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 top">1
山本麻子不知看了多少次手表和站台钟,怎么看也将近十一点了。
麻子心里琢磨道:他说的是在十时到达这里的呀!他说在站台上等候,怕走岔开,约定在东京站八重洲口的银铃下面见面啊!
为了满足乘客便于相会的要求,特设置了目标,即银铃。
这银铃最初是用厚纸做成铃状,上面包以银铃。第二年即昭和四十四年,一个直径七十公分镀铬的真银铃出世了,它成了东京站的名物。
当时是把铃声录在磁带上播出的,现在不那样做了,因磁带已磨破了。
麻子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来到导游中心。
“想请您给寻找一个人可以吗?”她说道。
对方感到惊异。
“这里是不办理这种业务的。”
“这人应该在十点钟到达这里,可现在还没见他来。是不是由于列车事故耽误了呢?”
“是坐哪次车?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从宫崎乘坐远程卧铺‘富士’来的。这趟车没有因事故晚点吗?”
“是远程卧铺车‘富士’吗?”
站员反问之后,脸色立即变了。
“是的,他说是乘坐那趟车嘛。是不是出事了?”
“姓名怎么称呼呢?”
“叫渡边裕介,年龄四十岁。怎么,发生什么事啦?”
麻子的面色也变了。
站员说了声“请稍等一下”,拿起里面的电话,同某个地方联系。过了五、六分钟,走来一位被大阳晒得脸有些发黑的四十五、六岁的人。
那人把警察黑色手牒给麻子看了看,说道:
“我是警视厅的龟井。”
“渡边他出什么事了?”
听对方称是警察,麻子更加不安起来。
“能不能在把他的特征说一说呢?”
龟井探警说道。
“身高一米七二、三,长得很瘦,没有戴眼镜,右眼旁边有个很大的黑痣。”
麻子说的时候,龟井象是在和笔记本上记的相貌对照着看。
“是这样的,九点五十八分到达的‘富士’包厢里,有一个男乘客被杀了。除了西服上‘渡边’的姓名之外,查不到他的详细身分。我们正束手无策呢。太不幸了!看来,死者和你所说的特征很相符。”
“他死了?!……”
麻子一怔,说不出话来。
难道渡边真的死了吗?他是多么精干而有抱负的人啊!渡边对麻子多么体贴啊!
“那么尸体安放在哪里了!”
“在大学医院。我本想领你去看看,只是还有其他任务。我已派人去叫日下探警,由他带领你去。”
龟井刚说完话,便急忙招手喊道:
“日下君,到这儿来!”
他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探警。
麻子被这位探警领着,向信浓街的K大医院去了。
“请问,你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
日下在车子里问道。
“下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麻子说完,日下“啊”了一声,现出惊奇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看着麻子。
日下感到惊奇的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对情侣年龄过于悬殊。麻子对人们这种惊诧早已习以为常了。她想:为什么人们对年龄差别如此讲究呢?
“那,您的名字叫——”
“山本麻子。”
“二十五、六岁吧?”
“二十八岁。”
“渡边先生有四十岁了吧?”
“是的,今年整四十。”
“正好比你大一轮。”
“只不过大一轮罢了。”
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二人到了K大医院。麻子走进黑暗、寒冷的地下存尸室,面对着已完全变了样的渡边。
“这是什么人干出来的?……”
麻子仰望着日下问道。
“现在正在侦查,你能配合我们吗?”
“可以。”
“那就先请离开这儿吧。”
日下说道。
二人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日下把麻子领进站前的一家吃茶店。这时正是吃早点的时候,青年学生成双成对在那里,吃着烤面包,喝着咖啡。
日下要了两杯咖啡,而后说道:
“被害的渡边先生没有失掉钱包,贵重的手表也戴得好好的。”
“那说明他的被杀是出于仇怨啦?”
“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想和你打听一些事情。在你受到这般打击的时候,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没关系,有些事情做,倒可以排除苦恼啊!”
“渡边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美术商。他在中野开设渡边美术商店。”
“哦,是美术商。他坐的是从宫崎来的远程卧铺列车‘富士’,他到宫崎做什么呢?”
“听说是生意的事。”
“生意做得顺利吗?”
“是的,听说还算顺利。”
“他和你是在哪儿相识的?”
“不回答不行吗?”
