘密想要敲诈。这件事沈珂没有告诉我,却不知道,我已经偷听到了她们的电话。从那一刻起,我就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因为在我看来,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这样的事情既然决定去做,不如就将它做得完美。”
说到这里,希凡萱不觉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沈珂总希望我能够成为真正的大作家,留下不朽的作品。可是,纸上谈兵终究难成大器。只有用生命铸成的作品,才能成就真正不朽的传奇。”
任晓凡看着她自信的眼神,无言以对。
“我先利用沈珂在美国认识的一个朋友,买了针孔摄像机,顺便也让她代购了3D隐形眼镜和变声器,迷药之类的东西。这些在国内购买都比较麻烦,而且容易引起注意。接着,又向沈珂谎称,我的小说里需要一段对氰化钾中毒症状的描写,我想弄一些回来做动物试验。在写作方面,沈珂对我总是有求必应,所以,拿到氰化钾并不难。而我是当着她的面用完了那些氰化钾的,所以,就算之后案件里这一段被曝光,她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其实这不过是魔术里常见的偷物的小小手段,为此我特意对着刘谦的光盘学了一个星期。
“之后,我利用曾经在渊城工作时留下的钥匙,潜进渊城去安置好摄像机,监控设备安放在沈珂一个移民了的朋友闲置的别墅里。又找好一个冷清的论坛,为之后发布灵异帖故弄玄虚之用。很走运的是,六月中旬,我又无意中拾到了一个LV包,我利用里面的身份证去银行开了户,并且留下了里面的包裹单,在网上搜索到这家快递公司的印章图案后,我自己雕刻了一个,盖上去的效果,足以以假乱真。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我就开始等待时机的到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还要让这过程,成为一种艺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艺术。”
任晓凡听着,摇了摇头,“你一直都是一个有心的人,一直都有观察生活的习惯,所以你知道,周莎莎有乱点链接的毛病,就选择她成为灵异帖的第一个接收人,又知道吴薇有啃指甲的习惯,所以你选择用下毒的方式,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地死去,以达成你所想要的艺术效果。”
希凡萱点了点头继续道:“在我的计划里,从一开始,我就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其实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因为从案件本身来看,凶手从各方面为案情制造着迷雾,所以大家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开始就成为焦点的人物,一定只是众多迷雾之一,不过是想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而事实上,我了解警方的查案流程,我有足够的信心,在案件之初,他们不会在我身上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当他们对我的调查有可能深入下去的时候,在我安排的剧情里,必定会有更可疑的目标把他们吸引过去。”
“也就是沈珂,对吗?防晒霜、购买渠道、氰化钾这些线索,都是你为沈珂而准备的。你让警方先注意到你,那么,在调查你的过程当中,必定也会同时注意到沈珂。而且对你的怀疑只是空穴来风,对她的怀疑却有着各种线索,所以,警方的调查就会顺着你所期望的方向进行下去。”
“可以这么说。其实中间还有管乐萍的那一段,也是如此。其实如果只是为了杀周温妮,实在没有必要借用管乐萍的身份将事情复杂化。还有给吴薇送快递时故意女扮男装还使用变声器的事,都不过是想多留给警方一些无用的线索,让他们走进死胡同,再折回来重新开始的机会。”
任晓凡想想自己这些天跑的新闻,和杜钦他们调查的思路,的确有些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禁有些神伤。
希凡萱继续回忆道:“一个月后,也就是6月24日,沈珂和周莎莎的讨价还价已经结束,她们约好第二天一早,在广贸大厦的天台交易。我知道,我的东风到了。
“25号那天,我有个签售会。七点多的时候,我去了渊城对面摆放监控设施的出租房。因为前一天,张扬将灵异帖转发给吴薇的时候,吴薇已经关了电脑准备下班回家,所以我预计她一早上班的时候会看见。等吴薇和周温妮回复过之后,我立即赶到广贸,看到沈珂上了天台,我就跟了上去。在沈珂离开后,我抢回了支票,将周莎莎推下了楼。之后我直接赶赴签售现场,时间刚刚好。”
“然后,就是吴薇、周温妮……”希凡萱数着。
“中间还有一个莫绮丽。”任晓凡忍不住提醒道。
“莫绮丽和我的计划无关,只是个意外插曲。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自己送上门?”
