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大的黑岩横亘在自己的脑海里,上面写满了冗长和复杂的字符,那些字符红得像血,一点点靠拢,渐渐成了一个人的脸!
红色的脸将记忆刺穿,痛,痛,痛!
“啊,不!”一个满脸胡茬子,穿着一身血衣的男子在睡梦中大呼一声,醒转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两张陌生的脸孔。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我的头怎么这么痛?”血衣男子捂着脑袋说,他的左边额头有一道向下大约三寸的伤口,伤口外缠着白色的薄纱,薄纱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现在血已经止住。
血衣男子摸着额头的伤口,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男的穿着掌柜袍子,说:“客官,您四天前从山崖上摔下来,摔伤了头,一直没有醒过来。跟你一道的那几位镖师大爷已经支付给小店足够的银两,让我们照顾你,他们走了。”
“镖师,照顾我?”血衣男子缓缓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问,“他们为何走了?”
“我听其中一位镖师大爷说,这次的镖期已近,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将你暂时安置在这里,等交了镖,就会来接你。”
“大爷,这是你的东西,你昏迷时我替你保管,现在还给你。”客栈掌柜的老婆将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交付给男子,男子接了过去,令牌是铜制,上面铁画银钩书写着:沉燕镖局,齐庸。
“我叫齐庸?”男子努力回忆,记忆深处那块巨大的黑岩倏然变得尖锐,任何的窥探都让男子痛苦不堪,男子将令牌放下,掌柜老婆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大爷,还有这个。”
血衣男子齐庸看到掌柜老婆递过来的是一张鲜红似血的请柬,请柬是红色封皮,像蠕动在纸张上的大片血虫,齐庸不知为何手指微微颤抖两下,翻开了请柬。
请柬内画着一只人首鸟身的女子,双手合十,双眸微闭,眸间的隐光若有若无地望向无尽的苍穹。女子身旁注释着几个字:迦陵频伽。
请柬内页的下角,描绘着一座仙秀的山脉,山脉名曰雾仙山。山脉之巅有一座古老而幽深的庄院,书写“傀儡山庄”四个字。
“迦陵频伽……迦陵频伽!迦陵频伽?”齐庸如遭雷击,喃喃地重复,脑海里那块黑色巨石轰然震鸣起来,似要将齐庸脑海深处的那一片天地完全地震碎。
黑色巨石上的人脸脉络渐渐清晰起来,齐庸在记忆中观望,每一眼,都像被锋利的剑刺中心脏般疼痛,他的脸变得惨白。
迦陵频伽……它代表了什么!为何自己这么在意?
齐庸注视了请柬许久,他望向掌柜:“掌柜,可知雾仙山在哪儿?”
“雾仙山,你想去雾仙山?”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想了想说,“这位爷,雾仙山就在咱陈张县东百里的露河旁,邻着一大片光秃秃的荒山。那里,不是很干净。”
“嗯?”
掌柜老婆接口说:“大爷,真的。陈张的人都知道那是座鬼山,以前有人从山下走就能听到山上的鬼哭声,半夜里还有白色巨大的鬼影飘在半空里。前两年,还有大胆的山药客去雾仙山里采药,但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鬼山吗?”齐庸轻轻地叹息。
亥时一刻,齐庸悄悄离开了这座陈张县内的客栈,一个人出了县城。翌日辰时,齐庸终于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周身云气围绕的山脉。
齐庸摸了摸胸口的请柬,大步走上了雾仙山。
齐庸没想到,这座百姓口中的鬼山似并没有那般令所有人敬而远之,在半山腰,齐庸已经碰到了四个人,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想去雾仙山之巅的傀儡山庄。
四个人同齐庸只是淡淡地对望了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齐庸小心翼翼地观察四个人。
当先一人,是一个身如水桶的胖子,双眼像死鱼眼一样凸出,他望着你时,你会忍不住地厌恶。胖子身后,是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双眼无神,留着两撇山羊胡须。再后面是一个刀疤男子,背后插着一把长刀。最后面的人,还算比较面善,穿着青连边的锦袍,浓眉大眼,嘴角有一颗惹人注意的黑痣。
四人同齐庸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五人都来到了雾仙山的山顶,一座恢宏而古老的庄院如同请柬中所描绘的一样,盘踞于云仙雾气之中。
年代久远的庄门牌匾上,用古老的字体镌写着:傀儡山庄。
山庄沉褐色的巨大石门外,齐庸遇到了雾仙山上的第五和第六个神秘的同伴。其中一人是年纪尚轻,系眉目如画的俊美公子,俊美公子见齐庸望向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而另一人则穿着干净简单的书生长衣,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睛并不大,但望向你时,这双眸子里似隐藏了无尽的明亮,可以照亮你心中所有的一切,让你无处可藏。天底下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识破你,你却无法看透他,非但如此,你还会永远记住他。
这着书生长衣的男子无疑就是这类人。
书生男子缓缓走过来,微笑,然后在雾仙山上,第一次有人开口同齐庸说话了。
“你好,我叫黎斯。”
“我叫齐庸。”
两人相视而笑,这名叫黎斯的男人让齐庸心中升腾起一阵暖意。
“吭,吭,吭!”石门同地面摩擦,发出闷声,傀儡山庄的大门朝着包括齐庸在内的七人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