“是的,希望你讲给我听听。”
“我是在银座一家叫‘匹诺基奥’的俱乐部里工作,渡边常和一些搞生意的客人到那里喝酒,我俩就认识了。”
“是这样的。”
日下点了点头。他又重新望着麻子的脸,是对她在银座俱乐部里工作感到惊奇呢,还是对她作为一个女服务员竟如此朴实无华而感到新奇呢?
“渡边先生在四十岁以前一直没结过婚吗?”
日下问道。
“三十岁之前曾结过婚,三年后又离婚了。”
“你呢?”
“不说出真情不行吗?”
“是的,尽可能真实一些。”
“我没结过婚,只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和男人同居过。后来很快就分手了。”
“你太美了,充满了魅力!”
日下说道。
“谢谢你。”
“除了被杀害的渡边先生之外,向你求过婚的男性也不会少吧?”
“是的,有几个人提出过,想和我结婚。探警先生是不是认为这也是被杀害的原因吗?”
麻子抢先说了以后,日下苦笑了一声。
“这也是可能性之一。另外如生意上的纠纷之类,也应考虑进去;甚至在乘坐从宫崎来的列车上和其他旅客打过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近来往往由于各种原因,都会惹起杀人案件的。”
“不过,他是很少和人家争吵的。”
“看来这人的忍耐性很强啊!”
“是的。他的口头禅是:为了得到一件出色的美术品,不惜忍受一切。譬如,他想弄到一件东西,甚至会花费两三年时间,去拜访各种人,最终把它买到手。据说有一个人被他找过五十次,吃人家闭门羹,遭人训斥,有时让人泼一身水,他都能忍受住,直到见到此人。象他这种人,怎么会在车上因和人家打架,而遭到杀害呢?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我明白了。的确,象渡边先生这样的人,我认为是不会因为打架被人杀害的。”
“您能理解这一点,太感谢了!”
“怎么?”
“死后被人们误解,该是多么可怜啊!”
日下这样说,麻子默默地微笑着。
她和日下的年龄几乎相仿,但看来却成熟得多。
“你刚才说他去宫崎是为了生意?”
日下问道。
“是的。”
“那么,是不是去购买什么艺术品呢?”
“是的。他不断得到各种信息,但大部分情报都不太可靠。如果不勤恳一些,亲自出去看看,有些出土文物是不会弄到手的。”
“那么说,当发现了有价值的文物,就得当场交易喽?”
“是这样的。”
“可是,他的钱包里仅仅带了不足六万元呀!”
“一般情况是不会多带现金的,相反倒是经常带着支票本出去的。”
“奇怪,怎么没发现支票本呢?是犯人偷去想填用支票吗?”
“不。别人是不能开用支票的。”
“另外还带着什么东西吗?”
“他经常带着个白色旅行皮箱,这回也是带着这只箱子,四天前我为他送行时在东京站亲眼见的。”
“稍等一下。他没带路易·威士顿手提包吗?”
“没有,他从没带过。”
“那么,我们一起去东京站看看好吗?”
<er h3">2
麻子和日下乘车回到东京站。
二人经过北侧的通道打开太平间的门,走了进去。
暗淡冷清的屋子里闪烁着蜡烛光亮。麻子静静地环视着屋内。
“请看吧。”
日下指着放在墙角的一个手提皮包,向麻子说道。
“他的尸体曾在这儿放过吧?”
“是的,在东京站发生的死亡,尸体首先要放进这间太平房的。”
“那束花呢?”
“可能是哪位站员给放上的吧。你先看一下这只手提皮包。”
“这皮包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呀!”
“当真吗?”
“就是嘛!”
“里边放的是些换穿的衬衣、宫崎的土特产品,还装着一个照相机呢。”
日下打开皮包,取出里面的东西。
麻子瞟了一眼,马上说道:
“这不是他的东西!”
“你是说,不是那只白色旅行皮箱吗?不过,也没准在旅途中遗失了,又买了一只手提皮包吧。”
“不仅是旅行皮箱不对头,他根本没带过照相机!”
“怎么?”
“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什么照相机的镜头,所以他一直讨厌玩照相机。”
“是吗?这么说,这个手提皮包是别人的?”
“是不是在行李架上放着,车长就认为是他的,给取下来了呢?”
“那倒不至于。渡边先生是在包厢坐着,别人的东西又怎么能和他的掺混在一起呢?”
“原来是这样!”
