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贝尔兹酒吧里面的酒客喧哗声,已经流泻到外面的马路上了。除了喧哗声外,店内的灯光也映照在石板路上,虽然面对马路的墙壁镶嵌的是毛玻璃,仍然阻挡不了店内的灯光。
一八八八年的八月三十日午后六点半,酒吧内已经挤满了的客人,从外面马路经过的人,可以透过毛玻璃看到酒吧内客人们的影子。住在东区的男男女女聚集在这里,似乎想籍着酒吧里的廉价烈酒,来扫除一整日的郁闷。
掺杂着女人的娇喋声音的酒醉男人的喧哗声音,从酒吧里流泻到酒吧外的马路上。在那样的喧哗声里,此时也开始出现雨水敲打在石板路面上的滴答声音了。
石板的颜色因为雨水而变得暗沉,街道上的空气也变冷了。这是伦敦有名的骤雨。伦敦的雨经常一天里下下停停,所以伦敦绅士的手上总是拿着伞。
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打在石头墙壁上的雨声噼里啪啦,敲在玻璃上的雨声滴答滴答,落在铺着石板的马路上的雨声哗啦哗啦。
大雨的声音还真的有点吓人,天·贝尔兹酒吧完全笼罩在雨声之中了。在水的飞溅下,道路的表面乏起一层白色的水雾。醉客们的喧哗声也渐渐被不断降下的雨声掩盖,天空的雾气也缓缓下来了。
天·贝尔兹酒吧前的石板路开始积水了。透过毛玻璃,酒吧内的灯光照印在浅浅的积水水石板上,雨中的东区各个角落又暗又湿。
一把黑色的洋伞在白色的烟雨中慢慢地接近酒吧。拿伞的人右手抓着黑色长裙的裙角,拿着伞的左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物品。那是一个用纸包裹起来的物品。
拿伞的人来到酒吧前。酒吧内的灯光从墙壁上一排窗户射出来,照在拿伞的人的侧脸上。她有一对蓝色的大眼睛、小而娇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这是一张相当美丽的脸庞。
她在天·贝尔兹酒吧的门前停下脚步,站在屋檐下。然后一边保护着左手上的物品,一边慢慢收起雨伞,最后才用肩膀推开酒吧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酒吧里面。
一走进酒吧内,嘈杂的喧哗声音“轰”地灌入她的耳朵里。因为客人抽烟的关系,酒吧里面烟雾弥漫的情况比外面的夜雾更加浓厚。玛丽亚站在酒吧的门口处,先拍掉长裙上的雨水,然后歪歪头,把积在帽子上的雨水倾倒下来,再把收起的伞靠墙放好,才走进酒吧内部,寻找向她定做洋装的客人。她每走一步,就有水滴从她的裙子上落下来。
靠着吧台而站的酒客几乎都是男性,他们大声说着笑话,彼此开着玩笑。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可见他们是在下雨以前,就进入酒吧喝酒的客人。
酒吧里只有两名女客,但是她们都不是玛丽亚要找的人。
玛丽亚从酒吧的这头走到那头,确定没有她要找的人后,便往刚才放雨伞的地方走回去。这间酒吧不大,稍微走一下,就可以看清楚酒吧内的情形了。既然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那么那个人现在可能正站在雨中的某个角落里吧!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
那个女人坐在吧台边,是在叫我吗?玛丽娅有些疑惑。为了了解那个女人的意思,玛丽亚稍微伫足了。
女人站直身体,离开吧台边,摇摇晃晃地往玛丽亚的方向走来。女人好像喝得很醉了,他的脚步非常的不稳定,肤色比一般人黑,但是五官相当好看,也还很年轻。她是人称“黑玛莉”。颇受男客欢迎的妓女,全名是玛莉·珍·凯莉。玛丽亚也知道她这个人。
“怎么了?回答呀!用法语说呀!”黑玛莉的气息里满是酒臭味,她口齿不清地说着。
“别看我这样,我的法国话说得很好哦!和你一样哦。”
玛丽亚终于明白她的意图了。自己被在法国获得成功的有钱男人求婚的事情已经传开,这附近的女人都知道了。黑玛莉一定是因为妒忌,所以想找她的麻烦了。
了解到是这样的情况后,玛丽亚心想还是不要理睬她比较好,便连忙转身,想赶快走回酒吧外的雨中,但是她才拿起靠着墙壁的雨伞,玛莉就追到她的背后,并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喂!不要太骄傲!说几句话会死吗?没有听到我说的法语吗?”
