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汤米说着。把电话听筒放回机座上,然后,他转向塔彭丝。
“是警察局长来的电话。他似乎对我们很担心。有迹象表明,我们所跟踪的那伙人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西奥多。布伦特先生。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期望着兴奋和刺激。警察局长请你帮帮忙回家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再搅和这件事。很明显,我们这次算捅了个特大的马蜂窝,大得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管他怎么说,要叫我回家待着就是胡说八道。”塔彭丝愤愤地说,“如果我回家了,那谁来照顾你?除此而外,我期望的就是兴奋和刺激。再说呢,我们最近的业务也并不算很清淡。”
“行了,罪犯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去干谋杀和打劫的勾当。”汤米说,“我们都应该理智一点才行。我现在的想法是,在没事干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应该在家里进行一定量的操练。”
“你的意思是躺在地板上,把腿抬得高高地舞来舞去?
就是这类的操练吗?”
“别太咬文嚼字好不好?我所说的操练指的是操练侦探艺术技巧,再现侦探大师们的风采。比如——”
汤米从他身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副令人生畏的深绿色眼罩,并用它罩住双眼。他仔细地把眼罩调整好,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怀表。
“今天上午我把玻璃表面摔坏了。”他正儿八经地说,“这反倒弄巧成拙,它变成了无玻璃面的表了。现在,用我极其敏感的手指轻轻触模一下,我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小心点!”塔彭丝说,“你几乎要把时针给弄下来了。”
“把你的手给我,”汤米说道,他握住塔彭丝的手,一只手指把住她的脉搏,“啊:脉搏完全正常。这位女士没有心脏病。”
“我猜想,”塔彭丝说,“你是在扮演索恩利.科尔顿吧?”
“正是如此,”汤米说,“我现在是天才的、双目失明的解难题专家。你就是那无名无姓的、头发黑黑的、脸蛋像苹果的秘书——”
“曾经是从河岸边捡来的、用衣服裹成一团的婴儿。”塔彭丝替他把话说完。
“艾伯特就自然应该是西菲,外号人称河虾。”
“那么,我们必须教他学会尖声尖气地说话。他的嗓音特别嘶哑,说话一点也不刺耳。”
“好的。现在你到门边靠墙站着,”汤米说,“你会发现,我敏感的手中握着的这根细长的空心手杖会引导我自如地行走。”
他站起身来,刚一迈步,只听哗啦一声,他已摔进一把椅子里。
“真该死!”汤米骂道,“我竟然忘记那儿摆着一把椅子。”
“做盲人真受罪,”塔彭丝同情地说。
“你说得一点不错。”汤米由衷地表示同意,“对那些被战争致残失明的可怜人来说,我比其他任何人更富有同情心。但常听人说,如果生活在黑暗之中,你的感官肯定会特别地敏锐。这正是我想证实的。我倒要试一试一个盲人是否果真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如果能把自己训练得在黑暗中仍然行动自如,那无疑是件快事。塔彭丝,现在请你当一回心地善良的西德尼。泰晤士。告诉我,我拄着手杖要走多少步才到你那儿?”
塔彭丝碰运气地猜测着。
“直行三步,再左行五步。”她毫无把握地说。
汤米步履维艰地挪动着脚。塔彭丝突然大叫着发出警告,叫他停止。她这时发现如果他继续向左迈出第四步,便可能猛然撞在墙上。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塔彭丝说,“你根本不知道要准确判断出该走多少步是多么的困难。”
“哦,太精彩了!”汤米说,“叫艾伯特马上进来。我要和你俩都握一握手,看看我能否分辨出谁是谁。”
“你可以碰碰运气,”塔彭丝说,“但是必须先叫艾伯特好好地洗一下他的手。他总是不停地嚼着那讨厌的酸味果糖,他那双手肯定弄得黏黏糊糊的。”
艾伯特被邀请参加这场游戏,感到非常有趣。
在与他们都握完手后,汤米十分自信地笑着。
“勿须出声我也知道,”他煞有介事地说,“这第一位嘛,是艾伯特;第二位呢,当然就是塔彭丝。”
“大错特错!”塔彭丝尖声喊叫道,“勿须出声你确实也知道!你是以我手上的戒指来判断的。但是我把它戴在艾伯特的手指上了。”
他们接着又进行了几项其它的试验,结果汤米的成功率小得可怜,“一切都会正常的,”汤米郑重其事地说,“人皆有错嘛!