“可能是罪犯用自己的提包给调换了。渡边先生的旅行皮箱比较值钱吧?”
“不是这么回事儿。”
“怎么?”
“他爱使用日本造旅行皮箱,最多不过值五、六千元。可那只手提皮包却贵得多呢,即使是假货也得值一万来元。衬衣我也是买的便宜货,我认为衬衣吗,只要干净些就行。又何必买贵的呢?”
“支票本没放在里面吗?”
“支票本总是装在衣袋里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
日下直率地说道。
如果说是罪犯用自己的东西进行调换,确实有些牵强附会,因为,一来对方的旅行皮箱并不昂贵,二来罪犯对装有六万元的钱包和高级手表都不屑一顾呢。
<er h3">3
十津川依然和站长、副站长们在梅室里。
他问回来的龟井说:
“杀人案件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日下君正领着死者家属在调查,死者身分看来已经弄清了。”
“是吗?只要弄明白身分,自然会找出凶犯来的。这决不是图财害命,很明显是出于仇恨。”
“可以这样认为。”
龟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还差十五分就到犯人约定的十二时。
“就这样答应下罪犯的要求了吗?”
龟井小声问十津川。
“暂且准备好万元钞票一亿元,放入皮包里,但还决定不了是否给罪犯。如果给了,罪犯就会尝到甜头,再来敲诈,还会有人效法罪犯。想到这些,就绝对不能给他们。”
“本来嘛。警部,那种罪犯说的话没必要去理会他。”
龟井高声说道。
可能是听到了这里的谈话,站长北岛走了过来。
“不过,拒绝给他钱,乘客安全又怎么能保证?即使把警视厅的全部警官发动起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是的,可又怎么能这样做呢?”
十津川冷静地说道。
这一句话给会议增添了紧张气氛。
十津川继续说道:
“如果当真下令,今天整日在东京站远行戒备,警视厅倒是可以全力以赴的。但这么一来,车站到处是警官,乘客们的物品需要一件件地检查。也许今天罪犯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明天后天呢?岂不照样可以活动吗?对方是倾全力于这一事情上,而警察呢,在东京站待上几天便待不下去。象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一天就得发生两三起杀人案件,其他如抢劫、伤害、诈骗案件就更多了,哪还顾得上其它方面的侦查呢?”
“看来是防不胜防的喽!”田中副站长说道。
他并不是有意讽刺,但在龟井他们听来却不无挖苦之意。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嘛!”
龟井说道。
“十津川先生,”站长北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仰望着历任站长的照片,向十津川说道,“难道你认为防止犯人爆炸东京站是不可能的吗?”
“我是实事求是讲的。”
“可是,还说什么犯人的要求不能接受!”
“是的,管理东京站的毕竟是全体站员。又怎么能把这个无理要求强加于他们呢?”
“这里悬挂的是历任站长的肖像,其中不乏自由奔放的人,也有细瘦文弱的人,还有令人惊奇的怪诞的人,但他们一贯奉守的是保卫站内出入旅客的安全。我希望也保持这一传统。无论采取什么行动,我这个站长的个人声誉倒是小事,更重要的应该是旅客安全。这不仅关系到买票坐车的人,也关系到所有来到东京的人的生命安全啊!”
“再过八分就到十二点了!”
木暮第一副站长说道。
处理爆炸品的米村走了进来。
“八重洲口的无人售货机中发现了爆炸物,已经拿回来作了引爆试验。”
米村向梅室里所有的人员报告说。
“是真的爆炸物吗?”
木暮第一副站长问道。
“是真的。定时装置的运动也正常,再晚发现一点,可就不得了啦!”
“有多大的威力呢?”
“半径五米以内的人,不是死就是重伤啊;十米以内,恐怕也会被破片炸伤的。”
“定时装置是什么样的?”
龟井问道。
“是利用闹钟做的简易装置。不过,是石英钟,听不到声音,很不容易发现。”
“实在不好防范啊!”
田中副站长看着米村和十津川的脸色说道。
十津川向米村道了声“辛苦”,接着说:
“罪犯还不到完全认输的地步。现在正在审查使用黄色炸药和爆炸物的罪犯名单,这种罪犯往往连续两三次重复他的罪行。”
“那么,在午后两点以前,能不能全部查清呢?”
