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云此刻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时淼淼身下之物,借着窗外的月光,燕云见那东西黑糊糊的此刻竟然在时淼淼身下爬行着,燕云惊叫一声,拿起枕头将那黑糊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段二娥闻声立刻爬了起来,月光下见燕云脸色惨白地指着地面,段二娥立刻明白了过来,连忙起身将自己身旁的灯点上。灯亮之后只见在地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蜘蛛,那蜘蛛见光之后立刻停止了动作,如同死了一般停在地上不再动弹。
段二娥生性胆子不大,见到蜘蛛自觉冷汗阵阵,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蜘蛛前面,只见这只蜘蛛有拳头大小,身体和步足密生黑、白及棕色绒毛。头胸部呈梨形,前部隆起,中间有黑白相间的辐射状斑,两侧呈黄白色。腹部是椭圆形,背面密布黑色小斑点,中间有黑褐色的心脏斑。段二娥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蜘蛛,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欧阳燕云,只见燕云痴痴地望着那只蜘蛛不可思议地说道:“这……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蜘蛛?”
“燕云姐,你见过这种蜘蛛吗?”段二娥见燕云一副惊恐的表情不禁问道。
段二娥话音未毕燕云已经跳上床,时淼淼此时眼睛依旧微微闭着,她将时淼淼的被子除去轻声在时淼淼耳边叫了两声:“时姑娘,时姑娘!”可是时淼淼像是根本听不见一般,表情痛苦地瑟缩着身体,仿佛极冷一般。燕云立刻将时淼淼身上的被子除去,然后将时淼淼的上衣轻轻撩开,将她翻转过来,忽然她的目光盯住时淼淼后背上那两个小小的血点,血点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段姑娘你快去叫潘哥哥!”燕云一面说着,一面趴在时淼淼的身上用嘴吸住那两个小小的血点用力地吸,顿然觉得口中一股腥臭味,嘴唇一阵麻麻的感觉,她起身“哇”的一声将毒血吐到外面。她抬头看着段二娥此时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焦急地说道:“段姑娘,快点儿,快去叫潘哥哥,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段二娥这才转身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向正厅奔去。
燕云又将嘴贴在时淼淼的后背上用力地吸了一口,这蜘蛛的毒性极强,燕云吸了两口之后觉得口唇火辣辣地疼痛,她轻轻擦了一下嘴唇,谁知此时嘴唇已被那蜘蛛之毒腐蚀破裂,渗出血来。
“啊……”这时时淼淼终于长出一口气,燕云见这方法果然见效,立刻将嘴唇再次贴在时淼淼的后背上又吸了一口,这次吸出来的毒液已经少之又少,她吐出毒血觉得嘴边火辣辣地疼痛。时淼淼挣扎着转过身子,微微张开眼睛盯着满嘴是血、嘴唇已经微微肿起的燕云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姑娘,你这又何必呢?”
“呵呵!”燕云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嘴唇又麻又疼,整张嘴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你还是少说话为好,以免这毒随着血液走遍你全身,那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虽是当此之时燕云嘴上却依旧不肯放过时淼淼。
“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话!”时淼淼断断续续地说道,“燕云应该高兴才是!”一直以来时淼淼都叫欧阳燕云为欧阳姑娘,此时她忽然改口叫她燕云,这让燕云觉得有些不习惯。
“一码归一码!”燕云将时淼淼的衣服穿好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和潘哥哥在一起而已,其实对你这个人……”燕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如果没有你和我抢潘哥哥的话也少了不少趣味!”
时淼淼从嘴边挤出一丝微笑却不再说话,她微微地闭上眼睛,一行细密的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地流淌下来。燕云见时淼淼忽然流泪慌忙问道:“时姑娘是不是很疼?”
