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逸着的雾霭千变万化,呈现出各种各样怪诞的形状,有时像柱子,有时像树木,有时像一百英尺高的朦胧人形。
“看到这些东西,真使我魂飞魄散。”罗杰说,“瞧那个,我知道是雾,不过看上去像头白象。”
哈尔顺着罗杰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有头象。它不可能是雾霭。如果是雾的话,它应该不断地改变形状,或者会随风飘动,或者销声匿迹。它一直伫立在那里,俨如一头白象,至少也是一头灰色的。
哈尔揉揉眼睛再细看看,它还在那里。哈尔一阵激动,仿佛觉得全身的热血在沸腾。
会是白象吗?白色的象是非常稀有的。东京的动物园曾经答应付给他们父亲五万美元,如果他能活捉一头白象的话,他们的父亲不敢保证,因为发现并且捉住一头白象的机会是极小极小的。
哈尔做梦也想着白象,而且总是做着同样的梦:一头白象站在那里,当他走近时,白象却走进雾里飘然而去。莫不是他现在也在做梦?
“我们上前看看是不是真的。来,轻点,一次只迈一步。”哈尔对罗杰说。
他俩一步步向那个庞然大物靠过去。它一定也看见他们了,不过它动也不动,依然站在那里,不惊慌也不发怒。大概它从未见过人类,也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人类了。
哈尔和罗杰离它越来越近。刚才他们看见的白色主要是雾色映成的。不过他们也见过一些雾中的大象,它们都没有这头白。哈尔、罗杰这下看清楚了,这头大象的皮肤是淡灰色的。这一点并不影响哈尔的情绪。他懂得,这些历史上被称做白象的,实际上没有一头象雪那样的纯白。它们不过是患了一种白化病,也就是说,动物的皮肤内缺乏一种颜色色素,所以皮肤里没有通常的黑色,只是呈灰白色。
哈尔想,要是能再走近一些,就可以断定这是不是一头真正的白象了,有许多地方是要仔细分辨的。他竖起一个手指搁在嘴唇上,小心翼翼一步步往前挪。
罗杰也悄悄地跟上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止一次地谈论过东京动物园的出价,也曾经研究过如何辨认白象,以便有朝一日遇上时能认出来。
那头大象仍然友善地注视着他们。这时哈尔和罗杰将身体凑近地面,匍匐向它靠过去。离大象只有十英尺时,他们停了下来。
多么难忘的一刻!他们可以肯定,站在面前的是一头真正的白象。两人激动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们清楚地看到大象浅灰皮肤上多处粉红色的斑点、犹如初升太阳光映照的点点光斑。这是白象的一个鲜明特征。这头大象还具有白象的另一个特证:沿着脊背而长的白毛,白得像山顶上的雪。还有些可靠的特征是它脚趾上的白色指甲,粉红——白色的眼睛,前额和耳朵上粉红色的斑点。一点没错,是一头白象,一头美丽的白象。
此外,这头象非常的温顺。白化动物都是很温顺的。哈尔记起在蒙切森国家公园里见到过的白犀牛,它们不像大多数犀牛那样易怒及具有危害性,白色的兔子、白色的老鼠、白色的鸟都是温顺的。人们甚至不怕雪豹。不过,黑色的豹子或黑色的美洲虎却令人畏惧。
任何一个得到这头白象的动物园都会走运的。它会成为动物园里最引人注目的动物。大多数的动物园可能买不起。猎人们知道,只有日本人出最高的价收购珍稀动物。
五万美元买一头白象还不是最高的价钱。一个叫做P.T.巴努穆的马戏团老板曾花二十万美元买了一头白象。为什么这样值钱?因为是第一头运往美洲的白象。有人愿给他们的父亲五万美元买一头白象,对于哈尔和罗杰来说,这已是很大一笔钱了。
宝物就站在离他们十英尺处。他俩却没有办法将它带走,把猎征队所有的队员都召来,恐怕也不一定能成功地把它奔走。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离去,不要惊动它,然后尽快和其他的人一起回来。