“但愿能查出来。”
“真叫人没办法!必须保护好旅客才行,正如站长说的,这是我们应负的使命。”
“当然,结论还得出车站方面做出。”
十津川说道。
“给运输大臣挂个电话。”
北岛向木暮副站长说道。
<er h3">4
整十二点时,站长室的电话铃响了。
插好录音机的插销,北岛取过电话耳机。
“我是山田太郎。一亿元准备好了吗?”
和刚才是同一个人。
“准备好了。”
“你倒挺识时务啊!”
“我们首先考虑的是乘客的安全!”
“有道理。现在我把这一亿元的交接方法告诉你。要装入一只路易·威顿手提皮包里。”
“那种路易·威顿手提皮包马上弄不到呀!”
“百货公司有个专卖部,那里卖的便是路易·威顿手提皮包,最大的能装下万元纸币一亿元。”
“下一步怎么办?”
“在十二时三十分从东京站十二道线路出发,开往伊豆急下田、修善寺去的特快‘舞女13号’列车上,四号、五号车上有高级座位。在四号车的四A座位上,放下装有一亿元的手提皮包就行了!”
“放座位上吗?”
“对!我的同伙会在午后两点以前把这皮包取走的。不准你干扰他!我的同伙平安地把一亿元拿到手,会和我联系的,那时我就把埋藏在东京站的炸弹位置告诉你!”
“已经放置在什么地方了吗?”
“那么,你认为呢?”
那人在电话那边恶狠狠地笑了,又接着说:
“现在是十二点六分,不赶快去办,就赶不上‘舞女13号’了!”
“你再说一遍!‘舞女13号’的几号车厢?”
“这里没安放录音机呀!”
“你把录音磁带倒回来确认一下好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再用不了两小时,东京站就会听到死伤者的呻吟声了!”
那人咔嚓一声把电话耳机放下了。
查清这个电话是从四谷车站附近的电话亭里打来的,便马上开动警车到了那里,已空无一人了。
就这样往返当中,时间无情地流逝了。
“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田中副站长说道。
年轻的站员从百货公司买来一只路易·威顿手提皮包,把一亿元钱捆好放了进去。
“我坐‘舞女13号’走吧?”田中副站长说道。
“不过,就你这个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在监视这一亿元的。”
十津川笑着说道。
田中副站长换上一身便衣,同龟井一起提着装有一亿元的提包,急忙向十二股线路走去。
去伊豆急下田、修善寺的“舞女13号”列车已经转入线内。
当二人飞身上车后,列车已开动了。
“舞女13号”列车是由十五辆车体组成的。前面的一至十号车厢,是去往伊豆急下田的,后面的十一至十五号车厢,是去修善寺的。
在热海进行列车分解。
四号和五号车厢是高级睡席,车长坐在四号车内。
龟井和田中副站长进了四号车厢。
由于是星期六的缘故,座位几乎全坐满了。犯人指定的四A和邻座的四B在空着。
罪犯是故意买了两张并排车票的。
他二人首先在靠车窗的四A座位上放好了装有一亿元的提包。
稍微离开一些的地方有两个空位了,龟井和田中便坐在那里。相距有四米左右,罪犯来取皮包时是可以看到的。
“下一个停车站是品川。”
田中副站长小声向龟井说道。
“罪犯也许打算在列车到站以前,拿起皮包跳下车去吧?”
“车进站时注意就是了。”
“不要立即逮捕,咱俩在后面盯住他。以免惊动他们之后会惹起东京站的爆炸。”
“具体应当怎么进行呢?”
“等到同伙犯把钱拿走并和主犯取得联系后,能逮捕倒是最好的了。不过,在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先捉到同伙,再叫他供出主犯的住处。”
说话间已到达品川。
二人紧张地注视着四A座位,但不见有类似罪犯的人到来。
“舞女13号”列车又开动了。
田中副站长把记在笔记本上的“舞女13号”列车发到时刻给龟井看。
“到终点站下田,是十五点十五分。”
“罪犯说是午后两点在东京站安放炸弹,决不会在下田取钱。从罪犯的电话看,一定是在列车到达热海之前把那一亿元取走的。”
龟井说道。
龟井多么希望这一亿元快些被取走,以便弄清东京站的什么地方安放着炸弹啊!是不是对方已在东京站的某处安放了炸弹,时间对准了下午两点呢?
<er h3">5
日下同山本麻子来到中野的一家渡边美术商店。
商店关着门。麻子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外面的百叶窗,她以熟练的动作打开了店内的电灯。
“原来有这般关系哩!”