玛丽亚以求救般的眼神,看着站在吧台旁边喝酒的男人。但是他们热衷于彼此的喧哗当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玛丽亚这边的小小争执。
“对不起。因为我急着找人,所以……”玛丽亚说,她一心想快点离开酒吧。
“找人?你要找谁?”玛莉粗暴地大声说着。“把名字说出来,我告诉你那个人在哪里。”
玛丽亚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是同行,住的地方也很接近,说不定她真的知道定做衣服的客人在哪里。
“是凯萨琳·艾道斯小姐。”玛丽亚回答。
“凯萨琳?你要找的人是凯萨琳?”黑玛莉像发出惨叫似的高声嚷着。
“似的。”玛丽亚冷静地回答。
“你找凯萨琳做什么?”
“她让我帮她做洋装。”
“洋装?凯萨琳?她还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嘛?那个女人根本不适合打扮嘛!洋装在哪里?我看看。是什么样式的洋装?”
“不行啦,会弄湿的。”玛丽亚转身背对玛莉,护着用纸绑起来的洋装。
“哼!小气鬼,又不会少一块肉!”
“等一下你再清艾道斯小姐打开来给你看吧!”
“如果你现在不让我看,我就不告诉你凯萨琳在哪里。”
“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知道。”
“她在哪里?”
“在主教广场,她换工作的地方了。我带你去找她,反正我也正好要去工作。”
“外面在下雨呢!”
“马上就会停的。让我和你一起撑伞就好了!”
和喝醉酒的妓女撑一把伞,玛丽亚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她不太清楚主教广场的位置,所以只好还是和玛莉共撑一把伞,走进雨中。
酒吧外的雨势已经变小,但天色也完全黑了。玛丽亚和玛莉共撑一把伞,朝着奥盖德车站的方向走去。时间虽然还不是很晚,但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一走出天·贝尔兹酒吧,玛莉就很老实地带路,可是嘴里仍然不断使法语说个没完。玛丽亚因为完全不懂法语,所以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你是怎么了?”黑玛莉说:“不会法语的话,去法国后不会辛苦吗?”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去法国?”玛丽亚说。
“附近的人都这样在传啊!住在多塞特街的女人们,只要一聚在一起,就会谈论你的事情。她们说你被法国的有钱人说服了,要跟他去法国结婚。我觉得这明明是胡说八道的事情,但是大家却打从心底相信,从早到晚都谈论这件事,所以我觉得很烦。”
玛莉竟然认为那不是事实,这让玛丽亚有点生气。但是,她可不能说出自己的不满。
“你为什么会觉得烦?”玛丽亚问。
“这和你无关。”玛莉恶狠狠地回答。玛丽亚不敢再问了。
接下来两个女人都沉默不语了。雨势更小,她们走到了商业街。车轮转动声音与马蹄声越来越大,一辆马车与她们擦身掠过。
她们两个人穿的衣服非常相似,都是黑色缇花布的短外套和黑色的长裙。两个女人共撑一把伞,转弯走过雾与小雨中的商业街,从一条小巷走到另外一条小巷。在暗淡的瓦斯灯光下,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地面铺着小石头的小小广场了。那个广场静悄悄的,感觉上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哎呀!这可不是灰姑娘大驾光临吗?”
她们两个人一踏入广场,就听到黑暗中传出来的这句话。那是夹杂在雨声中的声音。广场对面的小巷里,因为有外面马路路灯照射进来,所以还有一点点的光亮,而广场的四周因为建筑物里的灯光全熄了,所以几乎是一片漆黑。
脚步声靠近,一条瘦高的人影微微地从雾里浮现出来。
“啊!听着声音,你是长脚莉斯吧?”黑玛莉问。“你也在这里呀!”
