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5分两点钟,梅森正向审判室走去,保罗·德雷克匆忙从一个电话亭走过来,拍拍律师的肩膀。
“什么事,保罗?”
“关于消防龙头前那辆汽车的一切都查清楚了,”德雷克说,“大约午夜时下岗的彼得·莱昂斯,贴上了第一张罚款单。午夜以后,又有两张罚款单。警方已经得到了命令,注意那条大街。他们在那儿有好多违章停车的麻烦,接到了许多关于挡住车道的投诉,因此下达了命令,注意那个地区的汽车,第一次违章停车时就贴上罚款单,然后对那辆车保持注意,在贴了第三张罚款单后命令人把它拖走。
“在警方发现了拉蒙特的车的重要性之前,它一直是按惯例处理的。到那时,那辆车已经被拖走了。当然了,在谋杀案之后,人们发疯似地急忙在那辆车上到处找指纹。我认为他们找到了一些。”
梅森仔细考虑这番话。
“噢?”德雷克说。“这是不是有力地击中了你?”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们要看看发展的情况。”
梅森律师说完继续走向审判室。
贝顿法官使法庭安静之后,梅森说,“如果法庭需要,要我认可那位管停车的警官的证词。我当然同意这样做,这样既节省时间,又不影响被告的诸多权利。但是,关于在9点钟在那辆车上贴上第一张罚款单的彼得·莱昂斯警官的证词,我感到,被告的利益需要我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因此我现在通知检方,我愿意就莱昂斯在直接询问中可能做出的证言做出认可,而同时,我现在愿意行使我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想检方将让莱昂斯警官到这里接受提问,虽然法庭看不出与那辆停放的汽车有关的证词有任何重要的意义。”
唐纳德·卡森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站起身来,说:“我不仅确实同意法官大人的意见,而且,现在看起来,他的证词只会造成本案中的耽搁,我将撤回我的提议,我们将根本不使用莱昂斯警官的证词。”
“那么你撤回你关于莱昂斯的证词的提议,他将不会被当作证人吗?”
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
“请等一下,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反对这样做。莱昂斯警官已经牵扯到这个案子之中了,现在已不可能从这里撤出去了。辩方有权对他进行提问。”
“但是检方现在撤销了那个证人。”贝顿法官说。
“检方不能那样做。”梅森说,“本来已认定莱昂斯警官要在法庭作证,以证实某些事情的发生。这涉及到我是否能够行使我对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的问题,我要求行使我的权利。”
贝顿法官皱起了眉:“那很重要吗,梅森先生?”
“我不知道,”梅森坦率地承认,“这正是我打算弄清楚的。”
“很好。”贝顿法官微笑着说,“我认为梅森先生说得对,检察官先生。你的提议被作为建议提出,但不被接受。辩方有权对证人提问。你们要让莱昂斯先生上法庭。”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知他,使他能赶到法庭,”卡森说,“而且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辩方会想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
“好吧,你显然是猜错了,”贝顿法官抢白说,“法庭相信,你会安排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接受提问,以使这个案子不被耽搁。现在,你的下一个证人是谁?”
“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卡森说。
“很好。让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并且安排让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以便能对他进行提问。”
“如果我可以请法庭宽容一会儿,”卡森很勉强地说,“我会看一看,能采取什么办法把莱昂斯警官找来。”
卡森怒目注视着佩里·梅森,踮着脚尖向一位警官走过去,向他耳语了几句,随后挺直了身说:“请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
宽肩膀、花白头发的特拉格警官,笨拙地走上证人席,宣了誓,报出了他的姓名、地址和职业,期待地面对着卡森。
“你是在8日下午被叫到了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在柴茨沃思的别墅吗?”
“是的。”
“在此以前发现的洛林·拉蒙特的尸体,当时还在那儿吗?”
“不在。在我赶到那儿以前,那具尸体已经被移走了。”
“现在,警官,我并不想花许多时间去重温已经显而易见的一些细节,所以,在法庭的许可下,我要问几个问题,在对洛林·拉蒙特的衣兜进行搜查时,你在停尸房吗?”
“在。”
“在那些衣兜里发现什么特别不同寻常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
“什么?”
“一辆汽车上的配电系统中的一个旋转零件。”
“现在那个零件在你手中吗?”