他们轻轻地一步步在后退,眼睛却始终盯着这头珍贵的白象。
忽然,身后一阵粗鲁的说话声。他们立刻转过头来。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六个身穿白色长袍、脑袋上缠着头巾的男人,身上挂着手枪和匕首。
“我们逃吧!”罗杰低声对哈尔说。
“来不及了。”哈尔说,“他们会向我们开枪的。先和他们对对话。”
他对着一个像是领头的说:“你会说英语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凶狠狠地摇摇头。他们的肤色,正如乔罗所说,既不是白种人的,也不是黑种人的,而是古铜色,这是沙漠上强烈的阳光照射所致,这六个人头顶盘缠着头巾,脚下却没有穿鞋子,好像对地上的一层薄薄积雪毫不在乎。他们的相貌丑陋粗鲁,但都很健壮。
这几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看着白象,又朝两个男孩望望,又看看白象。
用不着翻译,哈尔也知道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
“一定是那天来洗劫我们营地那帮家伙中的人。”哈尔说,“他们知道我们正在寻捕大象。他们也是,而且还偷了我们的两头大象。我敢说,他们一定在想法子不让我们得到这头白象。”
“我们装做并不想要它的样子。”罗杰说。
“对,然后我们礼貌他说一声再见,走我们的路一一如果他们放过我们的话。”
再好的礼貌也不顶用了。两个男孩刚想迈步,六个人立刻围了过来,枪口顶住了他们的肋骨,他们被用布蒙住了眼睛,小刀也抽走了,然后被大刀戳着往前走。
每次被石块或凸起来的土堆绊倒,都要招来一阵咒骂或者背上挨一下钢刀刀尖的捅戳。
“既要我们走快些,”罗杰埋怨道,“为什么又不让我们看见前面的路?”
“我想,我们正被带往他们的营地。他们不让我们知道它的方向,这是个秘密的地方。”
“这样也好,”罗杰说,“我们可以见到博了。如果他还没有被送走,说不定我们可以把他救出来呢。”
哈尔没有作声。他喜欢他弟弟的勇气,他一定还没有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伙强盗是不会让他们救出任何人的,也许连他们自己也难以逃脱。
哈尔和罗杰艰难地走着,他们在地道里爬了那么久,早已筋疲力尽,如今腹中又饥肠辘辘。不过至少他们不觉得冷,虽然从终年不化的积雪吹来阵阵寒风。但是背后有刀尖顶着,跌跌撞撞往前走,可不是那么轻松,不过倒可以取暖。
出发之前,哈尔和罗杰曾被蒙住眼睛原地转了几圈,为的是让他们搞不清方向。
但是这伙强盗忽略了一点——风向。哈尔早已留意到这几天的风是从西向东刮的。他们被转动后,感觉到走的是一条很直的路,风从后面吹来。哈尔记住了:如果他们得以逃脱,就应该顶风而去,这样就能把他们带回到白湖。从那里他们就知道怎样经过黑湖、绿湖而回到营地。
这点非常重要,如果他们能逃走的话。但是这个“如果”能变成现实吗?
大约经过两小时的艰苦跋涉,他们听到前方有说话声。他们突然感到背上的冷风消失了,刀尖也离开了脊背。周围很暖和,有一股烧水和煮食的气味。
蒙在他们眼上的布条被拿开了。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被火把照得亮堂堂的很大山洞里。钟乳石像水晶吊灯似的从洞顶悬挂下来,四壁覆盖着名贵的织物,地上铺着的是黄黑相间的豹子皮。身穿长袍的男人悠闲地坐在上面,把豹子头当作扶手。强烈的薄荷味不断从盛茶的怀子里飘出来,使哈尔和罗杰为之精神振奋。
“多像里的情景。”哈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