“嗯。下雨天生意不好。天气冷,一个人喝酒很没有意思,所以就来这里了。”
外面马路的瓦斯灯光线,照着声音主任的表情。伊丽莎白·史泰德,人称“长脚莉斯”。是住在狄恩街的妓女。时装街与狄恩街是中间隔着一条路的平行道路。
“你来做什么?”长脚莉斯问玛莉,她好像也喝醉了。“这里不是要去法国的小姐该来的地方吧?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凯萨琳·艾道斯小姐在这里,所以送洋装来给她。”
“洋装?”
“对了,今天要送洋装来给我。玛丽亚,是你吗?”
“艾道斯小姐!”
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这个人影的后面,好像还有别的人影跟进。
“哎呀、哎呀!”玛莉·珍·凯莉惊讶地大声说道:“还有人耶!今天晚上这里在开派对吗?”
“想和男人一样,一伙人一起喝一杯。”另一个声音说。
她们的声音都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而含混不清,所以并不同意区别出谁是谁。不过,从这样的对话里,可以明白她们几个是同行的妓女。
“你是黑暗安妮?”黑玛莉在黑暗中张大眼睛说。
一个胖女人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她的手里拿着杜松子酒的酒瓶。这个女人的绰号是黑暗安妮,真实名字是安妮·查布曼。她和玛莉·珍·凯莉一样住在多塞特街,是已经步入中年的妓女。
“波莉也在这里哦。”
“没错,我也在这里。”说话的人因为还站在黑暗里,所以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影。
“波莉?”玛莉问。
“没错,是我。”
“连你也在这里!今天晚上好像是妓女的大集会。”
“我们正在进行成立工会的仪式。”波莉说。
波莉的正式名字是玛莉·安·尼古拉斯,住在斯洛尔街,也是一位中年妓女。
斯洛尔街、狄恩街(DEAN StREEt)、时装街(FASREEt)、多塞特街(DORSEt StREEt)都是相互临近的街道,所以说这几个妓女住的地方都非常近。他们住得起的地方,都是租金低廉的地区,而她们不仅彼此认识,团结心也很强。
“凯萨琳订做了新的洋装吗?”玛莉·安·尼古拉斯带着醉意说。“在哪里?给我看看!”她一边说,一边靠近玛丽亚。
这些女人对衣服都很感兴趣,讲话的时候口腔里都有浓浓的杜松子酒臭味。
“我看看是不是适合凯萨琳。”她说着,一把抢走那个纸包。雨已经变得很小了,此时的雨是伦敦特有的,像雾一样的雾雨。聚集在主教广场的四个妓女都没有撑伞。
玛莉·安·尼古拉斯粗鲁地撕开纸包装,在朦朦的雾雨中摊开衣服。玛莉42岁,和43岁的凯萨琳的年纪最接近,所以也最在意同伴到底新做了什么样的衣服。
那是一件深褐色的天鹅绒洋装,有着仿毛皮的衣领和大大的金属扣子当装饰。在暗淡的光线下,深褐色的洋装看起来和黑色没有两样,不过,可以猜测那件洋装的样式对当时的中年妇女来说,必定是相当华丽的设计。
“哎呀!凯萨琳,这样洋装很华丽呢!也不想想你几岁了。”
“要你多管闲事!不用你管。衣服还给我!看,都弄湿了。你真的是醉得不像话!”凯萨琳边说边从同行的手里抢下自己的洋装,然后走到玛丽亚的伞下,小心翼翼地把洋装重新折叠起来。
“你很准时交货嘛!了不起的小姐。”凯萨琳·艾道斯说。
“衣服已经送到你的手里,那么我要先走了。对了,后天我可以收到定做这件衣服的钱吧?”玛丽亚·可洛纳说。
“后天?”凯萨琳·艾道斯突然大叫:“我说过后天要付钱吗?”
“你说了。你说乳沟我能在八月底做好衣服,那么你就会在九月的第一天付钱给我。”
“我没有说过那种话。”凯萨琳叫道。
“你真的那么说了。”玛丽亚坚持地说。
“你的耳朵有问题,我没有说过那种话。而且,我现在一毛钱也没有。”
其他妓女们都哈哈大笑了。
“你不要着急,我了解你的心情。轻松一点过日子吧!不管多么努力工作,日子都是一样的呀!再等四、五天吧?我赚到钱,就会付钱给你的。”凯萨琳说。
“可是我后天就必须付房租了呀!”玛丽亚说。
于是凯萨琳瞪大双眼,说:“真受不了!喂,你们谁准时付过房租了?”