时淼淼摇了摇头,胸脯微微颤抖着。燕云这才放下心来将时淼淼的被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忽然她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上有些麻木的感觉。“时姑娘,你一定没见过这种蜘蛛吧!”燕云挣扎着说道,她的声音微弱得时淼淼根本听不到。只见燕云靠在后面的墙上说道:“这种蜘蛛叫穴居狼蛛,以前在新疆的时候……那时候我曾经见到有人被咬伤……被咬伤之后别人就是这样把他身体中的毒吸出来的!”倦意越来越重地压过来,燕云恍然间回到了新疆,那光秃秃的山岭,远处悬浮着的热浪,灼灼反光的砂岩,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安详的表情。
潘俊推开门的时候见时淼淼躺在炕上人事不省,而燕云的嘴唇高高隆起靠着墙坐在时淼淼的身旁也是不省人事。段二娥轻轻地拽了一下潘俊的衣角,指着地面上那只依旧一动不动的蜘蛛,潘俊顺着段二娥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大惊失色。他立刻拉过时淼淼的手臂,手指按在时淼淼的手腕上,时淼淼的脉迟而有力,一息不足四至,兼有滑、涩、细等脉象,此乃是阳不胜而阴气血寒所致,想那蜘蛛之毒必定是属寒。
他又凑到燕云的身边,按住其手腕,燕云脉象与时淼淼无异,只是稍轻而已。他见燕云口唇肿胀破裂已略知一二。他把完脉沉吟了片刻说道:“段姑娘,幸好燕云将时姑娘体内的毒素吸了出来,不然恐怕真的没救了!”
“嗯!”段二娥点了点头,“潘俊哥哥,现在要怎么做?”
“这种穴居狼蛛毒性极强,一般的药物根本无法解毒。”潘俊沉吟片刻说道,“只能开一服药先给她们二人服下,以帮助她们排除体内的残毒!”说完潘俊从怀里拿出一块布罩在穴居狼蛛的身上,将其包裹好之后拿在手中说道:“你先在这里照顾她们,一会儿我让潘璞将药送来!”
“嗯!”段二娥点了点头说道,“那她们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潘俊摇了摇头:“恐怕要一两日的工夫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潘俊开了方子吩咐潘璞照着方子拿药熬好之后送至女眷的房间,自己则回到了密室之中将那穴居狼蛛放在桌案上。那狼蛛常年生活在荒草丛中的地下巢穴,毒性极强,只要一滴毒液便可以将一头牛毒死。潘俊曾经听父亲说起过这种蜘蛛,父亲告诉他在为数不多的蜘蛛之中,这狼蛛是属于可以驯服的那种,它们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早期的木系驱虫师曾经用其身上的毒制成“化尸水”,只要将人身上拉出一道血痕,将蜘蛛毒做成的药水滴在上面,一两个时辰之后那尸体便会化做一摊血水。
不过让潘俊大为不解的是这种穴居狼蛛一般只有新疆、西藏、内蒙古、甘肃等少数地区才有,它是如何出现在中原之地的呢?他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这只狼蛛,忽然眼前的这只狼蛛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然向潘俊的脖子扑来,潘俊眼疾手快地向后退了两步,狼蛛一击未成便快速地向床边爬去,潘俊连忙用布将那狼蛛盖住,然后抓起来拿过一个盒子将其放入其中。
潘俊这才长出一口气,不过刚刚那一击潘俊却看得清楚,它一定是经人专门训练过,否则不会直奔喉咙而来。一旦那蜘蛛咬中了喉咙,毒素立刻便会麻痹喉咙让人窒息而死。但是究竟是谁控制了这只蜘蛛?又为什么会忽然袭击时淼淼呢?潘俊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他更关心时淼淼与燕云的伤势,虽然与段二娥说她们会在一两天之内苏醒过来,其实他心中也并不那么自信,毕竟这种蜘蛛他从未见过,对其毒性也不是很清楚。
时淼淼与欧阳燕云中毒的事情不胫而走,一大早燕鹰与吴尊等人便到房中看望两人,得知她们虽昏迷不醒但性命无碍这才放下心来。燕鹰始终牢牢地抓着姐姐的手,偶尔瞥一眼躺在燕云一旁的时淼淼,不停地喘着粗气。潘俊进来之时燕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潘俊鼻孔微微颤抖了两下。
整个上午燕鹰都守在姐姐的身边,他与燕云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弟,燕云从小如母亲般地照顾燕鹰,此刻他宁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自己而不是燕云。在潘俊、吴尊都走了之后,燕鹰站起身狠狠地关上房门,“啪”的一声惊得段二娥身体猛然一颤。
“燕鹰你怎么了?”段二娥望着满脸怒气的燕鹰说道。
燕鹰望着躺在姐姐身边的时淼淼说道:“哼!为什么让姐姐帮她吸毒?为什么吸毒的人不是潘俊?”燕鹰狠狠地咬着牙说道:“只有我姐姐会那么傻,不顾性命地去救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人家潘爷的命太值钱了,怎么会舍得呢?”
