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刚才搜罗来的信纸里抽出一张,开始把疑问一条条写出来,打算理一下。由于头脑的混乱,写出来的疑问也没什么条理。
一、这《那多手记》里写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这本手记是不是柜子的原主人写的?
三、如果不是,那么这本手记是怎么到柜子里去的?
四、这本手记或者是写这本手记的人,和我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自己想的头都要晕了,可是居然只理出四条问题,可见我的归纳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第一条暂且放一放。第二条,这本手记是不是柜子的原主人写的,我从新翻了以下手记,立刻就有了结论:不是。
那个人离开晨星报已经很久了,可是手记开头所写的,我是个没有条线的记者这一节,却是完全正确,就在前天,我才被领导找去谈话,被告知这个不幸。难道说这是作者蒙着的吗?就算是蒙的,这篇手记里的时间,就是前不久,开篇的新闻时间就是三月份,而手记里采访冯立德的时间,则是六月份。特别是手记后面所写的展览。我顺手上了东方网的上海新闻页面,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竟然是……手记里最后事件发生的时间,也就是雷峰塔地宫文物展的最后一天,天,真的有这个展览,就在上海博物馆,而今天,就是展览的最后一天!
那位早就离开了晨星报的仁兄,怎么会写得出这样的手记?
接下来一个问题,这篇手记是怎么跑到柜子里去的?
无解,只好先行跳过。
回到第一条,这篇手记是不是真的?
我上了GOOGLE很快找到了一大堆关于雷峰塔地宫的新闻,我随手调了几条打开看,和这篇手记引用的新闻大同小异。不用再找了,这篇新闻一定是真的。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刚才找到文物展的新闻消息时,就猜到了。
可是,这篇手记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主角——冯立德,却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从找到的新闻里看,主持地宫挖掘的人,叫徐先,至于是怎样的身份背景新闻里没有介绍。
我认定这篇手记是虚构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冯立德这个虚构人物,而是文物展的时间。既然今天才是最后一天,而手记里却已经写到,那不是很明显的瞎写么?
估计这篇手记写作时间,应该是看见文物展要在上海展出的新闻不久,也就是说——一两个月前吧。
才一两个月,可是看这本硬皮本,却很有些沧桑的痕迹呢。或许什么样的东西放进这个快霉掉的柜子里,都回很快沧桑起来吧。
想到这里,问题又再次转回来:这本本子怎么跑到柜子里的,为什么有人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用笔写下来的小说,丢到这个无人问津的柜子里去呢?
真的是无人问津吗?还是要让我今天看见?
还有,虽然那多这个名字很有些特色,但是就为了这点,把自己写的小说冠上有别人名字的标题,末了还署上别人的名,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经历过一些事,所以我对一些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事也会多留一点心,而碰到现在的怪事,更是想的一团复杂。照我现在的逻辑推下去那岂不是说这篇小说背后的人或事,一定和我那多有所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篇《那多手记之失落的一夜》里所写,该就不会是全盘虚拟这么简单。
我心里一动,立刻有在GOOGLE上大进了“千古之门”这四个字。
我找到了,真的是有这个网站的!
