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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寒冷的早晨,送牛奶的小伙子一边呼着白气,一边蹬着沉重的自行车。渐渐地,太阳升起来了,气温也比刚才高了。
在从马路拐入胡同时,小伙子听到了一阵狗叫声。他特别喜欢狗。所以,当他听到狗叫声时,不由得停下自行车,朝狗叫的方向望去。
右前方一块六百平方米的空地,地界边上立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XX银行S街分店建设用地”,空地四周都用栏杆围着。这块空地对于一些无处可玩的淘气孩子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地方,所以这一带的孩子们常常偷偷地越过栏杆到里面地上玩。这个小伙子在兼送晚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这种情景。
此时,他透过被毁坏的栏杆向空地中张望着。里面长满了杂草,到处都是孩子们玩剩下的旧水管子、水泥碎片等等。
狗还在叫着。那是一条大黑狗。小伙子认出了这是一条最近常常在这一带转悠的野狗。孩子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黑介”。
小伙子朝那狗吹起了口哨儿,因为他常常把剩下的牛奶给那条狗喝,所以那条狗与小伙子很熟,只要小伙子一吹口哨儿,它准会摇着尾巴跑过来的。
可今天那狗和平常不同,当小伙子又吹了一遍口哨后,它还是不过来,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叫着,而且渐渐地变成了哀叫声。它不知还咬着了什么,看上去还在使劲地往外拽呢。小伙子站在外面,只能看到那只狗在向外拽着一块黑木头。他的好奇心来了。一翻身便越过了栏杆。
空地中被露水打湿的杂草一个劲地绊着他的脚。小伙子一边皱紧眉头一边继续向里走。越走越近,小伙子的脸色也越发白,他忘记了脚上湿乎乎的杂草。
“有人睡在那儿!”
这是小伙子当时一瞬间的想法。因为对于这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来说,他的脑子里还不会立即出现“死”这个词儿来的。
一个人俯在那里,“黑介”嘴里叼着那个人的黑色雨衣的下摆,雨衣已被雨水淋得透湿了。
小伙子回忆起来了:昨天半夜,这一带确实下过一阵雨。“黑介”仍在狂叫。小伙子把视线移到那个人的头部,不禁“啊”地叫了一声,瞪大了双眼。原来,那个人的后枕部一片血迹。周围的草地上也是血迹斑斑,这时小伙子才想到了“死”这个字眼儿。
“他死了!”
小伙子想到这里,拔腿跑出了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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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名片和驾驶证。他叫太田信次,今年四十二岁。他是这附近的一家小运输公司的经营者。
死因是由于枕部被打击所致,凶器是失落在尸体周围草丛中的一块沾满了血迹的大石头。
“这儿可能就是第一现场。”验尸完毕的法医对田岛刑警说道。
“死亡时间呢?”田岛把目光又转向尸体问道。
作为侦破高手的田岛,尸体对他已不算什么新鲜的了,可他还是皱了皱眉头。因为对于“死”这东西,再有经验也不可能和看热闹一样对待。
“大概是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也就是下雨前一会儿。”
“是的。”
“我昨晚十二点到的家,到家后马上就下起雨来了。”
田岛自言自语地说道,又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了找出罪犯,这场雨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帮助呢。
当把尸体盖上草席子时,他的亲属也赶来了。年轻的妻子是和在店里工作的司机一起赶来的。带他们来的矢部刑警低声地对田岛说:“这是被害者的妻子太田美佐子。”
刑警一揭开草席,美佐子就立即跪在尸体旁。她的脸色虽然非常苍白,但费解的是她居然没有眼泪。
“是性格刚强呢,还是对死去的丈夫没有感情?”
田岛迷惑不解。他把目光久久地停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当她离开尸体时,田岛开始了询问。
“我非常同情您,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请您协助我们共同抓住凶手。因为要去家中打听不少私事,请不要介意……”
“没关系。”
太田美佐子的爽快反而使田岛有点困惑不解了。
“没关系?您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我早知道他迟早会有这个下场的。”美佐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刚强,只是话到结束时有点发颤,“我已经提醒他多次,可他就是……”
“您提醒他什么?”
“他总是干遭人忌恨的事儿。我担心迟早有一天会遭人毒手的。”
“您说担心成了现实了吗?”
