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威局长和波洛坐在一张桌子旁,这会儿他正看着波洛,眼睛一眨一眨的。在他旁边,乔治正在为他倒上杯加苏打的威士忌,然后又为波洛倒上一杯深褐色的饮料。
“你喝的是什么饮料?”加尔威局长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一种黑色无核葡萄干汁,”波洛说。
“好,好,”加尔威局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史宾思跟我怎么说的?他说你常常喝一种叫做大麦茶的东西,那是什么?是一种法国钢琴的别称吧?”
“不,”波洛说,“那玩意儿对退烧效果良好。”
“啊,病人服的药剂。”他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好吧,”他说,“现在来说说那起自杀案。”“它是自杀吗?”波洛问道。
“那还可能是别的什么?”加尔威局长说,“瞧你正在调查的案子!”他摇摇头,脸上明显地浮起了笑容。
“我很抱歉,”波洛说,“给你找了这么多麻烦,我很喜欢齐伯林先生写的关于你的一个故事中的动物和小孩,我忍受着不可遏制的好奇心的折磨。”
“不可遏制的好奇心,”加尔成局长说,“他写的故事多好啊,他对自己的作品有深刻的认识。他们对我说,那个人只要绕着一艘驱逐舰转一圈,就能比皇家海军中一流的工程师更加了解这艘驱逐舰。”“哎哟!”波洛说,“我可不是什么都知道,因此,你瞧,我不得不问许多的问题,说不定我送给你的是一份很长的问题清单。”
“引起我兴趣的,”加尔威局长说,“是你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的方式:精神病医生;医生的报告;多少钱被留了下来,谁有钱,谁得到了钱,谁想得到钱和谁没有得到钱;女士发型的特殊性,假发,高级假发的名称;嘿,顺便说一下,现在又添了迷人的、玫瑰色的纸盒。”
“你知道所有这些东西,”波洛说,“我可以向你发誓,这让我觉得很惊奇。”
“啊,得了,这不是一个明了的案件。当然了,我们作过全部记录,但没有什么是有用的,不过,我们还是把这些文件保留了下来。”他把一张纸从桌上推了过去。
“你自己看吧。女理发师,邦德街,收费昂贵的商号,它的名字是‘尤金和罗森特拉’,后来它迁到了思娄恩街,干的还是老本行,不过现在不像当年最气了,最初经营这商号的两个人已经在几年前退休,当时这两个人可是一流的,雷温斯克罗特夫人总是找她们俩。罗森特拉现在住在恰登哈姆,她称自己为‘发型艺术家’——那是流行的词——会使你的仪表增添光彩,同一个男人,不同的帽子,就像我年轻的时候常听说的那样。”
“啊哈!”波洛说。
“什么意思?”加尔威问道。
“我是太感激你了,”赫克尔·波洛说,“你已经给了我一个主意,一个人的头脑中会产生这样的主意,真是太奇妙了。”
“你自己的脑子里就有许多主意,”局长说,“你的问题就在这儿——你不再需要任何主意。哦,行了。现在我告诉你,我已经尽我所能对这个家庭的历史作了一番调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阿里斯特·雷温斯克罗特是苏格兰血统,父亲是个牧师,两个叔叔是军人——两个都是很有特色的人,他的妻子,玛格丽特·普勒斯通——格雷,出身世家,无论他还是她,丝毫没有家族史上的不清白。你的消息是正确的,雷温斯克罗特夫人是双胞胎中的一个,天晓得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这双胞的名字是多诺琪和玛格丽特——大家都叫她们多莉和莫莉,她们俩住在萨塞克斯的哈特斯——格林。双胞胎——通常有相同的经历,同一天开始换牙——同一个月得了猩红热——穿同样的衣服——同时爱上了同一种男人——差不多同时结婚——两个人的丈夫同是军人。她们俩小时候的家庭医生几年前死了,所以不可能从他那里了解到什么,但即使这样,仍然有一件早期的惨事和她们俩中的一个有关系。”
“雷温斯克罗特夫人?”
“不,是另一个——她和一个叫做杰娄的上尉结了婚,有两个孩子,小的一个,只有四岁,被一辆在花园中供孩子们玩耍用的手推车一类的东西砸倒了——或者是一把铲子吧,正好砸在头上,他掉进池塘淹死了。表面上看来,肯定是另外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干的,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她和她的弟弟在一起玩儿,争吵起来,孩子们常常那样,不足为怪。可是有另外一种传说,某个人说是孩子的母亲干的——她恨他,于是就拿东西砸他——还有人说是一个住在隔壁的妇人干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对若干年后发生的这个小孩的姨妈和姨父的‘约定自杀’产生什么影响。”“是的,”波洛说,“看起来没有,但我喜欢了解背景。”“是啊,”加尔威说,“就像我说过的,一个人必须往回看。我不敢说我们已经想到必须回溯得这么远,这事毕竟发生在‘约定自杀’的二十年前。”
“关于这件事当时有什么记载吗?”
“有,报上有过各式各样的报道,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某些疑点。据说这件事对孩子的母亲有很深的影响,她完全崩溃了,而且从那时以后,她再也没有很好地恢复。”
“他们认为是她干的?”
“嗯,那是医生的想法,不过没有证据。多诺琪自己说她从窗户里看见那个九岁的女孩拿东西砸了她的弟弟。然后又把他推到池塘里。但是她的叙述——嗯,我认为他们当时不相信她的话,她的叙述是那么含糊不清。”
“我猜想有一些精神病的证据?”
“是的,她曾去过护理院或者医院一类的地方,她确实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在经过洽疗以后,有过几次很好的康复,我相信她曾得到伦敦圣·安德鲁医院的特别护理,最后她表现出治愈的样子,在大约三年的观察以后,她被送回家里,开始过正常的生活。”
“那么她正常吗?”
“她总是神经过敏,我相信——”
“发生那起自杀案的时候,她在哪儿?她和雷温斯克罗特将军夫妇在一起吗?”“不——她在那之前的三个星期左右已经死了,那时她正和他们一块儿住在奥弗克里福。这事看起来好像又是一幅证明孪生姐妹共同性的图解。她梦游——好像已经有一年以上的历史,并由此导致了一两起小小的事故。有时她服用大量的安眠药,其结果却是在半夜绕着房子转圈,有一天在里,她沿着悬崖边的小径走去,不小心滚过了悬崖,当场。就死了。他们直到第二天才发现她的尸体,她的妹妹,雷温斯克罗特夫人,神经受到了严重的挫伤,要知道她们俩可是相当要好的,就这样,她经受不起这个打击而被送进了医院。”
“这起惨事有可能导致雷温斯克罗特夫妇在几个月后的双双自杀吗?”“没有任何这样的线索。”
“双胞胎之间的事真是奇怪啊,就像你说的,雷温斯克罗特夫人也许因为她的孪生姐妹死了,因而自杀身亡,然后这个当丈夫的又因为觉得自己有罪也自杀了——”
加尔威局长说:“你有太多的见解,波洛先生。阿里斯特·雷温斯克罗特不可能跟他的大姨子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而不让人知道,根本没有那种事——如果这就是你的猜想的话。”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是奥利弗夫人。
“波洛先生,明天你肯赏光来喝一杯茶或是雪莉酒吗?我约了西莉亚来,然后是那讨厌的妇人,她们都是你想见的人,不是吗?”波洛说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我现在必须再作一次冲刺,”奥利弗夫人说,“去见一匹老战马——是我的一号大象——朱莉亚·卡斯特尔斯提供的。我想她把他的名字搞错了——她总是这样——但我希望至少地址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