“燕鹰,不是那样的?”段二娥争辩道,谁知燕鹰根本听不进去,冲着段二娥说道:“段姑娘,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我早就看透他这种人了!”
“燕鹰,你能不能冷静一下!”段二娥抓着燕鹰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潘俊哥哥呢?”
“怎么不能说?”燕鹰大吼道,“该冷静的是你啊,段姑娘你想想我们经历的这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没有潘俊家的青丝我们也不会和爷爷来到中原,那样的话爷爷也不会死,还有奎娘。而你呢?如果不是潘俊将厄运带到了道头村的话,恐怕你们现在依旧安静地生活在那个小村子里!”(详见第一季)燕鹰的话像是触痛了段二娥的某根神经,她缓缓地坐在炕边,所有的一切像是电影一般一幕幕从她眼前闪过。
“段姑娘,等姐姐醒过来你陪我一起回新疆吧!”燕鹰忽然拉住段二娥的手柔声说道,“那里的人不会像他们一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更不会将自己伪装在一张假面具之下!”燕鹰说着望了一眼沉睡中的时淼淼。
“嗯!”段二娥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望着燕鹰。他将段二娥揽入怀中,段二娥身上淡淡的幽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心猿意马,他轻轻凑到段二娥的嘴唇边,段二娥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在正厅之中,潘俊、冯万春、吴尊均皱着眉头,屋子里死气沉沉的,只有一只知了在院子中的一棵树上不厌其烦地聒噪着。
“潘俊,现在这两个丫头都中毒了,恐怕寻找金无偿的事情要往后拖一拖了!”冯万春惋惜地说道。
潘俊沉吟片刻抬起头来道:“冯师傅,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说着潘俊从袖口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冯万春,冯万春疑惑地接过信封,从中拿出那封信,还未看信上的内容冯万春便早已认出那信上的笔迹,正是出自自己的不肖之徒子午的手笔。
“这封信……”冯万春有些恼怒地说道。
“冯师傅,你先看信上的内容!”潘俊知道冯万春一直对子午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此时却不是纠结于那件事的时候。
冯万春点了点头,展开信,信上写着:陷阱,勿往安阳!
看完信冯万春立刻将那信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潘俊,见他始终皱着眉头,便说道:“这个不肖之徒写的未必是真的啊!”
“哎,起初我也对子午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不过这一路上尤其是在凤吊山的经历让我一点点地相信了!”潘俊说到这里抬起头对一旁的吴尊说道,“吴当家,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们很像某人是吗?”
吴尊听到潘俊叫自己连忙点了点头,用少有的严肃表情说道:“潘爷说得没错。在您到达凤吊山的前几日便已经有人暗中通知各大山寨说可能近期会有三个人从这条小路经过,那个人还大致描绘了你们的模样,而且告诉我们在你们的身上藏着驱虫师宝藏的地图,所以一见到你们我便认出来了!”
“真有此事吗?”冯万春听完吴尊的话不禁惊慌问道。
吴尊点了点头。
“冯师傅,我们离开北平之时才将人分成两队,现在那个人竟然知道哪三个人一起走。”潘俊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件事太可怕了,他们像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是啊。”冯万春掏出一根烟衔在口中,吴尊连忙掏出打火机给冯万春点上,冯万春微微地一笑。
“所以这一路上我一直惴惴不安,唯恐你们在我们之前抵达而落入陷阱之中啊!”潘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尊,我有一件事想让你代我走一趟!”
