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该死,”吉尔斯惊叫道。
他刚折开一封以午后邮班寄来的信,吃惊地注视着信的内容。
“怎么回事?”
“这是笔迹专家的报告。”
格温达急切地说:
“那么从国外来的那封信不是她写的吧?”
“正是它,格温达。是她写的。”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格温达不轻信地说道:
“这么说,那些信不是伪造,是真的了。那天晚上海伦真的是从那间房子走掉的了,而且真的从国外写了信回来。那么海伦到底没有死吗?”
吉尔斯慢慢地说道:
“好象是这样。真地太令人沮丧了。我不理解。好象每件事都各有自己的一条路。”“也许这些专家们错了?”
“我猜可能。但他们好象很自信。格温达,这,我真地一点也不理解。我们是不是干了一件大蠢事了?”
“基于我在剧院里的愚蠢举动吗?告诉你,吉尔斯,让我们去请教马普尔小姐吧。四点半前赶到甘尼迪家还来得及。”
然而,马普尔小姐的反应和他们所期望的完全不一样。也说这实在是好。
“可是,亲爱的马普尔小姐,”格温达说,“你那是什么意思呢?”
“亲爱的,我是说有些人并不象他们应有的聪明。”
“可是怎么样——用什么方法呢?”“出差错了,”马普尔小姐说,满足地点点头。
“可怎么办呢?”吉尔斯问。
“哦,里德先生,当然你知道如何缩小范围。”
“同意实际上信是海伦写的这个事实——你的意思是她仍有可能是被杀的吗?”
“我的意思是,对某些人来说好象实际上信是出自海伦之手才是很重要的。”
“我明白……至少我认为我明白。其中必有海伦被诱劝写那些特殊的信的某种可能条件……那将会把事件的范围缩小。但这些条件是什么呢?”
“哦,看来,里德先生,你并没有真正在想。很简单,真的。”吉尔斯感到烦恼,难以控制。
“我不清楚,可以向你保证。”
“只要你稍为思考一下——”
“过来,吉尔斯,”格温达说。“我们要晚了。”
他们丢下马普尔小姐在那里自己对自己微笑。
“那个老女人有时真使我烦恼,”吉尔斯说。“我现在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正好按时来到了甘尼迪医生家。
医生亲自开门迎接他们。
“下午我已把女管家打发走了。”他解释说。“这样好些。”
他把他们领进起居室,里边已准备好了一个茶盘,有茶杯和杯托、面包、黄油和点心。
“喝茶是一种好运动,是不?”他不十分肯定地问格温达。“不要管金布尔夫人,让她去吧。”
“绝对正确,”格温达说。
“你们俩现在怎么样?要我立刻给你们介绍吗?或且这样做会使她分心吗?”
“乡下人是很多疑的。我相信你单独接见她会好些。”
“我也这么认为。”吉尔斯说。
甘尼迪医生说:
“要是你们呆在隔壁房里,通门稍为开着,你们就可以一听到讲什么了。这样做,我想你们是合法的。”
“我认为这是偷听,可我不在乎,”格温达说。
甘尼迪医生微笑说:
“我认为不涉及到任何道德原则。不管怎样,我没有提出保证不泄密——所以我想提一下,如果我被问倒的话。”他看了一下他的表。
“列车于四点三十五分准时到达伍德莱罗德。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之后,上山还得要再花上五分钟。”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皱着脸皮,一副凶像。
“我不知道,”他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海伦压根儿就没有离开那间房子,她给我的信是不是伪造的。”格温达激烈地动弹了下——但吉尔斯向她摇了摇头。医生继续说道:“要是可怜的凯尔文没有杀死她,那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别的人杀了她,”格温达说。“可是,我亲爱的孩子,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杀了她,那究竟为什么凯尔文一定要坚持是他于的呢?”
“因为他认为是他于的。他发现她在床上,那么他就以为是他于的了。这是可能的,是不?”
甘尼迪烦燥地擦着他的鼻子。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精神病医生。是打击?是神经质?是的,我猜是可能的。可是谁要杀海伦呢?”
“我们认为是三个人中的一个,”格温达说。
“三个人?三个什么人?没有一个人有要杀死海伦的任何可能的理由——除非他们完全疯了。她没有敌人。大家都很喜欢她。”
他走到桌子抽屉处,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有一天我看到这——在我找那些信的时候。”
他取出了一张褪了色的快照。是一张在体育馆里照的一个高个子女学生的相片,向后梳着头发,脸神容光焕发。甘尼迪——一个更年轻、看起来很幸福的甘尼迪——站在她的旁边,抱着一只小狗。
“最近我对她想得很多,”他含糊地说道。“好多年完全没想她了——几乎竟然忘记了……现在一直在想她,那都是你干的。”
他的话听起来几乎就是一种指责。
“我认为是她干的。”
他猛地转向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样。我不能解释。但真的不是我们,是海伦自己。”传来了微弱的引擎声,声音令人抑郁。甘尼迪离开了窗户,他们也跟着他走去。只见一条烟迹沿着山谷慢慢隐去。
“列车走了,”甘尼迪说。
“是在进站吧?”