“在。”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警官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封上的信封,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把信封的边裁开,掏出了一个小物件,把它交给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检察官转过来把它交给梅森审查,然后又向证人转回身去。
“这个零件在汽车的配电系统中的作用是什么,警官——如果你知道的话?”
“它将旋转中的电力传给不同的火花塞,以使气缸按顺序打着火。”
“如果这个零件从车上卸掉,对点火系统起什么作用呢?”
“点火系统就失灵了。你无法把任何电流传送到火花塞那儿。”
“因此,汽车就不可能启动了?”
“对。你无法使马达启动。”
“而这是在死者的兜里发现的?”
“是的。”
“你对于本案被告的汽车熟悉吗?”
“熟悉,先生。”
“你能够说出,我现在递给你的这个零件,安在被告汽车的配电系统中是否合适吗?”
“合适。”
卡森继续向特拉格警官提问:“你对于被告的汽车在5日晚上是否处于运行状态做过调查吗?”
“做过。”
“你发现了什么?”
“那辆车5日整夜和6日的上午都在停车场。在6日的上午,一个机械师来到那个停车场,检验并修理了那辆车,以便它能正常启动。”
“你知道那个机械师发现那辆车出了什么毛病吗?”
“知道。”
“什么毛病?”
“配电器上丢失了这个零件。”
“这个零件?”
“或是这个零件,或是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零件。”
卡森说:“我现在要求将这个旋转零件作为公诉方的物证。”
“可列为物证B—7号。”贝顿法官说。
“很好。我们来把它标为物证B—7号以供辨认吧。”
“我说,特拉格警官,”卡森又一次向证人转回身去,继续说道,“你就被告在本月5日夜晚的行踪对她进行了盘问吧?”
“是的。”
“那一盘问是什么时候进行的?”
“7日,在被告被警方拘留以后。”
“在那一谈话进行时有谁在场?”
“我和拉尔夫·格雷夫,他是一名警官。”
“为了使被告开口,是否对她进行了任何诱导、威胁或许诺?”
“没有。”
“是否告诉了她她的权利,和事实上她不必讲话?”
“告诉了她,她可能说出的任何话可能被用作对她不利的证据。我问她,她是否想就5日夜晚在什么地方做出解释,她是否和洛林·拉蒙特在一起。”
“被告说什么?”
“她简要地说了,她在停车场努力想把她的车发动,但车不启动,洛林·拉蒙特来了,主动提出让她搭车。他带她到了拉蒙特公司名下的那个乡间别墅,在那儿他试图对她非礼,这是在他做好了火腿鸡蛋晚餐,她烘好糕点之后。她很憎厌他的求爱表示,跑出了那个乡间别墅,沿着道路向前跑;他开始开着他的车追她,于是她迂回到路的另一侧,爬过刺铁丝网,这时她意识到了,他在按着她留在潮湿的地面上的印记追踪她,他追到她爬过铁丝网的地方后,停了下来,离开了汽车,让马达空转着。趁他爬过围栏来追她,她设法又从原路折回,翻过围栏,跳上车,在他能追上那辆车以前开着他的车跑了。”
“她还说,她把那辆车开回了城里,随后,她感到她要给那一事件添加一种她称为嘲讽的带幽默意味的东西,故意把它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下车走了。”
“她说那是几点钟了吗?”
“她说她认为那是大约8点一刻到8点半的时候。”
“而她故意把车停放在消防龙头的前面?”
“在那个消防龙头的正前方。”
“把钥匙留在车里了?”
“是的。”
“现在,往回退一下,她对你说死者做了火腿和鸡蛋吗?”
“是这么说的。”
“她说他们分享了那火腿和鸡蛋吗?”
“她特别声明,在吃那火腿与鸡蛋之前发生了让她逃跑的事情。”
“你是否,”卡森问道,“通过对证据和任何可能提供确证的物件进行亲自检查,并努力去对这一供词的某些方面予以核实了?”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首先,我们在洛林·拉蒙特的车上查找了指纹。我们在后视镜的背面发现了被告的两个指纹。我们还在那条路上进行了搜寻,试图发现一些可以证实被告的供词的痕迹。”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在那条土路上过往的车太多了,所以不可能在那条路上发现脚印。在发现那具尸体后,由于受害者的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的显赫,那一罪行的性质引起了公众广泛的兴趣,所以来来往往的车辆极多。”
“就在那条道路上吗?”