让我来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刚好是吃午餐的时候。塔彭丝,我和你——盲人和引路人上布利茨酒店去,说不定我们会在那儿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我说,汤米,我们可能会惹出麻烦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像个小人物那样循规蹈矩。
我敢打赌,在用完午餐后,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所有的反对意见都丝毫不起作用。十五分钟后,汤米和塔彭丝舒舒服服地坐在布利茨酒店的“金屋子雅座”墙角的一张桌子旁。
汤米的手指轻轻地在菜单上触摸着。
“我要法式虾肉饭和烤鸡块。”他低声地说。
塔彭丝也点好了饭菜后,侍者便走开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汤米说,“现在可以进行更为野心勃勃的冒险行动了。你看那身穿超短裙的姑娘的大腿是多么迷人——就是那刚刚走进来的姑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索恩?”
“迷人的大腿总会对地板产生某种特殊的振动,而我那空心的手杖便会感受到这种信号。当然喽,说句老实话,在堂皇的大酒店门口总会有一些大腿长得很迷人的姑娘站在那儿,说在等侯朋友。她们穿着超短裙走来走去,显然是想充分展示那大腿的优势。”
侍者端来了饭菜。
“我看,离我们两张桌子坐着的那个人是个暴发户。”汤米心不在焉地说,“朱伊,我说得不错吧?”
“相当准确,”塔彭丝赞赏地说,“我还真不明白你是如何判断得这样准确的。”
“我不会向你解释我每次都是怎样进行判断的,这会严重干扰我的感觉。你看,酒店领班正把香核酒送到从右边数过去的第三张桌子上。一位结实的女人,她身穿一身黑,正要走过我们的桌子。”
“汤米,你是如何——”
“哈哈!你才刚开始发现我的能耐。在你身后的桌子旁,一位漂亮的姑娘正在站起来。”
“嘘!”塔彭丝说,“那是一位身穿灰色服装的年轻男人。”
“啊!”汤米显得有点不自然。
正在这时,坐在离他俩不远的一张桌子旁的两位男子站了起来,朝摆在墙角的这张桌子走来。这两位男子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对年轻天妇,“对不起。”其中年纪较长的那男人对他俩说。他身材高大,衣着时髦,戴着一副眼镜,灰色的胡子十分稀疏。“从你的外貌上看,我想您是西奥多·布伦特先生。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我没看错吧?”
汤米犹豫片刻,感到被对方占了上风。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没有错,我就是布伦特先生。”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布伦特先生,我刚才还打算午餐后就给您订电话的。我遇到麻烦了,我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烦。啊——对不起,您的眼睛是受到了意外的伤害吧?”
“我尊敬的先生,”汤米十分伤感地说,“我天生就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
“其实,你用不着很惊讶。你一定听说过盲人侦探,对吧?”
“那只是在小说里读过,而现实生活中绝对没有。再说,我从没听说过您是盲人。”
“许多人都不清楚这个事实。”汤米低声说道,“我今天戴着眼罩,是避免眼珠受到阳光的强烈刺激。但是,如果木戴眼罩,很多人也从不会怀疑我的眼睛患有疾病。这恰好说明,没有人会对你说我是盲人。你看,我虽双目失明,但我可以像正常人那般行动自如。好了,就别老谈我的眼睛了。我们是马上去我办公室呢,还是就在这儿谈谈你所碰到的麻烦?我想,就在这儿谈最恰当。”
他们叫侍者又搬来两把椅子,然后坐下。那还没开口说话的另一个男人,身材不高,却很健壮。他的脸色非常阴沉。
“这事很棘手。”年长的那位压低嗓子以信任的口气说,同时又不放心地看了塔彭丝一眼。布伦特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请让我向你介绍我的机要秘书,甘奇斯小姐。”他说,“她曾经是在印度河边捡来的弃婴,当时她被衣服裹成一团。多么悲惨的遭遇。甘奇斯小姐是我的眼睛。我到哪儿,她就陪伴到哪儿。”
那人对塔彭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我就说详细点吧。布伦特先生,我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出于某种非常特殊的原因,她被人诱拐了。这事我是在半小时前才知道的。正因为这案子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没敢去找警察。于是,我给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他们告诉我你已出去吃午餐,要在两点半钟才回办公室。我和我的朋友就来了这儿,哈克上尉——”
