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龟井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之后,十津川给乐京的本多科长挂了个电话。
虽然巴黎和东京有8个小时的时差,本多仍在警视厅。
通报了大会第二天的情况后,他又把派白井刑警护卫大越夫妇的安排告诉了本多。
“巴黎警察局很友好,特派了一位女警官跟随白井,还随着一辆汽车。”
十津川说。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请继续监视吧。告诉你吧,在这一个月里,大越已收到三封恐吓信、最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本多说。
“什么样的恐吓信呢?”
“有的装着剃须刀刀片,有的言词激烈,说一些‘快去死吧!你不下台就小心脑袋’的话。这些信都没有署名,但从笔迹看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们会特意赶到巴黎,向大越夫妇下手吗?”
“这很难说。也许正等着他回国再找机会,也许会觉着法国戒备不严……”
“知道了。”
“你和龟井都好吧?”
“除了葡萄酒和法国饭菜把肠胃弄得不舒服外,别的都好。”
十津川说。
翌日,10月17日,这是大会的最后一天。活动到上午就结束了。
世界各城市的刑警代表在会后合影留念,之后驱车前往位于格勒诺布尔北面的巴土底狱城堡。
这座城堡海拔500米,现在可以登到上面俯瞰四周。城堡内设有咖啡厅。
十津川和龟井乘坐长田驾驶的汽车直登城堡。河对岸设有缆车站,有不少游客就是坐缆车上去的。
考虑到开往已黎的tGV的开车时间,十津川他们在咖啡厅只简单地用了午餐。就在这时,大越夫妇也上来了。
“又凑到一起了。”
大越轻松地和十津川打招呼。
“今天回巴黎吗?”
“嗯,打算乘14时44分的tGV回去。”
“那我们又同行了。出席大会的各国刑警大部分都坐这趟车回巴黎。”
十津川说。
“那么说,火车上我们也在一块儿了。”
大越微笑着说。
这时,白井和克里斯蒂娜也宛如一对珠联壁和的情侣般走进了咖啡厅。
白井若无其事地来到十津川的桌子旁,瞅着移到另一桌的大越夫妇说:
“好像和咱们乘同一趟tGV回巴黎。”
“已从他本人口中证实了。”
“乘汽车来的这里。听他夫人说,下去时想坐缆车。”
白井说。
十津川急忙说:
“最好设法阻止他们这样做,危险啊!”
缆车是悬挂式,每车可乘二人,外观呈球形,周围全镶着玻璃。两三辆车为一组一起移动。
缆车运行得相当慢,如果凶手有枪,坐在车上将成为绝妙的靶子。
“我去说服他们。”
白并说着就快步走到大越的桌子旁边。
大越夫妇好像采纳了他的意见,乘车下去了。
仿佛是在追他们,十津川他们也坐长田的车下山了。回到饭店,拿了行李,他们就向格勒诺布尔赶去。
站台上,儒黄色的tGV已经停靠在那里。这是法国人引为自豪的特别快车。
最近,已达世界领先水平的tGV磁悬浮列车由巴黎开往大西洋岸边,车体是银灰色。
十津川他们将要乘坐的tGV是以前制造的,车体颜色是橘黄色加白道,最高时速为二百五六十公里。
距开车还有点儿时间,于是十津川他们在车站广场上的咖啡厅喝起了咖啡。
这时,也该和临时充当翻译的长田分手了。十津川请长田把他的住址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需要什么告诉我,回日本后马上寄来。”
“我太太老是闹着要吃酱汤和日本荞麦面条儿。快餐的就行。”
“马上就寄来。”
十津川保证说。
出席大会的刑警们也陆续聚集到广场上来了。
大块头儿的纽约警察局的刑警,还是那身运动鞋加上t恤衫、牛仔裤的打扮。
伦敦苏格兰场的那一对男女搭档也到了。同白井一起行动的克里斯蒂娜说陪同大家去巴黎。
意大利罗马警察局的刑警们特意到车站送行,他们说自己开车就可以越过国境回国了。想想也是,格勒诺布尔离法意边境也没有多远。
十津川一行离开咖啡厅,进了站。
他们从站台登上了开往巴黎的由10节车厢组威的tGV。
乘客中除返回巴黎的这些刑警之外,还有一般的游客,也有职员模样的法国人。