“对,先生,就在那条路上。”
“那么,那个与那条道路相接的地方——那条边坡呢?”
特拉格警官仿佛在打起精神接受攻击似地端正了肩膀。“我们发现,”他说,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被告为了证实她的故事而布置了证据的地方。”
贝顿法官迅速地抬起头来,那一回答使他突然集中了注意力。他瞥了一眼佩里·梅森,又看了一眼唐纳德·卡森,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证人。
“基于这位证人提供证言,做出了一个结论,对那个问题是否有反对意见,或是否有动议要提出?”
梅森说:“我并不打算抗议,而是想就这一点对证人进行提问。”
“你不能就那么懒散地坐在那儿,任人把无关紧要的事提到一个案子之中,同时提出进行提问。”贝顿法官说。
“我不认为它无关紧要,”梅森说,“如果被告确实安置了这一证据的话,那么它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有说服力的事实。”
“但是那位证人并不确切知道她安置了它。”贝顿法官抢白道,“我认为提出抗议,提出动议,是你的职责。”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认为这位证人确实知道这件事。我认为有关这一要点的旁证证据能确证有罪,我们欢迎进行提问;这位证人和检方都欢迎。”
“嗯,并不是由法庭来告诉律师怎么办他的案子。”贝顿法官说,“无论如何,这位证人肯定已经通过作证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认为,由于证人受过的专业训练和他在这样的事物上的特殊才能,他是完全有能力做出这一结论的,”佩里·梅森很有礼貌地说,“辩方没有异议。”
卡森转回到被告的问题上:“你发现了什么?”
“开始,在7日上午,在我们讯问被告之前,我们发现有人从被告的裙边上割下来一块。那块布是用刀子割的。然后这片东西被拿到犯罪现场附近那个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那儿。有人把它插在刺铁丝网围栏上,位置很显眼,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接着我们发现,某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被人举起,背抵着那个边坡,被放到那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高跟鞋的鞋印,显然是企图让人看起来,这个人曾经从围栏铁丝网较低的地方偷偷地翻了过去。”
“你是否可以肯定,特拉格警官,这个留下那些痕迹的人,不是从围栏的铁丝网下面偷偷溜过去的吗?”
“肯定。”
“为什么?”
“因为在围栏的背后,地很软,足以保存高跟鞋的印记,但在围栏的另一侧没有痕迹——就是说,离开那条路的那一侧。”
“你们随后找到了那条被割下一块布的裙子了吗?”
“我们找到了。”
“在哪儿?”
“那是被告的一条裙子,被留在她的寓所里并很引人注意地悬挂着,它挂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使人看不到它。”
“你带着那条裙子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打开一个公事皮包,掏出了麦吉·埃尔伍德与佩里·梅森一起造访阿伦·费里斯的寓所时穿着的那条裙子。
“你带着从那条裙子上割下来的那片布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拿出了撕下来的那块布。
“这块三角形的布片放在那个裙边上合适吗?”
“合适。”
“请你向法庭展示好吗?”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在他膝上摊开,拿起梅森从那上面割下来的那三角形的布片,合适地对在裙子上。
贝顿法官皱着眉,从法官席上向前倾身,仔细看着那片布和那有毛边的裙子,随后不祥地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请让法庭检验那件东西,警官。”他说。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和撕下来的那片布摊开在法官席上。贝顿法官仔细地把它们对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要求将这条裙子和这个布片列为公诉方的物证,适当的号码是——裙子是B—8号,布片是B—9号。”卡森说。
贝顿法官说:“当然,在这两件东西被列为物证之前,律师有权先提问这位证人。律师想这样做吗?”
“是的。”梅森说。
“很好。你可以进行提问了。”贝顿法官说。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微笑着:“你说过,那一证据是旨在证实被告讲的事的?”