吴尊点了点头:“潘爷只管说,只要用得上我吴尊的地方,我吴尊没有二话!”他拍了拍胸脯,潘俊凑到吴尊耳旁轻轻地说了几句,吴尊听完笑道:“放心吧潘爷,那我先走了!”
吴尊走后冯万春走到潘俊身边道:“潘俊,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既然知道来安阳是个陷阱为什么不在我们会合之后就离开啊?”
“哎,冯师傅,一言难尽啊!”潘俊说着便轻轻地打开了密室的门,“咱们进去说话吧!”
冯万春跟着潘俊走进密室之后,潘俊将密室的门紧锁上这才说道,“在你们离开之后我便二返北平,你知道我遇见了什么人吗?”
“哦?”冯万春见潘俊一脸神秘不禁摇了摇头。
“爱新觉罗·庚年!”潘俊长叹了一声说道。
“他?”冯万春从未听过此人的名讳,但既然出自潘俊之口必定是与潘俊明知是陷阱依旧留下有着某种关系,“满清后裔?”
“嗯!”潘俊微微点了点头,“他是爱新觉罗·奕劻的小儿子。”
“哦,爱新觉罗·奕劻这个人我知道!”冯万春又点了一根烟娓娓道,“他是奕䜣之后的总理大臣,不过他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因为当天在他的官邸所说的那番话!”潘俊眉头皱紧,“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冯师傅之时你曾对我说金无偿知道一个驱虫师家族的秘密,那个秘密关乎着几乎所有驱虫师的命运!”
“嗯,对!”冯万春吐了吐粘在嘴角的烟丝说道,“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个偶然,今年开春我潜入长春关东军总部发现了一封密函,那密函是华北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亲手签发的。当时我挟持了一个日本兵让他将那封密函读给我听,谁知听完我才知道这些日本鬼子在秘密策划一个阴谋,密函中说这金系驱虫师家族掌握着一个重大秘密,密函中严令让金系驱虫师人间蒸发。我忽然想起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五系驱虫师均与这金系驱虫师有着密切的关联,一旦金系驱虫师覆灭,那么驱虫师家族也便覆灭了。可就在我准备将这个信息送出去的时候却不想被捕入狱!”
“呵呵。”潘俊沉静地笑了笑,“恐怕那个秘密不仅仅关乎着所有驱虫师的命运。”潘俊的语气与当天的爱新觉罗·庚年简直一模一样。
坐在爱新觉罗·庚年院子后面人工湖中的那两层楼阁之中,爱新觉罗·庚年似笑非笑地望着潘俊说道:“恐怕我知道的关于驱虫师的秘密要比潘爷您知道的多得多!”
“愿闻其详!”潘俊拱手道。
“潘爷,这驱虫之术古已有之,却从未被古人记录在册。”爱新觉罗·庚年坐在潘俊面前拿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说道,“潘爷可知为什么?”
“其实父亲过世之后我也一直在寻找这驱虫之术的根源,可最后却发现古人对于驱虫之术似乎毫无记载!”潘俊可谓是学贯古今,根本不让任何当代大儒,但身为木系驱虫师的君子他却始终找不出任何关于驱虫师的记录,“这所有典籍之中唯一对虫的介绍便只有中医之中了!”
“对。”爱新觉罗·庚年赞许地说道,“只有在中医之中将天下之虫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而这五系虫师便是由此而来!”
“那也不对啊!”潘俊疑惑地望着爱新觉罗·庚年,“中医之中将五虫的分类是:毛虫,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羽虫,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倮虫,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介虫,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鳞虫,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这毛虫属木,羽虫属火,倮虫属土,介虫属金,麟虫属水,这与当年驱虫师家族的所驱之虫迥然不同,怎么会是源于此处呢?”
“呵呵,这就是驱虫师先人的高明之处。”爱新觉罗·庚年幽幽地说道,“他们故意将五虫家族打乱便是为了不让人轻易地知道驱虫师家族的秘密。两者看似毫不相关,但除了分法不一样之外,虫依旧是那些虫!”
“你口中所说的驱虫师家族的秘密究竟是指什么?”潘俊越听越觉得离奇。
“还是刚刚的那个问题,潘爷,”爱新觉罗·庚年似乎颇为得意地说道,“既然这五虫早已有之,却为何经史典籍之中只字未提呢?”