“她和沈先生设计了一出绑架案,那天,她溜出未央宫后,去电话亭通知沈先生,正好被我撞上。
“因为她知道沈先生想找我来编排当中的一段情节,并且写一本关于她的小说,就以为我是沈先生安排的接头人。我从她的话中听到了机会,就骗她去了恶人谷鬼屋。
“为了给自己时间回家取迷药,我说沈先生吩咐了,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不能同行。我取好迷药后,就去鬼屋找到了她。如果她带了手机,在我取迷药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拆穿。很可惜,他们为了制造绑架现场的真实性,故意将手机落在了房间里,也从而给了我机会。
“本来,遇到她的时候,我刚赶完稿子准备回未央宫。动完手,我又折回了家里,重新赶了两篇,再次发给了编辑,以作不在场的证据。”
任晓凡不得不惊叹,“你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完两篇专栏稿?”希凡萱不无自信地笑笑,“我写东西从来很快,只不过是小专栏,腹稿都不用打。”
“那周温妮呢?你杀周莎莎、吴薇,我都可以理解,可是周温妮呢?她当初不是替你解围的吗?你怎么连她也杀了?”
“她是替我解了围,可是事后,却找到我单独谈话。提醒我,周莎莎和吴薇口风很不严,如果我不想秘密外泄,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离开。”
“她为什么这么做?作为上司,她不是应该找她们谈话,警告她们别无事生非才对吗?”
“那是因为,她当时在渊城还只是个小小的主管。其实算她时运不济,本来在另一家做得好好的,渊城的总经理把她挖了过来,许以重职。可是她刚过来报到,总经理就因经济纠纷离开了,公司暂时只给了她一个主管的位置。而她那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小小的主管?后来策划部经理跳槽走了,公司决定内部竞聘,本来她应该是不二人选。偏偏那段时间我在梦曼迪发布会上的表现,令新任总经理对我刮目相看,升我为首席策划。而策划部经理的人选,按渊城的传统,一直由首席策划兼任。她担心我留在渊城,对她的前途是个威胁,所以才会利用那个秘密劝我离开渊城。”
“原来是这样……”
“也正是她,让我看清了职场的黑暗、争斗、尔虞我诈,从此放弃求职,把自己锁在家里写作,度过了最清苦和无助的岁月。直到……沈珂回国。”
顿了顿,希凡萱继续道:“我先是以拉拉的身份接近她,送给她一只被我隐藏了病毒的U盘。又调包了她家闲置已久的隐形眼镜,取代为有3D效果的偏光镜,然后找机会打碎了她的眼镜。接着,利用一个叫来电骗子的软件,设置了自动拨打功能,和女鬼索命的背景音效,以烘托出灵异的氛围。我不仅要她死,还想让她在死前饱受精神的折磨。而最后选择在3D电影院结束她的生命,则是为了让她在临死前明白过来一切,体会到被出卖的滋味。我想这样的滋味对她而言,一定比死更残忍。”
“可是,你只是想杀她而已。像让她的电脑中病毒,想办法让她戴上特制眼镜以看到灵异现象,接到电话听到灵异声音这些事,以你的能力,用其他方式也可以达到相同的结果。你为什么要选择……选择……”
“以和她成为情人的方式接近她?你问的是这个,对吗?”
任晓凡点点头。
希凡萱叹了一口气,“因为从十四岁那年起,我就开始讨厌男人。了解周温妮有同志倾向后,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作一次尝试。”
“啊……那……你尝试的结果是什么?”