“不,出站。”他顿了一下。“她很快就要到这里了。”
时间过去了,莉莉·金布尔却没有来。
莉莉·金布尔在迪尔茅斯联轨站下了车,步行过桥,朝在旁边等客的地方小火车走去。有几个旅客——最多半打。时间已到一天的萧条期,总之这天是赫尔切斯特集市日。
列车出发了——沿着弯曲的山谷隆隆向前。列车要停三个站才能到达终点站朗斯伯里湾。这三个站是:牛顿兰福特,马琴斯霍尔特(往伍德莱营地)和伍德莱博尔顿。
莉莉·金布尔两眼望着窗外,她没有看到葱翠的乡村,只看到了布置得绿玉似的詹姆士一世时期的房间……
她是在马琴斯霍尔特小站下车的唯一的一个人。她交了车票,穿过售票处出了站。路旁有一条小道,立着写有“往伍德莱营地”的路标,箭头指向一条通往陡峭的小山去的小路。
莉莉·金布尔上了小路,生气勃勃地朝山上走去。小路的一边是树林,另一边是峭壁,复盖着石南属植物和荆豆属植物。
树林中走出了一个人,莉莉·金布尔吓了一跳。“天哪,吓了我一跳,”她惊叫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吓着你了吧?还有另一件使你更吃惊的事哩。”
树林中行人非常稀少,不会有人听到喊叫或殴斗时发出的声音。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喊叫声,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受到了打扰的一只斑尾林鸽飞出了树林。
“这个女人怎么啦?”甘尼迪医生烦燥地请求道。
时针指在四点五十分。
“是不是可能迷路了?”
“我已给她讲得很清楚了的。不管怎样,是很简单的。出了站向左拐,然后上右边的第一条路。我说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也许她已改变了主意,”吉尔斯说。
“看来好象是这样。”
“或者赶不上火车,”格温达提出了看法。
甘尼迪慢慢说道:
“不,我想倒可能是决定不来了。也许她丈夫干涉她了。这些乡下人都是很难预测的。”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
然后他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车站吗?我是甘尼迪医生。我在等一个四点三十五分到站的人,一个中年乡下妇女。有人问路到我这里来的没有?或且——你说什么?”
近旁的人可听得到从话筒里传来伍德莱博尔顿那头服务员的慢吞吞的说话声。
“我想没有什么人找你,医生。四点五十分到的没有什么生人。从米多斯来的纳拉科茨先生:还有约翰尼·劳斯以及老本森的女儿。别的乘客就没有了。”
“那么说,她改变了主意,”甘尼迪医生说。“好啦,我请你们喝茶。水开了。我澈茶去。”
他拿了茶壶回来,他们坐了下来。
“这只是暂时的核对,”他更加高兴地说道。“我们有她的地址。也许,我们得到她那里去看她。”
电话铃响了,医生站起来去接电话。
“甘尼迪医生吗?”
“请讲。”
“我是兰福特警察站的拉斯特检查员。你是不是在等待一名叫莉莉·金布尔的妇女——莉莉·金布尔夫人——今天下午去拜访你?”
“是的。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故?”
“事实上不是你所说的事故。她死了。我们在她的身上发现你给她的一封信。那就是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的原因。请你尽快到兰福特警察站来一下。是否方便?”
“我马上就来。”
“现在让我们来把事情弄清楚,”拉斯特检查员说。
他看看甘尼迪,再望望吉尔斯和格温达,他们俩一直在陪着医生。格温达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你在期待的这个女人是乘四点零五分的火车从迪尔茅斯联轨站开出,于四点三十五分到达伍德莱博尔顿,对吗?”
甘尼迪医生点点头。
拉斯特检查员低头看了他从死者身上得到的信。
信写的很清楚。
亲爱的金布尔夫人
我将高兴地尽力告诉你。从信头上你可以看出,我已不再住在迪尔茅斯了。要是你乘三点三十分从库姆莱站开出的火车,请在迪尔茅斯联轨站换乘开往朗斯伯里湾去的火车来伍德莱博尔顿,只走几分钟的路程就可到我家。出站后向左拐,然后取右边的第一条道,我的家就在它的右端。门上标有名字。
你诚实的
詹姆斯·甘尼迪
“她是乘早班火车来的,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早班火车?”甘尼迪医生有点惊讶。
“因为她是这样做的。她离开库姆莱的时间不是三点三十分,是一点三十分——坐从迪尔茅斯联轨站来的二点零五分的火车并下了车,不是在伍德莱博尔顿下,而是在马琴斯霍尔特下,伍德莱博尔顿前面一站。”
“可是太离谱了!”
