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黄华大大咧咧地问道。
方叶桐看着自己在本子上画的草图,又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跟山鸡那里拷贝过来的,“现在啊。”方叶桐的目光还没有从本子里移出来,“现在我们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我都快累死了。”
“你就不能给点有用的建议吗?”黄华不满地说。
二叔抬头看了看天,云朵开始大朵大朵的密集起来,天空显得暗暗的,根据他曾穿梭过魔鬼森林的经验来看,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了,如果他们不能尽快找到地方安营扎寨的话,在这山路上是寸步难行的,一不小心,还会滑进藤树地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叔,你在看什么呢?”陆湘湘比较细心,看到二叔不时地看天,还满脸的愁容,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快走吧,找个比较平稳的地方把帐篷搭起来,趁现在,我们在路上如果碰到猎物,就抓几只兔子,晚一点会有一场雨要下,现在乌云密布的,看起来是一场大雨啊,这里的泥土一遇到水就特别的滑腻,想站稳都难。万一,滑到藤树,或者遇到野兽,那就真的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这里,二叔是对魔鬼森林最清楚的一个人,说话的分量也顺理成章地加重了。
既然二叔说沾了水的泥土会非常的粘腻,估计也是捡最轻的状态讲了,在这魔鬼森林,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大家的脸上也都布满了乌云,三少他们都在这里长大的,也碰到过下小雨的情况,那种危险,比被群狼围攻还要恐怖,再说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山路,所以他们自然走得比较快一些。
没有人有心思说话,也都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尽管方叶桐已经觉得腿都要走断了。
很快到了一个分岔路口,直直的主干道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前面有三条路,大家把目光投向二叔,希望他能做个定夺。
二叔没在魔鬼森林遇到过这样的路,也有些为难,百事通几兄弟提议说大家分散走三条路,沿路做上记号,总有条路是对的。
这个决定很快被二叔给否定了,“我说大兄弟,如果分开的话,我们一大半的人都会遇险,你这是哪门子缺德建议?”二叔很是不高兴,觉得百事通几兄弟的决定太过自私。
但走哪条路才是对的呢?二叔也不敢轻易定夺。
“走中间吧。”陆湘湘发了话,然后勇敢地走在最前面,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陆湘湘这是演的哪一出。
走出小道之后,道路变得平坦起来,林翔凑了过去,“陆湘湘,你为什么会选中间这一条路?”
陆湘湘神秘地一笑,“我说了你可别嘲笑我啊,”陆湘湘再三叮嘱林翔之后才肯继续说,“我只是看那分岔口跟大道是连着的,就好像是一个点发出去的射线,秦始皇那么想长生不死,当然就相信鬼神啦,而且古时候不是都说是分成三界吗,也就是神、人、魔三界。不管怎么算,人类都是老二,不是中间还是两边啊?”
“中间,老二,咳咳……”林翔清了清嗓子,脑子里划过一丝邪恶的想法,“就这么想的啊?”林翔不可置信地问。
“对啊,就这么简单。”陆湘湘扬起脸朝林翔笑了一下,林翔觉得脸都红了,默默退到一边,继续邪恶去了。
不想陆湘湘跟着粘了过来,还大大方方地搂住他的一边胳膊,女性柔软的身躯贴上林翔,林翔感觉到皮肤碰触的温度,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偏偏陆湘湘却没有察觉似的,“林翔,你说,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呢?”
陆湘湘说的话林翔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虽然没谈过女朋友,但作为一个发育中的青年而言,异性间接触已经学会了“砰砰”的心跳加速,同时浑身燥热,脸颊通红。
陆湘湘见林翔没有回答她,于是抬头去看。
林翔的脸红红的,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陆湘湘惊呼一声,“林翔,你是不是生病了?”话还没说完,手就已经放到林翔的额头替他量体温了。
林翔只觉得一阵女性的香气灌进鼻子,接着就有些神情恍惚,他紧张了一下就察觉过来自己过度的反应。
“嗯,我没事。”林翔拉下陆湘湘的手,一抬眼,对上陆湘湘认真的眼眸,还有,微微张启的樱红的小嘴。
林翔赶忙别过脸去不看陆湘湘,心里一度小鹿乱跳,莫非,自己开始喜欢陆湘湘了?林翔心乱如麻。
不对,我喜欢的应该是陈圆圆才对,那个温柔的女孩此刻还在医院替自己照顾重病的母亲呢。
对了,母亲。林翔压低声音骂了自己一句,“真该死,母亲还在病床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陆湘湘只知道他在喃喃自语,说什么倒是听不见,“哎,你嘟囔什么呢?你不会是真生病了吧?”林翔慌忙摇头。
“生病?生什么病呀,你看这小子,眼神恍惚,嘴里叨叨地胡念,脸颊通红,不用想,一定是犯了相思病。”黄华蹦过来搂住林翔的肩膀,“说,你小子在想哪家姑娘了?”
黄华来给他解围,林翔倒是挺高兴,可这小子胡言乱语的,倒是叫林翔更加手忙脚乱了,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陆湘湘,林翔一时间不知道手脚该放到哪里比较好。
“相思?”陆湘湘小声念了一句,然后突然盯住林翔,“你喜欢上我了?”
听到陆湘湘爆出的惊人语录,林翔差一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没,没,你别瞎想。”
“那你干嘛看着我脸红,说吧,你暗恋我多久了?”陆湘湘估计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林翔哭笑不得,“真没,你别瞎想。”
林翔看到刘涛从自己的面前晃过去,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家伙可不好惹,之前大家谈论最想要什么的时候,刘涛可是说的要陆湘湘。如果得罪他了,林翔觉得自己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林翔涨红了脸,看着大家,一紧张,心里想着陈圆圆,溜出口的却是,“我喜欢流清芳。”
话一出口大家就哄笑起来,流清芳更是双颊浮上红云,林翔觉得自己完蛋了,这一圈人都要被自己得罪完了。
听了林翔的话,陆湘湘阴着脸走到前面去了,而流清芳拉着原子,时不时地朝林翔丢来一个火辣辣的目光。
林翔想去解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说什么,估计也都只能被认作是无力的抗争,说不定还会被说是在逃避。
一路上,林翔都觉得自己是夹缝中的老鼠,一边是陆湘湘冷若冰霜的脸,另一边是流清芳火热的眼神,林翔就这样左右为难着。
“看,那是什么?”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那边好像有房子。”
这声惊呼解救了林翔所有的尴尬。
不远处有一座古典的建筑物坐落在山间,说不定有人家居住,在森林里,有足够的猎物,足以生存了,有人烟并不算稀奇,村长不是也说了,村庄里只能居住一段时间,其他时候,他们还是要搬进森林里来居住的。
但是二叔说:“这里不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村子里的情况大家也都见到了,村里虽然并不愁食物,但是野味始终没办法送到外面去,所以村庄一直都很贫穷,更何况,这样的建筑物,对于村民们而言,可以算是皇宫了,他们在山里也只能住在天然形成的山洞里,这样的房屋,从来没有过,在森林里的祖祖辈辈也都并不知道魔鬼森林里有这么一座房屋。”
二叔的话让大家松懈的心再次紧张起来,乌云越来越浓厚了,二叔脸上的愁云也越来越浓了。
“二叔,暂且还是上去避一避吧,不然这雨下来,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陆湘湘扯了扯二叔的衣袖撒娇说。
“对呀,我们还有武器,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不会吃亏。”黄华将沙漠之鹰扛在肩膀上,“嘿嘿”笑着。