日下一边想,一边向明亮的店内环视了一下。里面陈列着各种美术品。
在玻璃橱内的刀剑,可能是价值连城吧?日下估不出它的价格来。
“这把剑值多少钱呢?”
日下问道。
麻子瞟了一眼道:
“这里所有的美术品,没有什么太昂贵的。”
“那也得百万左右吧?”
“是的。”
“最昂贵的是哪些呢?”
“都放在里面的金柜里。”
麻子走进里间的客厅,那里有个小型金柜。
“是哪一类东西呢?”
“薄本古书,我倒是看过,是藤原定家的亲笔。”
“定家的?”
这个名字日下倒也听说过。
“他就是《小仓百人一首》的编选者。但人们的议论是,选入的未必都是最佳作。定家也感到不太满意,想再编一部《百人一首》呢。不知为什么,这部书一直没有问世。渡边得知有这么一部作品,偶然发现了它。”
“这书能值多少钱呢?”
“据说价钱还没有定下来,但是他曾说过,至少也得作价一亿元。”
“一亿元?!那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挖掘出来的?”
“详细情况我不太了解,据说是在京都市内的旧书店发现的。当时主人没有意识到这本书的价值,出售后据说后悔得直跺脚呢。这是他笑着对我说的。”
“是不是那个人杀死渡边的呢?”
日下嘴里嘟囔着。
麻子没听清楚,什么也没回答。
日下走进二楼的书房,要来一些寄给渡边的信看。
“渡边本身也爱写信,所以来信很多。”
麻子介绍道。
日下一封封地看着,他想知道其中有没有类似威胁信的东西,但是吃惊的是竟发现了好几封。
情况是,渡边以为象是美术品的东西,发现后便声言这东西算不了什么。但压价到手之后,立即成了贵重品。后来对方知道了,便来信怒斥他欺骗了人家。
象你这样很有身分的人竟干出骗人的勾当,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我真想杀掉你!
有的信上这样写道。
在目前社会上,渡边是识别能力相当强的人。渡边说一声这东西价值不大,人们就会廉价卖了出去,实际上,这东西的价值却远在渡边说的几倍几十倍以上。看来,这种情况不少。
关于麻子说过的藤原定家的书,也收到卖主愤怒的斥责信。
把定家《新百人一首》让你观赏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我说这可能是定家的亲笔,而你却胡乱说这是假的,说是时有发现。接着你以两万元买走了。到了今年,突然在报纸上大载特载“本世纪的一大发现、古书价值连城”等等,我不由大吃一惊。据说该书竟值一亿元之巨。你却只字不提到了谁的手中。我想这毫无疑问是从我那里买去的,我被你欺骗了!我相信你,但被骗了。虽然怪我无知,但我决不能饶恕你!你买到了稀世珍宝,得意十足,但不用多久定会受到天谴的!说不定由我亲手杀了你,也说不定由别人干掉你!
<er h3">8
“他确实是遭到了众人的怨恨。”
日下这样说,麻子有些紧张。
“都怪那些人不好!”
“可是人家都写信说上了他的当。”
“具体情况我不大清楚,但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吃人便是被吃。’他也是在收购假货和被欺骗当中,提高了鉴别能力的呀!那位京都商人在恨别人之前,也该反省自己缺乏眼力才对呀!”
“是这么回事。”
“是的。”
“有争执的古书,能让我拜读一下吗?”
“是破案的需要吗?”
“因为这个人是最恨渡边先生的。你知道这金柜的号码吗?”
“知道。我经常受商店的委托,代为看管呢。”
麻子说着,两人下了楼。
麻子转动拨号盘,打开了金柜。
“哎呀!”
她喊出声来。
“怎么回事?”
“没有了!那书不在了!”
“当真吗?”
“是的。”
麻子把金柜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草垫子上。
有各种文件、存款折、万元钞票捆成的百张搁束。
“还是没有!”
麻子气喘吁吁地说。
“确实是放在这里面了吗?”
日下朝金柜内查看了一遍。
“是的。他经常是放在这里的。”
“知道金柜号码的。除了渡边还有谁呢?”
“我认为不会再有别人了,但也不敢绝对保证。”
麻子慎重地说道。
“在这个店里,一亿元以上的美术品,还有其它的吗?”
