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的到来竟与罐子关联颇深,怪物、封海……事件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但他的一番话却坚定了我解救兄弟的决心。黑道老大老九、王富贵、小桃被深深卷了进来,但真相又该如何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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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照的是几具乌青的尸体,浑身烂乎乎的,像是被某种食肉动物啃咬过一般。肚肠都流在肚皮外面,尸体的肠子、眼珠之类掺杂、纠结在一起,甚至很难分辨照片上的尸体到底是几个人的。还有一张照得更清晰,照片中是一块乌青的碎肉,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眼儿。我强忍着头皮发炸、胃里泛酸等一切不适应的感觉看完后,拧着眉头问他:“这,这是?”
“你想必也知道,闵王台先前死了人。”老道在一边叹了一口气,“这张照片是我亲自照的。你看了照片就受不了了?”他神色有些戚戚:“那真实的阵仗比这惨得多,若不是我恰好游历到那里,怕是死伤还会更多。不出三日,那方圆几十里恐怕就再没有活人了。”
“这……这都是那虫子所为?”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尽量离他远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从我身上挖下的那些长了虫子的烂肉还正在他兜里揣着呢!我心想,你要是真有这么大能耐你还来忽悠我干啥?
“那虫子虽然厉害,却也还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他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见过那个罐子么?你就没发现别的什么问题?”
我听他这意思是还有比这虫子更可怕的东西。我脑中突然回响起那罐子里的声音,那个臆想中的爪子就像在我心里挠来挠去一般。
他伸手从我手中抽走一张照片,指着上面说道:“你看看这个。”
我瞪大眼睛,往那张照片看去。在照片中一堆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的旁边,放着一个物事。先前我被照片的血腥感一下子镇住,没敢往细里看。我这才注意到那堆烂肉里的东西,分明是一只带刺的罐子!我一下子愣住了,指着照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这,这……”
这时候忽然门口传来车喇叭的声音,不一会儿,王富贵、老九,还有先前那个小杂毛刚子从门口鱼贯而入。老九一进门就抽着鼻子问我:“鱼爷,你这屋里杀鸡了?”然后一抬眼看见正在放拖把的小桃,跟我问道:“这位是?”
我没空搭理他,赶忙把富贵喊过来。富贵也抽着鼻子朝我走过来,问我:“你这屋怎么有股子血味儿?”
我说:“你先别管这个了,我来给你介绍个人。”便指着老道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寻机道长,今天可是救了我一命。”
王富贵这才看到坐在那里黑乎乎的老道,突然“咦”了一声,愣了一下,才朝他抱抱拳,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个哈哈:“久仰久仰。后生王富贵见过这位道爷了。”
“施主慈悲。”老道掐了个道诀,朝他点点头,笑着说:“你不应该是姓孙的么?怎么姓了王了?”
王富贵愣了一下,扭头看看我,我也有些惊讶地朝他摇摇头,意思是我可没有告诉过他。寻机道人朗声笑道:“无量天尊,你们不用惊讶,当年87201考古队的后人,有伊李两家已经到了海边,张家无后,只剩了个孙家与此事有关,你不是孙家的人,难道还真是王家的人么?”
王富贵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老道,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87201的事儿的?”
我现在也是一肚子疑问,先前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儿,刚才正想斟酌着问一下,却又被老九他们打断了。富贵这话虽然问得唐突,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拦,就算是借富贵的嘴巴替我问了吧,且看看他如何回答。
“无量天尊。”老道笑了笑,站起来说道,“出家人哪里还有什么身份,至于25年前的事,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你知道的,我自然也会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些。至于我,你高兴了喊个道爷,不高兴喊个老道,都可以。”
王富贵,一冷脸,凑脸过去,咬着牙说道:“你少跟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一看他翻脸,赶忙拉住他:“你别犯浑,这位道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听我这么说,方才冷着脸不再言语。
我朝老道抱歉道:“道爷,还请你别跟这家伙一般见识,他就是一粗人。”
“不妨事。”老道笑眯眯地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老九在那边看到气氛有些不对,用小指划拉着头皮走过来,问道:“什么事儿?”
