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格推理周边鉴定秀’。古今中外发生过种种不可思议、充满戏剧性的本格推理案件,而与这些案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物品,都将在这里接受我们专业鉴定师的鉴定。我是主持人黑田研二。”
“我是助理主持白山亚里沙。”
黑田研二是位搞笑明星,白山亚里沙则是模特儿出身,两位主持人说过开场白后,节目便拉开了帷幕。接下来开始介绍台上排列坐着的各位鉴定师,今天节目的特邀鉴定师是壁神辰哉,天下一相关案件的专家。观众看到这里,也就心知肚明,今天会有与天下一相关的物品出场。
“现在欢迎我们的第一位委托人登场!有请。”
伴随着助理主持有点含混不清的声音,后方的大幕拉开,舞台涌起烟雾,一位来宾走了出来。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身穿灰色西装。
“敝人来自饭能市,名叫本、本、本、本山元雄。”男子作了自我介绍。他好像很紧张,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
“你好,本山先生,别紧张,放轻松。请问你今天带来了什么收藏?”主持人问。
“噢,呃,就是这个。”
本山将手上的镜框举到胸前。他拿颠倒了,助理主持慌忙纠正过来。
镜框里嵌着一张面值一万元的钞票。
“啊呀,原来是张万元大钞。这张钞票有什么奥妙吗?如果是印刷错误、编号特殊之类,也许确实很有价值,但还是移步其他节目更为合适。”主持人说罢,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不不,不是那样的。这张钞票啊,它是,它是在那起小竹杀人事件中使用过的。”
“小竹料亭杀人事件?!”主持人假装大吃一惊,转头望向助理主持:“那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来看看影像资料。”曾是模特儿的助理主持嫣然道。
旁白声响起,演播室开始播放事件的回顾录像。
“事件发生在位于东京下北站的小竹料亭。这一天,某建筑公司的社长邀请议员朋友在此见面。社长像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来到料亭,在最里面的单间等候,而他的年轻男秘书也一如往常,在其他房间待命。议员比约定时间晚十分钟到达,料亭的妈妈桑将他领到里边的单间,两人却看到了一幕惨不忍睹的景象。社长的头部血流如注,业已断气,身边还散落着不计其数的万元钞票。这些钱应该是预备当天送给议员的。凑巧的是,富豪警部高屋敷秀麻吕当时正在别的房间宴客,得知事件发生,立即将料亭内的人都控制起来,禁止外出,尔后亲自着手调查,结果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社长在单间里独处了约二十分钟,而这段时间没有人离开料亭。换句话说,凶手仍然留在店内。不久,高屋敷警部的下属赶来支援,警部认为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凶器,便命令他们全面搜索料亭,并对当时店内所有人等搜身。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凶器却遍寻不获。重点怀疑对象自然是厨房的刀具,但那里人多眼杂,根本不可能被凶手偷去当凶器使用。凶器究竟消失在了何方?凶手又是何许人?”
影像戛然而止,电视画面又转回到演播室里的主持人。“哎呀,真是起骇人听闻的事件。这也是我们常说的高屋敷秀麻吕警部系列案件之一——消失的凶器疑案。那么真相是怎样的呢?”
“我们继续来看录像。”助理主持笑容可掬地说。
“仔细查验尸体后,发现凶手是分两步杀害了社长。先用相当坚硬的物体猛击他后脑,致其昏迷,然后用刀具割断颈动脉。由此看来,凶器应该有两样。既然找不到刀具,就势必得找出殴打被害人头部的钝器。侦察员们无不面露焦急之色,就在这时,高屋敷秀麻吕忽然竖起食指,说出一贯的台词:‘与我同在,即刻破解一切谜团!’紧接着他如此说道:‘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凶器,它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只是因为它巧妙地改变了形态——更确切地说,是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才使得我们视而不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两样凶器。’说着,他指了指尸体旁狼藉一地的万元钞票。‘牢牢捆扎在一起的钞票就与钝器无异,而一张边缘锋利的崭新钞票则是现成的刀具。使用过后,只消往尸体旁一丢就万事大吉,就算钞票上沾到了血也不会有人起疑。既然如此,凶手就可以锁定了。他就是和被害人一同将成捆钞票搬到这里的人,也就是你!’高屋敷指向社长秘书。秘书低下了头,当场跪倒在地。这就是著名的小竹料亭杀人事件。”
影像资料播放完毕后,切换回两位主持人鼓掌的画面。演播室里的观众也都堆出做作的笑容一同鼓掌。
“原来是这样一个诡计。提到崭新钞票,我们的确常用‘锋利得足以划伤手’来形容,只是谁也不会留意到这个细节。这么说来,这张万元大钞就是当时散落在尸体旁的钞票喽?”主持人指着本山元雄所持镜框中的钞票问。
“是的,它就是当时作为凶器使用的钞票之一。”本山依然表情僵硬地回答。
“那如何会落到本山先生手里?”