大家觉得这话也有理,他们有枪支,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起码还是有保障而言的,再不行,大不了拿手榴弹炸了这里。
打定主意之后,大家向着房子前进,能遇到和善的人最好了,又可以躲雨,温饱也不成问题了。
走近了才发现是寺庙的样子,门前有香炉,还有万年灯。有些寺庙喜欢在外面建尊佛像,或者是在大门内两侧各放上一尊神像,但眼前这座寺庙却打破了这些规格,只是在寺外放了香炉跟万年灯。大门,微微开启。
进得大堂,与常识中的佛堂更不一样了,这里更多的是像展览馆。
这叫大家都傻了眼。
大堂里,凤凰以各式各样的姿态被呈现出来,有在梳洗的,有在翩翩起舞的,所有的凤凰像都是用各色琉璃镶嵌,墙壁顶有小孔将光线折射进来,正好打在那些形态各异的凤凰身上,那些凤凰,照得整个大堂金碧辉煌。
“天呐,是哪位工匠隐居在这里吗?真是巧夺天工的创作。”方叶桐不由得感叹。
“这是什么寺庙呀,怎么摆放了那么多凤凰,一尊佛像都没看到。”
“好漂亮。”陆湘湘的眼里已经有泪珠在晃动了。
“哎,陆湘湘你怎么哭了?”流清芳眼尖地发现了陆湘湘的眼泪,陆湘湘慌忙抬手去擦,果然摸到一手温润的液体,“我只是觉得好感动哦,那些凤凰都像有生命一般,我感觉就像看着它在我眼前活动着。”
流清芳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小孩子性子。”说话间眼神却在搜寻林翔的身影。看到林翔在不远处,“呀。”流清芳压低声音欢呼了一声,脸颊飞上红霞,将手在身后揉搓着,小跳着奔向林翔,陆湘湘觉得心里一下子酸溜溜的。
林翔正在看凤凰在云间飞舞的雕像,突然流清芳出现在身边,林翔觉得好慌张,“林翔,你觉得好不好看呀?陆湘湘看得哭了呢。”流清芳柔柔地说。
“哦。”林翔回头看了陆湘湘一眼,而后者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里,吓得赶忙别过头假装在看凤凰。
看到林翔瞟了自己一眼就别过头,陆湘湘心里暗暗地不爽,但很快又开始安慰自己,很好,男才女貌,两情相悦,我在这吃什么干醋呢。这么想着,陆湘湘也接着去看那些漂亮的凤凰,一路看下去,都是凤凰的美态,但最后一座雕像,却像是在讲述什么事情的记录。
只见那凤凰将脸别到一边,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它的面前有一个半跪男子,一手举着刀在凤凰的身上划了个口子,一手正在接凤凰的血。
这个场景让大家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
“这个景象怎么有点熟悉呢?方叶桐,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们讲过的故事?”林翔疑惑着问道。
“什么故事?”方叶桐显然不解。
“搜神录,就在陆湘湘生日的那天晚上你跟我们讲的,徐福与火凤凰大战,经过一番苦斗之后,终于大败凤凰,然后取了凤凰血回去,只可惜还没回,秦始皇就已经死了。”林翔提醒道。
“哦,对,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像那个场景,”方叶桐终于想起来了。“不过,你们看这座雕像,凤凰依然羽毛光鲜,头部偏向一侧,如果是被迫的话,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愤怒地盯着对方。”说着,方叶桐就拉过林翔,举起拳头做了个要打他的动作,林翔赶忙伸手去挡。
“看到了没?”方叶桐转过头问大家,“刚刚我作势想要打林翔,他的第一反应是抵挡,如果我拿刀去捅的话,他必然应该是要逃跑,甚至是反抗我,而不会就站在这里偏过头不看我,就这么乖乖让我捅的。”
听了方叶桐的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那这雕像的意思是,其实凤凰并不是被强迫的,甚至是默认徐福的做法?”黄华猜测道。
只见方叶桐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是被胁迫的话,那么必然应该有士兵架住凤凰,甚至是将凤凰捆绑起来,但这雕像里的凤凰却没有任何被束缚的状态,也没有愤怒地盯住这个在取它血的人。”
方叶桐神秘地看了大家一眼,“很可能,凤凰跟徐福之间发生过什么,甚至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很有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会是什么协议呢?”陆湘湘疑惑着。
“那我们就不可能知道了,但这里可能跟凤凰有关,那边有个门,我们去里面看看。”方叶桐指了指旁边一扇红漆木门。
门上没有把手,也推不动,老大看了看两侧的墙壁,墙壁很光洁,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老大想了想,弯起指节四处敲了起来。
百事通知道老大是想拿倒斗的方式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开门的机关,于是招呼几个兄弟一起帮忙。
“还是爸爸妈妈想得周到,找几个会倒斗又可靠的人来帮助自己。”陆湘湘心里觉得十分感激,看着老大几兄弟忙得不亦乐乎,又觉得内心里很兴奋。
不过倒斗这回事还是在小说里看过,现在自己也跟着一起倒斗,陆湘湘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跟老大想的一样,这墙上果然有蹊跷,门右下角的地方有一块砖头是浮动的,这让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
但是砖头在贴近墙根的地方,老大按了按,每次都只能按进去一厘米左右,然后就按不动了,“猛男,你来。”老大吆喝着。
猛男的力气是他们几兄弟中力道最大的,需要力气的活儿,也只能他来。
猛男半跪着趴在地上,用力推动砖块。但他的情况比起老大也好不了多少,也只能比老大按进去的多出那么一丁点,细微得甚至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老大按进去的多,还是猛男按得多。
拿手按的话,力道总是差那么一点。手上能感觉墙壁里面有另一股力道,那力道倒不是往外推,而是会反弹,按动砖头,能感觉到里面似乎有被压紧的弹簧。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猛男站起身,拿脚狂踢那一块砖头。
猛男习惯穿军靴,没有接触过的人并不知道军靴的蹊跷,军靴一般比较重,并不是说鞋底用的是很厚重的那种,而是因为军靴鞋头装上了一块厚重的钢板,如果常人被穿着军靴的人踢上一脚,肯定受不了。
此刻,猛男正气急败坏地踢着砖头,他在气头上,力道自然不会小,四周的墙面已经被踢得花开,有些墙壁表面的附着物已经开始掉落,砖块的地方也踢出了一个小坑。
“轰隆”一声巨响。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跌到一个小房间了,不对,是一个监牢。
重重地坠落,摔得大家屁股生疼生疼的。只见一个个都捂着腰杆儿,捂着屁股,“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疼吗?”有个声音在问。
“屁话,你丫的摔下试试看疼不疼。”黄华捂着屁股嗷嗷叫着说。
“我们不都摔了嘛,真是的。”流清芳有些不满,看到林翔缩在角落不出声音,几乎是爬着过去的,“林翔你没事吧?”流清芳伸出手去摇了摇林翔。
“我傻啊,自己摔自己。”那个声音又说,还“嘿嘿”笑出声来。
“谁在那笑呢,摔得那么疼,还有心情笑,书生真是佩服你。”方叶桐疼得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书生?那就是说你还没考上功名了,见到本大人还不参拜?”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脑子秀逗了吧?”方叶桐跌落在牢房铁门旁,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想都没想就侧过脸对着铁门外面吼。
这一转脸,方叶桐吓得大叫,“你是谁?”顾不得快要裂开的屁股,方叶桐蹬蹬腿,连退了几步。
数根铁杆子横竖交错,中间有可以活动的缝隙,但相邻的两根铁杆上绕了几圈铁链子,上面还挂了把大锁。俨然就是牢门。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扎着辫子的男人将脸贴近铁门,刚刚,他就是这么死死瞪着铁门旁的方叶桐。
“大胆,你不认识本大人?”那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方叶桐看到他眼里爆红的血丝,心生胆怯,声音都开始发抖,“不,不认识。”
说完,那个人脸色涨成猪肝色,半晌不说话,只是死死盯住方叶桐,片刻之后,他环视了一下牢房里的众人,“你们呢?你们这些奇装异服也不知道本大人?”