“不可能有任何其他解释。”特拉格干脆地说。
梅森微笑了:“那么那一企图就是相当愚笨的了,警官。一个试图证实被告讲的事的人,至少会让那个留下痕迹的年轻女子到围栏的另一侧去,而且在松软的土地上跑动。”
“可能没有时间。”
“而且,”梅森继续不动声色地说,“你声明,那条这个布片从中割下的裙子归被告所有。”
“那是她的尺寸,而且是在她的寓所发现的。我认为那足以证明它归谁所有了。”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搞清被告是在哪儿购买的这条裙子,警官先生?”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那没有必要。”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找到那条裙子上的清洗标注?就是洗衣工们做的识别标记?”
“是的。我们在那条裙子上发现了那个代码数字。”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追查那个清洗标记了?”
“还没有呢。”
“你知道,不同的洗衣工使用不同的代码标记,那些标记有时是用去不掉的墨渍标注的,有时是用只在紫外线下才能看见的墨渍标注的,通过这些数字追查到一件衣物的归属是可能的吗?”
“那是警方经常使用的技巧。”
“但你在这个案子中没有使用它?”
“还没有呢。”
“然而你已经作证说,这条裙子归被告所有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我仍然说这裙子归她所有。裙子的尺码是被告的尺码,而且是在被告的寓所找到的。”
“我说,”梅森说,“这一小片挂在刺铁丝网围栏上的布片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对吧?”
“是的。”
“而且引起了你对那些痕迹的仔细研究?”
“是的。”
“而从那仔细研究之中,你得出了结论,有人做了一项努力,来为被告的故事提供我们可能称之为一种虚假的证实的东西吗?”
特拉格说:“我相信被告杀死了洛林·拉蒙特。可能有一些可使罪行减轻的情况,但是,被告并没有把这些情况如实讲出来,而是编造了一个被追逐越过刺铁丝网围栏的故事,并且特意去安置了可以证实她的故事的证据。”
“那是这位证人的个人看法。”贝顿法官指出。
“这是他作为一个专家拥有的看法。”卡森坚持说。
“说到底,”贝顿法官说,“这都是预先进行的事,辩方律师显然在考虑一个计划。但是,无论是否存在反对意见,本庭并不想把时间都花费在看法和结论上。我们继续这个案子吧。”
“这一证据是否使你在发现这块布的地方附近,对那座别墅及其周围进行了进一步的搜查?”
特拉格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嗯,是的。”
“而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非常可能你们就不会搜查到那别墅周围的乡间了吧?”
特拉格冷冷地微笑了。“任何事都是可能的,梅森先生。”
“而你们对周围乡间的搜索发现了其他确实证实了被告的故事的证据吗?”
“有一些痕迹,”特拉格警官说,“但这些痕迹都是伪造出来的证据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的?”
“那地面分两大类,或者也许我该说三类。首先,是那条道路的表面。这是一条土路,被雨浇过了,显示出一些可能是在5日夜晚留下的痕迹,但它们被随后下的雨弄得模糊不清,在6日或7日肯定是不明显的。第二类地面是那条道路一侧的松软土地。在道路一侧有一些洼地,从道路上留存下来的水流到了那里。那块地在一段时间里保持松软。通向那条道路两侧的那条边坡情况也相同。在那条围栏的另一侧,在那条道路的西边,我们接触到第三类地面。这是上面覆盖着草和其他植物的土地,一般的脚印在这儿是看不见的。然而,一些高跟鞋的印迹在各处分明可见。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高跟鞋留下的印记,但是没有一种足够的程式来使我们对那些印记做出一种精确的解释;而且我们知道,那整个证据都是伪造出来的,因为,在围栏另一侧相距最近的鞋跟印迹是在距那个布片的发现地点27英尺的地方找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这些痕迹不会被注意到吧?”
“那一点我无法说。”
梅森向地方副检察官转过身去,问道:“你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吗?”
卡森说:“我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
“那么我要坚持,对那清洗标记进行追查。”梅森说,“除去那条裙子是在被告寓所中找到的以外,并没有说明归属权的证据。到目前为止,关于归属权的任何证据都不过是这位证人做出的一种推论罢了。”
“关于归属权有许多的旁证证据呢,”卡森说,“它是在被告的寓所找到的。是她的尺码。它曾在一种妄费心机的匆忙企图中被用来证实一个伪造的故事。”
贝顿法官说:“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只对这件衣物做一辨别标记。我们将在其所有权得到证实以后对它予以承认。这样,梅森先生的提问结束了。检察官先生,你可以进行你对这位证人的提问了。”
卡森向特拉格转过身去,问道:“你发现任何否定被告的故事的物证了吗?”
