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夫开了一辆周身创伤的老“禄宝”车来了——我猜想他在恶劣天气时用这辆车,开了到偏僻的农庄里去看病。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径自走到爱丽身边俯身下去,然后走到我们这边来。
“至少死了有三四个钟头了,”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她在早餐后,就像往常般出去骑马。
“她这次出去骑马以前,出过什么意外吗?”
“没有,”我说:“她的骑术很好。”
“不错,我见过一两次了,知道她的骑术很好,打从小时候起她就骑马了。这我也知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最近她有过什么意外,或许对她的神经有了点点儿影响,如果马儿受了惊……”
“为什么这匹马会受惊?这是匹安静的……”
“这匹马一点儿都不难骑,”费少校说:“调教得很驯,并不紧张,她断了什么骨头吗?”
“我还没有作全身检查,不过看上去,各方面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外伤,也许有内伤,或许就是惊骇吧,我想。”
“但是受惊并不能吓死人呀。”我说。
“以前就有人吓死过,如果她心脏强的话——”
“他们在美国的人,说她心脏很弱,至少是最弱的一种。”
“唔,我检查的时候还找不出太多的心脏衰弱痕迹,我们依然还没有心脏计。再说,现在再来检查心脏也没有道理,经过验尸,以后就会知道的。”
他体谅地望着我,然后轻轻拍拍我的肩头。
“你回家去睡睡吧,”他说:“受到惊骇的你就是一个了。”
说也奇怪,不知道从乡下的什么地方,出来了一些人,就在这时,有三四个人站在我的身边——一个是远足的人,正在公路上走,看见了我们这一小批人,另外一个是面色娇艳的女人,我想她是走近路到一处农庄上去,还有个年纪大的修路工人。他们都唉声叹气叽叽喳喳的。
“可怜的年轻太太。”
“是好年轻啊!从马上摔下来的,是吗?”
“呵,说的也是,马儿可是说不准的哟。”
“这是罗太太嘛,不是吗?‘古堡’里的那个美国太太吧?”
一直到每个人都惊慌地叫过了,那个老修路工人才说话,他摇着头,把消息告诉我们,说道:
“俺应当看到了这回事,俺应当看到了这回事。”
医师猝然转身对着他。
“你见到出了什么事?”
“俺见到一匹马窜田过地的跑呢!”
“你见到这位太太掉下来吗?”
“没有,没有,俺没见到。俺看到她时,正骑了马在树林的最上面走呢。俺就转身过去凿石头修公路。以后俺听见马蹄声,抬头望望,只见一匹马跑得飞快。俺可没想到会出啥事,以为那位太太或许下了马,把马儿放走了呢。马儿可没有冲着我来,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你没见到这位太太躺在地上吗?”
“没有啦,俺看得并不太远,见到了那匹马,因为衬着天空呀。”
“她一个人骑马的吗?有没有人跟她一起?或者挨她很近?”
“她附近啥人也没有,没有啦,就只她一个人呀。她骑马离俺不太远,在俺身边经过,沿着那条路过去,方向冲着树林的,俺想。没有,啥人都没有见到,只除了她和那匹马。”
“或许是那个吉卜赛人把她吓着了吧。”那个面色娇艳的娘们说。
我转身来。
“什么吉卜赛人?什么时候?”
“呵,那一定是——这个,一定是在三四小时以前,今儿早上我在公路上走,或许是九点三刻吧,我见到了那个吉卜赛女人,就是住在村里农舍中的那一个,至少我想是她,离得不近,不敢断定,但是在这附近穿了红斗篷到处走的只有她一个呀。她在树林中的一条小路上走,有人告诉过我来着,说她对这个可怜的年轻的美国太太,说过好些讨厌的话,恐吓过她呢!说如果她不从这地方搬走,就会出些不利的事,我听说她恐吓时凶兮兮的呢!”
“那个吉卜赛人,”我说道,然后痛苦地自言自语,声音却很大,“‘吉卜赛’呵,我但愿自己从来没见到过这处地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