潘俊微微地摇了摇头。
“只因一个禁忌!”爱新觉罗·庚年长出一口气说道,“潘爷,其实在皇家之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遇战乱,虫师出,得虫者,得天下,三十年,必易主!”
“这句话的意思是每逢天下大乱,或者纷争四起之时,驱虫师便会出现,而得到驱虫师家族秘密之人便可以得到天下,只是这天下会在三十年之后易主。便是这易主让所有的帝王对之敬而远之!”
“真有此言?”潘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爱新觉罗·庚年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潘爷,时候还早,如果您想听的话那我再给您讲几件事吧!”
“好!”潘俊此时觉得自己宛若一只井底之蛙,这惊世之言却从未听到过。爱新觉罗·庚年喝了一口水,之后所说的事情是潘俊万万也不曾想到的。
大唐初年,唐高宗李渊初建国号根基尚不稳定,但那时北方突厥却兵强马壮,一度曾从北方管道一路打到距离长安城池十余里的驿站,最后唐高宗李渊只能屈尊进贡,这才使得北方得以安定。
而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执政之初国力稍有改善,但前朝沉疴一时之间却很难改变,当此之时突厥军队亦在北方骚扰不止,经常祸乱北方边境。李世民对此深恶痛绝,却只能韬光养晦。直到国力日渐强盛之时,唐太宗才开始征讨突厥。
突厥一直生活在北地,以游牧为生,这个民族彪悍异常,对于大唐早已经是虎视眈眈,因此早有准备。李世民御驾亲征却不想祸起萧墙,所谓大军未动而粮草先行,李世民起初并未曾想到这场大战会持续如此之久,再加上运粮队被突厥偷袭,最后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岌岌可危。
当时原本运粮的官道早已经被逃荒的难民拥堵得水泄不通,从长安到北地原本半个多月的行程,当时即便是两三个月也走不到,而且路上还时常会有突厥部队偷袭。眼看粮草殆尽,军心必定大乱,如若不退兵必然会造成哗变,而如果退兵的话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自称彭越的驱虫师来到李世民的军营之中。他刚来到寨门口只见李世民在营房中喊道:“有高人来也!”外面的护卫不明就里,谁知李世民早已经披着衣服出了帐门,果然见一个鹤发童颜之人站在门口。
李世民将其恭敬地请入帐中,只见帐篷之内有数百只蚂蚁整齐地排列成四个字:“送粮人至。”李世民见此人虽然年过古稀却依旧精神矍铄,不禁问道:“不知先生有何办法运粮于此?”
“不知陛下需要多少粮食?”老者恭敬道。
“三十万担足已!”李世民伸出手说道。
“不知陛下需几日运达?”老者再次问道。
“实不相瞒,军中之粮只够半月之用!”
李世民此言一出老者起身便向外走,李世民连忙拦住道:“先生何故欲走?”
“陛下不以实相告民,老朽留在此处亦无益处啊!”老者淡淡地说完,迈步便要向外走。
李世民连忙抓住老者的手臂。“粮草之事实属军中机密,不得已而谎称半月!”李世民沉吟片刻说道,“也罢,军中之粮现只够两日使用,这绝无欺骗!”
老者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陛下需几日将那三十万担粮食运抵于此?”
“当然是越快越好!”李世民扶着老者坐在椅子上说道。
“好,陛下今晚命军士将粮仓立在据此向南两里之外之处,四周架起火把,明日必然会有三十万担粮食出现在粮仓之中!”老者笑着捋了捋胡子,“不过陛下要答应我两件事!”