“这位阿伯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们为什么要认识你?”林翔心想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无端端的就要别人认识他,嘿,我还就不认识,怎么了?
“阿伯?你不要乱攀关系啊,我可不认识你,干嘛喊我伯伯?”那个人似乎对亲属关系还是很分明。
“那就是喽,你都不认识我,干嘛还要我们认识你?我说,这位大人,你是谁啊?”林翔心里觉得暗自好笑,这个人八成就是神经病院跑出来的,于是顺着他的意,陪着他演戏好了。
不料,那人将头发一甩,捋了捋额头的头发,说:“好说,好说,在下,正是奉始皇之命,赴东海寻求长生不死药的徐福,徐大人。”说这话,那人还双手抱拳摆起了pose。
他的疯言疯语引起了大家的咋舌,徐福,那不是两千几百年前就消失了的人物吗?要他们相信,眼前的,正是两千几百年前,寻求长生不死药的徐福,这,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再说了,他要真是徐福,那可是个活古董啊。
“那徐大人不去为秦始皇寻求长生不死药,在这里做甚?”林翔眼珠一转,对着那人双手抱拳,继续调侃道,流清芳看着林翔一本正经的样子,偷偷笑了起来,原子看到流清芳在笑,也憋不住了,于是捂着嘴巴偷偷笑。
那疯子倒是一本正经,摇摇手,一脸悲切地说:“我有辱使命,始皇已死,始皇已死啊!!!”
“哎,这小子莫非是真的入戏了?”方叶桐低声问林翔,林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想了想又朝方叶桐使了个眼色,然后向疯子指了指。
方叶桐很快懂了他的意思,跟林翔一起陪着疯子做戏。“徐大人,凤凰血不是被你喝了吗?莫非秦始皇不在了,你就可以擅自做主,夺走主人的东西?”方叶桐严厉地喝道。
“啊……”那疯子吓得倒退,撞上身后的椅子,连人带椅翻到在地,“你,你是何人,为何会被你知道?莫非,国内都已知晓?我徐福一生名誉毁于一旦呐。”说话间,疯子已经是泪眼婆娑。“始皇……微臣对不起你啊……”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刚刚都摔得不轻,休息过后也算是恢复活力了。疯子神志不清得厉害,一直趴在地上哭,老大去查看铁门上的锁,这才发现原来锁根本就没锁着。
“这锁就没锁上。”老大取下锁,将铁链一圈一圈取下,“我们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做摆设好了。”老大说了个冷笑话,惹得大家目瞪口呆。
那疯子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的从牢房出来,说:“你们终于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疯子已经站起来了,还一脸嘲笑的表情,“我以为你们会在里面大呼小叫喊救命呢。”
“呃,第一,我们摔得太重,顾着疼去了,没空想这门是不是真的锁上的。第二,你既然没打算锁着我们,干嘛还做个牢笼的样子?第三,上面的门就是个摆设,你分明就是想让进来的人不是顺顺利利地走路,而是用飞的方式下来这里,是这样吧?”林翔一条一条列了出来,疯子听完他的话后,直点头称是。
“其实上面有门,是你们自己没发现而已。”疯子认真地说。
这下大家有些懵,明明就只看到了一扇门,哪里还有门。这疯子又在耍他们了吗?
“哪里有门?我们在上面转了一圈了,都没有发现有门,你又在骗人了。”陆湘湘撅着嘴说。
“是你们自己观察不够细致吧?”疯子敲了敲陆湘湘的额头,“墙壁上那么多孔,不仅仅是为了让光线照进来,而是所有凤凰折射出来的光芒会在最中间的一只身上聚集,那一只凤凰其实就是门,上面还带门把手的呢。”最后一句话,疯子几乎是用俏皮的声音说的。
林翔这才想起来,是有只凤凰,呈飞舞的状态,身侧的琉璃有一道细痕,而其中一只爪子就在细痕的旁边。晕!!!那是门???也太精致了吧???谁能想到那是道门呐,摆那么多雕像在大厅,不以为是什么八卦阵就不错了吧。
八卦阵!
林翔心里咯噔一跳,还好不是什么阵,不然他们一行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到底是谁呀?”林翔看着疯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疯子捋捋胡子,怒目圆睁,“大胆,说了我是徐福,徐大人,你们这些庶民见了本官都没有参拜,本官已经没有说要治罪,你还敢问本官是谁?”
林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看来是想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的样子了,那好,就陪你玩下去,“那请问徐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来是林翔突然改变的态度,让那疯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里是凤凰神殿。”
“凤凰神殿?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魔鬼森林啊。”林翔问。
“魔鬼森林?你们是这么讲的?哈哈,这里分明就是被始皇小小改造过后的一片森林而已,顶多算个冥宫后花园。”
“冥宫后花园?你是想说这里大部分是人工建造的?”听到说这里是人工建造的,大家都大吃了一惊。
“对呀,人工建造的,怎样,伟大吧?哈哈……”
“你说是人工的,那你怎么证明?”林翔激他。
“证明?这里的一切我都轻车熟路的,我心里的线路图,比地图还要详细。”疯子带着骄傲的神情说。
“只怕是你在这里待得久了,早就摸透了这里的一切吧!”黄华不依不饶。
“瞎说。你这是对本官的侮辱。士可杀,不可辱!”疯子几乎愤怒了。
林翔赶紧绕开话题,“你说你是徐福,那么你告诉我们,秦始皇生性多疑,你是如何让秦始皇对你那么信任,还让你去寻找不死仙药呢?”
