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谷被送进医院进行了第三次手术。
今井书记官将关谷萆拟的电文译成密码以后,立刻赶赴医院。这时,手术已经结束。当前两次手术后,医生总是浮现着笑容,但这次面部表情却是阴沉的。
“可以治好吗?”今井书记官问道。
“很难说。”医生沉重地说:“本来是完全可以治好的,但他这么一来,就很难办了。真是自己找死。”
“这也是不得已啊。”今井叹息地说。
“这简直是胡来。”医生生气地说。
今井到了病房,看见关谷正昏睡着,脸上毫无生气。
“拜托您啦!请您给好好治疗一下吧!”今井向医生请求地说。他想,关谷千万不能死啊!
“很难说啊。”医生摇了摇头说,“如果能治好,那真是奇迹了。”
翌日,关谷苏醒了,象是要和今井谈话的样子。今井想,这大概是医生说的出现了奇迹吧?可是医生毫无表情,他认为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好转而已。
关谷反复地问今井:“东京有了回信吗?”而今井每次都摇头回答说:“没有。”
今井书记官和公使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东京的回电。
德国的败北已成定局,在法国的五十万德军完全溃灭,半数的德军被俘虏。在东部战线继罗马尼亚之后,保加利亚也脱离了德国向苏军投降。这时,除希特勒及其信徒外,没有任何人相信德国还能够胜利。其实就连希特勒自身能否真的相信胜利,也已成了疑问了。
太平洋战场方面,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这反而使得今井书记官忐忑不安,因为他感觉到这很可能是新的悲剧的前兆。败势已定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从祖国传来胜利的消息了。今井这时等待着的只有东京的回电。
九月一日,公使馆好容易得到了回电。当时正值公使外出,今井拿到电报后,立刻跑到密码室去解读。这时,医院送来了关谷中校病危的通知,今井赶忙将翻译好的电文放入口袋奔赴医院。医生已在大门口等候了,“请赶快到病房去。”当今井听到医生这话时,感到关谷已不能得救了。
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的病房,昏暗闷热。今井进入病房后,关谷睁开眼睛看着他。此刻关谷显得特别的消瘦,但眼睛却显得异样的有神。
“东京回电了吗?”关谷的语言已含糊不清了。今井听不清楚,他把枕旁的电风扇关了问关谷说什么。
“东京有回音吗?”关谷又重复地问。
今井微笑地说,“有了。我们收到了东京的回电了。”
“说的什么?”
“您可以高兴了,据说大臣为了和谈将要来瑞士了。”
“真的吗?”
“真的。电文里说,正在考虑选派随员的问题。”
“这太好了……”关谷流着热泪说。“这下日本得救了……”
“是的,得救了。”今井强调地说。
关谷沉默地频频点头。
“我想请教您一件拿。”关谷说。
“什么事?”
“作为一个军人,我的行为是否正确,我一直为这事担忧。”
“肯定是正确的。”今井鼓励地说。
关谷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从危亡之中把祖国拯救过来的行为,难道不是正确的吗?”今井继续地说。他发现关谷的肩膀抽动了一下,然后脉搏停止了。他慌忙呼叫了一声,医生进来后简单地诊断了一下,无言地把头摇了摇。
今井书记官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公使馆。当他回到自己房间后,把电报从口袋里取出,放在烟灰缸上点燃了火。这是一份仅仅写着几个字的电报:
“收到来电,关于D情报机关之建议,毫无研究价值,望立即停止交涉。”
顷刻间化为灰烬,今井书记官呆呆地凝视着纸灰,心想,一切全完了。关谷中校为什么而死?不仅是关谷,矢部中校死了,笠井记者也死了,他们的死全都成为无意义的事情了吗?
今井缓缓地拿出便条来,写上了给东京的回电。“来电已悉……”
他什么也不想写了,可是最后还是想加上一句话,为了死去的三个人,他觉得需要加上这句话:
“来电已悉,万念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