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讲,索取亚蒂安的生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年后,戴文对警方解释道,“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对我提出那样的要求。但是,黛安娜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常常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不能想象生活中没有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失去她。说实话,我对亚蒂安并无恶感,但是,我和黛安娜之间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
黛安娜也清楚地知道她对戴文可以影响到什么程度:“他吓坏了,根本就不可能说出一个‘不’字。我还在往楼板上撞头。戴文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赶快息事宁人。而以当时的情形,能使我平静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答应我的要求。戴文当即承诺说他一定照我说的做。戴文对我从来都是恪守诺言的。”
后来有记者评论这一段时指出:“且不讲黛安娜自欺欺人,她明知道戴文已经违背了他们作为未婚夫妻的诺言。更令人费解的是,黛安娜似乎从没考虑过向戴文复仇,只一味地要求惩罚亚蒂安。”
几天后,亚蒂安·嘉西卡·琼斯的遗体告别仪式。
戴文·格兰蒙本来是极不情愿去的,但是他躲不掉,琼斯夫人琳达专程到曼斯菲尔德中学邀请了全体教职员工,以及女子足球队和越野长跑队的队员们。
现在,戴文身穿黑色西服,和他的队友们一起站在第一联合卫理公会教堂中靠后的地方。讲台上,死者的父亲比尔·琼斯先生正在发言:“你将永远不可能再设计、塑造、创造或重造出比她更纯洁、更善良、更聪明、更具有献身精神和独立意志、也更美丽的孩子。”琼斯先生背后的墙上,挂着亚蒂安几个星期前刚刚拍摄的那张艺术照。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她柔美的头发,熠熠生辉。亚蒂安面带微笑,显得既俏皮可爱,又楚楚动人。琳达·琼斯悄悄地放大了这张相片,原本是想作为圣诞节礼物给女儿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她的追悼会上。
戴文流泪了。他突然很希望亚蒂安还活着,很希望时光能倒流。“但愿我能够开车送亚蒂安回家,”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自己也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在12月3日早晨醒来,让一切重新开始。”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重新开始,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在曼斯菲尔德中学,有许多孩子是平生第一次经受同龄人的死亡,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亚蒂安的影子。“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一位11年级的女生说。
每一个人,只除了戴文·格兰蒙。当亚蒂安的不少朋友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二知己,相互倾诉和倾听时,戴文保持着沉默。“他只是坐在那儿,”一位同学后来回忆说,“听着别人的议论,自己却很少插言。”孩子们想,戴文一定和他们大家一样悲伤,只不过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一些和亚蒂安比较接近的女孩子则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有人猜测,她也许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情才被人杀了的。”爱波儿·格罗曼说,“所以我们想:‘凶手会不会认为她也将秘密告诉了我们,然后再把我们杀掉。’”
“而且好多人都有一种很紧张的感觉,觉得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跟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漫步,在楼道里行走,甚至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爱波儿补充道。
感觉恐惧的不光是孩子们。自从在自家的牧场上发现了那具尸体,加利·福斯特夜不能寐。福斯特家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原野草场之间,周围有密林环抱。来过他们家的客人都夸这儿景致好,又幽静,又闲逸。但是现在,这种静谧却令人窒息,仿佛隐伏着杀机。
“我最担心的就是,”加利告诉记者,“万一案犯以为我们看见了什么。这一带方圆几百码只有我们一家,谁要是想对我们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当谈及对本案的看法时,加利说:“这很可能和毒品有关。”得克萨斯州南面与墨西哥接壤的地带,国际贩毒活动十分猖獗,“若果真如此,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并且,凶手只要杀了一个人,再杀十个八个对他来讲就算不得一回事了。”
其实都用不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单是想一想这些,便会令不少人毛骨悚然。从此不管白天黑夜,福斯特家皆门窗紧闭。福斯特夫妇本来是有枪的,但是加利说:“一旦有情况发生,我恐怕会吓得连那些枪放在哪儿都想不起来了。”
福斯特夫人薇蒂下班较晚,又正值冬季日头短,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就是从下车到家门口的那段不足10英尺的距离,她也不敢一个人走。“总感觉有人在林子里的某个地方盯着我们。”所以薇蒂每次都要等到加利出来接她。
加利自己更是杯弓蛇影。据薇蒂·福斯特说,整整两个星期,每当色登路上传来汽车的声音,她的丈夫无论正在做着什么,都会惊恐万状地一跃而起。而且那段时间,色登路上的车又特别多。人们都想到亚蒂安·琼斯最后倒下的地方亲自凭吊一番。
悼念这位16岁少女的另一个去处是在她的家门口。亚蒂安的房间临街,琳达·琼斯每天照例要到那里打扫收拾,但房间的窗帘却是再也没有放下来过,而且通宵达旦地亮着灯,故而人们可以从外面看见亚蒂安的梳妆台、书架,还有墙上的照片,以及那些极富少女特征的装饰。
在亚蒂安曾经工作过的“金牌炸鸡”餐馆,经理婷娜·多伦说,“亚蒂安是我们的明星店员,她非常风趣,她有本事给她身边每一个人的脸上放上微笑,深得顾客和员工们的喜爱。自从她出事以来,我们的业务也受到了影响,因为店里没有一个人不伤心的,所以顾客进来后看不到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