“许多。”特拉格警官未加渲染地说。
“请你告诉法庭那是什么好吗?”
“首先,死者穿过的鞋并没在泥地上走过。鞋上根本没有泥。死者穿过的裤子也根本没有沾过潮湿的灌木丛的印记。死者穿过的衣服上根本没有泥,如果他曾经从一个刺铁丝网围栏下面钻过的话,是会有泥的。被告声称没有碰过的火腿鸡蛋晚餐实际上被吃掉了。”
卡森得意地向梅森转过身去。“你可以进行继续询问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你们检查了死者穿过的鞋?”
“是的。”
“没有发现泥污?”
“根本没有。”
“裤脚的翻边呢?”
“没有泥污的痕迹,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曾穿着这身衣服在任何潮湿的植物中走过。如果死者在围栏另一侧的草地上跑过,或者如果他在那条道路的泥中趟过的话,他的衣服上会留下这样的印迹的。鞋上会留下不会被误解的泥迹,裤子的下沿部分会被浸湿的。”
“将你的注意力转向被告的寓所,”梅森说,“你们发现沾着泥污的贴身短内裤了吗?”
“发现了。”
“你们是否已经搞清,那泥土与拉蒙特别墅周边地区的泥土是否相同了吗?”
“没有。”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们认为那些衣服和我们发现的那条撕破的裙子一样,是故意安置在那儿的。”
“急于做出结论,”梅森说,“总是很危险的,警官。我建议警方努力去将那件沾上泥污的衣服与犯罪现场附近的泥土核对一下。我没有问题了。”
“检方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卡森。
“鉴于已经发展到这一局势,我还有一个问题问特拉格警官。”
“很好,问吧。”
卡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们在死者当时穿的鞋和裤子上做了辨认标记了吗?”
“我做了。”
“你带着那些衣物了吗?”
“是的。”
“你能在10分钟内把它们拿到这儿来吗?”
“完全可以。”
“我可以请求法庭休会10分钟吗?”卡森问,“以便等候特拉格警官把这些衣物拿到这儿来?”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们休会10分钟。但这将是给予的最后一次宽容了。如果还有任何检方想引入的证据,要确保它们在这儿,检察官先生。”
贝顿法官站起身,走进他的议事室。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看,阿伦,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即使这让你很难受。”他说,“因为对律师说谎而付出的昂贵代价是你所承受不起的。”
她点点头。
“如果你对我说了谎,”梅森继续说,“你就完了,我认为我无法把你解救出来。但无论如何,如果你已经说了谎的话,我现在想知道。”
“我告诉你的是绝对的实话,梅森先生。”
梅森摇摇头:“如果他们拿出了那双鞋和那条裤子,而那双鞋上根本没有泥土的污渍,裤腿的下边根本没有被沾湿过的印迹,像一个从湿灌木丛中跑过的人身上本该留下的印迹那样的话,你将会或者被终身监禁,或者进毒气室。”
“我没有办法,梅森先生。我已经把绝对的实话告诉你了。”
梅森沉思着,沉默了。
她说:“那个凶手不可能更换尸体上的衣服吗,在……之后……”
“噢,当然,”梅森颇多嘲讽地说,“那就试着向陪审团兜售那个看法吧。那个凶手知道你会和洛林·拉蒙特打起来,而且开着拉蒙特自己的车从他那儿逃跑。那个凶手是带着额外的一套裤子、短袜和鞋到那儿去的。他等到洛林·拉蒙特回到那个别墅,然后用力扎死了他,然后扳开了那个人的嘴,把火腿和鸡蛋塞到他的喉咙里,然后他脱下他的裤子、短袜和鞋,给那尸体穿戴好——就试着去面对由12个相当聪明的人组成的陪审团,向他们兜售一个那样的看法吧。”
阿伦·费里斯都快哭了:“但那一定是发生了的事。”
梅森摇摇头,转开身去。
特拉格拿着一个包回到法庭上。
贝顿法官又来到法官席上。呼唤恢复了法庭秩序,卡森重新开始了他的询问。
“你现在手中有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时他当时穿着的衣服吧?”