“如果真有三十万担粮食,别说是两件事,便是千件万件朕也答应你!”李世民对于翌日现粮之事终究有些怀疑。
“第一件便是陛下命所有军士今晚不论听到粮仓出现什么声音都不要惊慌,更不可近观。第二件便是不可将此事说与外人!”老者这两个要求并不过分,于是李世民听完便照着老者所说,当天下午命人在南面两里之外建了一座足以盛下三十万担粮食的粮仓,四周全部点上火把。
当天下午老者便告别离去,李世民一直对于老者的话心存怀疑,这世上能做到此种地步的除神仙之外再无常人了。他想着在营帐中一直等到子夜,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动静,如若有人运粮那三十万担粮食必定是车马喧哗,而此时耳边只有呼呼风声。他心中焦虑,想派人前去查看,转念又想既已经答应老者不去探查,如若去了岂不食言?于是便一直在营帐中左右踌躇。
子夜刚过,忽然外面阴风骤起,外面旗帜飞扬,一个士兵忽然匆匆从门外跑来跪倒在地说道:“启禀陛下,南面的粮仓之处传来震天的唧喳之声,唯恐是突厥偷袭来了!”
李世民心想必定是那老者的运粮之术,于是当即下令所有人严阵以待,不可迈出寨门半步,违者立斩不赦。这道严旨立刻在军营之中传播开来。李世民走到营帐外面,只听那唧喳声果然是从南面粮仓传来的,这声音一直到东方放出亮光才结束。李世民立刻亲率军马赶至前方的粮仓,远远地只见粮仓前面的草地早已被踩踏得如同一条通衢大道一般,道路上满是细小的脚印。他来不及细观直奔那粮仓而去,只见粮仓之中已经盛满了粮食,足足有三十多万担。他不禁仰天长叹道:“真乃神人也!”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匆匆而至,他气喘吁吁地跪倒在李世民面前道:“陛下,刚刚得到线报,昨夜有数十万只老鼠忽然从京城向此处狂奔而来,今晨在官道和草丛之中发现很多老鼠的尸体。”说着那个士兵将一个已死去的老鼠捧在手心,李世民见那老鼠虽已死去,但是老鼠的口却被撑得比身子还要大,他命人将老鼠的嘴撬开,不禁一惊,满满一嘴的粮食从老鼠的口中掉出来。
他一面命人将粮草运入寨中,一面带着人马向官道而来,只见一路上死去的老鼠尸体有上千只,道路两旁的草丛早已被成群的老鼠踩踏得四处倒伏。当他大败突厥之后便四处寻找那老者,只是那老者早已然不知所终。他只记得此人是一个驱虫师,并且也遵循之前承诺不将此事昭告天下,只是在临终之前将此事密告于李治。
“真有此事吗?”潘俊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虽然他自认博古通今,但今日爱新觉罗·庚年所说之事却让他一时之间变成了井底之蛙。
“是啊。”爱新觉罗·庚年讲完喝了一口水说道,“潘爷,这些东西即便是在皇室之家也属秘中之秘,更何况是你们了!”
“简直不敢相信!”潘俊摇着头说道。
“呵呵,那么接下来这件事就让更你觉得难以置信了!”爱新觉罗·庚年说道,“历史上有一位载入史册的驱虫师,只是从未有人提过他驱虫师的身份!”
“谁?”潘俊不禁问道。
“淮阴侯韩信!”爱新觉罗·庚年肯定地说道,“韩信是驱虫师的后人,也是当时驱虫师秘密唯一的继承人。他曾忍受胯下之辱,起初身为楚国人的韩信曾一度投靠西楚霸王项羽,只是韩信备受排挤,无人重用,最终韩信弃项羽而投奔刘邦。”
“项羽入咸阳之后便将刘邦赶至汉中盆地,这汉中之地欲往中原却被秦岭所阻,而项羽又将旧时秦地封给章邯、司马欣、董翳(意)为雍王、塞王、翟王来钳制刘邦,因此刘邦虽有往北之心却苦于无能为力。正是此时韩信向刘邦献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其实当时出汉中入中原之路有四条,第一条:子午道(时称蚀中道),也就是汉王进入汉中时走的道,此路便是那明修栈道之处。第二条:褒斜道,也就是当年秦惠文王取蜀之道,此路距离中原较近,也是通秦岭两麓的要道。第三条,祁山道,此道是由汉中西至甘肃略阳后,折向西北,经下辩、西县,北入甘肃天水的陇西地区,再越过陇山东下关中。三国时诸葛亮数次北伐于魏,用兵祁山,走的就是此路。第四条,傥骆道,始通于三国,是穿越秦岭、连通关中与汉中最近捷的古道路。唐代德宗、僖宗避兵火,均经由此路至汉中,但此路却‘屈曲八十里,九十四盘’,非常险仄。而最后韩信走的却是当时根本不存在的一条陈仓小路。但纵观史书世人只知韩信暗度陈仓,只知诸葛孔明二出岐山之时便走的是此路,但却无人知晓韩信如何得知此路的。”爱新觉罗·庚年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在韩信暗度陈仓之前,那陈仓小路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
