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放学后。
今天起,社团的活动获准再次开始。年轻学生们郁积的精力似获得解放般,在操场上奔驰活跃。各社团的指导老师也都神色开明。
射箭社的活动也开始了。距离全县选拔赛只剩一星期,从现在起必须紧逼着她们练习才行。面对着围成半圆形的社员,惠子的声音很嘹亮。
“不能心中有所迷惑的射箭,必须按照基本动作,全神贯注的去射,而且,练习时射得高分,并不保证比赛时也一样。”
社员们的神情也带有适度紧张,状况相当不错,若能照这种,情况保持至正式比赛就好。
“老师,请训话。”惠子对我说。
社员们的视线集中到我脸上。我咽下一口唾液,说:“忘掉自己射得很差,只要想到自己现在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好,这样在参加比赛时就会勇往直前。”
“谢谢!”所有人一起喊声。
我有些脸红,点点头。
练习马上展开。我同样站在她们身后,调整她们的射姿。惠子认为,只要我随时注意,社员们就会像正式参加比赛般,全神贯注。
不久,我发现射箭场附近有位男人一直望向这边。原来是S警局的白石刑事。
这两、三天,我的行动完全由刑事监视着,有时候会没见到,但,不知何时又出现于我的视界里。不管是上下班、在校园内,总有他们的影子在旁。照这种情形下去,凶手应该也无机会下手吧!
但,警方的调查却毫无进展。偶尔,我问白石刑事,知道从日产ZX上仍查不出嫌疑者。当然,学生人数超过千人,家长们总有人有那一型的轿车,可是皆与这次事件无关。何况,凶手若是学生,就得要有会开车的共犯!
至于教职员之中,无人驾驶该型车种。
放酒瓶的纸袋已公开调查,却发现那是到处都能拿到的纸袋,想凭此找出凶手根本不可能。凶手很慎重,当然事先会预料及此……
但,最让我在意的仍是刑事们还对更衣室的诡计误解,仍认为是凶手是利用女更衣室入口脱身。
高原阳子告诉我的话,我没有告诉大谷,因为,一旦说出,就得顺便提到阳子企图嫁罪给村桥的计划。阳子没有叫我别说出来,但是我却说不出口。她没告诉别人,只是告诉我,一定是下了相当决心吧?如果我随便就说出,总觉得像背叛她的信任,更何况,我曾经有过背叛她的前科!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解开密室之谜
正在千头万绪,理不出所以然时,不知何时,惠子来到我身旁。她瞥了白石刑事的方向一眼说:“看来不该硬拉你到社团来呢!”
“没有这回事。”
“可是……你其实很希望早些回家吧?”
“在哪里都一样。像这种时刻,我更想待在这儿。只是,很抱歉,没办法专心指导同学们练习。”
但,惠子轻轻摇头微笑,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在场就行。之后,我仔细观察社员们的射型。”
惠子仍旧姿势正确,但是身体扩张面太大的习惯仍未改正。不过,应该在县选拔时足以过关,所以我没多说。令我诧异的是宫坂惠美的进步状况。以前,她只要拉开弓,全身就会发抖,但,现在已能将弓充分拉开,更有瞄准目标的余裕,又因为射姿正确,中靶率也大幅上升,这是和惠子搭档练习的成果?
见到她射出的箭正中靶心,我忍不住说:“好!”
惠美低头,颌首。
“宫坂的状况绝佳呢!”我低声对加奈江说。
她边拭着渗出的汗珠,回答:“是呀!中午休息时间,她都主动练习,问她有何秘诀,她也说没有。”
“那是一种精神因素吧!唯有迷上了射箭时,才会有那样的状况出现。这是她一辈子的财产哩!”
“我也这么觉得,但……”
“你不一样的。”我笑着离开。
练习开始约一个钟头,脸孔被冰冷的雨滴滴到,紧接着,雨势逐渐转大。有好几个社员恨恨的抬头望向天空。
我能体会她们的心情。好久没有一起练习了,居然下起雨来,实在太捉弄人了。
“别管它!也可能在雨中比赛!”惠子厉声说。
她说得没错。射箭比赛不会因雨而中止,唯一的例外是“因雨或雾导致难以看清靶时”,才会中止。
在雨中,身体较冰冷,肌肉也僵硬,需要比平常更坚定的集中力,而且,弓弦沾水后其弹力会剧减,弹道当然也会改变,更需要体力和技巧。雨势转大后,就很清楚能看出实力的差别了。
惠子出现若干混乱后立刻趋于安定,确保一定分数;加奈江那种弦力射法受雨势影响不大;宫坂惠美仍维持绝佳状态。但,其他人的弹道起伏很大,误射连连。
不久,惠子见到有一人完全射不中靶,就下令停止练习。由于这样继续下去,不仅射型会崩溃,也有可能感冒,所以我也赞成了。
换好衣服后,借用体育馆的一隅进行重量训练。我因为未带预备的运动服,只好换上西装,但,仍至体育馆去看看。在室内,最有效的练习就是拉空弓〔不搭上箭矢的拉弓〕,其效果就像网球的挥拍练习或棒球的挥捧练习一样。
我倚在墙上望着她们排队拉空弓,不久,对惠子说一声,就转身走出体育馆。篮球队和羽毛球队也在馆内挥汗练习,她们冒出的热气让我好像满脸发烫一般。白石刑事坐在长椅上看报纸,一见到我,慌忙想站起身。
“我只是到外面吹吹风。”说着,我制止他站起。
他没站起,却一直目送我外出。
雨势愈来愈大了,操场上和教室都不见人影,景物如黑白照片般失去色彩。
我深呼吸,冰凉的风穿过鼻孔。
感觉上右侧好像有人,我转头。但,只是心理因素,其实无人。对了,当时也是……
以前曾有过类似情形,却非心理因素,而是高原阳子站立该处,手上撑着伞,凝视教员专用更衣室。现在回想起,知道她可能在推敲密室之谜,因为,那时候只有她知道北条雅美的推理错误,但,她无法来告诉别人。
我从一旁的置伞筒里拿出自己的雨伞,撑起伞缓步走出,绕至体育馆后,如那天的阳子般凝视着更衣室。
体育馆内传出学生们踩踏地板的声音,以及彼此打气的加油声,但,听起来很遥远,因为,更衣室四周完全被静谧的空气笼罩住。
我考虑着自己能想到之事……
到今天为止,已经探讨这问题不知多少次了,甚至连作梦都在想能不利用女更衣室入口而脱身的方法,也曾实际进去揣摩过,却硬是想不出答案。也不知自己站立多久,猛然惊醒,背部感到阵阵寒冷。正转身想要住回走,又停住了,我想碰上村桥遇害事件当时的情形,想再尝试一次同样的行动!那时,我伸手开门,但,门动都不动。所以,我绕到后面,从通风口往里面看。对了,我何不像当时一样从通风口往里面看!通风口的位置很高,以我的身高,好不容易才刚好看得见里面,若是高原阳子,一定要垫起脚跟吧?
我往里面看,鼻子嗅到尘埃味。
昏暗中,朦胧可见到入口的门。那天,感觉上顶住门的木棒特别白。
大谷刑事说不可能从门外用木棒顶住门。
瞬间,我脑海中灵光闪动。或许,我们都犯了重大的错误了!在一、两秒钟之间,我的记忆力和思考力全速运转,感觉上有着轻微恶心和头晕目眩,但,却已完成解开这密室之谜的大胆推理了。
不,不该会这样——我摇头。
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推理结果。
不可能的?
我如逃窜般的离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