“她和你谈到过职业上的事了吗,医生?”
“没有。好些年前我就停业了。”
“那我想到了。你很了解她吗?”
甘尼迪摇摇头。
“已将近二十年没见过她了。”“可是你——呃——现在才认识她吗?”
格温达哆嗦了一下,不过死尸是不会袭击医生的。甘尼迪沉思地回答道: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我是否认识她。我想她已被扼死了吧?”
“她被扼死了。在从马琴斯霍尔特到伍德莱营地去的路上的小灌木林中发现了她的尸体,是一个徒步旅行者从营地下来时发现的,时间是三点五十分。我们的警医把死的时间定在二点十五分到三点之间。大概是在离站后不久被杀的。在马琴斯霍尔特站没有乘客下车。她是在那里下车的唯一的一个人。
“那么她为什么要在马琴斯霍尔特下车呢了她搞错站了吗?我很难这样认为。无论如何,比与你约会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而且并不是坐你提议的火车来的,尽管带了你给她的信。
“我带了这个。这里边的剪报是里德先生和里德夫人在地方报纸上登的广告。”
拉斯特检查员念了莉莉·金布尔的信和附件。然后看看甘尼迪医生,再望望吉尔斯和格温达。
“可以告诉我所有这些的背后的故事吗?我想,需要往回追溯一段过程吧?”
连补充带扦话,一件件的事都摆了出来了。拉斯特检查员的听力很好。他让这三个人坐在他的前面,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把事件讲出来。甘尼迪说的干巴而真实,格温达说的有点不大连贯,但她的叙述富有想象力。吉尔斯,也许,提供的是最有价值的。他说的清楚扼要,不象甘尼迪那样有所保留,也比格温达更为连贯。谈话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拉斯特检查员叹了口气,总结道:
“哈利戴夫人是甘尼迪的妹妹,你的继母,里德夫人,十八年前,就是在你现在住的这间房子里失踪。莉莉.金布尔(婚前娘家姓是艾博特)当时在这间房子里当仆人(房里客厅女仆)。为了某种理由,莉莉·金布尔倾向于(随着年岁的推移)没有奸诈的理论。当时,估测哈利戴夫人已和一个男人(身份不明)私奔。哈利戴少校十五年前死在一所精神病院里,仍错认为是他扼死了他的妻子——是不是一种幻觉——”
他停了一下。
“这些都很有趣,但有点不合事实。关键之处好象是,哈利戴夫人是活是死?如果死了,是什么时候死的?而莉莉·金布尔知道什么?
“从表面上判断,好象她一定知道某些相当重要的情况,重要到以致杀人灭口的程度。”
格温达叫了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她要说到此事——除我们之外呢?”
拉斯特检查员把他沉思的眼光转向她。
“重要之点是,里德夫人,她坐了两点零五分的火车从迪尔茅斯联轨站来,而不是四点零五分的那趟。其中必有某种缘故。还有,她是在伍德莱博尔顿的前一站下的车。为什么?我看,好象是在她给医生写信之后,还给某人写了信,假定约会的地点在伍德莱营地,也许是,到了约会地方后,她提出,如果不满意的话,继续到甘尼迪医生那里去问问他的意见。可能她怀疑了某个确切的人,而她可能给那个人写信暗示过她知道并提出了一个约会的地方。”
“讹诈,”吉尔斯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认为她会那样想,”检查员说。“她只不过是贪婪和抱有希望——和一点沉醉于她能把事情说出来罢了。我们看看,也许她丈夫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情况。”
“我警告过她的,”金布尔先生沉重地说:“‘这样做毫无价值,这既是我的话。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以为她最清楚。莉莉就是这种脾气。太不精明了。”
提问表明,金布尔先生的话还有点作用。
他遇见莉莉前,她曾在圣凯瑟琳干过活。他开始和她谈恋爱。她喜欢电影,她很可能告诉过他她曾住在一间发生过凶杀的房屋里。
“我并不大介意,我以为全是想象。莉莉从不满足于平凡的事实。她给我讲冗长的废话,关于主人杀害太太以及可能把尸体放到地窖里——和一些有关一个法国姑娘往窗外看到某种东西或某个人的事。‘你不了解外国人,我的情人,’我说。‘他们全都是说谎者。不象我们。’而在她没完没了地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我不愿听了,因为,请注意,是不会得出什么结果来的。莉莉有点喜欢犯罪的故事,经常拿《星期日新闻》来看,上面登有一系列的著名凶杀犯。她满脑子都是,她喜欢想她曾在一间发生过凶杀的屋子里住过——好了,想,是不会伤害人的。可是当她在关于回答这个广告的问题上与我纠缠不休时——‘你别理它’,我对她说。‘惹事生非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如果她听了我的话,就不会死了。”
他想了一会。
“啊,”他说道。“她现在应该活着。太不精明了,那就是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