提起秦始皇,疯子的脸上又浮现出悲凉的表情,但似乎很快就沉入了回忆里。
“我家住东海之滨,在我的故乡有过一个传说,对此传说,从小我就耳濡目染,并打心眼里相信这个传说,并非只是传说而已。”大家听着疯子的叙述,似乎也跟着他穿越千年回到了公元前。
“传说中,有一种不死神药,被人唤作‘千岁’。据说只是闻一闻也能让人增寿几年。”疯子抓起桌子上的茶杯,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做了个陶醉的表情。
“闻一闻就可以增寿,食用的话,更是可保千年不死。那年头,天下分为大大小小几个国家,常年兵荒马乱,我虽然还小,但却见过无数死亡的光景,而每次因为战争有人死亡,母亲就会抱着我哭,然后跟我讲‘千岁’的故事。
“我记得我的母亲是这样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传说中,在遥远的天边,有一个蓬莱仙岛,上面有一种植物,叫‘千岁’,它的果实食用后,可以增寿千年,如果闻一闻也能增加寿命,我们凡人能活到六十,就已经算是高寿了,假如可以活上千年,会是怎样的呢?不过啊,如果一直都是这种兵荒马乱的生活,那少活几年,我也愿意。母亲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噙着泪水的,我知道,她是在想念我那被作为壮丁抓走充军的父亲。虽然小,但我总会挺起腰杆告诉母亲,总有平定的一天,等到太平日,我便去为母亲寻来这不死神果。
“终于,有一个像神一样的男子出现了,他一统天下,让天下终于太平了,父亲始终没回来过,而我的母亲也渐渐地老了。
“天下太平之日,便是我寻找仙果之时。
“可我拿什么去寻找仙果呢?仅仅凭靠两条腿吗?”疯子自嘲地笑了笑。“于是我拜师学艺,学的是那有方之士,我选择习有方之士,皆因有方之士寻求的,正是永生之道,这对于我寻仙果,有百益而无一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学艺归来,正准备上路之时,始皇普招天下文学与有方之士。于是我想,假如攀上了始皇,我便有盘缠去寻仙果了,这样想,于是我便这么做了,我揭了告示,去求见始皇,始皇惜才,很快,我就爬了上去,也够格请旨面圣,我上了一年的奏折,始皇才应允我去见驾。
“始皇的威仪足够震慑所有,直到见到始皇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何天下愿臣服于这个男子脚下,我趴在地上,看着始皇,一时间竟然忘了朝圣,公公在一旁轻声清嗓子,尖锐的声音问我见了陛下为何还不行礼,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趴在地上向始皇行礼。”
时间被疯子成功地拉回了两千多年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上,一个男子俯身在地,口里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一旁的公公微笑地点了点头。
男子不敢抬头,殿中摆了一方长书桌,书桌的四角雕刻上代表吉祥的神物,一个浑身透露出威仪的男子埋头在一堆奏折中,良久,抬眼看了一眼殿下跪拜着的男子,“平身。”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继续转回奏折中。
殿下男子站起身,依然弯着腰不敢直起身子,只见他微微抬眼,偷偷看着殿堂里高高在上的男子,那个一统天下,霸气四射的皇帝,秦始皇。
又过了许久,秦始皇方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站了起来。
男子瞟见皇帝甩着衣袖站了起来,腰弯得更低了。
“你的奏折朕看过了,天下真有此种仙物?”秦始皇带着一贯俯视一切的漠然神情。
“陛下,确有此物,微臣故里有一个传说,关于‘千岁’……”
“寡人不想听这个。”秦始皇拿起桌面上的一份奏折,拿指节敲了敲,“你所说的,寡人早些年就听说过了,寡人知道,你们有方之士,追求的正是这一种超脱世外的东西,寡人之所以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不仅为国出谋划策,亦要稳固朕的江山千秋万代。”秦始皇一甩衣袖,言谈之间霸气尽显。
不错,殿下男子正是徐福,这徐福多精明呀,秦始皇这么一说,他就听出来了,秦始皇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传说这么上心,一句稳固江山千秋万代,秦始皇的心事也算是对着他徐福说明了,秦始皇是想要真正配上朝圣的那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福在心里暗自笑了笑,也不绕弯子了,明确指了出来,“微臣熟读,书中指明仙岛就在东方海中。”
说话间,徐福偷偷察看秦始皇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微臣在习于有方之士之时与学友交谈,众人皆认为仙者必定隐世于深山密林,悬崖绝壁之巅,但微臣以为,山海经之说却是确有其事的。”
秦始皇拿起一旁的佩剑擦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听徐福讲,但他并未插嘴一句,很显然,他在仔细地听,并在心里暗自打算。
见秦始皇似乎没有出现厌倦神色,徐福索性一斗胆,站直身躯,向前走了一步,“幼时家母亦曾谈论过‘千岁’传说,他人却言少闻此传说,微臣以为,皆因微臣故里属东海之滨,为此,微臣曾做过调访,故里愈是靠近东海,‘千岁’之说愈是广传,所以,微臣以为,仙物必定是以东海为媒,若微臣顺东海而行,必能为始皇寻回‘千岁’,始皇,微臣大胆恳请陛下恩准微臣代始皇出海,寻回不死仙药。”
徐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引起小小的回音,秦始皇收回佩剑,淡淡地看了徐福一眼,心里却因徐福的话风起云涌,眼前的男子是否可信?他亦是奢望长生者,会不会借此机会让我助其寻得仙药呢?
徐福知道秦始皇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更何况,自己并非始皇亲信,恩准朝见,已是大恩。
秦始皇站在殿堂之上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徐福这才开始后怕起来,自己一时冲动,那么激昂愤慨,秦始皇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有不轨的想法,这一次,徐福跪在地上不敢再偷瞟秦始皇,汗珠开始大颗大颗地掉落,徐福觉得衣裳估计能拧出水了。
良久,秦始皇终于开了口,“你为有方之士,追求永生之道,你想不想寻得仙物?”才问出口,不给徐福回答的机会,秦始皇接着自问自答起来,“哦,当然,这会是你毕生的理想,你又怎会不想寻得仙物呢!!!”最后几个字,秦始皇落音很重,显然是故意说给徐福听的。
徐福慌忙抬头看着秦始皇,急切地想要表明心意,“始皇英明,寻得仙物必然是诸位有方之士的梦想,但其意义却不同,要看是为己,还是为奉献者。”
“奉献者?此话怎讲?”秦始皇摸着下巴,眼神瞟向屋顶。
“天下曾被诸小者瓜分,自立为王,常年肆虐,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是为天下百姓之福,这是其一。始皇爱才,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为保国家,亦是天下之福,这是其二,还有……”徐福一张口,就列了一堆出来,秦始皇细细推敲他的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
徐福说着说着,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自己在讲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他都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如果不能消除秦始皇的疑虑,未能得到恩准,就该被杀头了。
在一长串的例举之后,徐福终于说结束语了,“综上所述,始皇是为社稷之福音,是为奉献者。”
秦始皇可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人,如果他是有点小功德,就喜欢被人夸到飘飘然的那种人,那他也不一定会成就他的千秋大业了,所以徐福口口声声说的赞赏,除了推敲有没有画外音,秦始皇基本就在当他放屁,他哪里在意那些,若是说起他的功德,以徐福这种小人物,哪里配谈论他的行为。
“那何为意义?人心都为己,这一点寡人深有体会。”秦始皇继续试探徐福的口风。
作为一国之君,若不懂得识人,那必为一方笑谈,更何况,秦始皇这样犀利的人,更是懂得捕风捉影,宁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自然,秦始皇的作风,徐福也心知肚明,他知道始皇问的话里有话,若是错答哪怕一个字,恐怕等待他的,只能是死无全尸了。但刚刚的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这下可好,该如何作答才能尽消秦始皇心中的疑虑呢?!徐福心乱如麻。
最后,徐福决定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怎么想怎么说好了,与其小心翼翼地讲话,生怕言错一个字,那还不如坦坦荡荡说个痛快,能过了这一劫,他徐福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后也不怕秦始皇不信他所言,但倘若不能过这一关,他横竖都是会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而已。
秦始皇还在殿堂上等着看这徐福如何作答。
秦始皇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有方之士,也在暗自心想,倘若真的有私心,那就直接拖出去砍了,以除后患,倘若是真心去为寡人求取仙物,那就姑且让他试上一试,看他的神情,还有谈及“千岁”之时,那种坦荡荡的自信,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徐福第一次觉得自己算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这是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他顾及不了其他了,索性丢开礼仪,不等秦始皇发话,就径自站起身来讲话。
一旁的公公吓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扯着尖锐的嗓音高声喊起来:“大胆刁民,陛下还没叫你起来呢,谁叫你起来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公公的声音颤抖着,伸出手,翘着个兰花指,直直地指向徐福。
秦始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挥了挥手说:“无妨,让他讲。”
“是。”公公低着头退到一边。
徐福看了公公一眼,却被公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陛下,微臣只是仅凭一颗真心而言,平心而论,人会为自己考虑,这乃是天性,天性所然之物,无论是秉性,还是智慧,这都无妨,因为可以后天克制,或是培养,但人天性中有一物,谓之良心,做人不就是要凭良心吗,如果不懂得尊重自己的良心,那么那个人就没必要去尊敬了,因为不值得,更不配。遵从良心,这就是意义。但是,就请仙物这件事情而言,微臣所言句句凭着良心,天下皆是陛下的,如果我为自己,哄骗了始皇,借助始皇之力,取得仙物,并据为己有,即使我有万条性命,始皇一句话,我这万条性命也都会被始皇夺走,我冒大不敬之罪在始皇面前进谏,如若始皇要赐我一死,徐福万死不辞。”
徐福双手在胸前抱拳,重重地跪了下去,“微臣不是什么大英雄,也秉承怕死的天性,但是,微臣恳请始皇赐死!”
