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如静静的潭水,倒映出东京林立的高楼。雪时下时停,似乎是时钟滴答,在数着新年的倒计时。
东京的大街小巷都沉浸在一片暖洋洋的节日氛围中,却有一个地方死寂一片。
世田谷区黑泽公寓门前,东京警视厅的几辆警车刚停稳,苏雨就拉开车门,跳下来,谢婉仪紧跟其后。早就等待在门前的佐田立刻迎了上来:“苏雨君,警员们一直在这儿盯着,昨晚黑泽从奈良茶舍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别墅,但没发现那些忍者的行踪。今早黑泽没出来过,没有例行的跑步,每天准时来的钟点工也没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看得出来,他对苏雨毕恭毕敬。他神色焦急地问:“苏雨君,你说怎么办?我们硬冲进去吗?”
“佐田君,叫几个灵活的警员从后面围墙翻进去,尽量不要惊动里面的人。黑泽身边有不少忍者,小心点,请警员们都注意安全。”苏雨望望那座白墙黑瓦,飞檐低垂的小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黑泽浩二既然已经抛弃了为他们做联络点的奈良茶舍,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脱身之策?忍者们混迹东京究竟有何阴谋?
深重的迷雾中,梦里那双眼睛忽隐忽现,始终射出阴冷的光!
几分钟后,两个身手矫健的警员就攀过了不高的院墙,绕到前面,打开了大门。苏雨他们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穿过院子,贴着小楼的墙面,悄悄地把整个别墅包围起来。所有警员手里的枪都已经上膛,只等上司一声令下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苏雨对佐田做了个手势,让他先观察观察,自己探出半个身子,小心地从玻璃窗往屋子里望去。
这是一间纯粹日式装修风格的书房。屋里空无一人,靠窗放着一张宽大朴实的实木书桌。桌上除了一个飞鸟形状的小雕塑和几本书外,别无他物。书柜里整齐排列的书充分显示出主人的生活趣味。
苏雨蹲下身,那边的佐田也观察了一圈,做了个屋里没人的唇语。
苏雨默默地点点头,佐田一挥手,警员们一跃而起,从各个房间的房门同时一涌而入。
佐田和所有警员手里的枪都无力地垂下了,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懊丧!
整间别墅都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昨晚明明走进这里的黑泽浩二竟然不翼而飞!
“苏雨君,让他跑了!这家伙难道长了翅膀?”佐田脸色黯然地说。
“不要急,就算是飞鸟掠过天空,也会留下痕迹!何况是个大活人呢!大家仔细搜搜,每一寸地板都不要放过!”苏雨一边宽慰着众人,一边开始在这间别墅里转悠起来。
相比起上海的紫丁香公寓,这里的面积要狭小得多,但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这样的房子也算是豪宅了。只是由于主人的喜好,别墅明显被装修成了朴素沉静的风格。
苏雨楼上楼下绕了一圈,最后踱到自己刚才从窗外看到的那间书房。这里似乎还燃过淡淡的檀香,一股奇异的香气久久萦绕。
苏雨吸吸鼻子,这股香气他不陌生,昨晚在奈良茶舍,那个戴着百合子面具的艺妓表演时,屋子里也曾点着这样的檀香。看来这应该是黑泽浩二极其钟爱的一种气味。
“他昨晚一定在这儿待过!”苏雨喃喃自语。他走到那张绛紫色的实木书桌边盘腿坐下,拿起桌上的两本书翻了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哲学书籍。突然,一本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掉落在桌上,苏雨忙拿起仔细看了看,沉吟了一会儿,收进自己的口袋中。
再扫视桌面,他的目光触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个飞鸟形状的小雕塑。仔细看却发现它其实是个精巧的香炉。飞鸟的嘴里衔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里还余着烧剩的檀香。
“这个是?”苏雨被吸引住,仔细端详起这个造型奇特的香炉,原来它所雕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鸟,而是一只正欲展翅的凤凰。
苏雨心里一惊,他一把握住了这个凤凰香炉。手猛一用力,它竟纹丝不动!
玄机原来在此!