那矮个子嘴里咕哝着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这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你们也在这儿吃午餐。此事刻不容缓,你必须马上和我一块儿到我家去。”
汤米措词谨慎地回绝道:“我只能在半小时后和你一块去。我必须先回办公室一趟。”
哈克上尉看了塔彭丝一眼。他有点奇怪地发现,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瞬间即逝。
“不行,不行!那可来不及了。你必须现在和我一块儿去。”那灰发的男人急忙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桌子对面的布伦特先生,“这上面有我的名字。”
汤米用手指摸了摸名片。
“我的手指还敏感不到能认字的程度。”他微笑着说,并把名片递给了塔彭丝。她低声念道:“布莱尔高里公爵。”
她非常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委托人。众所周知,布莱尔高里公爵是一位最傲慢、最难接近的绅士。他娶了芝加哥一个猪肉贩子的女儿为妻。他妻子比他年轻好几岁,性格喜怒无常,这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了不祥之兆。最近不断传闻说这两夫妇时常闹别扭。
“布伦特先生,你必须立刻和我一块儿去。这让你很为难吧?”公爵说,语气有点尖刻。
汤米非当机立断不可了,“那好,甘奇斯小姐和我一块儿去。”他镇静地说,“你不在意我先喝上一大杯淡咖啡再走吧?侍者马上就端来。由于眼疾的缘故,我经常头疼,一发作起来,难受得要命。每逢这时,我只好喝咖啡来抑制神经。”
他叫来一位侍者,要了一份咖啡,然后对塔彭丝说:
“甘奇斯小姐,我明天要在这儿和法国警察局长共进午餐。请把我点的菜记录下来。通知酒店的领班,并要他给我预留我通常坐的桌子。我要帮助法国警察局长处理一桩非常重要的案子。至于西菲嘛——”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
“也是要安排好的。甘奇斯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塔彭丝说着,拿出笔纸作好准备,“我们的第一道菜是这家酒店的拿手好戏河虾色拉,接下来——我想想看,第二道菜——对、布利茨煎蛋卷。应该还要几块tournedos a lEtranger。①”他停了一会儿、充满歉意地低声说:
“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啊,是的,Souffle en sLlr-prise。②就点这么多菜吧!那位法国警察局长是很风趣的人。你或许也认识他,是吧?”
①法语:外国阱里牛排。——译注
②法语:真意想不到。一一译注。
对方回答说不认识。塔彭丝站起来去找酒店领班。一会儿功夫,她就回来了。这时,侍者正好把咖啡也端了上来。
汤米慢慢地品尝完那一大杯咖啡,然后站起身来。
“甘奇斯小姐,我的手杖呢?谢谢!请指引方向。”
对塔彭丝来说,这是最痛苦的时刻。
“右行一步,然后直行十八步。在大约第五步的地方,一位侍者正在招待坐在你左面桌子旁的客人。”
汤米斯文地接着手杖出发了。塔彭丝紧紧地跟在他月旁,极为谦恭地为他指引着方向。行进中一切顺利,眼看就要穿过门厅走出大门外,突然一个男人急勿匆地走了进来塔彭丝还没来得及提醒双目失明的布伦特先生,他已经来人撞了个满怀。接着而来的便是双方反反复复地解释,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在布利茨大酒店门口,一辆豪华的敞篷小轿车正在等着。
候着。公爵亲自扶布伦特先生上了车。
“哈克,你的车也停在这儿吗?”公爵扭过头来问道。
“是的,就在拐角那儿。”
“请让甘奇斯小姐坐你的车,行吗?”
对方还未作出答复,公爵就已跳入车内坐到汤米的身:
旁。小汽车即刻发动,箭一般地驶去。
“这的确是一桩极为棘手的案子,”公爵小声说道,“待会儿,我会让您了解所有的细节。”
汤米将手举至头部。
“我现在可以把眼罩取下来了。”他高兴地说,“那只是因为酒店里灯火辉煌,光线太强,它才能派上用场。”
但是,他的手臂被猛地拉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感到他:
的肋部被一样又硬又圆的东西顶住了。
“不,我尊敬的先生,”好像是公爵在说话,但嗓音似乎突然间就变得完全两样,“不准取下那副眼罩。你就乖乖给我坐着,不许乱动,懂吗?我不想让我的枪走火。你知道吧?