徐福一番慷慨陈词,倒是叫秦始皇愣住了,英雄,秦始皇见多了,但这徐福的确算不得什么英雄。窝囊废,秦始皇也见多了,听说要被砍头,吓得直接出恭的,此类人,也都并不缺乏,但这徐福却直接承认自己是怕死之人。
但是。
徐福自己请死。
“请始皇赐死。”就为这一句话,秦始皇对殿下跪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有点刮目相看。说不定,他还真的就是真心为寡人去求取仙药的,万一,寡人将他给错杀了,那么选谁去帮寡人求取仙药呢?即使找了其他人,还是会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那个人,会不会对仙药有私心。
此刻,徐福跪在殿下,目光直直地盯住秦始皇。秦始皇还在思考。
秦始皇知道,看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就要盯住他的眼睛,但徐福的眼里,此刻,写满悲壮,一番慷慨赴死的表情,倒也有几分气魄。
“准奏。”
听到这句话,徐福腿都软了,他一下瘫软在地,他看到一旁的公公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狡黠的,不怀好意的,摆明了是在看戏的,微笑。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这一刻,徐福还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看来,阎王爷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接他去地府了。徐福的眼前一下子浮现地狱的场景,他看到,鬼差拿着叉子叉住鬼魂,旁边是烧得滚烫的油锅,徐福仿佛能看到有烧滚的热油溅了出来,只见,鬼差一用力,叉子上的鬼魂就被扔进了一旁的油锅里,哀嚎尖锐地传出来,震荡着徐福的耳膜,鬼差面无表情,将叉子伸进油锅,不时将鬼魂翻个个儿……
徐福面如土色,全身都僵直了,于是直直地朝着殿堂之上的,高高在上的秦始皇磕了一个头,“谢始皇赐死。”徐福的声音有气无力,已经细若游丝了。
秦始皇正在不解,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了,他怎么愣在那里呆若木鸡了???
这个人的反应还真是奇特,人类之中已算少数了,秦始皇觉得有些好笑,干脆将手搭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殿堂之下。
突然,徐福动了,但像虚脱了的人一样,在秦始皇的眼里,他就是软软地跌倒在地的,然后,就开口谢恩了,不是谢他恩准徐福去求取仙物,而是恩准徐福去死。
“真是滑稽之人,如同市井小儿一般。”秦始皇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徐福听到秦始皇笑他滑稽,不解地看着秦始皇。
“寡人说准奏,是说准奏你去求取仙物,你求见于寡人,不过就是为了此事,何时你有上奏折求赐死过?倘若你去意已决,那你先补奏一本,容寡人稍后再议,现在,你要去替寡人把事情办好。”秦始皇的笑意愈发浓重,这个徐福,真是有意思。
嗯,这是什么意思?秦始皇不是要他的脑袋?真的?
徐福一下从地狱升到天宫,心,也安安全全地放回了肚子里。“始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福忙不迭地跪恩,老太监在一旁气急败坏。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徐福生平第一次体会,这一次,他才真正懂得了这个词的意思,而并非只是看着书本,仅仅看个表面意思。
“既然,徐爱卿已经胸有成竹之势,那么寡人,也只好成人之美了。徐爱卿上前听封。”这架势,分明就是在说,好的,寡人已经批准你的申请了,现在,你可以去做你申请的事情了,但是,这是你的任务,你要像当初蔺相如完璧归赵一样,也要给寡人信守承诺,把你今天在殿堂之上说的话,踏踏实实地给寡人实践喽,如果,你做得不好的话,那么,你就是在欺骗寡人,而欺骗寡人,就是欺君之罪,那么,寡人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治罪于你,甚至是株连九族。
但是,秦始皇显然是不可以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搬到台面上来说,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比较隐晦的,但是又比较有分量的话,在不自觉中,将这徐福的地位提高,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这徐福,就是寡人认命的,你们给我认清楚了,万一,哪天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就给我抓这个人,光明正大的,说不定,寡人一高兴,还挂上个悬赏,让江湖中人都不会去藏匿你徐福。
因为寡人昭告天下了,你去找的,是要献给寡人的,能让寡人长生不死的仙物,如果,你老老实实回来的话,那么,你的安全,绝对有保障,谁敢跟我秦始皇过不去,是不是?
但是呢,如果,你跑走了,你带着的仙物,即使是在江湖之中,也必定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我秦始皇不去找你,江湖上大把的人也都会去追杀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秦始皇这话说得有水平,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是这徐福非要自动请缨不可。而秦始皇也很大仁大义,还特地给你徐福个封号,把你徐福加官进爵,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徐福自然能听出来秦始皇的画外之音。
因此,徐福也捏了一把冷汗。
看来,找到仙岛,求得仙物之后,一定是要回来一趟的,不过,现在的话,我还是能走就走,尽快出发,谁不知道秦始皇生性多疑啊。万一,你秦始皇突然认为,我徐福是在拿仙物哄骗你,是在阿谀奉承,迷惑君王,那还说什么写奏折呈上去啊,你秦始皇要杀一个人,哪里会真的给时间别人提出抗议啊,如果会给时间别人思考怎么抗议的话,你这天下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因为你凡事都要走程序,别的国君觉得事务烦琐,而你喜欢按部就班地整理这些事情,所以索性都给你了,自己乐得清闲,甚至是特地找死不成,所以,能提前动身也好,自古伴君如伴虎,我还是早点离开是非之地好了。
于是,徐福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微臣在。”此刻,徐福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还是早点走好了,你秦始皇快点封,爱封什么就封什么,赏赐什么的,我也不稀罕要,我只要有这条命在,这就够了。
这一点上,秦始皇也够老奸巨猾的,他果然只给了个空头衔,再象征性地给了些银两,这也就算是给徐福盘缠了。
不久,徐福就如秦始皇所愿的那样,大张旗鼓地出发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城市,都张贴了关于徐福求取仙物的通告,以至于徐福走到哪里,都会被关注,徐福觉得很头疼,这秦始皇摆明了就是阴了他,直白地给他摆了一道,别说他逃走,江湖上的人会追杀他,就是他不逃走,江湖上的人,也都没打算,说是要放过他徐福,有些有方之士,甚至偷偷跟踪起徐福来,不是等着他徐福找到仙物之后杀了他,夺走仙物,就是打算在他凯旋而归的途中,直接跟他抢。
这徐福也不是吃素的,对于去东海寻求仙物的事情,他既然敢跟秦始皇进谏了一年,也就没打算害怕,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也不会从他徐福这里,讨到半点好处。
但是徐福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跟随徐福出发的队伍之中,有一个人是公公派来的,就是在秦始皇身边的那个太监,对于秦始皇没有诛杀徐福,反倒加官进爵,他心里暗自不爽。
要说他一个阉人,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偏偏他又是小肚鸡肠的人,仗着伺候秦始皇,也就变得目中无人了,当日,徐福在堂上没等秦始皇下令,就自己站了起来,公公对此很是不爽,他徐福只是个小人物,如果不是有方之士,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就算进得了皇宫,也必然是阉人一个,见了他,也应该要作个揖,问一声好,但是,当日秦始皇居然没怪罪他,却还有半分赏识之意。
要说阉人就是阉人,目光短浅,没什么大出息,他自然看不透秦始皇的想法了,擅自揣测圣意,本身就是死罪一条,可他却没有这个意识,只是觉得被煞了面子,要赢回来。
于是,公公派了个人跟着徐福一起去寻找仙物,目的倒不是弄死徐福,要是徐福死在寻仙物的路上,秦始皇怪罪,下令查个水落石出的话,这一顺藤摸瓜,迟早会摸到他这里来,到时候,他不知道会死得有多惨,所以,这一点上,这个公公倒也算精明。
他只是找了个人去从中作梗,顶多就是让徐福寻仙物的路上,多点坎坷,没那么顺利罢了。
偏偏他找来的这个人,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徐福与秦始皇一样,认为这仙物必定需要顺海去找,关于“千岁”的传说,又是来自东海之滨,所以,徐福决定从东海出发,顺海去寻求不死仙物。
说公公找来的那个人脑子不好使,就在于这一点,明明都在船上,要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那还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嘛。但他偏偏就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想不出来好主意,你安安静静待着不行吗?你想到好主意再说不行吗?可这个人,偏偏就不是乐于闲着的那一号人。
