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忍说气色不好的那天晚上,铁平发烧了。虽然只是感冒,但第二天早上仍然觉得昏昏沉沉,所以只能向学校请假。当他的母亲美佐子准备打电话到学校时,铁平仍然坚称要去学校上课。因为之前阿忍曾经说,希望在毕业典礼之前,全班同学都不要缺席。
“你在说甚么啊,如果你今天勉强去学校,反而会让感冒更严重,接下来的几天都得请假了。”
在美佐子的劝说下,铁平终于打消了去学校上课的念头,但躺在被子里,还是忍不住觉得懊恼。
这天中午之前──
正当铁平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有东西掉落的沉重声音,他立刻翻身冲出被子。美佐子去买菜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刚才是怎么回事?”
除了声音以外,他还感受到震动。他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有甚么东西掉在庭里。绿山公寓的一楼住户都有各自的庭院。
铁平在睡衣外披了一件棉外套,打开蒙上一层白色雾气的落地窗。
眼前的景象令他难以置信。
有人躺在田中家的庭院里,而且还特地铺了被褥,舒服地躺在那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平呆立在原地半天,但他很快发现,躺在那里的是住在三楼的朝仓奈奈的母亲。
铁平慌忙冲去打电话。
“今天的天气真好。”
经常在这一带巡逻的巡警站在庭院内,仰望着天空。今天的确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这种天气很适合晒棉被。”
“对啊,但要特别小心。”
美佐子也附和着巡警的话。由于没有酿成大祸,其他警官也都松了一口气。
铁平打电话通报后,救护车在七分钟后抵达,五分钟后,警车就赶到了。美佐子刚好也回来了,和其他邻居一起挤在外面看热闹,看到救护人员和员警接二连三地走进自己家里,吓了一大跳。
铁平家的庭院内,朝仓奈奈的母亲町子昏倒在被褥上。救护人员用担架把她抬出去时,她皱着眉头呻吟,似乎哪里感到疼痛。听到她的呻吟,铁平知道她还活着。
员警听了铁平说明情况后,有的去附近打听情况,有的去三楼朝仓家调查。从他们的谈话中,铁平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原来朝仓町子上午晒被子,在拍打被子时,不小心从阳台上跌了下来。那些员警说,因为拍打被子时通常会探出身体,所以才会发生意外。
虽然还必须调查是否有人把她推下楼,但铁平觉得员警似乎无意认真调查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町子捡回一条命的关系,员警认为只要直接向她了解情况就好。
员警即将离开时,才传来有关町子身体状况的消息。一位亲切的巡警告诉他:
“虽然右腿骨折了,但幸亏及时送医,没有造成大碍,这都是你的功劳。”
“阿姨好像昏过去了。”
“有轻微的脑震荡,到医院时已经醒了,哭说着腿很痛。”
“她住在哪一家医院?”
“今里的杉崎医院,目前正在治疗。”
“是喔。”铁平用鼻子哼了一声。
这天傍晚,铁平溜出家门,去了杉崎医院。问了柜台后,敲了敲朝仓町子住的病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女,她看到铁平似乎有点惊讶。
“啊,是阿铁。”
那个女人还来不及开口,病房内传来一个声音。奈奈坐在病床旁看着他,町子在病床上睡着了。
“你的朋友?”女人问。
“邻居哥哥,”奈奈回答。“路队的队长,住在一楼。”
“我是田中铁平。”
他鞠了一躬,那个女人眯起眼睛点着头。
“我知道了,是你叫了救护车。谢谢你,真多亏有你,还特地来医院探视,真是温柔体贴。进来吧,我去倒茶。”
铁平走进病房,那个女人拿着热水瓶走了出去。
“她是我阿姨,”奈奈说:“昌子阿姨是妈妈的妹妹。”
“是喔。”
铁平抓着头,看着病床,只见町子静静地闭着眼睛。奈奈是单亲家庭,和她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她母亲生病了,生活就会发生问题。
“阿姨的情况怎么样?”
“嗯,腿摔断了,但没有大碍,妈妈的运气很好。”
“对啊。”
“你感冒好点了吗?明天可以去学校吗?”
“已经好了,白天那场骚动,把感冒都吓跑了。阿姨有没有谈起意外当时的情况?”
“嗯……”
奈奈微微低着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但她还没有开口,昌子就回来了。昌子为他们倒了茶,又拿出大福麻糬请他们吃。铁平边吃着大福麻糬,边把町子掉落当时的情况告诉她们。
铁平离开时,奈奈送他到医院门口。
“阿铁,我跟你说。”
临走的时候,奈奈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怎么了?”
铁平重新围好围巾问。他今天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奈奈看到他用了那条围巾。
“我妈说……她想不起来。”
“甚么想不起来?”
“就是从阳台掉落时的情况,她说只记得去阳台想把被子收进来,之后好像一片空白,甚么都想不起来。”
“可能发生得太突然,她吓坏了吧。”
“也许吧。”
奈奈把双手放在背后,用脚尖踢着地面。这是她在思考或犹豫时的习惯动作。
“我妈妈说,虽然甚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可怕。”
“很可怕……是指摔下楼很可怕吗?”
奈奈摇了两、三次头。
“妈妈说,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是喔……”
铁平不知道该说甚么,只能陷入沉默。奈奈很快抬起头。
“算了,你别放在心上。再见。”
奈奈说完,转身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