“是的,先生。”
“我想要你先拿出那双鞋来。”
“是,先生。”特拉格说着,打开了包,掏出一双鞋。
“这是死者当时穿的那双鞋吗?”
“是的。”
“根据它们在尸体身上被发现时的状况,它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除去划在鞋跟上的粉笔标记以外,这双鞋的状况与当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划那些粉笔标记的目的何在?”
“辨认标记,以便我们在以后能辨认这双鞋。”
卡森向那位证人走过去,拿起那两只鞋,走了回来,将它们交给梅森,供那位律师检验。
梅森将那双鞋在手里翻来倒去,小心地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我们提出动议,将这双鞋引为证据。”唐纳德·卡森说。
梅森站起身:“法官大人,我想对这位证人进行再一次提问。”
“很好。”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他问道,“这是死者被杀时穿着的那双鞋的?”
“当我看到那具尸体时,它们在他的脚上。”
“你是否努力在那座房子或院中搜寻,看看是否有其他衣物了?”
特拉格的声音显示出相当的愤怒:“我们当然搜寻了。我们把那个别墅整个搜了个遍,梅森先生。”
“死者在那儿有任何衣物吗?”
“死者在那儿没有任何衣物,除去以下例外——一双网球鞋,和死者穿的鞋尺码相同,一条百慕大短裤,两件短袖运动外衣,两条游泳裤,一件毛巾布的罩袍,一双便鞋,一顶亚麻高尔夫帽——没有任何种类的衣物。”
“那儿有别的衣物吗?”梅森问。
“没有死者穿着可能合适的。死者的鞋是10码半的。”
“但你们在那个别墅发现了其他衣物吧?”
“死者的父亲贾维斯·拉蒙特,在那儿有一些连衣裤工作服、烹调围裙和鞋,但贾维斯·拉蒙特的鞋是8码半的。洛林·拉蒙特不可能穿他父亲的衣服。”
“你们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地方吗?”
“我们简直把那个地方拆散了,”特拉格警官说,“包括游泳池旁的几个更衣室在内。”
“那个地方储存有酒和食物吧?”梅森问。
“储存着充足的酒、冷冻食品和罐头食品。没有什么容易腐坏的东西。有大批亚麻床单,许多毛毯,一个放冷冻食品的冷藏间,里面满是冷冻食品,但是,那儿根本没有新鲜面包。然而,那儿有一个大碗,做糕点的面粉是在那里面和的,还有一个盘子,里面放着电炉烘好的糕点。平盘里的糕点吃了6块,还剩6块。有一个平底煎锅,里面有油脂,最近用那个锅做过饭。那油脂是火腿油。有一个小一些的平底锅,显然在里面煎过鸡蛋,因为锅的外沿左边沾着一些煎过的蛋白。有一些吃饭用过的盘子……”特拉格向唐纳德·卡森转过身去说,“这些你现在都想知道吗,还是我该只回答关于衣物的问题?”
“如果辩方没有反对意见的话,现在就告诉我们这件事吧。”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点点头。“两个装着一些蛋黄,极少的火腿油脂的盘子,一个已从里面盛走了一些黄油的打开的黄油罐头,一罐果酱,几个装面包和黄油的小盘,里面有糕点渣儿和残留的果酱。有几个杯子和碟子。”
“几个杯子和碟子?”梅森问。
“两个。里面装着少量的咖啡。有一个里面剩有咖啡的咖啡壶,还有两个喝水的玻璃杯。那些脏盘子是在餐室的一张桌子上找到的,那两个平底锅和烹调用具是在厨房的炉子上找到的。”
“我现在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你的意思是你的提问结束了吗?”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关于那双鞋,我此刻没有问题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我在将来向这位证人询问涉及这些物件的问题的权利,我也不放弃在涉及任何可能被拿出的其他衣物时我对这位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检察官继续吧。”
卡森说:“那么那条裤子呢,警官?”
特拉格警官掏出了一条叠得很整齐的裤子。
“这是尸体被发现时死者穿着的那条裤子吗?”卡森问。
“是的。”
“我提起你注意裤腰附近的某些污渍,我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污渍吗?”
“知道,先生。它们是血迹。”
“当尸体被发现时它们在这条裤子上吗?”