就在徐福跟船出行半个月的一天晚上,这个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船上凿个洞。
你说,这不是摆明了就是找死嘛。
但是这个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人家想得还挺美的。
他觉得,已经行驶了那么远了,应该也快碰到岸边了吧,如果,洞凿小一点,水流慢慢地流进来,等快到岸边的时候,船底也就不堪一击了,然后,他就趁机再把船底砸破,他懂得水性,游到岸边肯定不成问题,倒是徐福,必然是要受一点苦头的。
想到这里,这个人“嘿嘿”贼笑了,于是,在一个月高风黑的晚上,他就在船底凿了个小洞。
说他笨,他又不是太蠢,船底有个小房间是放杂物的,平日根本不会有人去,因为没有有杂物堆到里面,更没有什么必需品放在那个杂物间,即使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杂物间年久失修,这样一来,责任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他选择的,正是这个杂物间,这里,是他下手最好的地方。
显然,他并不知道海水的冲击力会有多大,做完一切之后,他高高兴兴地回去船舱准备睡觉。
临铺的人睡得迷迷糊糊见他回来,模模糊糊地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他吓了一跳,然后笑着回答,“我起夜去了。”说完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开始睡觉了。只听临铺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徐福被将士的惊恐声吵醒,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传报,“徐大人,不好了,船漏水了,看样子会沉的。”将士的脸上满是慌张。
徐福一听这话,心里也着急了,在海上,船是必需的交通用具,按道理说,秦始皇是肯定不会给他一艘破旧的船,再说了,上船之前,他还亲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他才上的船。
“不要慌张,我去看看。”徐福故作镇定。
将士见徐福并不着急,于是也没有那么慌张了,赶忙在前面带路,经过海水的冲刷,船底已经有了一个大洞,海水正迫不及待地往船里挤。
“大家不要慌张,传令下去,大家拿出所有可以舀水的东西,将士们分为两队,一队轮流将水往船外舀,另外一队,赶紧去看看船上有什么比较重的东西,能不要的,就都丢下去吧,这样的话,船起码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如果船够轻的话,说不定还是有希望漂在水面上的。”
徐福显得很镇定,连声音都显得中气十足,徐福虽然没带过兵,但在危机情况下,作为这群人里,官职最大的那一个,如果都开始慌张的话,将士们也只会更加慌张而已。果然,大家见徐福一点都不着急,心里也踏实了,自觉分成两队,一队舀水,一队将不需要的,或是比较重的物品,一件,一件的,往船外丢。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十分的团结,没有人发出抗议,也没有人提出恐慌的言辞,大家的脸上也不见悲壮的表情,他们是勇猛的将士,在战场上杀敌,眼都不会眨一下的,更何况,面前的战争,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他们将最勇猛的一面拿了出来。
徐福还穿着内衣,刚刚他都没来得及更衣就跑了出来,现在,见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徐福借口回去换衣服,然后转身回船舱了。
其实,徐福心里比谁都害怕,他第一感觉下做的决定,有没有用姑且不说,他并不识水性,如果掉进海里,谁会管他呢,大家都只会作鸟兽散,自古人心就是如此,如果他的决定不管用,他也只能是必死无疑。
还好,老天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就让徐福灭亡,不远处,一片海岸出现在大家的眼里,此刻,这不是海岸,是生机,大家都拼了命地往船外舀水。
船上的东西几乎都丢空了,除了一些口粮,还有淡水。
丢完船上的重物,那一队将士也自觉地加入了舀水的队伍,此刻,他们不分彼此,也没有说做完自己的工作,就对其他人眼不见为净了。
在就要接近海岸的时候,船还是令大家失望地被海水瓦解了,他们以人力舀水的速度,实在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海水。
“徐大人,快逃吧,船快要散了。”有人好心地提醒徐福。
徐福有一种悲壮的感觉,站在甲板上,看着所有恐慌着的同胞,“我徐福对不起大家,在这里,希望大家受我徐福一拜。”说着,徐福就“扑通”一声跪下去了,然后朝着大家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徐大人,不要这样,我们受不起。”有人的眼圈开始红了,也有人上前扶起徐福。
徐福的眼里也噙住了泪水,“如果不是要跟我徐福出来寻找仙物,大家此刻应该是在家中,过着平静的生活,你们有些人,说不定上面尚有高寿老人,有些人,才娶贤妻,还有些人,已经过上了儿女绕膝的生活,始皇一统天下,乃是百姓之福,天下已然太平,你们本该在家享受太平盛世,但现在,你们却要跟我徐福一并遇险,是我徐福对不起大家,我不能对着大家豪言壮语,不能拍着胸脯对大家保证什么,只能求跟阎王报到之后,大家能聚在一起,一起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如果有兄弟识得水性,那么你们赶紧逃吧,岸,就在那边,尽力游过去,那是你们生的希望啊!”
这番话,徐福掏心掏肺,全是真心所言。俗话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福眼含热泪,将士们也都没好到哪里去,全被徐福的一番话打动了,没有一个人跳下海去顾着自己逃生。
徐福再次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此刻,他将眼神望向远方的海面,等待着船在海水的冲击里四分五裂,将他狠狠地抛向半空,然后坠入海中,万劫不复。
船开始下沉,有些将士开始蠢蠢欲动,终于有人行动了。
他们不是顾着自己逃生,而是将之前整理重物抛下船时发现的绳索拿了出来,“来,懂得识水性的人都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将绳子另一头绑在不懂水性的兄弟身上。”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大家自觉地开始行动,纷纷拿起绳索开始捆绑起来。
“不要,不要啊,这样做,你们谁也逃不掉。”徐福大惊失色,这样愚蠢的办法,却是此刻他们那些,不愿抛下没有半点生机的兄弟的真挚的心。
没有人理会徐福,他们还是固执地这么做了,徐福慌忙跑上去想要阻止,却被两个将士架住,然后有人将绳索绑在他的身上。
徐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份恩情,他徐福这辈子都还不起。
徐福心里很清楚,在水中,会水的人最怕的就是去救不会水性的人,因为恐惧,不会水性的人,会死死地抓住,甚至抱住会水性的人,以此保住自己微薄的一点安全感。那些会水性的将士,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危险,却还是大无私的,愿意将自己的生机,分一半给不会水性的兄弟。
“兄弟们,船马上就要被淹没了,来吧,我们出发,彼岸就在那里,冲啊。”有人高声喊着,徐福只看到阳光耀进自己的眼眸,自己的身躯,就立马被海水亲热地包围了。
海水从鼻子、从口中、从耳朵灌进体内,徐福感觉自己像快要死的人一般,努力张大口,剧烈地呼吸,但是,海水多过了空气,每呼吸一口,胸口都是刀割一般的疼痛,徐福想解开身上的绳索,不想白白再多牺牲一个兄弟,但是,他有心无力,那些将士害怕他反抗,拒绝他们的好意,将徐福的手、脚都给捆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张开眼睛,看到将他绑在自己身上的将士,他的身边有耀眼的光亮,“是到地狱了吗?”徐福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
“不是啊将军,我们到岸上了,我们成功了。”将士的声音透着喜悦,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哄我开心。”徐福咳嗽了几声。
“将军,不信你自己看。”
徐福被扶着坐起来了,他看了看四周,海岸上,到处都是将士们的身影,有些还在昏迷,有些已经清醒了,在休息,还有一些,围在自己身边,带着笑容看着自己,徐福认为,这是自己这辈子见到最美的微笑了,不由得泪雨滂沱,这个赌,将士们赌得太大了。
休息好之后,徐福恢复了力气,将士们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点一点人数,还是牺牲了将近一半的将士,秦始皇只点了一千精兵给他,现在,得到生机的,加上他徐福,也只有五百三十一个。
徐福在海边站了良久,在心里默默为牺牲的将士默哀,男儿愿战死沙场,他们这样无谓的牺牲,徐福替他们感到不值得。
整理好情绪,徐福带领剩下的将士去海岸巡查,看能不能找到村庄,走了不久,就发现一小片渔村,村里的人没见过外来人,都觉得新鲜,他们并不害怕徐福他们,只是新奇地看着他们。
这里的人普遍比徐福他们矮了半个头,有些人,甚至只到将士们的肩膀。
徐福问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仰起头看徐福,“蓬莱岛。”
蓬莱岛,莫非,他们歪打正着,竟然到了里记载的蓬莱仙岛?徐福心里暗喜,接着问:“老者,你可曾听说过‘千岁’?”