“案发现场的钞票当时全部作为物证加以保管,但审判结束后就会向银行兑换新钞。我表哥刚好在那家银行工作,就帮我留下了一张。”
“原来如此。请问你是否有证据证明。这确实就是案发现场的钞票?”
“我想只要看看钞票的编号就知道了。”
“哦?那就请鉴定师为我们鉴定!”
助理主持将嵌在镜框里的万元大钞送到鉴定师处,几位鉴定师围着这张钞票商讨起来。但实际上,凡是高屋敷警部系列案件的鉴定,一向都由固定嘉宾绫小路道彦拍板定夺,其他鉴定师只是洗耳恭听他的高见罢了。
不久,讨论结束,鉴定师各回各位。主持人见状开口道:“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张在小竹料亭杀人事件中作为凶器使用的万元钞票究竟价值多少呢?”
鉴定师上方的电子显示屏亮出数字——九千五百元。
“啊,才九千五百元。这个价格还真让人意外。”
主持人说话时,镜头给了委托人一个特写。本山元雄眉头紧皱,困惑地眨着眼睛,眼神很可怜。
“这是什么缘故?”主持人望着鉴定师问。
“噢,是这样的。”绫小路道彦闻言回应。他身穿双排扣西装,系着领结,留着一撮招牌式的小胡子。“从编号来看,可以断定为真品,的确是小竹料亭杀人事件中的万元钞票。”
“既然这样,怎会只值九千五百元?”
“这是因为,首先,这起事件中散落在尸体周围的万元钞票共有五千张,这五千张并非张张都身价相同。而是依凶手的使用方式大有差别。价格最高的是用来割断动脉的那张,现在约值一百万元,应该是在大阪的推理古董商手中。那张钞票下方三分之一都沾满鲜血,而且附有曾作为庭审证据的证明书。除此之外,其他钞票也因情况不同而价值各异,高价的条件是必须染有被害者的血迹,但也并非多多益善,而要沾染得有美感才受欢迎,很可惜,本山先生拥有的这张钞票完全没有血迹,类似这样的钞票足有三千五百张之多。染有血迹的钞票每一张都是独一无二的,价值也就相应而生,但如果没有血迹,就只是普通的万元大钞,收藏家不会感兴趣。大致来说就是这样。”
“可是很奇怪啊,就算只是张万元大钞,那至少也应该值一万元吧?为什么你认为只值九千五百元呢?”或许是看到委托人塌着肩膀的沮丧模样于心不忍,主持人出言反驳。
“你说得没错,用它来购物,的确可以当一万元来用,但考虑到这是小竹料亭杀人事件中的凶器,谁会愿意接受呢?收藏家不会购买,一般人也觉得毛骨悚然而不愿接受,最后只能去银行兑换新钞。但去一趟银行也要支出交通费等开销,所以实际拿到手的就不足一万元了。”绫小路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样啊。本山先生,你也都听到了,事情就是这样。”主持人向委托人歉然道。
“我明白了。那我干脆回去时拿它买车票算了。”本山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倒也是个办法,但最好在自动售票机上买,要是在窗口买票,说不定售票员会看穿这是张不祥的钞票而拒绝接受。”
主持人的话惹得观众哄堂大笑。在笑声中,本山元雄垂头丧气地黯然退场。
“哎呀,太遗憾了。”主持人向助理主持感叹。
“是啊,本来还挺有自信的样子。”
“但是,正因为这种戏剧性的结果,我们的节目才会充满乐趣。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下一位来宾带来的收藏。有请第二位委托人!”主持人转眼间又恢复了精神,声音洪亮地宣布。
第二位委托人是名女子,带来了一支手丅枪,据说是名侦探波洛在中用过的。她还没说完,演播室里的观众已经哑然失笑。这个节目里常有来宾声称拥有波洛或福尔摩斯的物品,但从来就没一样是真的。若果真有这等真品现身,绝对会是惊人的发现。
“不知道这件收藏是真是假呢?我们遇到的波洛的物品几乎全是赝品。”听主持人的语气,显然他也不相信。
鉴定结果也果不出众人意料。精于此道的鉴定师得出结论“应该只是某个舞台小道具。”评估的价格为零。在这个节目里,赝品分文不值,更确切地说,压根不会为其评定价格。
就这样,鉴定师对委托人带来的收藏逐一进行鉴定,四人过后,还没有出现高价的藏品。
“现在到了今天最后一次鉴定,委托人是这位先生。”
“我是来自冈山县的山田史朗。”
伴随着照例涌起的舞台烟雾,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从容登场,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