我进入BBS,一页一页往后翻,终于,看到这样的问题:“徐教授,听说您在3月11日晚上并未回营地睡觉,请问您在那里,在现场考古么?”问者是所罗门王。
莫不是写的人怕惹麻烦,把徐教授改成了“冯教授”?我不由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我抬腕看表:下午一时五十分。
既然碰到这样的怪事,就不要躲避,现在,就让我到伤害博物馆去看一看那个镏金塔。如果这真是针对我的,那么我该怎么都逃不过把。
我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叫我:“那多。”
后来我时常想,如果那天我去了上海博物馆,会不会看见鎏金塔前徘徊的徐先,会不会如同那本奇怪的《那多手记》中所写的,灵魂出窍,进入塔中。
那天我没能成行的原因,是一个该死的热线电话。当然,作为一个记者,这样用词很不妥当。我们报社有一条长设的热线电话本意是让市民大电话近来报告新闻线索,可大多数时候,打进电话的市民都是些邻里纷争的鸡毛小事。那天到真进了个新闻电话,说是一个消防龙头坏了,水喷泉一样壮观的喷个不休。
这样等级的出击任务,老记者是没森么兴趣的,当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刚刚签合同,在这段时间自然要任劳任怨,所以立刻就赶赴事发现场,而回到报社写完稿子,上海博物馆早就以经关门了。
而为了这样一个虽然奇怪,但全无头绪的故事,就打什么冒险的主意……还是算了吧。
第二天到报社的时候,小吴告书我,柜子的前主人叫赵跃,并给了我一个从人事部门那里得来的手机号。
“谢谢你,我整理了一下柜子,里面有些东西可能他还要用。”我找了个理由。
“要是我就全扔了,你想的还挺周全的。”
一个问题到了嘴边我又咽了回去,现在就问的话,不是最好的时机。
赵跃?似乎有点印象,我实习的时候,可能打过照面,但他不会记得我吧。
我拨通了赵跃的手机。虽然觉得这件事未必和他有关,但还是确认一下为好。媒体之间人员流动很频繁,赵跃现在多半也是在哪家报社任职,不过我并没有搞清楚的打算,我想搞清楚的只有一样。
“喂,是赵跃么,我是晨星报记者那多。”
“噢,有什么事么?”一个略有些哑的嗓音。
“是这样,我刚进报社,分到你以前用的橱,我想问里面有什么你还想留着的东西么?”
“没有了把,随你处置。”赵跃似乎想了一下,回答我。
“不过里面好象有一篇小说,叫什么手记的,是你写的吧,也不要了么?”我很有技巧的问出问题,特意隐去手记前面的“那多”二字,否则如果对方不知情的话,岂非会觉得我这个问问题得人神经有些毛病。
“小说?”赵跃有些惊讶:“我从不写那玩意儿,大概是别人的。我离开晨星报有段时间了,可能别人用过,放进去的吧。”
和我想象的一样,我正要挂电话,赵跃问我:“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多。”
“姓那的人不多啊,是多少的多?”
“是的。”
“恩----晨星报还不错的,好好干吧。”从晨星报跳槽出去的前辈这样鼓励我。
赵跃走了以后就没人用过这个柜子,这点小吴已经对我说的横清楚。那么,这本神秘的有着我的名字的黑本子,以及里面的故事,是从何而来呢?
我拨了小吴的分机。刚才没问出来的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小吴啊,我是那多。真是奇怪了,我刚才打电话给赵跃,结果他说几见礼品摆设不是他的。”
“咦……”
“你有没有给过别人钥匙?”
“没有,这些备用钥匙原来都放在一起锁着那,前天我刚拿出来帮你配的,别人怎么会有?到是赵跃走的时候挺急的,交代的比较草率,可能他把自己的钥匙给了哪个同事,别人有放不下的东西就放进这个柜子来。哎呀,你真是的,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把。”小吴有些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我也知道自己很烦,连声答应着,挂了电话。
查到这里,就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了。我不可能再打电话给赵跃,问钥匙在不在他手上,这样显的热心过了头,我还不想把“一个叫那多的记者发现了一本不是自己写的那多手记”这件奇怪的事告诉别人。
可是我又不可能把报社的同事一个个的问过来“请问赵跃有没有把他柜子的钥匙交给你”。
所以,在检擦了一遍柜子的锁,确认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后,我就把这件事暂且搁置了。柜子里的东西被我全都扔进了垃圾筒,那本“那多手记”也就静静的躺在我电脑台的抽屉里。
其实原本还有一条路走,就是著名考古学家徐先,《那多手记之失落的一夜》中的另一主角,但我既然已经打算不去理会这件事,就没必要在横生枝节。反正这件事也没有碍着我什么,我干吗非得追查下去,最后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弄的一身腥。就算如我的第一反应,这件事和我脱不了干系,那么就等着事情来找我的那一天吧。
事实上,我很快就吧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因为在不久之后,我遭遇了一宗非常恐怖的事件,经历过这件事的当事人们,许多都在这件事结束后出国或离开了原先的生活环境,尽管我是一个神经相当粗壮的人,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在此事的阴影里。如果看过《那多手记之凶心人》的朋友,就一定可以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
