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局不久,陈法医就来向高栋报告最新情况:“老大,我们把现场和石板照片发给了浙大建工学院的力学实验室,刚收到消息,实验室给的初步答复是石板下落高度在十到二十米之间,再精确的数据需要做现场实验,你看有没有这个必要?”
高栋想了一下,问:“请他们来现场要花多少钱?”
“大概几千块,我们和学校有长期的课题合作,他们就收点差旅费。”
高栋点头认可:“行,那你安排吧,回头找江伟签字跟他们县局报销。”
“对了,刚江局来找过你。”
“让他现在过来。”
陈法医离开不久,江伟进入办公室,急问:“老大,听说你亲自去现场查了,怎么样,是起意外吗?”
高栋皱皱眉,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问:“王宝国案子的调查有没有新的进展。”
江伟苦恼地摇摇头:“还是这些情况,该问的人都问了,也问出几个可能和王宝国有仇的人,但经过调查都排除了犯罪可能。当晚停电,小区监控没电,附近有后备电源的监控也因一片漆黑,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加上阴天天黑,冬天路上没几个行人,周围走访工作还是停滞不前。”
高栋深深叹口气:“这案子照现在的情形看,就要办成死案了。时间拖得越久,就算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也很难去核实当晚情况了。需要想点办法呐!”
“老大,你有什么想法?”
高栋摇头道:“该做的工作也就这些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对了,叶援朝最近怎么样?”
“你还在怀疑老叶?”
“那倒也不是,你们提交材料里写的可能的嫌疑人里,我看来看去也就他一个当过侦察兵,又做过刑警,有这能力从背后对人一刀割喉,并且他也知道王宝国的住址。”
“可是他的嫌疑不是排除了吗?”
“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是些物证,没有人证。至少没法完全证明他在案发当晚一定在家。”
“可是他作案动机也不够充分呀,他该去找沈孝贤算账,找王宝国算什么。”
高栋挥了挥手指:“假定,我是说假定,假定这案子是叶援朝干的,他目标挑在王宝国,应该还有更深的内情,你再找人了解下,当初几家单位联合处理沈浩的案子时,到底发生了哪些事,王宝国参与此事到底有多深。另外,你再了解下,叶援朝最近是不是还天天喝酒。”
江伟不解:“他有没有天天喝酒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高栋解释道:“如果他继续天天喝酒,那么他这种状态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又杀了胡海平——”
“等等,老大,你说胡海平是被人杀死的?”
高栋无奈地冷笑一下,看着他:“可以这么说吧。今天我去现场看了,已经排除意外可能。”
江伟脸上顿时冷汗都要下来了:“这……这不到半个月里连死两个一把手,这……”
高栋笑了笑,低声道:“这件事你们邵局长还不知道,你可以悄悄跟他知会一声,其他人就通通保密吧,要完全当成一起意外来查。”
“这……这……我明白了,这件事如果现在就让上级知道是第二起谋杀,影响太坏。可是人多口杂,咱们这么调查下去会不会让其他人起疑?”
高栋道:“这点不用你担心,胡海平案子主要工作全部由市局的人来干,我带的这队人都跟了我多年,可以完全放心。你们县局的主要工作就是走访小区内外周边,看看能不能查出石板是谁的。”
“行,反正县局的工作都由你来安排。对了,现在连死两个,是不是要提醒体制内各单位的头,口头通知大家注意个人安全?”
高栋摸摸额头:“我也正在为这件事犯愁。通知下去,动静就闹得太大,我们公安系统的压力就更大了。如果不通知,万一……万一再来一个,岂不是……很难办。”
江伟也深深皱起眉头,这件事的处理确实很尴尬,死了一个王宝国,他们加班加点调查,眼见案子都快成死案,没法向上级交代。现在再死一个胡海平,只能权当意外处理。这虽然有点巧合,但胡海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石板砸死的,系统内外的人也都相信这是一起意外。如果现在通知各单位注意人身安全,岂不是会让大家起疑?那么背负肩上的破案压力无疑倍增。
高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暂不通知吧,咱们尽快查清这两起案子才是重点。短短半个月,两起一把手的谋杀案,我猜凶手八成是同个人。你这边马上去做一件事,查查谁和王宝国、胡海平都有仇。”
“好,我马上去办。”
“胡海平经济情况怎么样?”
江伟低声道:“据我所知,他比王宝国有钱得多,只不过他很低调,不过县里都知道他有钱。”
“他哪来的钱?”
“送礼啊,参股啊。”
高栋点点头:“法院院长跟社会层面的打交道比检察院多得多,这也难怪。也有可能里面有经济纠纷,调查需要深入一点,多找些人谈谈,要不然这种水下的经济账查不清楚。对了,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当官有些年了,听说他离异多年,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这里没他的亲戚,朋友倒是不少。”
“那么人际关系就要从这些朋友里查了。”高栋默默思考一下,又道,“我估计调查会比较困难,既然他财产很多,跟他打交道的人一定不会吐露实情,尤其是跟他生前有往来的体制内的人,对有些方面的问话会格外敏感,你们要想点办法。”
“嗯,尽力去办吧。”
高栋又叮嘱他一遍:“调查要把握原则,记住,现在这是一起意外,绝不是谋杀。明天我要去省里见领导汇报两次案情,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