“是啊!”爱新觉罗·庚年说到这里甚为激动,“其实在韩信拜将之前便已经暗中探访了这汉中四周的山势,他要为汉王刘邦选择一条通往中原的捷径,这条捷径必须第一要快,第二能够出奇制胜。最终他将那条即将开辟的道路选在了陈仓这个地方。而这次他所用之术亦是家传驱虫之术,用数以万计的蚂蚁将那条本不存在的道路开掘了出来,这便是军事史上的奇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中陈仓古道的来历。”
“这还不止,当项羽被困于垓下之时,韩信又巧妙地运用驱虫之术驱使蚂蚁在项羽的营帐中排布成一个‘亡’字,摧毁了项羽最后的一点儿卷土重来的信心!”爱新觉罗·庚年接着说道,“借助驱虫之术韩信几乎成为了当代名将,不过这驱虫师的秘密还是不胫而走,被刘邦所知。刘邦想得到这驱虫之秘却发现韩信始终守口如瓶,最终刘邦便以谋反之名将韩信招入长乐宫内而被吕后所害。而从那之后刘邦唯恐天下之人还有驱虫师后人,便四处派人搜查。不仅如此,所有关于驱虫之术的文字也全部被焚毁!”
爱新觉罗·庚年说完之后潘俊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若如他所说,掌握了驱虫师的秘密便可以操纵万虫的话,也许真的可以颠覆所有的历史,那么日本人之所以如此渴望得到那个秘密便也顺理成章了。
记忆一点点地冻结成冰,潘俊将那天之事一口气诉于冯万春,发觉冯万春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正前方,手中的烟早已燃烧干净,只剩下地上的一堆烟灰。
“冯师傅!”潘俊轻声叫道,此时冯万春才回过神来,只觉手指一痛,连忙将手中的烟蒂弹到地上。
“你相信爱新觉罗·庚年的话吗?”这句话潘俊是在问冯万春,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一路之上潘俊一直不停地向自己询问这个问题。他知道木系驱虫师可以控制蚂蚁,但是至多不过千余,火系驱虫师可以控制老鼠,但最多也不过成千上万。
“得虫者,得天下!”冯万春朗声大笑道,“现在我倒是对这驱虫师家族的秘密更加好奇了,我想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秘密可以有这么大的作用!”
“是啊,所以我才会执意留下来。”潘俊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冯师傅,子午信上所说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带着时姑娘和欧阳姐弟离开此地。”
“你这小子当我是什么人?我冯万春还真没怕过什么,若是说死也应该早就死了,这条命活一天就算是赚了一天!”冯万春这几句话说得颇有些英雄气概,“你放心,如果真有得天下的好事我不会和你争的!”
潘俊知道这是冯万春的笑谈。“我知道冯师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太多的人在此处只能是白白送命而已!”
“呵呵,潘俊啊潘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冯万春叹息道,“既然我们已然落入了陷阱,那么这么多人走了他们肯定会马上动手,到那时恐怕连见金无偿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冯师傅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他早已看出潘俊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情似是已然想出来办法,现在没说这个恐怕是还对自己的办法没有十分的把握而已。
“好吧!”潘俊终于释然地抬起头说道,“如果你们真的要留下来的话,就必须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嗯!”冯万春早已领教过这个年轻人惊人的智谋和胆识了,他微微点了点头。
走出密室的时候吴尊早已满头大汗地坐在正厅之中,潘璞正在给吴尊斟茶攀谈着什么,见潘俊、冯万春二人走出来,潘俊和吴尊两人都站起身来,吴尊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潘俊道:“果如潘爷所料,这封信昨天便到了!”