“佐田警官,请你赶快到这里来一下!”苏雨高声叫着。
所有警员纷纷聚到这间书房来,他们如临大敌,双手紧紧握枪,做好了射击的姿势。书房里的空气一时如凝固般紧张。
“大家注意,我现在来打开机关!”苏雨说着,右手缓缓扭动那个凤凰香炉,他先朝左边扭动三下,又往右边扭动三下。
“咯吱——”轻轻一声,墙上的大书柜慢慢移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刚够一个人进入。
“注意,大家注意点!黑泽和那些忍者很可能在里面。”佐田喊道,率先慢慢靠近缝隙,对着密室里面大声地喊了几嗓子。
密室里面悄无声息!
佐田冲其他刑警使了个眼色,自己猛地一个就地翻滚,第一个冲进了密室里,后面的刑警们紧接着一个个鱼贯而入。等苏雨走进去时,才发现这个密室原来还有几个房间。警员们立刻开始四下搜寻。
“苏雨君,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看出那个凤凰香炉就是这个密室的开关呢?”佐田一竖大拇指。
“那个香炉已经被摸得非常光滑,可见经常被人手把玩,而且我居然拿不起来,它是被固定在书桌上的,肯定是一个机关。香炉两侧的桌面上有很多细细的划痕,说明它经常被左右扭转,至于左三下,右三下嘛,那是我的小猜测,人们一般设定密码时习惯用单数,一下又过于简单,所以我先试了试三下。”
苏雨正说着,里间的一个警员突然喊了一声:“这儿有个人!”
众人连忙跑过去一看,在这屋子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蜷缩着身子,微微闭着眼,静静地靠在墙上,要不是嘴角还残留着那种怪异的笑容,别人或许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已经没气了!他死了!”一个警员试试他的鼻息,说。
“是黑泽!唉!线索又断了!”佐田仔细看看那张俊秀的脸,深深叹了口气。
苏雨没有说话,走过去拿起黑泽的手腕,搭了搭脉,的确已经没有了搏动的生命迹象。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欧阳硕的信息。他们那边的警员从奈良茶舍离开后直接去了凤凰珠宝公司,对那儿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苏雨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天堂之翼’——‘天堂之翼’这帮魔鬼,他们再次抢在我们之前掐断了线索。现在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忍者会在哪儿呢?他们下一步又有什么阴谋呢?”佐田脸色阴郁地问。
苏雨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说:“佐田警官,请你安排人先把黑泽的尸体运回警视厅吧。我想这里已经没什么可调查的了。至于那些神秘的忍者,他们既然不能像鸟儿一样飞走,那么,我想他们一定还在东京。我先回旅馆去了,欧阳给我传了短信,说他们在凤凰珠宝公司搜查时有一些发现。晚些时候,我会再和松下警视长联络。”
佐田忙微微鞠躬:“好的,苏雨君,我派人送你回绿岛温泉旅馆。”
目送苏雨的背影,佐田身边的几个警员颇为不屑地说:“这个中国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松下警视长那么看重他。我看他也就是会点嘴巴上的功夫,其实华而不实。”
佐田厉声打断他们:“不许胡说!只有苏雨君的智慧才能帮我们战胜‘天堂之翼’!”
众警员只好闭上嘴,但心里却并不服气。
苏雨其实能感觉到这些日本警员心里对他的不服气。但是,他此刻坐在回温泉旅馆的车上并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他在想另一件重要的事。
“警官,请问今天是几号?”苏雨突然问开车送他回旅馆的那个警员。
“十二月二十八号啊!”警员被问得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离你们的除夜还有三天,三天!”苏雨喃喃地说。
傍晚时,雪花开始静静地飘舞起来,起初只是细细的雪丝,渐渐的越下越大,成了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山坡前的露天温泉里,如羽毛般打着旋,缓缓消失在水中。
“苏雨,你过来看看,凤凰珠宝公司的账目真的有猫腻!”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的欧阳硕嘴边露出一丝微笑。
一直站在窗前默默凝视窗外雪景的苏雨转过身来:“他们是不是在利用凤凰珠宝公司来洗黑钱?”