其他的女人们又哈哈大笑了。
“欠房租有什么鸟不起,晚几个星期给有什么关系。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然后又笑成一堆。
“放心啦,玛丽亚。房东会让你晚点付房租的。”其中一个女人如此说。
“可是我的房东很严格!”玛丽亚越说越激动。
“啊!哪里的房东是李森那个家伙。”
“唔,他是个贪婪又顽固的老家伙。”
“那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玛丽亚,我教你这个时候该怎么做。这个时候只要张开你的两脚,随他高兴怎么做都好就行了。哈哈哈。”
妓女们又哈哈大笑了。
“那样的话,说不定你一整年都可以不必缴房租了。”
“没错没错,那个老家伙最喜欢那样了。”
妓女们又笑翻了。她们好像都做过李森的生意。
“这样不行啦!”玛丽亚站在原地说。
“喂!”瘦瘦的长脚莉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已恫吓般低沉的语气说:“今天晚上非给钱不可吗?反正迟早会变成有钱人,这一点点定做衣服的工钱,何必一定要我们这种穷人付呢?”
“是嘛!不要像犹太人那样,又贪婪又顽固。”
“被人怨恨的话,是活不久的。还是乖乖的回去学法语,对你比较有用。”
“你们不知道吧?她连一句法语也不会呢!”黑玛莉在一旁插嘴道。
“真的吗?”
“真的。刚才我已经考过他呢。所以我说那是什么嘛!什么呗法国的有钱人求婚的事,根本就是童话故事。大概是她自己编出来,说给附近的小孩子听的。”
“那是真的,我没有说谎。”玛丽亚不自觉地喊道。
“没有说谎?那么为什么要固执地追讨定做衣服的工钱?而且,那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要来住这边的旅馆?有钱人应该是住市区里的大饭店!”黑玛莉说着并且很不屑地笑了。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如果是真的,就拿证据给我们看呀!”玛莉斩钉截铁地说。
“证据……没有。”玛丽亚说。
事实上玛丽亚是有证据的,那个证据就是罗伯特·治摩曼拿给玛丽亚保管,她一直不离身地保护着,贴身藏在胸前口袋里的“埃及之星”。但是她不想拿给这些女人看,万一被抢走,就糟糕了。
“哈!看吧!”黑玛莉讥笑地说:“这位小姐根本就是在说谎,却还一脸正经的模样。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为了欺骗愚蠢的男人们,而装出乖巧的模样。这种人是不能相信的。”
女人们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要嘲笑就尽量嘲笑吧!”玛丽亚忍不住大叫了。
“这边,这边比较亮一点,你们来这边呀!然后排好站在那里不要动。虽然你们都喝醉了,不知道看得懂还是看不懂,但是我现在就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我没有说谎的证据。”玛丽亚这么说着。
然后把雨伞放在地上,从缝在衬衫纽扣的胸前口袋阿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一只抱着天鹅绒的宝石盒。玛丽亚慢慢地打开盒盖。
“看,这是‘埃及之星’。是埃及王世代代相传的钻石,被拿破仑的军队带回法国后,就变成路易国王的东西。前天我从未婚夫把这颗宝石送给我了。如果用买的话,这颗108克拉的宝石要好几万英镑。他把这颗宝石送给我了,这是我和他的信物。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
玛丽亚高高拿着像小指头指尖般大小的钻石。远处瓦斯灯的灯光照射下,钻石在雾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妓女们说不出话了。别说是钻石,即使是贴着天鹅绒的珠宝盒子,也是她们以前没有见过的高级品。
“喂,你们在吵什么?”粗哑的男性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他是威利·哈蒙德,也是五个妓女的客人。