我根本不是什么布莱尔高里公爵。我只是临时借用了一下他的名字,我知道你们这号人是不会拒绝陪伴如此显赫的委托人的。实话对你说,我只是个极为平凡的人——一个失掉了妻子的火腿商。”
他感到自己的话已经使对方惊惶失措。
“眼前的事实会让你变得聪明些,”他大笑起来,“我可:
爱的年轻人,你算得上个聪明的大傻瓜。我认为——我真的这样认为,你所有的卓越表演到今天就应该划上句号了。”
他用极为阴险的语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汤米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对对方的嘲弄也无动于衷,突然,汽车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等一下。”那冒牌的公爵说道。他掏出一张手帕揉成一团,把它硬塞进汤米的口中,然后再用他的领带死劲地勒上,“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以防万一你犯傻大叫救命。”他和蔼可亲地解释道。
车门打开了,车夫下了车。他和他的主子把汤米挟持住,迅速地把他拖拽着上了几级台阶,走进了一幢房子里。
他们随后把门关紧。那屋里散发出浓郁的东方人特有的气息。汤米感到他的双脚深深地陷入厚厚的天鹅绒地毯之中。他被再次拖拽着上了一段楼梯,进入一个房间。他估计到了这幢房子的后部。一进房间,那两个人便把他的双手紧紧绑在一起。接着,车夫走了出去,另一个人把勒在他嘴上的领带解开,并扯出了塞在他口中的手帕。
“你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了,”那人轻快地说,“但是,你要说的一切都得为你自己负责,年轻人,你明白吗?、汤米清了清嗓子,抽动着那疼痛的嘴角。
“但愿你们别把我的空心手杖给弄丢了。”他语气温和地说,“我可是化了大价钱请人特制的。”
“你的胆量还真不小,”那人说道,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然而,你毕竟只是个笨蛋。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已经把你摄在我空着的手心里了吗?你现在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中。可惜,那些认识你的人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你能不能省掉这些感情夸张的台词?”汤米抱怨地请求道,“难道我必须背诵,‘汝,恶棍也,吾将挫汝。’之类早已过时的台词吗?”
“多想想那位姑娘吧!”那人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说,“难道她就不会触动你的感情吗?”
“刚才,我大气不能出地被挟持到了这儿。根据这种情况推断,”汤米说,“我只能得出一个不可否认的结论,那位可爱的小伙子哈克是这场孤注一掷的行动的帮凶之一。因此,我那不幸的秘书将会很快加入这个小小的聚会。”
“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贝雷斯福德太大——你看,我对你们了如指掌——贝雷斯福德太大不会被带到这儿来。那是我采取的一个小小的防范措施。我突然有个想法,你那些在重要部门供职的朋友可能总是注视着你们的行踪。出于这种原因,我有意兵分两路,他们便不可能同时嗅出你们两人的踪迹。若有意外,我总能把其中一人控制在我手中。现在,我在等——”
突然,门开了,打断了他的话。开门的人是那车夫。
“老爷,我们没被人跟踪。一切正常。”
“太好了,格雷戈里,你可以走了。”
门随即又被关上。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那“公爵”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呢,贝雷斯福德·布伦特先生?”
“我只希望你把这讨厌之极的眼罩给我取下来。”汤米说。
“我想,就不必了吧!戴着它,你就是真正的双目失明。
不戴它,你就能像我一样看得清楚明白。这对实施我的小计划可不利。我有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布伦特先生,你是热衷于耸人听闻的故事的。今天你和你太大玩的这场小游戏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今天,我同样也安排了一个小游戏,只是更为单纯罢了。当我给你解释清楚后,我敢肯定你一定会欣然接受的。你注意没有?你脚下的这块地板是金属制成的。在其表面,这儿,还有那儿,都安装有球形凸出物。我只要一摁电钮——顿时响起一阵尖利的咔嚓声,电流就接通了。只要一踏在其中一个这种小玩意儿上,那就意味着——
死亡!你懂吗?要是你能看见——可是你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这个小游戏嘛——就叫盲人与死亡捉迷藏。倘若你能安全走到门旁——你就获得自由!但我想,在你还远离门边时,就注定要踩到一个这致命的小玩意儿。这对我来说——将是最大的乐趣。”
他走到场米身边,给他解开了绑住的双手,接着把手杖递给了他,并带着讽刺的表情微微地鞠了一躬。
“闻名退还的盲人解难题专家,让我们看看他能否解决这个小问题。我就站在这儿,手中举着子弹上膛的枪。只要你一抬手去摘掉你脸上的眼罩,我马上就开枪。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汤米说。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也只好下定决心了。“我想,我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活命的机会了,是吧?”