而“凶心人”事件后,怪异的事件一宗接着一宗,似乎我一下子具备了能看破一切掩饰的火眼睛睛,相比较起来,我此前虽然也有一些经验,却可以称之为“小打小闹”,无论从事件的影响还是让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都无法比拟。梁应物对我说:“你具有把特异事件凝聚在你身边的能力。”这个严肃的家伙他可是很少说这样笑话的。
有的时候,往往一件事刚刚结束没多久,我正喘息方定,还没来得及回味或向“同道”炫耀,竟又陷入另一宗当中。所以,实在是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对这件事深究。
不过,受到《失落的一夜》的影响,我开始把自己的遭遇记录下来,也把他称之为“那多手记”。这算是剽窃么?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个方式很不错,以我经历之奇怪,有朝一日能出版的话,说不定能赚比我工资更多的钱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这是一种舒解压力的极好方式。当一个事件在我笔下逐渐还原的时候,这个事件带给我的负面情绪也随风而去了,我就象在看一个别人的故事,安静地旁观着。
时间到了2002年。
四月底的上海,已经有些热了。我去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请柬是直接寄到报社总编办的,一个市政工程的招标会,对口的记者钱炯正好有个其他的会,时间上冲突,于是就由我去。
地方是在华亭宾馆二楼的一个会议厅。我到的时候距请柬上的开始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但却正属有迟到习惯的记者们到场的高峰,记者签到的大红本子处站了好几个人,一个接一个签了名,接过主办方递来的礼品袋,新闻稿和不知什么礼品都塞在里面。
我签完名,接过礼品袋正要往会场里走,挨在我旁边刚接过笔要签名的记者,却有些意外的说:“那多?”
我回过头,却似乎并不认识他:“是的,你是----”
他先龙飞凤舞的再红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摸出名片递给我:“新闻晨报,赵跃。”
我楞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是他,那只柜子的前主人。
我笑了一下,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他就问我:“现在晨星报该你跑市政条线了?”
“哦,不是,还是高一民在跑,他今天其他地方有个会分不了身,我临时代他,真是巧。”
边说我们边往里走,进了大厅,里面已经有人在发言了。
“等会儿结束的时候,我有些事找你。”赵跃略略压低了声音说。
我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翻看主办方附送的新闻稿和资料。而赵跃则和随他一起来的摄影记者混在了一起。
半个小时不到,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所有的发言我手上都已经有了,台上讲话的人一点点的念,我早已经把材料翻了好几遍。似乎没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下了我的肩。
我转过头去,赵跃弯下腰问我:“你还要听多久?”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和他一起离开。早前我就挑了个边缘的位置坐。所有的记者参加发布会都喜欢坐则样的位置,早退起来比较方便.
我见只是赵跃一个人,顺口问了一下他的摄影记者。
“照拍完早回去了,你待会还有什么事儿吗?”
“今天没别的采访了。”我说,心里猜测着他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
我们走到宾馆的大堂,有一圈沙发空着,赵跃坐了下来,我坐在他的对面。
赵跃沉默着,似乎正在措词,我则等着他开口,毕竟我和他一点都不熟。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那多?”赵跃的语调上扬。那并不是习惯性的再对话前先叫一声别人的名字,而是在确定什么。
我眉毛一扬,转而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奇怪……”赵跃抿了抿嘴:“我想我还是从头说。”
“我离开晨星报大概是前年年底。那时侯走的有点急,所以许多交接工作都没有做好。上次你打电话问我的那个柜子,钥匙就没来得及交还给报社。”
赵跃没有说离开晨星报的原因,一个人跳槽总有他自己的足够理由,他没有把这个理由告诉我,自然是因为这和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无关。而赵跃说到那个柜子的钥匙还在他的手上,不由让我一楞,则可和我原先的推测不符。
“去年一月我收到了由一个陌生人送来得包裹。他是个下岗工人,在一天晚上敲我家的门,把包裹给我,然后就离开了。包裹里有两件东西,一封信,和一本黑色的本子。”
听见“黑色的本子”,我心里一动,但我并没有打断赵跃,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有些莫名其妙,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那封写着‘赵跃’收的信拆开。那封信里写了两则内容。一是希望我尽快把这本本子转交给一个叫那多的记者,而这个记者,可能在晨星报工作;二是,作为我做这件事的报酬,已经在我的工行灵通卡帐户上存入一百万元人民币。我以为这是个玩笑,我翻开那本本子,看见了那则《那多手记》,很不错的故事……”赵跃的眉头微微有些皱起来:“是你写的吗,那多?我看见后面的署名了,我想中国虽然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叫那多的应该没几个吧。”