威利的年龄大约是35岁上下,脸上有许多红红的青春豆,嘴边有褐色的胡子,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
他总是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皱巴巴的呢帽,没有固定的住处与稳定的工作,只知道他住在附近的廉价旅馆里。现在的他因为喝醉了的关系,不仅说话含含糊糊的,步履也摇摇晃晃的。
一听到威利粗哑的嗓音,玛莉·珍·凯莉的行动像电光石火般的迅速,猛然抓住被威利吸走注意力的玛丽亚·可洛纳。
玛丽亚因为受到惊吓,不仅发出惨叫声,放在天鹅绒宝石盒的“埃及之星”。也掉落到脚边的石板上。
黑玛莉和玛丽亚·可洛纳的双手立刻相互扭打、拥挤,动作非常激烈。另外的四个妓女虽然慢了一步,但也马上加入扭打与拥挤之中。伊丽莎白·史泰德——也就是长脚莉斯的动作最粗暴。她拉掉玛丽亚的帽子后,右手楸着玛丽亚的头发,左手勒住玛丽亚的脖子,硬是把玛丽亚拉扯到自己的腋下。
衣服撕裂的声音和女人们的鞋子在石板上踩踏的声音划破了黑夜。夜晚的雾雨又降下来了。
玛丽亚·可洛纳悔恨交加地扯着嗓门大叫。但是她的叫声十分短暂,因为她的嘴巴很快就被安妮·查布曼肥胖的手堵住了。安妮·查布曼的另外一只手按着玛丽亚的后脑一带,并用全身的力量阻止玛丽亚再度发出声音。
玛莉·安·尼古拉斯负责控制玛丽亚的右手,凯萨琳·艾道斯控制了玛丽亚的左手;而玛莉·珍·凯莉则负责注意玛丽亚的脚部攻击。
妓女们在嫉妒与廉价酒的醉意之下,已经忘我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可爱的幸运女子让她们非常愤怒。
威利·哈蒙德站在雾雨之中,以醉眼迷蒙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已经失去理性的女人们的拉扯、争吵。
“喂,你,哈蒙德先生,你想不想玩玩这个新来的女人?就当做是她的练习课程吧!今天晚上特别一点,免费让你玩。”
黑玛莉抓着玛丽亚·可洛纳的下巴说。威利先是呆住了,然后慢慢移动脚步,靠近女人们的身边。被五个妓女控制住的玛丽亚·可洛纳发狂似的奋力挣扎着。
“喂,别这样,她看起来很可怜呐!干嘛这么粗鲁。”
“别说得那么轻松!被她咬一口你就知道了。这个小妞很凶悍,不好好磨磨她的脾气不行。你过来,仔细看看她的脸。”
威利走到她们的旁边,仔细看着被安妮·查布曼的拳头堵着嘴巴的玛丽亚的脸。他的呼吸急促得像在喘气,呼出来的酒臭让玛丽亚想要作呕。
“哎呀!是一个大美女呢!”威利说。
“没错。怎么样?威利,要不要玩啊?”长脚莉斯说。她已经明白黑玛莉的意图了。而玛丽亚听到了这番话后,更加拼命地想摆脱控制着她的妓女们。
“这样的大美女要让我玩,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真的可以吗?”
“哎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客气的绅士了?”玛莉·安·尼古拉斯嘲弄地说。
“我当然愿意了。可是,这位小姐愿意吗?”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们会好好按住她,你尽管玩你的。”黑玛莉一边说、一边举起玛丽亚的两只脚。
害怕的玛丽亚此时奋力踢向玛莉的下腹部和大腿附近。玛莉哇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到石板上。
“你这个贱人!”黑玛莉大神咒骂。她生气了,于是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抬起玛丽亚的双脚,硬将把玛丽亚抱起来,叫着说:“各位,把她抬到那边的角落。”
于是五个妓女抱起奋力挣扎的玛丽亚,一起迈开步伐,把玛丽亚搬到黑暗之中。威利·哈蒙德孤单地被独自留在后面。
“喂,威利,如果你想玩的话,就趁早滚开。”长脚莉斯叫道。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威利·哈蒙德便在那样的叫声下,摇摇晃晃地跟着女人们走。