“尝试的结果是,”话说到一半,希凡萱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我同样不能接受女人。”
“那一刻,我感觉异常孤独,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人,包括在我出事后为了声誉而不顾我屈辱的家人。而沈珂,当时对她又有着那么大的嫌隙……”说到这里,希凡萱突然轻轻地笑了笑,“还好我后来遇上了你,我以为,我好歹还能拥有一个朋友。”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还是一直在利用我?比如你特意告诉我赵永华敲诈你的事情。你不过是知道我和杜钦走得比较近,所以在我面前假扮无辜,假扮受害者,希望能以我对你的评价,影响他的判断!”
希凡萱不置可否地笑笑,“也许吧。其实有时候做某些事的动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也许,我真的很有犯罪的天赋。”
“你的确是一个思维敏捷,心计深沉的人。可是沈珂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能狠得下这份心?亏你当天在公安局哭得死去活来,我还当了真!”
希凡萱沉默着,脸上的肌肉有些轻微抽搐。
“因为我曾经恨过她。”
希凡萱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方才的自信满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沉重与哀伤。
“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其实你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事实上,原本被骚扰的,是她而不是我,我去救她,她却自己跑了,没有替我呼救,也没有报警。如果她肯帮我打一个电话,我也不会遭遇后面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任晓凡轻轻地叹道。
“她后来找到我,照顾我,尽量补偿我,我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是对她全无感情。只是那个阴影,一直主导了我的思维,让我质疑着这份感情。我想,她后来那样对我,也许只是在买一份内心的安宁。”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任晓凡问,“就算你恨她,想让她死,你的计划已经快要得逞,警察已经开始拘捕沈珂了。如果你不杀沈珂,就算她不愿意招供,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她,很有可能案件就此终结,而你则可以逍遥法外。你为什么突然又杀了她?”
希凡萱勉强让自己振作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
“沈珂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是谁?”
“是秦风。”
“真的是秦风?为什么?怎么会是他?”
时光倒转,又回到了7月3号的夜晚。夜已经深了,秦风突然敲开了希凡萱的门。
他反穿着t恤,双手护在胸前。当他松开双手,希凡萱惊讶地发现,t恤上竟隐隐印着血渍。
“凡萱,我需要你的帮助。”秦风说。
希凡萱立即关上门,让秦风先去洗手间换下血衣,当场烧掉,换上了她的中性睡袍。
然后,秦风拿出一只U盘,插进了希凡萱的电脑里。
“U盘里是什么?”任晓凡问。
“是沈珂的一份私密日记。她习惯在电脑里记一些私密日记,密码只有我和秦风知道。”
“日记是什么内容?”
“里面罗列了她谋杀周莎莎、吴薇、莫绮丽和周温妮的粗略过程,以及未完成的杀人动机。”
“沈珂她……”任晓凡不禁有些吃惊。
希凡萱痛苦地垂下头,手指插入发间,声音哽咽。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已经知道了我是凶手。她这样做,是想替我顶罪……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么后悔过。我处心积虑怀疑的、想陷害的人,居然真的把我当成了生死之交。而我却对她……”
“可是,秦风又为什么要杀她?”
“秦风发现了这份日记后,问了沈珂。沈珂告诉他,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时日无多,因为我救过她……沈珂从没有和秦风详细讲过我们的那段隐私,只是含糊地提起我救过她……她想利用这无多的时日,多为我做些事情。所以才想到,把所有威胁过我、让我不开心的人,都灭口,并且利用这个案子,把永夜的名气炒作上去。只有为我铺好了路,她才可以安心地离去。
“可是秦风,他那么爱她,不忍心她受过病痛的折磨之后,还要接受法律的裁决,背负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死去。在他知道沈珂病情的时候,他就已经作好了陪她一同赴死的准备,所以……”
“所以他仿照灵异案的手段,杀了沈珂,想替她顶罪?”
希凡萱点点头,“那天他来找我,是因为沈珂写下的资料并不完整。他觉得我是推理作家,也许能帮他补充遗漏,好在招供的时候不留下破绽。另外,因为凶手换了个人,他希望我能替他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杀人动机。”
“那你……”任晓凡迟疑地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杀了他?是为沈珂报仇?可是,他杀沈珂,完全是为了沈珂着想呀。”
“这是另一个原因,也是一个意外。”
“什么原因?”