我赶紧让他别在这里跟着添乱了。他听我这么说,立马换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骚眉耷眼地搂住我肩膀,指着小桃,有些扭捏地问我:“那边那位妹妹是?”
我背上的伤口被他不小心碰到,疼得龇牙咧嘴的,甩开他的手,说:“你他妈少打我妹妹主意。”
他喜滋滋地说:“我咋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啊?”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你别跟这儿裹乱,我跟这位道爷,还有富贵有事儿说。”我骂道。
“什么事儿啊?整得这么神秘?”他歪着头道,又看了一眼那老道,嘿嘿笑说,“鱼爷你这儿还真是热闹啊,这位又是什么来路?”我朝着那老道抱抱拳,跟他介绍道:“你可别胡说,这位寻机道爷可是真神仙,对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我这会儿就得跟这个一样了。”我把手里的照片往他脸前一伸。他瞥了一眼,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啊?”
王富贵见他反应这么大,疑惑地凑过脸来一看,也是一愣,跟我说:“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不闵王台那几个人么?”
我这才想起,他先前跟我说过,他是见过这场面的。
“你再看看有什么不对。”
他看了老半天,终于指着照片说:“我当时倒没见有这个罐子。”忽然又一拍脑袋,跟我说道:“当时倒是听那边人说先前去了个道爷,我去的时候却没见上,敢情就是这位。”
然后他毕恭毕敬地朝老道鞠了个躬:“道爷,我刚才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在意。您是活神仙,要不是您,怕是那天我也回不来了。”我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他。王富贵感慨了半天,才原原本本地跟我们讲清楚。原来两个月前,他听说闵王台出东西了,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了。到的时候,他只看到那几具尸体摆在一个海边的沙子窝里等待处理。因为是非正常死亡,警方也早就把现场保护起来。王富贵赶到的时候,恰逢警察们都去吃饭了,只留了两个村民在现场看着。看那情况,应该是出事儿有一段时间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被拉走。
王富贵向那几个村民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几个村民告诉他,这几个死了的人是附近村里的渔民。因为恰好是封海禁渔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远海打渔,几个人就偷偷地开着小船到闵王台附近的浅海下拖网拉香螺,不知道怎么着就拉上两个罐子来。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那两个破罐子,就随便放在了一边。
后来,来了一个人,跟他们说这俩罐子是古董,能值很多钱。几个人就互相盘算着要把罐子卖了,还放出风去卖。他们让其中一个人带了个罐子出去了解行情,结果第一个好像是卖了30多万,说是被个北京人买走了,连价儿都没还。他们一看,这情况,就琢磨着第一个是不是卖便宜了。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再把价格卖得高点。结果,还没等卖出去呢,就出事儿了。先是其中一个人忽然身上起了很怪异的青斑,自己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挠死了。剩下那几个人心里害怕,就想把那罐子毁了。结果,罐子是没毁成,倒是弄出一个什么怪物来。当时听村民们说得吓人,却也不知道真假。说只要是被那怪物咬了的人,浑身都会长出鱼鳞,见人就咬,被咬的人也会被传染成怪物。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就跟拍生化危机似的。
“怪物?”我听他说得夸张,有些不信,插口道,“你见过了?”
“怪物我倒是没见上。”富贵看着老道又拱手道,“我去的时候,军方与警方的人已经在控制局面了。只是听那村民说,多亏了一位道爷力挽狂澜,救下了一方百姓的性命。要不然,部队去了也是白给。那东西用枪都不好对付,被它咬一口很快就完蛋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老九在一旁抓着他青嘘嘘的头皮问道,“怎么听着跟电影儿一样啊?”
“要是连你都听说了,这世界还不乱了套了?”我掏出烟,给他们散了散。老九打着火机,我凑过头去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继续问他:“那罐子现在在哪儿?”
“可能在院里了。”王富贵皱着眉头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李义德么?”