妓女们“咚”地一声,把玛丽亚的身体放在“卡雷和东吉”仓库的屋檐下,把按住玛丽亚的工作交给同伴后,黑玛莉跑去原来的地方拿玛丽亚的伞和宝石。
玛丽亚像一个大字躺在石头上,她的右手被安妮·安·尼古拉斯按着,左手被凯萨琳·艾道斯按着;头和嘴巴被安妮·查布曼控制;右脚被长脚莉斯,左脚被拿了伞和宝石回来的黑玛莉压着。
“怎么了?威利,快脱掉裤子呀!”黑玛莉嘿嘿嘿地笑着说,还粗鲁地卷起玛丽亚的裙子。
玛丽亚身上的黑色毛袜和法兰绒的衬裙,此时原本应该映入另外六个人的眼中,但是因为是在黑暗之中,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很暗。你不会觉得难为情吧?威利。”在安妮·查布曼的鼓动下,威利脱了裤子。
“她是第一次哦!所以你好好处理吧!”玛莉·安·尼古拉斯说。
黑玛莉摸索着慢慢脱掉法兰绒的衬裙,然后把袜子拉到膝盖下面。威利也是手脚并用地摸索着,长脚莉斯和黑玛莉蹲在被她们拉开,并且按住的玛丽亚的脚边。虽然被安妮·查布曼的手控住了,玛丽亚仍然持续地发出激烈的惨叫,之事,她的呻吟完全发不出来。
威利进入玛丽亚的身体时,玛丽亚感到强烈的疼痛与绝望,她大声哭叫,并且像在念咒语一般,一直喊着:“把罗伯特的宝石还给我。把罗伯特的宝石还给我。”
堵塞着玛丽亚嘴巴的安妮·查布曼的手每次稍微放松一点,玛丽亚像咒语般的话语,就会进入他们六个人的耳朵里。
“‘罗伯特的宝石’是什么?”威利·哈蒙德一边喘息,一边问道。
“是这个吗?这个是宝石吗?”黑玛莉对着玛丽亚说。她右手拿着天鹅绒的宝石盒,左手的手指高高拿起那颗裸钻。
“这个真的是钻石吗?”
“那个想要拿回去?拿来,给我看看。”另一个女人说。
“哦?就是这个吗?”
“给我,给我看。”
“我也要看。”
“我想看!”
女人七嘴八舌地喊着,那颗“埃及之星”好像就在女人们的手里传来传去。因为屈辱与绝望,而渐渐失去意识的玛丽亚,模模糊糊中听到女人们赞叹、大声说话和歇斯底里般的笑声。玛丽亚紧紧闭着眼睛,忍受着强烈的疼痛。女人们低贱的声音像恶魔们在宴会中的叫嚣,在玛丽亚的头上不断旋转。
“还我!还我宝石就好。”虽然在痛苦与屈辱之中,玛丽亚仍然持续说着那样的话。她已经不能想别的事情了。别的事情已经都无所谓了,只要还我罗伯特给我的宝石就好了。玛丽亚那么想着。
“好像真的很重要的东西耶!”有个女人这么说。
“喂,把我的酒拿过来。”
“不喝就没力气。”
“我也要。”
“你自己有酒不是吗?”
“我的喝完了。”
已经惊慌失措的玛丽亚,早已分不出是那一句话是哪一个喝醉酒的妓女说的。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还不断夹杂着恶魔般的狂笑声。
“钻石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哼!那么小小的一颗石头,真的值好几万英镑吗?”
“是呀!真太瞧不起人了。”
“那样的一颗石头,竟然比我们好几个人的人生还值钱。”
“那不就可以在东区买房子了吗?”
“没错、没错。我就喜欢东区这样肮脏的街区和房子。”
“快点把那边的酒拿过来给我。”
“你很会喝耶!是不是肚子那里有洞呀?酒都从那个洞流出去了吧?”
“宝石还我!”按在玛丽亚嘴上的手松了,所以玛丽亚大声叫着。
“那样的石头有什么鸟不起!”不知道是谁这样不满地喊道,接着就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喝酒声音。
“看!我把它吞掉了。我把那颗小石头吞到肚子里了。”
“真的吗?你可真厉害。”
“啊哈哈哈,真的吞到肚子里了吗?”
妓女们刺耳的笑声像突然爆开的炸药一样。
“我把钻石吞到肚子里了,现在我是好几万英镑的女人了。”某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这样叫嚣着,其他女人则继续疯狂地笑着。
“没错没错,你现在是好几万英镑的女人了。”
玛丽亚用尽了喉咙的力量,发出绝望与愤怒的哀号,她一直叫喊着,眼泪也不断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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