我越听越糊涂,那本《那多手记》的来历竟然是这样的,可虽然知道了那本黑本子的来历,谜团却不减反增了。听到赵跃的问话,我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刚看见的时候,也很奇怪,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倒是你,既然当时觉得是玩笑,为什么……”
赵跃“嘿”然一笑:“我第二天查银行卡的时候,真的发现多了一百万。”
“谁给汇的?”我立刻问。
赵跃眼光一闪,说:“你的反应很快嘛,我知道第三天才想起来,可以到银行里去查,可是却查不到。”
“查不到?怎么可能?银行都有记录而且有义务告诉给客户的。”
“银行回答我,鉴于他们内部的保密条例,给我汇款的这个人的身份,不能透露给我。”
“你是记者,没亮身份吗,他们敢这么回答你,不怕暴光?”我皱着眉头说,这件事请真是越来越复杂,看起来我就要被拖下水了。
赵跃看了我一眼:“当记者这么多年,我还分得清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我唯一利用身份知道的一点是,就连工商银行上海分行的行长,怕都不情楚给我汇款者的身份。”
赵跃摊开手:“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想和那个神秘人作对,又不是在拍好莱坞大片,主角再怎么胆大妄为都不会有事----更何况,至少从表面上,我看不出作这件事对人对己有什么危害。对了,你已经拿到那本本子了,有什么麻烦吗?”
“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拿到这本本子之后不久,我就遇见可怕的“凶心人”,不过那似乎和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
赵跃吁了一口气,神色明显的轻松了很多。
“只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恰好被分到你以前的柜子?”
“你的姓很少见,所以我早就听说晨星报有个姓那的实习生。我猜你会不会就是那多,当时打电话到报社问的时候,你还没进来,过了一个月再达电话,说是基本定了。报社的柜子本来就没几个是空的,所以我就把黑本子放进自己的柜子里,再特意把钥匙还到总务,还和管这事的小吴聊了会儿,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走了新血又要近来了,提了你一句。这样,我想他给你安排柜子,会最先想到我的。就算你没分到这柜子,我已经预配了把钥匙,到时候拿出来另想办法就是。”
我颇有些佩服赵跃的法子,凭几句话对潜意识的影响,轻轻易易就让本子顺利到了我手上,只是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我把这个疑问告诉赵跃,他苦笑:“因为我不想和你直接接触,避免被卷到什么事情当中去。”
“那你现在?”
赵跃沉默不语。
我有些感动,知道赵跃虽然把《那多手记之失落的一夜》放进了那个柜子里,心地里恐怕一直在担心,今天见到我忍不住终于询问,见我并没有出什么事,才放下心来。在现在的社会能有这分心,已经算很不错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而且很可能会的我发生些关系。但到目前为止,我一点线索也没有,就只好当缩头乌龟,等哪一天事情找上我了。你今天这么一说,事情更不寻常,那个给你送信的人,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么?”没有线索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有了线索,再不查一下,就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以我的好奇心,很想知道那个神秘到连工商银行都不能透露身份得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个人,我只知道是棉纺三厂的下岗职工,不过如果真要查的话,该还是能查到的……”赵跃顿了顿,仿佛下了某个决定:“老实说,自从我拿了这一百万,到晨星报逛了一圈偷偷把黑本子放进柜子里,这心就没塌实过,睡觉都睡不安稳。今天见到你,我忽然有了个想法,索性想办法把这件事搞搞清楚,至少进过力了。所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帮你去查这封信和这本本子的来历。”
见我有些犹豫,赵跃又说:“其实我是在帮自己,好歹得让自己去了这块心病啊。”
我终于点头,因为有些心结必须自己去解开。但我提新他:“要是你查到了什么觉得‘不能碰’的,就别去碰,一有进展就告诉我。”
赵跃点头。
回到报社,一边把发布会的新闻稿输入电脑里,一边重新把“那多手记”事件从记忆里令出来理一遍。三心二意下,传给编辑的稿子里被挑出好几个错字,被不痛不痒说了一句,反正我皮厚得很,当耳边风吹过去了。
从赵跃那里得到的信息表明,那只幕后黑手,不仅不方便直接接触我,其实对我也不一定十分熟悉,因为他只知道我可能和晨星报有关,但并不肯定,也没有告诉赵跃我在晨星报作了很长时间的实习生,否则为了便于寻我,这样的讯系是一定要告诉赵跃的。那么,他找赵跃来做这个“二传手”,恐怕是因为赵跃在上海媒体圈内的活跃,他的交游广泛,几乎上海的每张报纸里都认识一大帮记者。
对我既然不熟悉,却有一定要把这本子给我,哪怕花一百万的代价?