“不错!这间公司虽然名义上在做珠宝进口和加工的生意,其实他们每年从南非进口的裸钻数量非常少。但是,他们的账户上却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大额汇款,其中就包括罗子欣上次在会展中心打给他们的那笔巨款。这些钱在凤凰珠宝的账户上并不会停留多久,很快就被转移到其他的一些个人的账户上。而这些账户的主人现在经东京警方查明,不是由虚假的身份信息申请的,就是申请账户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失踪了,无从查起。看来‘天堂之翼’做事确实干净利落,从来不会给警方留下什么线索。”
“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随时清除掉一切可能成为警方线索的人!我想那些账户的主人不是被害了,就是本来就是‘天堂之翼’的成员,又再次变换了身份隐藏下来。”
欧阳硕点点头:“是啊!这个‘天堂之翼’的首领可够狠的,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连黑泽和奈良美子都不放过。下手这么快,一点不给我们继续调查奈良茶舍和凤凰珠宝公司的机会。能够令黑泽这样的高手乖乖服下极乐散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这个杀死黑泽的人必然也是个绝顶高手!”
苏雨眉峰一挑:“你也看出来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智勇双探之一嘛。天天和你泡在一起,学也学会了。那晚在奈良茶舍里,我坐得离黑泽比较近,看到他端起酒杯的手上竟然有不少的老茧。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一家大公司的董事,从来不需要从事什么体力活,他自小家境也并不清贫,怎么会有这样的老茧。他又没什么体育方面的爱好,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曾经练过武术。今天我们去凤凰珠宝公司的时候,我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悬挂着一把剑,我才知道原来他练习的是剑术!调查时听他们公司里的人说,其实他是个剑术高手,去年曾经参加全日本剑道比赛,可是在进入半决赛时,却突然因病退出。”
“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一旦获得冠军就势必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对于‘天堂之翼’组织的人来说,这是最致命的。他们的生命只能活在黑暗里,暴露在阳光下的唯一结果就是死亡。我在黑泽书房的桌上看到一本哲学书,那本书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老人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小男孩自然就是幼年的黑泽浩二,而那个老人,经过我请松下警视长的查实,他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个人就是非常著名的日本剑道大师久兵卫。”
欧阳硕惊叹道:“天啊,他竟然是久兵卫的弟子。久兵卫可是被称为日本剑道第一人的!横扫日本剑道界数十年无对手。”
“所以,黑泽不仅是个剑道高手,还是个绝顶高手!”
“不可思议!这个‘天堂之翼’的确太可怕啦!”欧阳硕说着,也起身走到窗边,掏出一支烟抛给苏雨,自己也点上一支。
“苏雨,这个‘天堂之翼’居然能网罗这么多的高手为他卖命,而且又能这么轻易地令这些高手丧命,这样的犯罪组织,它的首领真是深不可测啊!你说,那些忍者,还有那个蜂鸟,他们现在都会在哪儿呢?”
苏雨接住香烟,却并不点燃,而只是在手指间绕着。
“他们抛弃了奈良茶舍,说明已经不再需要联络点。他们抛弃了凤凰珠宝公司,说明已经不再需要隐藏的躯壳。他们抛弃了奈良美子和黑泽,说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要展开他们的恐怖计划。”
欧阳硕挠挠头发,叹了口气:“可是,偌大个东京,上哪儿逮他们呢?他们要是变换相貌躲藏在人群中,或者干脆就逃离了东京,我们想再找到他们真是大海捞针啊!”
苏雨抬起眼帘,凝视着窗外,这时,几束璀璨的烟花骤然腾空而起,一下子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欧阳抬了抬下巴:“是东京塔上在放烟花!今晚的新闻节目里面说了,为了庆祝新年,日本政府决定在东京塔连续三天燃放烟花,还会在除夕那天在浅草寺举行盛大的敲钟活动,据说连小野首相很可能都会出席呢!”
苏雨突然微微一笑:“这么美的景色,‘天堂之翼’怎么会错过呢?放心,他们一定还在东京的某个地方!不过,我们却要回香港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回什么香港啊!”
