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乱七八糟的浴缸,丞闵的报告很难写。
川哥坐在马桶盖上,抽著烟,驱赶鼻腔里让人焦躁不安的血腥味。
一个搜证人员在现场不停拍照,另外一个则试图在瓷砖墙壁与地板上搜集可疑的指纹。倒楣的工作。
浴室门开著的,与主卧室的大床面对面。
丞闵刚搜遍了整个房间,坐在大床上休息,正好与浴室里的川哥斜对著脸。
“丞闵,什么样的人会这么急著犯罪?”川哥世故地搔搔头。
“……”丞闵皱眉,看著马桶上的川哥。
这算什么问题。
“房间里的财物有什么损失?”川哥看著烟头上微弱的光。
“没看到翻箱倒柜的痕迹,抽屉里还有现金,一共是一万两千三百元。”
“抽屉没上锁吧?”
“没。”
“那就是了。”川哥苦笑:“操,这王八蛋又不要钱,干嘛这么急再干一票?这不是神经病吗?他还费事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有这种热心的凶徒吗?”
距离上一个命案不过二十四个小时。这下想要挡住媒体的视线,根本不可能。
“老大,这是一件好莱坞的案子。”丞闵若有所思。
“好莱坞的案子?”
“连续杀人魔很少是要钱的,他们要的是仪式。”
“喔。”川哥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有部有点年纪的电影叫火线追缉令,布莱德彼特跟摩根弗里曼在里头演一对警察搭档,戏里啊,那个变态杀人魔依照圣经里的七大原罪,残忍地杀了六个人,什么贪婪、骄傲、愤怒、懒惰啊……总之,最后还把自己的头送给了警察,因为他想自己因为犯了忌妒罪被杀掉。”
“所以呢?”
“为了完成仪式,凶手也把自己当作其中之一。”丞闵正经地说:“在连续杀人魔的眼里,完成仪式是最重要的事,杀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把事情搞得很经典。”
“有道理,我应该说中肯吗?”川哥差点就成功阻止自己的嘲讽:“那你怎么会跑来当警察,不去当导演啊?”
“在台湾拍电影,是一件很没人性的事。”丞闵认真地说:“当警察至少还有枪,比较有尊严。”
呿。
“那你说说这个好莱坞的案子,应该怎么用好莱坞的破法?”川哥抽著苟延残喘的烟。
“我觉得应该先去查察最近几年,各大学医学院退学、辍学的学生记录。然后嘛……也得去各大医院精神科走走,问问医生最近有什么病人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有什么病人分不清楚现实跟幻觉,看看哪个病人可能做出恐怖的事吧。”丞闵绞尽脑汁,回忆他最喜欢的几部好莱坞连续杀人魔电影。
“那要不要去监狱找个经典级的变态杀人魔,问问他该怎么逮到这个……这个……”
“猫胎人。”
“猫胎人?”
“媒体取的。”丞闵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取的。”
话题不了了之。
留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迹象,能够让他们谈的也不够多。
吊在衣架上干瘪的点滴袋,悬浮在酱红浴缸里的针筒,止血带,动物毛发。
两个案子唯二的关连,就是受害人都是孕妇,子宫都被强制破坏。
第一个痛死在救护车上,肚子里塞了只死猫。
第二个奇迹似还没死,全身浸泡在暖暖的浴缸水中,肚子上还留著非常粗糙的手术缝线。刚刚从医院传来的最新超音波扫描报告,毫无意外,子宫里不见未出世的婴儿。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活猫。
“活的猫啊。”
似乎,这个变态凶手正在进化中。
朝著非常恐怖的方向。
一想到这里,川哥的左眼皮颤动起来。
此时丞闵的手机响了,听了几句对方便挂断。
“医院打来的?”川哥捏著左眼皮。
“坏消息,由于严重细菌感染与大量组织坏死,王小梅撑不过了。”丞闵。
川哥没有叹气。
对一个遭狸猫换太子的准妈妈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