老者眯起眼,狡黠地看着眼前这个外来人,“你是为‘千岁’而来?”
徐福点点头,“是的,我正是为寻求‘千岁’而来。”
徐福一听老者说话的语气,心想,这可真是找对了门路,看来,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的分岔路口,说不定还就是正途,心里正在暗喜,但没想到,徐福的话,引起了一片哗然,村民们警惕地看着这些外乡人,纷纷拿起石头,想要轰走这些人。显然,“千岁”是他们的宝物。
徐福带来的,是秦始皇手下的精兵,虽然他们遭遇了海水一劫,但休息过后,元气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村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徐福他们制服了。
徐福在村庄里住了下来,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与村民们的关系,日渐和谐了,提到“千岁”,村民们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本来嘛,徐福也没打算杀了他们,只是抓住他们,不让他们暴动而已,而村民们见徐福对他们,并无加害之意,于是,敌对情绪也就缓和了。
但是,有关于“千岁”,村民们却默契地一字不提,即使徐福提起,他们也都会找到话题避开,或是绕个圈子,把话题扯到另外的事物之上。
徐福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对这群村民客气了。在这里的一段日子里,徐福对这里的情况大概了解得差不多了,这里的居住人群比较分散,海岛面积不大,如果大面积搜索的话,可能会有些眉目。
于是,徐福做了个决定,他决定彻底探访海岛,这个决定得到众将士的肯定,于是大家告别村民,开始了寻访之路。
这里的人很狡猾,访遍全岛,对于“千岁”,没有一个人向徐福透露半点风声,但徐福这么精明的人,自然是不肯罢休,所以还是被他摸清了一点线索,再根据线索顺藤摸瓜,倒也算是得知一二了。
徐福也并没打算这么快,就与这般荒野村民撕破脸皮,仅凭他手上的五百余人,对付整个海岛大大小小那么多村庄,还是有些太过勉强。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秦始皇。
徐福决定先回去求助秦始皇,所以,他下令,命一干将士伐木造船。可造船也并非一时就可以完工的事情,于是,徐福索性安下心,在岛上描绘起了行走路线,到哪里,是什么样子的,附近大概多少居民。
就在徐福的行走路线快要完工的时候,船也要造好了,这个时候,徐福又召集将士一起回忆、探讨,并画了一幅岛上的全图。
徐福回城的消息很快传开,没有人关心是谁回了,而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带回仙药,秦始皇亲自出来迎接徐福,但徐福一见到秦始皇,就面露难色,该怎么跟秦始皇说呢?如果单说自己没有带回仙物,秦始皇一定不会放过他,直接说要求增援,秦始皇更不可能会乖乖点兵给他。
徐福灵机一动,取出海岛图,以及海岛探访一圈后的纪实,呈现给秦始皇,美曰:“寻访得《搜神录》一本,献给始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这《搜神录》到这里也算是登场了,但它其实不是什么珍惜玩意儿,更不是什么仙物,而是他徐福自己描绘的海岛全面分析图,以及一张地图。
秦始皇当然也就笑逐颜开了,《搜神录》?莫非是记载着长生不死仙物的根据?还是另有高深蹊跷?你徐福一回来就给寡人一本《搜神录》,那寡人的不死仙药,你有没有给寡人一并带回呢?
也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姑且,先回宫再说。
徐福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当着众人之面,我呈上一本《搜神录》,也算是给你秦始皇带回了依据,那我就是有功之臣,如果你秦始皇对我不利,天下必有话柄,你秦始皇当然不想被当成饭后闲谈吧,那多煞面子,你是个君王,这个不地道的事情,你还好意思做吗?
徐福随秦始皇回宫,还是那个大殿,秦始皇在殿上的书桌前,开始翻阅徐福呈上来的《搜神录》。
一翻开,秦始皇就惊呼一声,好家伙,你这是什么?地图?再一看,蓬莱岛,分了什么,什么岛出来,哪个,哪个岛,约有多少人,“千岁”在岛上的一个深谷腹地,大概位置在什么地方。
秦始皇的心里就有了谱,敢情你徐福是想踏平了蓬莱岛?还是想带着寡人的将士,去霸了蓬莱岛?
既然你徐福已经弄清楚“千岁”在什么地方,何不一次性带回来?
“徐福,你给寡人看《搜神录》,寓意何在?”秦始皇倒是不拐弯抹角,直白地问了出来。
“回禀陛下,微臣希望,陛下可以出兵,蓬莱岛上居民狡猾非凡,但也无知落后,倘若能配备弓弩手,微臣相信,平定刁民易如反掌。”徐福肯定地说,“之前,微臣的船,因不堪海水冲刷而散,待到达蓬莱之岛,只得五百三十一人生还,虽勇气犹在,但兵器全无,如果跟岛上刁民恶斗,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福倒也不客气,一五一十的全给说出来了。
“你先回去吧,待寡人再参详参详。”秦始皇料定,徐福不一定会骗他,但是,万一呢?万一徐福在骗他,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搜神录》就摆在眼前,秦始皇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眼看着不死仙物就要到手了,秦始皇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一连思索了几日,终于还是决定点兵给徐福。
不想,徐福又有了新要求,“陛下,另外,我还需要三千童男童女,各种人间礼物,一并去求取仙物。”
秦始皇一听就怒了,“这是什么道理?”
“陛下请息怒,求取仙物,必定要奉献各种人间礼物,我要三千童男童男,也是为陛下着想的。”
秦始皇一听这话,心里才舒服一点了,问道:“为何说是为寡人着想?”
“陛下,微臣此次出征必定扫平蓬莱仙岛,带去三千童男童女,是为始皇守护蓬莱仙岛,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属于始皇您的臣民,这蓬莱仙岛,也必然是要划进来,属于我们大秦的基业。仙物,做为贡品,每年进贡给始皇陛下,这样,始皇您认为,这个主意不是很好吗?”
徐福这一招有够狠的,谁都知道,秦始皇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统一东方六国,如今,天下尽为秦始皇所得,又寻得蓬莱仙岛,倘若这仙岛也归属了秦始皇,岂不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秦始皇一高兴,就说了个“准奏”。
但是三千童男童女,这要去哪里找?一时之间也凑不齐。于是对着徐福说:“徐爱卿,三千童男童女,寡人一时凑不齐。”
这事可拖不得,秦始皇现在对“千岁”之事兴头正高,应该要趁热打铁。徐福正准备说话,忽闻殿外传来捷报。
原来,秦军打败西南夷,正凯旋归来。
听到这个消息,徐福马上为秦始皇献计,“陛下,不如,这三千童男童女,就让俘虏的小国出?”