我的手指在电脑台上有节奏地“得”“得”敲击着,那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是内容!
不与我接触,可能有其自己的苦衷,而花一百万,则说明要传答的讯息是多么重要和紧迫,至于用我的名字来命名标题、命名主角,并且署名,只有一个目的——让我重视这个《那多手记之失落的一夜》,不要把他当成一般的科幻故事!
这样分析下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篇手记的内容。
如果这不是科幻故事,那么这是什么,是真的么?
我的大脑飞快的顺着这条思路运转,如果说的是真的,这篇手记里的主要内容在我收到手记的那一天,却还没有发生,那么说,这就是预言。这篇手记要告诉我的,就是鎏金塔的秘密,还有,就是冯立德,不……徐先。
突破口,应该就在徐先身上。
索性,直接问徐先,大不了被当成一个八卦记者,反正现在这样子的同行多的是。
主意打定,我就开始翻厚厚的名片盒。当然不是找徐先的名片,我没和他打过交道,我找的是新闻晨报考古条线的记者徐海滨,和徐先同姓,跑考古跑了七八年大概算是现在上海媒体圈内最老资格的考古记者之一,他应该有徐先的联系方式。要知道我们晨星报的历史可比徐海滨的考古历史短的多,而且我们的考古记者只管上海市内考古,全国范围的考古我们报纸基本上不太关心,要不就是转载,碰上特别重大的事件,还得我这样的机动记者出马。
打通徐海滨的手机的时候,我想,要是他也没有徐先的电话,就只好打电话到北京考协,一级一级问出来,再麻烦也得把徐先找到。
“那多啊,什么事?”
“有点小事要你帮忙。”
“自己兄弟,什么帮不帮忙的,说。”徐海滨这些年全国各地上山下乡跑的多了,说话也象个江湖人,让人听的很爽气。
“徐先的电话你有么?”
出乎意料,徐海滨的口气居然有些迟疑:“徐先……你也找他采访么?”
“采访?”我不太明白。
“咦,你不是为了徐先宣布退出考古界要采访他么?昨天他的信寄到了考协,同时他在网上也进行了发布。我也正在找他,可是他人已经不在中国,信是从美国寄来的,中国的电话手机已经没用了。”
“啊……”
挂了电话,我依然惊疑不定,上了“千古之门”网站,果然在首页上看到许先的一则简短申明,表示自己身体状况不佳想彻底休息一下,所以决定退出考古界,不再主持及参与任何考古及其相关项目。
徐先的线索就这样断了,连徐海滨都找不到,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网上给徐先留言的热心网友很多,却没有一个得到回应。
那篇那多手记以这种方式得到应证,让我浑身掠过一阵凉意。
我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鎏金塔,那个那多手记里留下的最后指引!
上网,搜!