在格勒诺布尔市内很少见到日本人,可在这儿却碰到一对年轻情侣在站台上大声说着日语走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拖着带脚轮的提箱,一看就知道是来游览的观光客。俩人像是在争论着什么,表情都很严肃。
听说外国列车不响铃就突然开车,可这里还是尖锐的铃声响过之后,开往巴黎的tGV才慢慢启动。
长田在站台上挥手送别,他那瘦小的身躯转瞬间就消逝了。
十津川还是惦记着大越夫妇,一开车就和龟井一起向头等车厢走去。
tGV车内比日本新干线的车厢略小,更像飞机的机舱。
这趟车虽说由10节车厢组成,但两头儿的两节是机车,真正能载客的只是中间的8节。
这8节车厢从1号编到8号。
1号至3号是头等车厢,座位挨着过道,一侧一排座,另一侧两排座。
4号至8号是12等车厢,统统都是四排座位,4号车厢有一半是酒吧。
大越夫妇在3号车厢。车里很空,除他们俩和两位秘书外,就只有四五位乘客了。
一见到十津川,男秘书马上站起来,往前靠了靠,一脸严肃地说:
“我有话说。”
他把十津川和龟井领到旁边4号车厢的酒吧。
酒吧里的女服务员正在卖酒、咖啡、三明治什么的。
十津川他们买了咖啡,然后端着装咖啡的纸杯坐在了空着的柜台旁。
“我是秘书三浦。”
他再次自我介绍后,拿出一个航空邮件给十津川看。
“昨天,在饭店收到这么一封信。”
上面写着格勒诺布尔饭店、大越专一郎先生收。没有寄信人的落款,但不是在法国发的,是从东京,邮戳日期是10月11日。
十津川打开了邮件。
里面的信用日文这样写道:
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是万恶之源。你本是国民的一分子,却垄断土地,侵吞国家资财。你贻害国际社会,遭到强烈谴责。你是日本的耻辱,我们绝不允许你的存在。对于你,只有一条路,去死吧!你绝对回不了日本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用正义假面署名的信件,你以前见过吗?”
十津川问三浦。
“有过。我们公司买了东北的土地时,他就说岂有此理,就此来了恐吓信。这次和当时的署名一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今年4月份。”
“那以后,大越遭到过暗算吗?”
“我想没有。因此,对这次来信大越社长不屑一顾。”
“作为秘书,你不这么看吗?”
“是啊。这次竟寄到格勒诺布尔饭店来了,不同寻常啊!”
“大越的夫人看了这封信了吗?”
“我译成法文请她看了。夫人还不认识汉字。”
“那么,夫人怎么说呢?”
“她很担心,同时又一下子没能完全理解,译成法文可能有点儿差异。”
“那位女秘书叫什么名字呢了?”
“她叫松野幸。”
“她也看了吗?”
“是的,看了。”
“她怎么说?”
“她建议,在法国期间向法国警方寻求保护,可遭到了社长的反对。社长说,这是个人的事情,不好麻烦法国警察。最好是自己保护自己。可我作为秘书还是担心,所以才跟警部商量的。”
三浦说。
“知道了。一直到巴黎,我们都在这4号车厢,有什么情况请立即通知我们。——”
十津川说。
他们认为,进入头等车厢保护大越大妇是最好的,可又不能在法国行使刑警的特权。有两位秘书在旁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浦返回头等车厢之后,十津川和龟井二人又读了一遍暂存在这儿的航空邮件。
“这个嫌疑人还知道大越大妇在格勒诺布尔佳在帕卢库饭店。”
龟井说。
“这只要向大越集团公司总社了解一下就清楚了。我当前更关心的是嫌疑人是不是日本人。”
十津川说。
“外国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汉字呢?”
“是啊。可是翻译的味道很浓啊。况且,还写着贻害国际社会。大越集团公司的土地部门最近在美国、加拿大、法国都购买了土地。对此,社会上非议甚多。考虑到这个因素,嫌疑人未必就是日本人吧。”
“前段时间报上倒是登过这样一条消息,说他们购买法国城堡,经营饭店呢!”