秦始皇一听,这话也对,反正他现在可凑不出这三千童男童女,倒不如,把这棘手的难题丢给俘虏。
很快,三千童男童女就被凑齐了,徐福,也顺利再次上路了。
讲到这里,疯子停下了讲话,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盯住大家不说话了。
“然后呢?”陆湘湘听得正入神,不想这疯子突然不说话了,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有了呀,你们不是问我,始皇陛下为何同意本官去寻仙物的吗?就是这样了,我都说完了,哪里还有什么然后。”疯子白了陆湘湘一下。
这疯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陆湘湘的心里画满了问号,哪有这么死脑筋的人,还非得问一句答一句了,“你当是挤牙膏啊,挤一下出一点的。”陆湘湘没好气地说。
疯子听不懂陆湘湘在说什么,“姑娘,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牙膏,什么挤的?那是何物?”疯子一本正经地问。
陆湘湘又好气又好笑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陆湘湘算是明白了,对着神经病的人,就不能讲正常的话。
“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林翔在一边问道。
那疯子看了林翔一眼,并不作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显得十分狡黠。林翔知道他已经不想再讲下去了,于是换了个法子激他,“你肯定不是徐福,上面说的,都是你编的,如果你是徐福的话,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承认了吧,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徐福,你的谎话,编不下去了吧。”
疯子果然上当了,大声嚷嚷着:“谁说我不是徐福,好,既然你们都知道,凤凰血,被我喝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反正,我没有什么借口好狡辩,因为,凤凰血,的确被我喝了。”疯子的脸上,再次浮满荒凉,林翔知道,他马上就要继续回忆了。
陆湘湘朝林翔感激地看了一眼,大家心知肚明,其实,他们已经开始有些相信,眼前的这个疯子,就是徐福。
“我带了三千童男童女,还有始皇点的三千弓弩兵,一行六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再次向东海进军,之前跟我一同回来的五百多将士,我没有让他们跟着来,因为大家在一起相处多日,感情深厚,早已形同同胞兄弟,我不忍心让他们随我再次犯险,我说这话,并不代表说,这次跟我出行的六千人,我就不当做兄弟了,但是,同生共死过一次,他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他们的生活平稳一点。”徐福叹了一口气,接着叙述起当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徐福下令,船向着正东方行驶。想了想之后,徐福下令,所以将士轮流值夜,十个人一组,两个人一班。
亥时、子时、丑时、寅时、卯时各两个人值夜,按照编号来轮流值夜。
徐福这样决定,是为了预防上一次的沉船事件。
在徐福的带领之下,船顺利到达蓬莱岛,村民们见到徐福归来,本来打算迎接,但笑容很快僵硬在脸上。
徐福浩浩荡荡带了几千人马,去而复返,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徐福,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者质问徐福。
“当然还是为‘千岁’而来,若是你们乖乖引路,带我们去找‘千岁’,本官可饶你们不死。”徐福打起了官腔,但村民们显然很不屑,“你个狗贼,亏我们如此善待于你,好吃好喝地伺候过你,你居然想来夺宝?还要对着我们一班老弱妇孺兵戎相见?徐福,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良心?我的良心告诉我,必须效忠于陛下,始皇一统天下,万民臣服,你们区区小岛,弯弯手指头,就足以叫你们粉身碎骨,若是你们肯臣服,交出‘千岁’,我也不会多跑一趟,更不会劳师动众求始皇出兵了。说吧,你们是要降,还是要顽死抵抗?”
“抵抗,当然是抵抗,‘千岁’乃我岛中之物,蓬莱岛一向是安身立命之所,诚如你所言,天下尽为你们始皇所有,那又何必惦记我们这一个区区小岛?”老者出言咄咄逼人。
徐福有些恼火了,“弓弩手准备。”
老者昂首挺胸,倒是一副勇者无敌的神色,“来吧,我老头儿第一个宁死不屈。”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架势,都吓得面面相觑,徐福想起自己向着秦始皇求赐死的那一幕,倒与这老头的傲骨有几分相似。
倘若生在秦国,这老头说不定是将相之才,只可惜生在这岛上,不过虽然年事已高,但却一副鹤颜,看来这“千岁”确有功效,也算是名不虚传。
徐福一时不忍心,规劝起老者,“如果我真心想杀你们,上一次抓你们全村的时候,我就可以将你们整个村子都给屠了,我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者你年事已高,又何必这么顽固呢?”徐福走近老者,试图亲近他,但老者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迈腿,就往旁边闪开了,徐福原本想搭上老者肩膀的手,也只能悬在半空。
“好,既然老者顽固,那么你们呢?一样顽固?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要不要顽固了。”徐福把这话丢给村民,让他们自己去掂量掂量这话的分量。
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蓬莱岛上,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徐福带来精壮的弓弩手,他们有什么?只有满地错乱的石块,怎么跟人家抵抗。
于是,人群里有人带头喊了起来,“降,我降……”然后人群里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大家都嚷嚷着要降。
“不能降,不能降……”老者大声冲着村民喊开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我老者真是无颜啊。”说着就朝着徐福撞过去,“啊……我老者要跟你……拼……了……”
只是还没撞到徐福,弓弩手就有人开始攻击了,老者被一箭穿心,跌倒在徐福面前。“老者,老者……”徐福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半跪着扶起老者,老者虚弱地看着徐福,眼里充满愤怒,说,“我诅咒你,永远不能得偿所愿。”说完,就死在了徐福的怀里。
“我要跟你们拼了……”人群里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少年挣脱束缚他的长者,拨开人群就要找徐福拼命,徐福做了个手势,让弓弩手开始攻击。
这一群刁民,真是不知好歹。徐福心里有火,一口气,将这个小村庄直接全给屠了。
没有停顿休息,徐福带领众将士一路杀过去,终于,在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口中,徐福得知“千岁”的所在地。在那个人的领路下,徐福不再开杀戒,这一路,也走得比较顺利了。
终于,进到了一片荒山密林,胆小者轻车熟路地带着徐福一行人入山谷,这里的山谷,与徐福往年见过的,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在穿过几条河流,过了一个山谷夹隙之后,来到一片腹地,胆小者指了指一旁的灌木植物说,“大人,这,就是‘千岁’了。”
这,是一种藤状灌木,果实只有核桃大小,虽然比较少见,但徐福还是知道它的。徐福怒火中烧,“你居然敢骗本官?”
胆小者看到这架势,不禁腿脚发软,瘫软在地,“大人”,此人已经被吓得鼻涕眼泪满脸了,“大人,小人不敢骗大人,这真的就是‘千岁’,真的就是‘千岁’啊!不信,不信的话,大人你可以去抓几个人来问,你别说你来过了,你让他们带你再来一次,真的大人,我不敢骗大人,这的的确确就是‘千岁’。”
徐福傻了眼,那果实,分明就是野生猕猴桃。这一下,他可怎么回去交差。
想忽悠秦始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东西,秦始皇的故乡,到处都是,徐福都已经吃腻了的,秦始皇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呢。徐福脑袋里“嗡嗡”作响,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什么“千岁”,什么长生不老,估计是以前的古人打鱼,在海上遇险,无意中到过这片岛,听得本地传闻,归国之后夸大其词,以讹传讹,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成了传说。
三人言而成虎,徐福觉得内心溢满绝望,自己多年追逐,不辞辛苦,秦始皇倾尽天下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个?野生猕猴桃?徐福笑了起来,笑这可怕的人言,笑这荒谬的传说,“人言可畏啊!”徐福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