“有啊。不过,两三千元的美术品倒是有,象唐三彩的壶,据说值五、六千万元呢。”
“可是都没有加意保管啊。”
“是的。”
“只把贵重的古书收藏在金柜里了。”
“不,不仅是价格贵,它还是国宝呢。定价一亿元也只不过是暂时预计,真实价格还没确定呢。另外他还会赢得收藏家的声誉,因为发现的是国宝级的古书。”
“在宫崎,他见到过什么呢?”
“他只说是去宫崎做一笔大交易,至于对方的姓名,他却没有说过。”
“你今天去东京站,就是为了接渡边先生的吧?”
“是的。”
“是他同你取得联系的吗?”
“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给我住的高级公寓挂来了电话,说是明天回来,到达东京站约在上午十点,约我在银铃下面等他。”
“电话里,渡边先生再没有说过别的什么吗?”
“我问他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他只说了句‘进行顺利’,不过我感觉到他好象是有气无力似的。”
<er h3">7
特快“舞女13号”列车到达川崎站了。
龟井和田中目光紧盯着4A座位上的手提皮包。
没有人去接近它。
列车马上又发动了。
十二时四十七分是约定的时间。
四A、四B两个座位仍然空无一人。
下一停车站是横滨。
罪犯究竟打算在什么地方奇取这一亿元呢?
侦察一课现在是否把使用爆炸物的人查清了呢?嫌疑犯有无线索呢?
过去,有一定能力的专家,才会制出定时炸弹的;如今,只要弄到黄色炸药和雷管,一般人都会制成。同时经常可以从建筑工地偷到黄色炸药,手巧一些的人甚至还可以制造出遥控爆炸装置。
最近发生过利用遥控炸毁了被追踪的车辆一事。炸弹手艺很精,竟是外行人制做的。
“龟井先生!……”
田中突然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
在四D座位上坐的那个二十五、六岁男人离开座,站了起来,只见边走到通道上,直盯着四A座位上的手提皮包。
他不住回过头来,终于伸出手去,抓住了装有一亿元的皮包。
龟井的眼里射出凶狠的目光。
过了五、六分钟,列车抵达横滨。
那男子提起皮包,疾步走向通道的最后部。
“谁是同谋犯,看来此人竟如此沉着!”
龟井也站了起来,紧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出去。
此人象是要在横滨下车了。如果是这样,就得追踪下去才行。
只见那人推开自动车门后,去敲乘务员室的门。
车门开处,车长露出脸来。那男子向车长说了几句话之后,把皮包交给了车长。那人交出皮包后,又返了回来。
龟井把那人让过去之后,敲开了乘务员室的门。车长又露了面,龟井给他看了一下警察手牒。
“刚才那位旅客来做什么?”
“他发现那只皮包好象没有主人,就拿来交给我了。我正要通过车内广播寻找失主,让他来认领呢。”
“那很好。”
“怎么,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本来这并不是什么遗失物品,是有关侦破上用的东西。请交还给我吧。这东西必须放在四A座席上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
车长歪着头把路易·威顿手提包交给了龟井。
龟井一面打着响舌,一面走向四A座位上。
刚才那男子奇怪地望着龟井。当龟井瞪了他一眼后,他慌忙向窗外望去。
“被当成遗失品了吧?”
田中副站长小声询问道。
“是的。真是多此一举!”
“总算是出自好意,真没办法。”
“那倒也是。”
龟井苦笑了一声,再一想,四D座上的那人未必是专为干扰龟井他们而这样做的。
车内广播时常提醒旅客:“如发现可疑物品,请通知车长!”所以人家才交给车长的吧?
十二时五十四分列车到了横滨。
什么动静也没有。
有一对男女青年上了车,并肩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没有下车的旅客。
可能因为列车是开往下田和修善寺的,所以没有在横滨一带下车的旅客。
停车一分钟后,“舞女13号”又出发了。
<er h3">8
在东京站的梅室里正开着过了点的午餐,桌上摆着从日本食堂买来的份饭。
“请用一些吧!”
北岛在催促十津川。
梅室里还有公安室室长三泽。
十津川想:自己何必客气呢?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第一副站长木暮看着怀表说道:
“特快‘舞女13号’已经从横滨开出了。”
“罪犯为了取这一亿元,果真会露面吗?”