“……”
“您知道谁恨您丈夫吗?”
“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那么只好由我们自己去调查了。但您能将昨晚您丈夫的行踪讲一遍吗?”
“他吃过晚饭就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我说要出去一趟。”
“几点出的家门?”
“七点左右。”
“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一定是去了车站前的‘黑猫’酒吧。最近他常去那里。”
“您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吗?”
“是给村松。”
“村松是什么人?”
“也是一个运输公司的经营者。”
田岛向美佐子要了村松的地址,记在了笔记本上。
当田岛结束了提问,向美佐子道谢时,才发现她痛苦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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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破案,警方在管片儿的派出所设立了搜查总部,并将刑警都派出去收集材料。
田岛带着矢部刑警先走访了村松运输公司。这是一家只有两台小型卡车的小运输公司。老板村松晋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男人。田岛对他说太田信次的死讯后,他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吃惊的样子。
“我想他早晚会这样的。”村松说了美佐子曾说过的话。
“你是指被害者受到许多人的怨恨吗?”
“就算是吧!可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
“你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嗯——比方说吧,他的运输公司共有三个司机,可都是新来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司机们在这里都呆不长吗?”
“是的。比方说司机撞了车,一般修车费都是由老板和司机平摊,可听说在他那里就不这样,修理费全部由司机本人负担,而且还是从司机工资中硬性扣除。现在不是招工难的时候,像他这样干,司机可不都呆不长呗!”
“你是说辞了职的司机中,有人怀恨在心?”
“我记得有一个叫草场的年轻司机,在三个多月前出了一起事故,造成了对方重伤,需要治疗两个月。听说连住院费和损失费共要十万日元左右。可太田却说:‘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一分钱都不出!’到底还是一分钱都没有出呀!”
“现在那个叫草场的司机呢?”
“执照被吊销,不能再开车了。现在就干一些勤杂活儿。另外还要再挣够十万日元,所以他白天干完活,还要再找一处值夜班,当夜间巡逻人员。”
“你是说他对太田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怀恨在心吗?”
“当然了。我听说事故的原因是太田用人太狠,致使司机疲劳过度而造成的。嗨!哪怕不拿出十万元,拿个一两千也算雇主对雇员的一点儿情义呀!”
“你知道草场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住的地方,只听说他现在是河对岸南东制药厂的夜巡员。”
“南东制药厂?”
田岛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矢部一眼。矢部立即明白了,他马上跑了出去。
田岛的视线又回到村松身上。
“你还知道有什么人恨太田吗?”
“嗯……有一个叫平泽的人也许恨他。”
“谁?干什么的?”
“是车站前鱼店干活的一个年轻人。他迷上了一个茶店的女人,可那女人却被这太田……”
“抢去了?”
“就算是吧。他整天围着那女人的公寓转。别说,太田还真有两下子呢!”
“那么你呢?”
“我?!”村松吃了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我不过和他是同行罢了。”
“昨晚太田没打电话给你吗?”
“电话?”
“太田的妻子说她丈夫昨天傍晚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啊,你说那件事呀……”村松显得有点惊慌了,“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儿。”
“说的什么事儿?”
“我们同行月底要聚一次。就商量这事来着,没别的大事。”
“是吗?”
田岛已经感到对方的话中有些东西不可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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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岛在当天晚上查访“黑猫”酒吧时,预感被证实了。
店里的老板娘证实,昨晚被害者来过,而且是和村松晋吉一块儿来的。
“好像是村松约太田来的。”老板娘回忆道。
“这个混蛋!”田岛在心里骂了一句,村松对此事可一字没提。
“你记得他们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吗?”田岛点了一支香烟问道。
“还不是谈钱。”老板娘笑了。
“钱?”
“村松向死了的太田借过五十万元钱。昨晚好像村松请太田将还钱的日期再宽限几天。可太田不答应。”
“后来呢?”
“后来两个人吵翻了,村松先冲出了门。”
“什么时间?”
“村松离开时大概是十点左右,随后又过了二三十分钟,太田也走了。”
“村松向死者借过钱的事肯定吗?”
“不会错的。村松向我说过。”
“怎么说的?”