“啊!这个嘛——”对方耸了耸肩。
“你是个该死的、诡计多端的魔鬼,我没错吧?”汤米说,“但是你忘掉了一件事。请行个好,我能点支烟吗?我衰弱的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点支烟是可以的——但不准耍花招。我会注视你的一举一动的。还有,可别忘记我的枪是上了膛的。”
“我可不是马戏团的狗,”汤米战战兢兢地说,“我是么花招也不会玩的。”他掏出烟盒,拿出了一支烟,然后手摸索着去找火柴。“请放心,我不是在模枪。再说,你是再清楚不过的,我是赤手空拳。但不管怎样,正如我刚才还在提醒你,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汤米从火柴盒中掏出一根火柴,摆出要擦的架势。
“我双目失明,而你的眼睛却很明亮。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处于绝对的优势。假设我俩都同处于黑暗之中——
嗯?那你的优势又在何处呢?”
他擦燃了火柴。
“你是让我瞄准电灯开关射击?使整个房间顿时一片黑暗?你想得太美了。”
“倘若这样做不行,”汤米说,“那我也设法给你带来黑暗。俗话说,两极相通。那么只射击灯泡又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燃着的火柴点着了他拿在手上的什么东西,随即把那东西猛地扔在了桌子上。
一道使人眩目的闪光突然照得房间通明。
刹那间,那位“公爵”的双眼被这闪电般的强光刺激得紧闭着,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紧握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觉自己的心窝处被一件尖利的东西戳住。
“把枪扔在地上!”汤米厉声命令道,“快把枪扔掉!我想你会说,用一根空心手杖来对付你是一种蹩脚的手段。对此,我是同意的。我也不会用它。但一根内藏刀剑的手杖却是得心应手的武器。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它完全像镁光条那样得心应手。把枪扔在地上!”
面对那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杖剑,那人只好乖乖地把枪扔在地上。他突然往后一跳,哈哈地大笑起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占绝对优势,”他狞笑着说,“因为我能看得见,而你却不能。”
“这正是你犯错误的原因,”汤米说,“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眼罩是假的。我也可以给塔彭丝戴上一副。今天一开始,我就让你产生一两个错觉。然后,午餐结束后的那场无可挑剔的表演,更使你确信不疑我是真的双目失明。上帝可以作证,我刚才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到门边,而决不会踩到那些球形凸出物。但我根本不相信你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你是决不会让我活着从这儿出去的。好了,现在轮到你该小心了——”
听到汤米的这番话,那位“公爵”气得胜都变了形。他暴跳如雷地向前猛冲过去,完全记不得应该看清才下脚。
突然,只见一道蓝色的闪光,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顷刻间,房间里充满了烧焦的肉体和臭氧的混合气味。
“呦!”汤米嘘了一声。
他擦了擦险上的冷汗。
然后他小声谨慎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墙边,摁了一下那人曾经操纵过的开关。
他快步穿过房间走到了门边,小心地把门拉开,伸头望了望外面。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然后,他下了台阶,走出了房子的大门。
他来到街上,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那幢房子,同时留心看了一眼门牌。随后,他快步向最近的一个电话亭走去。
他焦急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听到话筒里传来了他日极为熟悉的声音。
“塔彭丝吗?谢天谢地!”
“是我,我很好。我当时完全明白你的意图。利用去与酒店领班交涉的那点时间,我通知西菲,就是外号叫河虾的,火速赶到布利茨酒店去跟踪另外两个陌生人。艾伯特及时赶到那儿。当我坐的那一辆车刚开走,他便乘出租车紧跟其后。看清楚他们带我去的地方后,他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了警察。”
“艾伯特永远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汤米赞叹道,“他具有骑士的气概。我当时就坚信,他一定会选择去尾随你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直放心不下。我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你说。我现在——马上——就直接回来。回来后我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圣邓斯坦歌剧院开一张巨额的支票去定座。
上帝啊!看不到那场演出将是终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