北岛向十津川问道。
木暮取来特快“舞女13号”的平面图,放在小桌上。
隔着通道两侧各设两个座位,全车厢共十二排四十八个座位。
向着列车进行方向的最前排是一A到一D。
问题焦点的四A,是从前面数第四排左侧靠窗子的座位。
高级客车的后尾部,是乘务员室、厕所和洗面间。
“今天是周末,旅客相当多吧?”
十津川边看图,边向木暮问道。
“是的,估计高级客车内乘客得达到百分之百吧。”
“我想,犯人一定是提前买好了特快‘舞女13号’的四A车票,所以才指定交货地点的。或许连同邻座四B也买下了。是的,能查得出这四A车票是从哪里售出的吗?如果能把什么人买去的也弄清楚,就更好了。”
十津川说完,木暮马上挂电话去询问。
立即得出了结果。
“是东京站昨天售出的,买票的人是个戴墨镜的男子。他说要两张高级车票,就卖给他四A和四B并排座席票,到站都是热海。”
“还是去热海的。”
十津川点了点头。
“‘舞女13号’到达热海是在十三点五十六分,而犯人指定时间是在下午两点以后。过了热海之后来夺取这一亿元,这未免有些奇怪。”
“一旦犯人露了面,伸手来拿这装一亿元的提包时,该怎样应付他呢?”
公安室室长三泽在问十津川。
“龟井可以随机应变,我是这样嘱咐他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当场逮捕了他,然后得这人口供再去抓主犯。这岂不好些!”
“那会激起他们爆炸东京站的。这可不行!”
十津川边思考边说道。
“不过,十津川君,警视厅是不主张拿钱的。如果给钱,会被认为服从了他们,以后还会不断提出这种要求的。”
“是这样的。”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反对直接逮捕呢?”
“是的,我们是以一亿元作为诱饵的。无论如何得先防止他们炸毁东京站。龟井是位老练探警,当他认为追踪适宜时是会追踪他的;同时,他判断当场逮捕为宜时,也会当场逮捕的。”
“你这样乐观以待,是否合适呢?”
三泽皱了皱眉头。
“这倒不是我过于自信。”
十津川回答道。
三泽以为自己对铁路方面了解得比较全面,他很自负。当然包括对东京站的一切,他是了解的。
电话铃响了。木暮接过耳机听了一下,说道:
“是找警部的。”
十津川接过电话,原来是西本侦警找来的。
“经常利用爆炸物进行威胁的罪犯,有现成的名册。我挨着个儿查了一下,不是在服刑,就是病死了,剩下的只有两人。这两个人现于东京站劳动,看不出有进行敲诈的迹象。”
“关于黄色炸药方面的案例呢?”
“正向各府县的警察本部,请求合作调查呢。目前,东京附近的枥木、千叶县报告有黄色炸药被盗案,数量在五十瓶左右,都没抓到罪,同时雷管也一起失盗。”
“有五十瓶之多!”
十津川脸上现出惊愕之色。
他挂上电话,回到椅子上。侦查究竟有多大进展呢?只弄清楚罪犯并无前科,如此而已。
<er h3">9
特快“舞女13号”从大船车站开出。
十三时十分。
距离时间限制的午后两点,仅差五十分钟了!
罪犯这样说过:午后两点以前,如果一亿元拿到手,他会来到东京站站长眼前,通知停止炸东京站;钱拿不到手,说不定东京站的什么地方会遭到爆炸。
主犯在哪里,同案犯用什么方法和他联系,都不清楚,但肯定罪犯是在两点以前能拿到钱的。所以说,只剩下五十分钟了。
列车快到平冢时,刚才那男人站起身来,走到通道上向皮包瞥了一眼。
“还打算再拿去交给车长吗?”
龟井捏了把汗。只见在那男人回了一下头,便径直向厕所走去。
“哦!”
龟井轻轻叹了口气。
一点二十分过去了。
不一会,列车停在平冢车站。
“罪犯几时才露面呢?”
龟井焦躁不安起来,心想,是不是太晚了呢?
列车驶进了平冢站,仍然不见有人前来取皮包。
平冢站发车是十三时二十三分。
“怎么总不见来人呢?”
田中副站长小声说道。
“是啊!……”
“下一站小田原吧?到汤河原是十三时五十一分,距离午后两点,仅有九分钟的时间了。”
“真有些奇怪!”
龟井突然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
“刚才那人怎么不回来了呢?”
“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不会吧?上厕所怎么去这么久?”