半个小时后,我确定这座鎏金塔现在正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展出。当即我就通过协程网定了明天飞北京的机票。明天是星期六,我上午去晚上回,不用和单位打电话请假。只要没紧急采访任务,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天,我在故宫博物院呆呆站了一整个下午,身边人来人往,许多游客向我投来略带惊讶的目光,毕竟真么大个故宫,可看性比着个鎏金塔强的宝物多的是,而我却在鎏金塔前五个多小时没洛过窝。
晚上,我拖着酸胀的双腿黯然飞返上海。盯着鎏金塔看了那么长时间,眼睛一闭上都是那座金灿灿小塔的影子,但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多星期后,赵跃带着一份名单来找我。偌大一张纸展开来,是一张图表。人名和人名之间有箭头指向,人名下面标着时间和该人的身份,我数了数,这条链子一共有九节。在最后一节人名之后,还有一个指向这个人的箭头,但那个箭头后面是空白的。
赵跃的脸明显瘦了下去,把这张表画出来,显然很费精力。他开始向我解释这张表。
尽管惊讶,但在赵跃开口之前,我已经大致猜到这张表的含义。列在箭头最前端的,是我,那多;之后是赵跃;再后是那个棉纺三厂的下岗职工,他的名字叫吕学农。后面的六个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两个是下岗职工,一个是外贸公司职员,一个是海关公务员,一个是医院护工,最后那个,是友邦保险的保险代表,叫姚舒。
“这张表里,除了你和我,每个人都收到四部分的东西,第一样是写着那多手记的黑本子;第二样是一些封好的信封,上面写着人名和地址;第三样是一封写着他名字的信,内容是要求他把这些信和黑本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就是那些信上写着人名的某一个;第四样是钱,钱已经打入了这个人的银行卡。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只有三样东西,除了给我的那封信,已经没有其他的信要转交。而到你手上的,就只有那本黑本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透露自己收了多少钱,但显然数额不等,可以确定的是,数额足以让那个人心动。这些人的收入不等,贫富不均,但有一点相同,接触下来,这些人都比较老实守信,并且处事较小心。也就是说,整个事件背后的策划者,并不在乎会花多少钱,而是要确保整个流程的通畅。”
我越听越是心惊,这表示幕后的策划者对这张表里的每个人都调查的很清楚,这样的情报能力,决不是普通人或普通机构所能拥有的。我细细看这张表,从那个外贸公司职员开始,就已经不在上海,而是大连,赵跃说这个名叫李连的年轻人因为业务上原因,经常往返于上海和大连两地。而到了姚舒这环,以近转到了天津,他是大连人,每个月都会回大连一两次。每个人名下的时间是这个人收到信的日期,由于除了给赵跃的那封,每封信里都明确写着要求几天内送达。最长的期限是姚舒和李连,因为要传到外地,所以给了五天期限,其他都只给了两天。所以从姚舒传到赵跃,仅花了17天。
“姚舒之前的呢?”我问,随后就后悔了,赵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怎么能要求这么多?
“对不起,非常感谢,之后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改口道。
赵跃苦笑着说:“没有之前了,之前的查不到。”
“查不到?”
“姚舒说,之前把信交给他的,是个叫石磊的服装公司会计,我找到了石磊,但石磊矢口否认,重要的是,这一天,”赵跃指着姚舒名字下的那个日期,2001年5月18日晚八时,只有这个日期精确到了小时:“这一天晚上,石磊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十点,和他一起加班的有三个同事,石磊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我把石磊的照片给姚舒看,姚舒和他五岁的女儿,坚持说就是这个人,时间也就是在晚上八点刚过。”
我的脸有些抽筋:“那,会不会是石磊的……”
“没有,石磊是独子,没有兄弟。”赵跃显然已经猜到我要问什么。
“还有,我问过,那些被打入钱的银行卡,分散在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四家。”
天,我到底遇见了什么!
在那之后,我一直等待着,既然这件事复杂诡异到如此程度,并且最终指向我,就如同一张庞大的网已经把我罩住,而我却似乎对这一切无能为力。我等待着,等待收网。
但,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次后的日子里,我对周围越发留心,我怀疑一切的态度让我遭遇越来越多的奇异事件,“那多手记”也一篇接着一篇写了出来。有时候,我试图把遇见的奇异事件和这件事联系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这个只有开头没有继续的《失落的一夜》手记事件,和我后来遭遇的“凶心人”“铁牛重临”等事件毫无关联。
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个老头,每天晚上睡觉前有个坏习惯,脱鞋的时候,一甩脚,把两只鞋高高甩起,再重重摔在地板上。有一天,楼下的邻居跑来提意见,说每天晚上来这么一下子,严重影响睡眠。第二天晚上,老头旧习难改,一甩脚把左脚的鞋子甩了出去,却忽然想起邻居的话,忙把另一只鞋轻轻放下。第二天,邻居赤红着眼来找他,说昨天晚上一直在等另一只鞋甩在地板上,结果居然没等到,一晚上没敢睡。
我就象那个邻居,一直在等待,另一只鞋子甩下来。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