“是的,先生。”
“而这条裤子穿在尸体身上?”
“是的,先生。”
“我提出将这条裤子作为证据,”卡森说,“和那双鞋一起,作为公诉方的物证。”
“没有异议。”梅森说。
“关于这条裤子,你有任何要进行提问的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法官大人。”
“我认为我对特拉格警官的提问到此结束。”卡森说。
“辩方要进行提问吗?”贝顿法官问道。
“你说你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对吗,警官?”梅森问。
“我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特拉格说,“我们就差把它撕开了。”
“你们查看写字台里了吗?”
“我们查看写字台里了。”
“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文件吗?”
“发现了。”
“你们发现一个在加州第二国家银行开户的支票簿了吗?”
“发现了。”
“有一些支票存根?”
“对,先生。”
“你们知道那是谁的支票簿吗?”
“我们知道,一些支票存根上的笔迹是洛林·拉蒙特的,与那些存根相对应的那几张支票已经被兑现了,是由洛林·拉蒙特开出的。”
“所有那几张支票吗?”
“其中一张丢失了。”
“那是哪一张?”
“有一个开出了一张500元的支票的存根。”
“那张支票是开给谁的?”
“没有人。”
“你那是什么意思?”
“显然,那张支票被开出了,而在那个数额被写在支票存根上之后,出于某种原因,那张支票被从支票簿上撕了下来。那个存根上被标上了O.K.,来显示一个没有接受人姓名的500元支票的存根在那儿没有问题。”
“那是一个结论吗?”梅森问。
“无论真伪,”特拉格说,“那是一个结论。如果你需要那些赤裸裸的事实,我要说,那个支票簿里的一个支票存根显示着500元的数额。除去O.K那两个字母以外,那个存根上没有别的了。”
“那两个字母是洛林·拉蒙特的字体吗?”
“我不知道。”
“那张留下这存根的支票,是在谋杀发生那天撕下去的吗?”
“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梅森问。
“不知道。”
“就在那个支票存根前面,紧挨着有另一个支票存根,是付给奥瓦尔·金曼的,对吧?”
“对。”
“而这另一张支票自然是在那第一张支票之后被撕掉的了?”
“我反对,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卡森说。
贝顿法官点点头。
“等一下,”卡森突然说,“我收回这一抗议。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回答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贝顿法官厌烦地指出,“本庭不需要证人们的看法。本庭需要事实。”
“然而,法官大人,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做出回答,以便我们能把它记录在案。”
“好吧,如果你收回那一抗议,我就让证人回答这个问题。”贝顿法官说,“但是,即便没有遭到抗议,我也不想在许多引起争辩的问题上占据时间。你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警官。”
“回答是,”特拉格警官说,“在我看来,无论真伪,洛林·拉蒙特开始为奥瓦尔·金曼开一张500元的支票,写错了支票。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撕掉了那张支票,销毁了它,在那个存根上做上了O.K的标记,以显示在那个地方有一张空白存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然后在他本该使用的支票上给奥瓦尔·金曼开了那张支票。”
梅森微笑了:“那么在你看来这是出于无心造成的了?洛林·拉蒙特翻着支票存根,出于无心翻过了一个有支票本身连在一起的支票存根,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认为他一定是那样。”特拉格说。
“那相当不可能,对吧?”梅森问道。“一个在翻支票存根的人,在碰到一个与支票相联的存根时,肯定会知道的。”
“我认为发生的事是那样。”特拉格警官说。
“你没有将这个支票簿没收,作为证据吗?”
“什么证据?”
“死者在他生前最后一天的活动的证据。”
“我们没有。我们把那些支票开列了一个单子,没干别的。”
“那个支票簿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我所知,它仍在那个写字台里。我要说,萨迪·理奇蒙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命令她把那个支票簿交给警方,但是……”
“现在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的话,“这一询问离题太远了。我们现在在得到传闻人证据。如果辩方想那样做,它有权将那个支票簿带入法庭。然而,我不知道它可能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法庭同意,”梅森说,“它表明,洛林·拉蒙特到那个别墅去时随身携带着那个支票簿。它表明,他把那个支票簿从兜里掏出来,而且,在我看来,给一个名字缩写字母为O.K.的人开了一张500元的支票。他当时很匆忙,于是只在存根上写上了接受人的名字缩写字母。”
“那个存根上有日期?”贝顿法官问。
“没有。上面只有500元的数字和那两个缩写字母。”
“但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呢?”贝顿法官问。“你会指望通过那证明什么呢?”