“可是,那里分明放着装有一亿元的皮包,那人却什么也没拿走。”
“那倒也是。”
龟井急忙站了起来,冲向车厢后部的厕所里。厕所门略微开一点,伸手推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刚才的那人踪影全无。
这趟“舞女13号”列车是不挂餐车的,所以不存在去就餐的事。
但皮包怎么没被拿走呢?是不是要在平冢站下车呢?从东京到平冢,怎么会专乘“舞女13号”呢?
龟井又回到车厢里。
“怎么样了?”
田中副站长问道。
“那个人不见了!”
“是不是有事在中途下车了呢?”
“也许是吧。”
龟井虽这样回答,但心里总觉得不合情理。
不管龟井在如何怀疑,列车仍在疾速前进着。用白绿配色涂成的车辆,在新春的海岸线上飞快地行驶着。
在十四分时到达小田原车站。
“太晚了!”
龟井又重复了一趟。
已经快到限定时间了,罪犯再不出来就误车了。
到下一站汤河原已是十三时五十一分了。列车停了下来。
从车窗望见了小田原站名牌。
突然从乘务员室方向发出骚乱声。龟井一看,原来是最尾部车厢上的车长在敲门。
“发生了什么事?”
龟井问道。
“和车上的车长联络不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是来看他的。”
从后面传来回答声。
龟井顿时感到了不祥之兆。龟井和车长一同打开了车门。
“啊!”
车长大声喊叫起来。
狭窄的乘务员室的椅子上,一个中年男子弯曲着背倒卧在那里。
那人身上披着车长制服。
“喂,铃木君,你怎么了?”
车长高喊着。
龟井的脸色刷地变了。
“不是先前的车长啦!”
他认得出,倒下的人和先前的车长不是同一个人。
龟井回到座位上。
“怎么回事?”田中副站长问道。
龟井没有回答,立即奔向那只手提皮包。
“说不定……”
他的手有些发抖,打开了皮包。
“他妈的!”
他不由大声骂道。
只见皮包里装进的一亿元钱早已无影无踪了,里面塞满了旧杂志。
“上当了!”
他想着,又向车门外走去。
龟井跳下站台,向身旁的站员出示过警察手牒。
“请把公安官叫来!”
他大声说道。
田中副站长也来到站台上。
“那位车长是怎么回事?”
“被杀害了!犯人是两个人。一个人才把车长打昏,换上他的制服,一直装扮成车长。另一个人就是坐在四D座位上的那人,把皮包拿着交给乘务员室,给人们的假象是把皮包交给了车长。”
“是在车长退还时调换了的。”
“是的。犯人所以指定使用路易·威顿手提皮包,并且要大型的,就是为了调换时外型一致。”
“那么装有一亿元的手提皮包呢?”
“四D座上的那个人假装上厕所,实际上已从假车长处取到装钱的皮包在平冢下车了。假扮车长的人也换下制服,在平冢站下车了。”
“他们要干些什么?”
“可能是要和东京站取得联系。公安官来了,就请把这一情况转告给他。”
龟井跑过站台,找到一部电话,赶忙拨动号码盘。
木暮在接电话,立即换来了十津川。
“叫人家给涮得好惨,真对不起!”
龟井说着。听了这话的十津川却意外冷静。
“原来的设想也是,犯人会把款子拿到手里的。总算想到了一半,这倒没什么值得惊慌的。这人能抢在你龟井前面,先发制人,也算有两下子呀!”
“是我大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车上的案件委托当地公安官和县署办,你马上回来。犯人如果得到了一亿元感到满足,停止对东京站的爆炸,那倒还好;一旦不肯就此罢手,那今后还得忙乱一阵子呢。”
“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龟井回答道。
把被击昏的车长抬到了站台上,接替的车长上了车。“舞女13号”晚点九分钟发出。
神奈川县的侦警也匆忙赶来了。
龟井委托田中副站长向来人介绍案情,自己返回了东京站。
这时只差十四分钟便是十四时了。即使搭乘新干线的“回声”列车,在下午两点以前也赶不回去了。
罪犯如果按照预告的午后二时,在东京站某处进行爆炸的话,那么就会发生在龟井到达之前了。
龟井奔跑在新干线的站台上,但下一趟开往东京去的列车是在十四时十二分发车。
龟井坐在站台长椅上叹着气。
“罪犯会是怎样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