欧阳硕扭头惊诧地望着他,但是苏雨却闭紧嘴似乎什么也不打算再说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天空。
亮得耀眼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跃上天空,在雪雾中绽放,缓缓凋谢,消失在冷冷的夜风中。
突然,苏雨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松下一郎打来的,他接通手机交谈了几句,脸色微变。
“怎么了?”欧阳硕紧张地问。
苏雨收起手机,轻轻地说了句:“小野首相要见我!接我的车就在楼下。”
“什么?小野首相?他为什么突然要见你呢?”欧阳硕愣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时轻轻飘落在窗台上。苏雨隔着窗户的玻璃望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果然已经等在了楼下。
这一晚,苏雨在小野首相的官邸待到了半夜才回旅馆。
两天里,东京的雪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三天后,除夕夜,雪竟然意外地停了。
已经是夜深时分,日本警视厅里异常忙碌,除了已经出警的警员外,其他警员也都取消了休假,留在警局里随时待命。虽然大家都不能赶回家去喝热腾腾的年糕汤,但是,新年的喜庆之情还是在警员间传递着。三楼的监视指挥中心里,警员们一边留意着十几个监视画面里东京各地庆祝活动的现场,一边讨论着今晚的红白歌会上会有哪些自己喜欢的歌手献唱。
一个年轻警员注视着监视器画面里的浅草寺门前迎接的人群,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手插在口袋里,溜达着离开了热闹的中心控制室。顺着楼梯,疾步下到了警视厅的地下一层。
他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悄无声息地走着,像一只在夜里潜行捕食的猫,眼中射出冷酷而机警的光,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塑胶手套。
拐了一个弯,他在一扇紧闭的玻璃门前停下脚步,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小字:“法医工作重地,闲人禁入。”男子侧耳听听里面的声音,又扭头四下扫视了一下,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
宽敞的大办公室里,死寂一片,除了空调发出的嗡嗡声,没有一点儿其他声响。潜进门来的那个人不慌不忙,合上身后的门,一步步走到房间里的一扇侧门前,快速点击着门旁的电子密码锁。
“滴——”轻轻一声,密码解开了!
来人推开门,闪身而入。他的眼光牢牢落在靠在墙边的两张白色解剖台上。
台上躺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打开瓶盖,走到其中一个解剖台前,猛地掀掉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那里躺着的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她即使躺在这冰凉的解剖台上,也丝毫无损她高贵的气质!来人忙用药瓶在女人的鼻子下面来回晃了晃。几秒钟后,女人的脸颊开始慢慢地恢复了些许血色,长长的睫毛开始轻轻扇动。
来人忙贴近女人耳边,低声地呼唤:“公主,公主!”
奈良美子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她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嫣然一笑:“火鸟,我这一觉睡了好久啊!怎么样?浅草寺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来人极恭敬地垂头答道:“放心吧,公主,一切妥当!苏雨怎么也猜不出我们的绝妙计划。据监视他的人报告,他今天已经和谢婉仪、欧阳硕一起飞回香港去了!我们的人监听了他们的客房电话通话内容,说是欧阳硕的父亲突然犯了心脏病!”
“苏雨,苏雨……”奈良美子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她翻身坐起,“百合子以后自然会亲自对付他的,这个人是我们的劲敌,不可小看!浅草寺的行动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成功。如果失败,你知道该怎么做。”说着,奈良美子冷冷地望了那人一眼。
“是,属下明白!”来人深深鞠了一躬,面露恐惧之色。
奈良美子瞅了瞅旁边解剖台上躺着的黑泽浩二,柔声说:“阿骏自从见了那个苏雨后,情绪波动得很厉害,这次浅草寺的行动不必让他知道了,你唤醒他以后就派几个忍者先护送他回去吧!我会继续留在东京,留在苏雨的身边等着看你们演这场好戏!”
“嗨!”来人轻声答道,连头也没敢抬起。
说完,奈良美子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绚烂迷离的夜色,竟然轻轻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樱花烂漫的季节,你们相遇,一切都是天意,爱情无法强求。”
柔美的歌声在这个放满了解剖器械的房间里静静飘荡,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突然,奈美良子面前的窗户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根极其柔韧的银色细丝从楼下飞来,“啪”的一声稳稳地搭在了窗台上。
站在奈良美子身后的男子惊喜地说:“看来是武士亲自来接您和少主人了!”
奈良美子浅浅一笑,伸手拉了拉那根银色细丝,确定很结实后,身子轻轻一纵,跃上窗台,抓着细丝敏捷地滑了下去。屋子里还留着的那个男子马上转身抱起依旧躺在解剖台上的黑泽浩二,也跃上窗台,顺着银色细丝往下滑去。只短短几秒,屋里三个人都消失了,连那根银色细丝也刷地一下不见了,整个法医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那两扇洞开的窗户被寒风吹得微微摇晃。窗外,半弯冷月斜挂天际,惨白的月光照耀着整个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