我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我怀疑,院里之所以让他跑到山东来搞这个节目,就是因为那个罐子不完整。而罗小姐手里的玉扭丝纹瑗就是那个罐子上缺失的物件,也正好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你是说,玉函手上的那个玉瑗是从那罐子上拿下来的?”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既然罗玉函姓李,那她去买这件东西就并不出奇,只是那晚她为什么拿出来给我们看?难道她早就知道那天跟我吃饭的是伊家的后人?所以她是故意的?
“这个事情,道爷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他朝老道笑笑,“我觉得,那个玉瑗应该是那个罐子口的封印之物。道爷,您说对么?”
老道笑眯眯地点点头,并没说话。
“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那玉瑗是出事儿之后才出现的,怎么会到了玉函手里?”我百思不得其解,“那时候院里的人不早就到了么?”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王富贵摇摇头,喷了一口烟,看了我一眼,笑道:“早就说您这位相好的不那么简单。”他指着照片凑到我脸前,又说道:“您看看这照片里的罐子,口可是开着的。”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那堆烂肉中间的那个罐子,果然是张着一张黑黝黝的大口,并没有那个描着鸟兽象形文的胶泥封口,不禁心里浮现出一幅画面,婷婷袅袅的罗玉函从一堆死尸烂肉中伸手抓出了尚自沾着鲜血的玉瑗,嫣然而笑。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战。
我只得使劲摇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再瞎想,一扭头,看见蹲在一边的刚子了,这才想起来问老九:“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说呢,刚才我从道庄那边桥上走,正好碰到富贵儿了。我停下车跟他说了会儿话,就见桥下边儿有俩人抬了个麻袋像是要往河里扔,里面还鼓鼓囊囊地有动静。我一看这不对啊,里面像是有个人。我就喊了一嗓子。那俩人闻声就跑了。丫们口罩墨镜的戴得严实,我也没认住样子。下去解开麻袋一看,原来是这小子。”老九划了下头皮,看着我说:“这小子吓尿了,我问他话,他也什么都不说。我就琢磨着跟昨晚上你那事儿有关系。寻思着来你这看看,正好你给富贵打电话。这不就一块儿来了。”
我琢磨着他的话没出声儿,心里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鱼爷,你也别想太多了。”老九安慰我道,“我琢磨着,这些人也就是吓唬吓唬咱,不让咱们再查了。要不然,也不能让我看见。再说了,你不也没亏么?人家还给你留下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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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压根儿就不是钱的事儿。”我白了他一眼,朝富贵问道:“你说,他们偷这个罐子去,要做什么呢?”
当我问出这句话之后,房间里突然一片沉默。就连原本笑嘻嘻的老道,都一脸肃穆地开始耷拉下眼皮假装闭目养神。气氛突然压抑得有些沉闷。只有小桃搂着小熊一把一把地给它梳理脖子上的毛,小熊则一脸享受地眯着眼睛。我心里憋闷得想大吼一声。
“别想了。”王富贵首先打破沉默,安慰我道,“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你不说要去闵王台么?这事儿估计伊爷最清楚。找到他,不就全明白了?”
“要不还是报警吧?”老九在一边用小指划拉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说:“你一个黑社会,怎么天天儿尽想着报警的事儿啊?这事儿要是报警了,他们管不管咱另说,光这一条倒卖战国文物罪,我这下半辈子就得蹲在苦窑里度过了。要是那东西一旦出了境,指不定我还得掉脑袋。”
“那怎么办?要不我再撒出人去找?”他说着就摸出电话准备叫人。
“九爷,”我赶忙阻拦,指着一边目光呆滞的刚子跟他说,“你看看这个。咱在明,人在暗,这里还尿着一个呐,要是再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我就都上赶着跳猪龙河吧。”我朝那刚子晃晃手,伸俩指头问他:“这是几?”那刚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下,跟我说道:“鱼爷,我是尿裤子了。可我尿的是裤子,不是脑子,你甭让我数指头成么?”