希凡萱沉默着,眼里又流露出久远的疼痛。
“因为我在让他换血衣的时候看到,他的胸前,有一只雄鹰的刺青,并且鹰嘴那里,有一道伤痕……”
十七年前,昏暗的小巷,希凡萱被几个小流氓摁倒在地。
街灯很暗,没有行人,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只雄鹰的刺青,正面目狰狞地注视着她。鹰嘴处,还有一道疤痕……
希凡萱闭了眼,重重地向后靠去。
任晓凡突然噤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任晓凡才轻轻地问道:“那你准备回h市,是想尽早脱身,离开警察的视线范围?”
希凡萱睁开眼,不屑地笑笑,“只有最失败的凶手,才会选择逃逸。如果事情败露,只能怪自己布局不够完美,愿赌,就该服输。”
“那你回去是因为什么?”
“就是替沈珂找墓地。顺便……我既然已经知道了秦风就是当年的那几个人之一,想通过这条线索追查另外三个人的身份和下落。”
任晓凡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疯狂。”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应该好好走下去,这也是一种责任,和对自己的交代。”
希凡萱不再说话,任晓凡也归于沉默。
她之前想过,如果让她见到凶手,大卸八块的说法虽然夸张,但她一定会上去狠狠地踹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恨。可是……真的当她找到了凶手,知道了一切,内心却无比地复杂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个昨天还和她那么亲近的女子,那个看上去低调、温和、善良而不畏强权的女子,那个让她曾经和杜钦大吵一架,不惜以人格为赌证明她清白的女子,居然真的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凶手。谋杀、陷害、分尸……想到分尸,她又想到了,秦风是在沈珂死后不久被她杀害的。而那天晚上,自己还去她家陪了她很久……去她家之前,分尸工作应该才进行到一半吧?那么,自己居然在一个藏满残尸的屋子里待了那么久都不知情……想一想都想呕吐。
希凡萱看到她复杂的表情,轻轻地笑了。
“好了。”她说,“现在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全部秘密的人了。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杜钦和郑铎已经赶到了门口,大声地呼叫着,并没有声音回应。
几分钟之后,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杜钦顾不得太多,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踹开了门。
任晓凡被绑在椅子上,倒在地上,嘴上还贴着胶带。
两人立即上前替她松绑。
刚松开手,任晓凡就“哇”的一声,扑进了杜钦的怀里。
“快去找希凡萱!都是她干的!从周莎莎到秦风,都是她干的!”
郑铎看着他们,僵在了那里。
他知道,她已经给了他答案。也许不是她有意给出的。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的潜意识,已经替她作出了选择。
最终的选择。
案情,变得明朗了起来。
最后的冲刺阶段已经到来。
通缉令已经发出。
找到希凡萱,便有了完结。
一个小时以后,未央宫有人打来电话。
有人在未央宫见到了希凡萱,神志似乎有些不正常。没有人惊动她。
未央宫。
排练厅。
舞台。
希凡萱穿着那件本来在决赛时才会穿的改良汉服,扬起水袖,唱着那一曲自己作词,由古韵子为她量身谱曲的歌谣。
静夜多寂寥,秋蝉倦在林梢。倚上一段小桥,流水,悄悄。
醉意正当好,忧郁伴着妖娆。三分柔情潦倒,裙袂,飘飘。
伊人偶遇巧,且把闲话来聊。心事有人问及,嫣笑,草草。
月色清冷照,目光渐远渐遥。落叶无人清扫,风声,萧萧。
杜钦想要上去拿人。任晓凡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等一等。
一曲毕,希凡萱做了个谢幕的动作,惨淡一笑,“沈珂,我还是没能如你所愿,在这个舞台上,成就你对我的期待。曲终,就该人散了。我不该再有更多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