“是劳阿鲁地区叫做什么的城堡。消息说,日本连法国的历史古迹——宫殿什么的都敢买,引起了公愤。大越又是日法友好协会的会长,一部分法国人肯定反感。”
“如果光防范日本人的话,那倒省事了。在格勒诺布尔车站站台上看到的日本人只有那对年轻的情侣。”
龟井说。
“也许从里昂站上来呢。虽然格勒诺布尔日本人少,里昂也许很多呢。”
十津川正说着的时候,突然,纽约警察局的刑警大声嚷嚷着走进来。
同行的巴黎警察局负责宣传的查尔,正向酒吧里的乘客用法语说着什么。
他旁边的白井,跑到十津川身边。
“说是巴特先生的手枪被盗了。所以,要逐个儿地清查呢。”
“那把枪阿。”
十津川嘟囔着。
他想起了巴待把装在屁股兜里的特制科尔特式自动手枪给自己看的情景。
对酒吧里乘客的搜身开始了。平时性格开朗的美国刑警巴特和他的同僚也都面色苍白,一语不发。
没发现那柄科尔特式自动手枪,巴特和查尔他们又转向另一节车厢。
“这下可棘手了。”
龟井小声对十津川说。
“是不是算计大越的人偷的枪呀?”
“有这种可能性。”
“那可是把特制的科尔特式的自动手枪呀!”
“用它射击,目标必不能幸免!”
列车到达了里昂站。
这站并未像十津川想象的那样,这里没多少乘客上车。
尽管如此,还是见到四五个日本人上了车。他们簇拥着上了8号车,像是一个旅游团。
离开里昂站,列车加速了。
巴特和他的同事一脸沮丧地回到酒吧,说是没找到手枪。
到这时,日本刑警感到问题确实严重,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纽约市刑警巴特大概是自己生闷气,大口大口地喝着威士忌,又一脚踢倒了柜台。
他身高将近两米,所以来酒吧购物的其他乘客都感到害怕,纷纷撤了出去。
有十五六分钟的工夫,两个美国人都在酒吧喝酒。查尔赶过来,对他俩说了些什么,他们才又一块儿离开了酒吧,可能再去找找着吧。
列车在广袤的原野上飞驰着,不像日本的新干线列车一会儿钻隧道,一会儿过铁桥的。
田野、牧场、森林连绵不断。时速恐怕超过了200公里,可在车上几乎没感觉到这种速度。
单看车窗外的自然景色,似乎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再到3号车厢看看吧。”
就在十津川向龟井打招呼的时候,似乎从3号车厢方向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惨叫。
年轻的白井和克里斯蒂娜比十津川动作还迅捷,朝3号车厢跑去。
十津川和龟井紧随其后。
在4号车厢和3号车厢的连结部,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白种女人浑身颤抖着呆立在那里,脚旁边脸朝下倒着一个女人,像是日本人。
血从她后背涌出,流淌到地板上。
在她旁边,大越呆呆地站在那里。
倒地的女人是他的秘书。
克里斯蒂娜蹲下身,不顾手上会沾满鲜血,摸了摸那女人的脉,然后难过地摇了摇头。
其他刑警也相继来到。
巴特气息败坏地蹿了过来。
“凶器是什么?”
他大声吼叫。
“是手枪。”
不知是谁答了一句。
“是特制的科尔特自动手枪吗?”
“具体的还不清楚。”
他们用英语互相吼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法语和德语。
伦敦苏格兰场的丹尼斯和伊丽莎白也赶来了。
由于刑警太多,局面一片混乱。
巴黎警察局的查尔用法语大叫道:“大家请安静!”然后又冲着浑身发抖的中年白人妇女说。“都发生了什么?请好好说说好吗?”
白井把这段法语翻译给十津川听。
该女人是巴黎某杂志社的记者,名叫玛德莱诺。
“我想采访大越先生,说好在4号车厢的酒吧进行,并请松野幸秘书作翻译。于是,我们三人朝4号车走去。突然松野幸小姐在我身后倒下了。我吓了一大跳,只看见喷出了很多血……”
她说。
“当时听到枪声了吗?”
查尔问。
“不,根本没听见。”
“下面是不是请大越先生谈谈?”
查尔转向大越。
另外一名秘书三浦跑了过来,翻译了查尔的问话。
大越在日本以不爱动容而著称,现在却脸色苍白。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答应了采访之后,我就和秘书松野幸跟着玛德莱诺小姐朝车厢外面走。就在这时松野突然倒下了。我急忙去扶她,还沾了两手的血。”
说着,他伸出血糊糊的双手给查尔看。
“当时,听见枪声了吗?”
“不,什么都没听见。那一瞬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秘书被杀,您有什么线索吗?”
经查尔这么一问,大越像外国人一样摊开了两手。
“真正的是想杀我。我被恐吓过。”
“听说过。”
查尔说。
“好像是带消声器的枪。”
龟井小声对十津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