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琳月等刚想跌坐在地,休息一会,只听下方轰然声响,隔着站立之处的岩石传来强裂震动,此时已无火光,火把也早都丢了,众人慢慢才适应过来,映着岩上淡淡蓝色荧光,只见人人脸色惨蓝如鬼,狄仁杰自嘲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众人看去,见他外袍破损,卷起了裤腿,倒像个种田的老汉,只双目中,仍是睿光闪动,面上还带了淡淡笑意。琳月历经生死之险,早对狄仁杰心悦诚服,正色道:“行军打仗,为帅者,都是隐于阵后,指挥众军,决胜千里,若不是大人,我们哪能逃出洞来呢?”
狄仁杰呵呵一笑,不再作答。
李元芳道:“大人,既已歇息过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现虽已逃出那洞窟,还未完全脱离危险,只怕下面山洞都塌了,这整个山体都会崩裂。”
狄仁杰点头道:“不错,此处不可久留。”
众人应声而起,趁着淡淡荧光,也不辨方向,相互扶持,只知快快逃离震感强烈的地方,李元芳一抬脚,便觉不是踩在岩石上,似是踏入了草丛,狄仁杰俯身看去,见是一片草叶花朵,此时像是已经枯萎,枝叶软软摊伏在地,花朵也都蔫成一团,又看枝下根茎,都向着方才众人爬上来的岩缝伸去,伸手一摸,正是那些连着怪鸟的根藤,又看四处岩石都泛着蓝光,恍然悟道:“原来我们已回到蛇渡附近的山岩!狄春,你看这些花朵可是那些食蚁的怪花?”狄春早也俯身查看,矇眬中,见四处密密一片,虽已枯萎,但观其形状,犹有粘液滴落地下,口中只道:“正是那奇异之花。”
李元芳叹道:“原来这怪花的根系竟直入下层洞窟,想来那‘毕方’怪鸟并非真是木精所化,应是依靠这怪花食蚁来供给养分。”
“嗯,”狄仁杰道:“如此看来,只要我们找到先前蛇渡入口,便能出去了。”
众人联想方才洞中所见奇异之事,惊奇之余,又听蛇渡就在附近,心中振奋,只沿着怪花向前寻去。
岂知这片怪花数量极多,行了一段也未见尽头,更未找到暗河,也不知是否走错了方向,脚下震响倒已渐远,正彷徨间,忽听四处一片“丝丝”之声响起,此时洞中昏暗,众人已勉强适应,但不见有何异动,只有丝丝之声越来越近,琳月惊恐,牢牢抓住黑三之手,不片刻,那声音已到众人脚下,此时低头一看,俱都吓得叫不出声来:只见无数条黑蛇飞速游来,那丝丝之声正是蛇鳞磨擦之声,众人瞬时呆立在地,李元芳、狄春等正待打蛇,却见群蛇似是全没看到有人,顾自绕开众人之足,一刻不停,刹时都从众人脚边游过,数百条蛇走得干干净净,一条也不见了。
众人呆若木鸡,不明所以,忽听狄仁杰叫道:“不好,山中生物都有预知灾祸的本能,怕是有事要发生!”
果然话音未落,前方似有水声传来,轰然作响,刹时已奔到近前,李元芳喝道:“快避向高处!”托了狄仁杰,攀向一旁略高的山岩,黑三拉了琳月,狄春与阿玉闻声也往地势较高处躲避,未等众人回过神来,流水已奔腾而至,众人趴在岩石上,各自紧紧扳住岩凸起之处,所幸水流直向地势较低的岩缝而去,水势甚急,众人虽未被水冲到,但流水带起的气流,也直叫人差点抓攀不住,水浪拍击在岩石上,溅得众人满面满身是水,又无法动弹,只得闭了眼,咬牙坚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声渐止,众人睁开眼来,见远处斜上方的岩石间似有日光透射进来,虽只一缕,也足叫人欣喜若狂,阿玉先是一怔,继而欢呼道:“出口!出口!”刚要爬起,却脚下一软,跌坐下来,原来双手双腿早已酸麻不堪,狄春也自岩上站起,揉了揉手臂,去扶狄仁杰,李元芳一直牢牢抱住狄仁杰,此时心下一松,走过一旁,背转了身,竟吐出一口血来,阿玉看得分明,忙过去一把扶住,李元芳暗暗摇头,阿玉无法,只得用袖子默默为他擦了擦口边血迹。琳月也喜极而泣,伏在黑三肩头,轻轻哭泣。
狄仁杰喜道:“方才水流冲破了山体,才使日光照射进来,又灌入了地底洞窟,浇灭了山中之火,应不致再引发山体松塌了。”
众人凝神感觉,地底震动确已停止,当下循着那一线日光,往斜上方爬去,坡势不陡,只缓缓向上,狄仁杰留意脚下,见岩石上偶有朱砂图形,笑道:“原来这是到了岩沟壁画的前端了。”众人也都去看,果然与先前看到的‘好’与龙斗的壁画相似,只是此处更为简单,往往只绘了一人一鸟,应是到了先前众人未至的岩沟浅处。
爬了一段,才见日光照射进来的地方离地还有数丈,且洞口极小,现下众人俱已筋疲力尽,李元芳又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难以跃上,众人心中一凉,只道世事多磨,正自感叹,忽见一旁悬有一截木梯,通向上方岩层,狄仁杰道:“当年袁天罡封闭了齐王元吉发现的宝藏之门,这条木梯极有可能是修建宝洞的匠人留下,以作撤出之路,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万无再放弃之理,我们还是要试一试。”
众人应诺,先后登上木梯,所幸木梯年代未久,倒还牢固,木梯之上,正是一条人工辅就的甬道,逐级向上,看来正是工匠们所留。
如此走了一程,再无惊险,那甬道的一头,又是数级台阶,李元芳上前轻轻推动项上木板,探身看时,似身处一石塔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