我尴尬地把手抽回来:“这不没事儿么?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那就没别的法子了?”老九光棍脾气立马被我激上来,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我就不信了,在张店儿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我韩起山找不到的东西。”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小桃。小桃依然面无表情地给小熊梳着毛。他看到小桃毫无反应,可能是觉得在美女面前失了面子,垂头丧气地有些蔫了。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再管了。咱走一步算一步吧。看来怎么着也得去趟日照。”我沉吟了一下。王富贵点点头,一咬牙跟我道:“走一趟就走一趟。我舍命陪君子了,陪鱼爷您走这一遭。”
我一琢磨这话,不对啊,便说:“什么叫陪我走一趟啊,这都他妈你们家的事儿,我在这儿好吃好玩的,可招谁惹谁了?”
“哥,”小桃听到我们说话,立刻站起来,很坚决地跟我说道,“我也去。”
“那不行,明天你就赶快回美国。这些事儿你甭掺和。”
小桃立刻仰起脸:“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说着作势就要去收拾东西走。她先找到她的包,然后一拍小熊的脑袋,说:“熊熊,肘!”
我差点被她气得背过气去,只好说:“你一个小姑娘跟着干什么?又不是出去玩。路上遇到危险了,咱还得保护你。你不是给你哥哥添麻烦么?”
小桃听我这么说,冷笑了几下,把包从肩膀上摘下来一扔,也不说话,大长腿一抬,脚丫子就够到耳朵根儿了。吓得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个大劈就朝旁边的一张红木椅子劈了下去。咔嚓一声巨响,那红木椅子被她一脚劈成了一堆柴火。
然后她一脸挑衅地看着我,说:“谁保护谁?”
我看着那堆劈柴欲哭无泪,跟她说:“你记住,以后不管谁保护谁,你都不许再糟蹋东西。”
“行了鱼爷,她想去就让她去嘛。”老九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高声说道,“这把椅子算我的。”然后,他又骚眉耷眼地看了气呼呼的小桃一眼,悄声跟我说:“算我一个,我也去!”我看着他的眼睛把手伸过去,他一脸疑惑地问我:“干什么?”
我指着那堆劈柴说:“别废话,你不说算你的么?麻利点儿,四千八。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算你四千五。”
“这么把破椅子还这么贵?”他嘟囔着看了那堆劈柴一眼,嘬着牙花子有些肉疼,磨磨蹭蹭地不想掏钱。
我挤对他:“你赶紧的,小桃在那看着呢。”
他咧着嘴不情愿地掏出钱包,叹道:“再便宜点行么?”
我一把把钱包抢过来,从里面把钱全掏出来,数了数里面一共两千来块人民币还有两张美刀,就对他说,这些钱先收了,剩下的我给他把账记着。
他抖搂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钱包,说:“哥,给我留一张加油行么?”
我摇摇头,甭想骗我,这家伙可是藏着加油卡的。
被我们这么一闹,气氛才渐渐活跃起来,没有先前那般愁云惨雾了。
王富贵笑着说:“鱼爷,您可比我狠。”
我把钱收好,没接王富贵的茬儿,转头朝在一边闭目养神的老道问:“道爷,你看这几个人行么?”
“呵呵,兵不在多,在精。”老道笑笑,“只是此行凶险,你们可得想好了,切莫事到临头懊悔迟。”
“有道爷在,还怕劳什子鸟妖怪!”王富贵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我看着他这样,更是觉得心里没底儿,拉过老九说道:“这事儿,你真想掺和?我可有言在先哈,那边什么情况,我是真没底儿,说不定就是要送命的。”
“鱼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拍着胸脯当当响,“鱼爷肯为兄弟两肋插刀,老九就不能么?再说了,连桃妹妹都去,我老九难道还能落在女人后面?”