“它会证明,那天晚上有别人去了那个别墅。”
“如果你想那样做,你可以引入那个支票簿,作为你的案子的证据。”
贝顿法官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梅森先生,要让本庭认为有别人去过那儿,要用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你还有问题要进行提问吗?”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很好,”贝顿法官对特拉格警官说,“你可以下来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公诉方不想再传唤证人了,至少现在不想。我们可能有反驳证据。”
梅森站了起来,“等一下,”他说,“我们有权力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
“噢,对,”卡森说,“我已经派人找莱昂斯去了。等一下,我会传唤他。”
卡森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警官转过身去,和他耳语起来。
突然,那位地方副检察官皱起了眉,变得激烈起来。那位警官摇了摇头。
卡森倾身靠近了一些。又是一阵耳语,随后卡森挺直了身说:“法官大人,一种让人极为窘迫的情况发生了。看上去今天是彼得·莱昂斯的休息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不到他。我恐怕也许这件事我有部分责任。我告诉莱昂斯,除非辩方愿意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我会需要他作为一个证人。我还告诉他,如果辩方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的话,就不会需要他了。当梅森先生达成他的协议时,我这样通知了我的办公室。我办公室中的某个人通知了莱昂斯先生,关于他的证词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我恐怕存在一个误会。事实上,我坦白地向法庭承认,我,我本人,在梅森先生提出他有权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之前,我并没有充分认识到梅森先生要求所具有的重要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梅森先生说出他要在提问中提出的要点的话,我或许可以就彼得·莱昂斯在接受提问时会做出的证词达成协议。”
梅森摇摇头:“我需要对这个证人进行提问。”
贝顿法官烦恼得皱起眉头:“当然,梅森先生,你有这个权力。”
“坦率地说,法官大人,此刻我正就本案形成一种说法,在我首先问那个证人某些问题之前,我并不想泄露——说到底,这个证人是个警官,他是检方的证人。我看不出我为什么要把我在进行提问时的整个攻击计划告诉这位地方副检察官。”
“你对他的证言提出疑问吗?”贝顿法官问。
“我可能对他的证言和他的可信性提出疑问。”梅森说。
“但那很荒唐!”卡森提出了抗议,“这个人是位警官。在他由于违章停车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上贴上违章罚款单时,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情,他除了知道自己在履行一次例行职责以外,绝对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贴上的那个违章罚款单是一个所谓的不可固定标签,而且有记录。它们自身就说明问题。我亲自和彼得·莱昂斯详尽地谈过。彼得·莱昂斯对那一情况所了解的东西都由记录显示出来了。当时,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不过是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的某一辆汽车罢了。他每个月都见到好多辆这样的汽车呢。”
贝顿法官询问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
“我仍然想对这个证人进行正式提问。”梅森顽固地说。
“好吧,”贝顿法官烦恼地说,“法律给了你对证人们进行提问的权力。如果你坚持要行使这一权力的话,我想本庭除了在明天上午10点继续审理此案外,别无选择。无论如何,我想对两位法律顾问指出,有许多积压的案子,根据法院的命令,我们要努力赶上来。根据法庭的看法,本案占用的时间不该超过半天。它已经在这个下午继续下去了,而且现在,显然,本庭将被迫浪费这个下午的大部分时间,而且明天上午还要重新继续这个案子。”
“对不起,”梅森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误。我曾经特别提出过,我要对证人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检察官本应注意到他承担的那一义务,就是能够找到那个证人,以便对他进行正式提问,”贝顿法官厉声说,“本庭将休庭至明天上午10点。被告还押行政司法部门候审。然而,我要向辩方律师指出,除非对彼得·莱昂斯警官的提问表明了辩方有某种要予以进一步阐述的中肯看法,本庭将认为,那是一种强加于人的东西。”
“没别的了。本庭休庭至明天上午10点。”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还有,”他问道,“别的东西要告诉我吗?”
她紧闭嘴唇,表示否认地摇摇头,险些要哭出来了。
“很好,”梅森说,“明天上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