“好,辛苦了!”潘俊拍了拍吴尊的肩膀说道。吴尊咧开嘴一笑道:“我先过去看看师傅!”说完吴尊便走出了正厅,冯万春望着吴尊离开的背影说道:“嘿,潘俊,时丫头有没有答应吴尊拜她为师啊?”
“应该还没有!”潘俊也觉得这吴尊虽然身上依旧有些匪性,但人却直爽,心直口快。
“嗯,我想这小子一辈子也不可能投到时丫头的门下了!”冯万春收回目光一面掏着烟一面说道。
“哦?”潘俊坐在冯万春旁边的椅子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我想吴尊的诚意早晚有一天会打动时姑娘的!”
“嘿嘿,这个我倒是可以和你打个赌!”冯万春坏笑着说道,“我保证时丫头不会收他!信不信?我拿一百万和你赌!”
“为什么?”潘俊好奇于冯万春竟然如此肯定。
“嘿嘿,先别问,你就说敢不敢打赌吧!”冯万春此时笑眯眯地叼着烟如同顽童一般地盯着潘俊说道。
“好,既然冯师傅这么有兴致我就凑这个彩头!”潘俊笑着说道。
“来来来,潘璞你要不要也下一注啊?”冯万春对潘璞招了招手说道,潘璞端着茶壶走过来给潘俊和冯万春各倒了一杯水说道:“冯师傅的胃口那么大,我还是当个见证人吧!”
“嗯,行,也好!”冯万春一脸顽皮地说道,“潘爷你输定了,一会儿给钱啊!”
“冯师傅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潘俊追问道。
“嘿嘿,不瞒你说啊!”冯万春神秘兮兮地靠近潘俊说道,“这水系驱虫师一门向来都是只有女人。”
“哦?难道关于水系驱虫师的传说都是真的?”潘俊小时候听大伯曾经说过水系家族与木系家族在五系驱虫师之中规矩最重,有些规矩往往近乎残酷。相传在水系驱虫师家族之中只有女孩,生下来的男婴都会被溺死。不过因为水系家族隐藏极深,很少与其他家族有所往来,因此这些也只是传闻而已,没想到这些传闻在冯师傅这里被证实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传说,水系家族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的!而且……”冯万春左右看了看,然后招了招手让潘璞靠近说道,“还有更离奇的呢!”
“咦?”潘俊的好奇心完全被冯万春勾起来了,“还有什么?”
“对,这水系的女人也有人叫她们螳螂女!”冯万春的话让潘璞一脸惶惑,想了一会儿问道:“冯师傅,我看时姑娘简直就是天仙下凡,怎么叫人家螳螂女呢?”
“呵呵!”潘俊微微笑了笑说道,“潘璞叔,恐怕冯师傅说的并非是她们的长相。我记得上云,螳螂,骧首奋臂,修颈大腹,二手四足,善缘而捷,以须代鼻。深秋乳子作房,粘在枝上,即螵蛸也。房长寸许,大如拇指,其内重重有隔房,每房有子如蛆,卵至芒种节后一齐出。螳螂多有食夫的习性!”
潘俊说完冯万春不禁翘起了大拇指,猛吸了一口烟说道:“这水系的女子在结婚之后一旦发现自己怀孕了,便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丈夫亲手杀死。如果怀上的是女孩便一辈子不再嫁人,如果是男孩的话便会将其溺死,然后再找第二个男人。”
听完冯万春所述潘璞扭过头看了看潘俊说道:“那少爷岂不是惨了?”
潘璞这句话逗得冯师傅大笑不止,直笑得肚子有些疼了才算停歇,说道:“所以我和你们说啊,这水系家族极其忌讳男子,你想时丫头会收吴尊为徒吗?认输了吧!”
“对了,少爷,现在时姑娘和欧阳姑娘都中毒了,咱们的行程是不是要变一下啊?”潘璞见二人都不再笑了于是问道。
“不变。”潘俊思量片刻说道,“你去安排吧,明天我和冯师傅去见金无偿!”
“好!”说完潘璞退了下去,冯万春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也去看看那两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