“女人怎么了?”小桃在一边,一竖眉毛。小熊也好像不满老九的话,配合着小桃瞎叫了几声。
“那就行,”我压低声音跟他说道,“你给我找几条火狗,再找几个会放狗的人,钱我出,一人三万美刀,跟我走一趟。但有一条,人一定要可靠,胆子还得大。”
“枪好找,”老九皱着眉头,“我手里就有几条雷明顿。至于人嘛……”他划拉着头皮沉吟了一下,跟我说道:“有钱就有人,行,这事儿我去办。”
“你安排一下,一会儿咱们聚美斋吃个饭,那里集合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儿。”我叹了一口气,“兄弟,这事儿,把你拉下水,对不住了。”
“鱼爷,你这可太娘们唧唧了。”他撇着嘴,摆摆手,“是兄弟就别说这个。”他朝我们抱抱拳:“诸位等着我的好消息。”然后转身叫着那个刚子,一路走了。
“富贵儿。”我转身看着在一边抽烟的王富贵,跟他说,“你跟你家里打招呼了么?”我问他,他家里打那位孙将军开始,可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如果说挖坟掘墓、搬山倒斗,他在我们当中绝对是不二人选,这次更是牵扯到他父亲当年的一些事,只是他的家族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人里反倒数他最不自由。我跟老九说去就去了,他说去还得好好斟酌一下他们家族的意见。
“嗯,家里倒是知道一些。”王富贵有些表情复杂地捏着烟头,“不过,家里的意思是,不想趟这趟浑水。25年前他们就不想趟,所以,这些年都是我自己在查。要不然,我也不能被发配到这里来。”他抽了一口烟,发狠地说:“这次就甭管那群老家伙了,这次我要自己拿主意,去定了。”
“你可想好。”我拍拍他的肩膀,“别太为难。”他笑笑,没说话。我看了看那道士,说道:“说不定,情况也没咱们想的那么坏。你不是说部队都出面了么?说不定那俩家伙压根儿就没出事儿,咱们去了就把他们给揪回来了。”
“但愿吧……”王富贵摇摇头,起身说道,“既然要去,咱们就得好好准备一下,不仅仅是要枪和人。一旦要去闵王台,可能还得用得上一些东西,我也得先回去准备一下。”他又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指着我的背,说:“你的伤,不要紧吧?”
我活动了一下肩膀,觉得背上倒没有那么疼了,就笑着说:“有道爷的好药,没事儿了,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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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走了,一时间店里又剩下了我们三人一狗。老道依然在一旁闭目养神,我没敢打扰他。就看到小桃还一脸气呼呼地站在一边儿,我走过去安慰道:“我也不是不让你去,你要去也行,咱们可得先约法三章。”
“行!”小桃一看我松口了,才有些高兴,“多少章都行,你说吧。”
“第一,是听话。”我看着她认真地伸出一根指头,她慌不迭地点头:“我保证听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是听话。”我伸出第二根指头。她撇撇嘴,有点不以为然。
“第三,还是听话。”我伸出三根指头,指着她认真地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自作主张,一切都要听我的话。要是有危险你必须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其余的事你不要管,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第一。”
“行啦行啦,知道啦。”她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么?我知道啦,去了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你让我上东我不上西,你让我撵狗我不撵鸡,你……”
“你打住。”我很严肃地拦住她的话,“你别不耐烦,不是我指哪儿你打哪儿,而是我指哪儿你待哪儿。我不让你做的事,你一点儿也不能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我的身后,待在我一把就能抓住的地方。”
她撇着嘴巴,一抬腿又把脚丫掰到耳根儿,耀武扬威似的看着我。
我指着她鼻子说:“你再劈一万把椅子都没用,要么听我的,要么你别去。”
“行,我保证听你的。”她悻悻地朝空中踢了几脚,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跟我说话,“好哥哥,我听你的话还不成么?”
我没心思再跟她贫嘴,就不再理她。
我掏出白将扔给老道一根儿。他笑眯眯地接住。我给他点着,老道抽了一口跟我说:“这烟你得快买,要不然过几天就改长嘴儿了。贵两块钱不说,还不好抽了。”
“噢。那我有时间就去多买点。”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我现在没心思想这烟的事儿,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有对前途未卜的那种惴惴感,又有一点豁出去以后的空荡感。“道爷,你能占卦么?算一卦如何?算算咱们此行的吉凶。”
“哈哈,”老道大笑一声,叼着烟卷,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来,跟我笑道,“那就算一卦。”
他将铜钱捂在手中晃了几下,朝我笑道:“你是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是吉是凶?还是半吉半凶?又或者先凶后吉?”
我心说:“你这靠谱不靠谱啊,这个是我能想要啥就能来啥的么?”
口上却没好意思这么说出去。老道见我不说话,就继续笑道:“我先问问你,凶又如何?吉又如何?生死自有天命,若是卜了个凶,你就不去了?若是卜了吉,那你去了又有何用?”
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知道他说得对。就算是卜了吉凶又能如何?该去做的还得去做。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两个手印。梦中小路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老道的话也犹然在耳:“答应了人家的事儿,一定得办呐……”
老道手里捂着铜钱,叼着烟卷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江湖老骗子。他吧唧了一口烟,笑着问我:“施主,你还算么?”
我摇摇头,苦笑着说:“算了。算了又有何用,答应了人家的事儿,一定得办不是么?”
老道大笑着摇摇手中铜钱,口中说道:“问卦求神,求神问卦,将你命来交予他,掐了三指的地支天干,画了一地的如梦繁华。”他口中吟着,双手往桌面上一撒,铜钱哗啦啦地散落在桌上,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口中依旧在朗声念着,“问卦求神,求神问卦,我命由我不由他,前程似锦命里事,命里无有就走天涯。算得了经年往事,算不过明日露霞,待知道了浮生若梦,还赚了泪如雨洒。问卦求神,求神问卦,现如今活得明白,往后,管它?”
我一看他这是要走啊,他一走我不抓瞎了么?我赶忙拦他:“道爷,您这是要走?今晚咱再吃个酒席吧。”
他笑着说:“酒席就先不吃了,既然此间事定,老道就先行一步,在闵王台静候鱼爷大驾。”说完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我赶忙追出去,却哪里还有老道的身影?他消失得就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只留下我怔怔地留在原地,一下子像是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等到小桃过来扶我,我才回过神来。
我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前,看着他走前留下爻的卦象,却是一个坎卦,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坎为水,出入艰难,随坎不已。阴愁伏匿,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习坎,入于坎窞,大凶。
我伸手划拉掉桌上的卦象,捏起那三枚乾隆通宝。铜钱尚有余温,而爻卦的人却不知所踪。
小桃小心地看着我一脸落寞,没敢说话,乖巧地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蹲在一边搂着小熊,有一把没一把地划拉着小熊的毛,跟小熊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想让小桃看出来我心里没有底儿,强笑着把铜钱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在手中抹平,再将掌心摊开,跟小桃说道:“你知道刚才这卦是什么意思么?”
小桃有点好奇地朝我摇摇头:“好还是坏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用手指点着掌心里的铜钱,朝她笑道:“这个卦,乃是易经六十四卦之第一卦,是上上卦,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元亨利贞。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真乃大吉之数也!”
“真的啊?”小桃听的眼前一亮,开心道,“那不就是说,我哥他们没事儿咯?”
“自然是没事儿。”我笑着将铜钱装入口袋,“说不定他这会儿正坐在海滩上,带着老婆,唱着歌,吃着海鲜呐。咱们去了就能找到他。”
“那咱这就肘呗,你还整那些刀刀枪枪的干啥?”她一脸的迫不及待,伸手就要提溜包。我赶忙摁住她说:“你别毛躁,卦上虽然说有惊无险,咱也不能太大意了。有备无患嘛,多准备准备没坏处,要是用不到自然最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有点啥情况,咱们也不至于太被动了不是?”
小桃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说:“哥,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啊,你不是骗我吧?”
我赶忙一咧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来,弯过胳膊指着我的背说:“哎哟,疼,你帮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又出血了。”
她赶忙紧张地帮我脱下上衣,又小心翼翼地帮我检查伤口。我心里苦笑,小桃啊小桃,不是我故意要骗你,实在是我不忍心再让你难过,尽管我们前途未卜,我也希望你能再多开心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