“说也不看在同行的面上,和高利贷收一样的利息。”
“和高利贷一样……”
田岛无意中又重复了一遍。这可以证明村松也同样具有值得怀疑的动机了,或者可以说他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同行的关系!田岛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昨晚的电话根本不是什么同行的聚会,而是催促还钱。
田岛走出了“黑猫”酒吧,又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叫“鱼辰”的鱼店。两个年轻人正忙着接待顾客。田岛耐着性子,等客人一走,便上前问道:“你们二位谁是平泽君?”
“我是。您有什么事吗?”一个高个、瘦长脸的年轻人抬起头答道。
店里充满了鱼腥味。田岛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当他提到太田信次的名字时,平泽说他已从收音机中得知这件事儿了。果然,在店里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架半导体收音机。
“听说你为了女人与太田有点别扭?”
经田岛一问,平泽显示出了苦涩的表情。看来村松晋吉的话是真的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平泽冷冷地答道,“我早把那女人忘了!”
“可你的脸色告诉我你还没有忘。”
“那是……”
“好了,现在来谈谈你昨晚的行踪吧。关店之后是几点?”
“九点半。”
“那以后呢?”
“喝酒去了。”
“在哪儿?”
“附近的夜宵摊上。”
“然后呢?”
“醉了,就回家了。家就在那摊儿后边的‘和平庄’。”
“几点回的家?”
“十二点左右吧。因为下起了雨,所以就慌忙跑回去了。”
“十二点前一直在摊上喝酒吗?”
“不,喝到十点半左右,后来又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
“在这么冷的夜里散步?”
“难道不行吗?!”平泽突然提高了嗓门,愤怒地胀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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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田岛回到搜查总部时,矢部早就等在那里了。
“我见过草场了。”矢部马上汇报道,“正像村松说的那样,他对被害者怀恨在心,听说太田死了后,说‘活该’。”
“他有‘不在现场证明’吗?”
“这个嘛……”矢部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他说昨晚得了感冒,请假在家休息,没有去值夜班。白天工作一完他就去睡了。但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这一段时间作证。”
“感冒是真的吗?”
“是有点咳嗽,但看不出发烧,举起一块石头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就是说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不太清楚。”
田岛苦笑了起来。因为他所调查的村松、平泽,“不在现场证明”都同样十分暧昧。田岛从鱼店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村松的运输店。村松当时低着头,对自己的说谎表示了歉意,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犯罪行为。店里的其他伙计也证明他在下雨之前一点儿就已回到了店里。虽然他有可能去过犯罪现场,但还不能确认他就是杀人犯。
在当天晚上召开的搜查分析会上,大家认为目前最值得怀疑的是这三个人。
“可问题是这三个人的‘不在现场证明’都那么不确实。”主任说道,“要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又那么难。”
“有目击者就好了。”巡查部长低声说道,“不过昨晚上天气很阴,所以又不能对有目击者这一点抱太大希望。”
“可也许会有人听到被害者的喊声的。因为在那些空地周围都是民房。”
田岛一边想着现场的地形一边说道。可他本人对这一点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如果有目击者或有什么人听到了异常的响声,会早把情况报到搜查总部来了。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找找目击者。然后再将这三个人重新调查一下。”主任最后的话为会议作出了行动结论。
第二天,田岛和矢部刑警对现场周围的民房进行了挨家挨户的寻访。果然不出所料,几乎所有的人当时都已睡下,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现在还是三月份,如果有谁在十一点多还不睡,张望外面的话,这个人倒是十分可疑的了。
两个人有些绝望了。他们来到了第六家。这家有一个上高二的男孩子讲了一件奇怪的事。他说他在十一点多钟时曾打开窗户向外眺望过。
“我当时在进行考试复习,学累了,便打开窗户向外看。”
“于是你……”
“外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突然发现了一点儿像萤火虫光的亮点在闪。”
“萤火虫的亮点?”
田岛和矢部互相看了一眼。三月份绝对不会有萤火虫的。可这个男孩坚持说只能是萤火虫的光。
“只闪了两三秒,然后立即消失了。是淡黄色的,隐约地闪着光。”
“会不会是火柴的光?”矢部对田岛耳语道。
“如果是火柴光,那就是凶手的。因为被害者是不抽烟的。”
田岛继续问道:“你看到的会不会是火柴的光亮?”
“这个……”
男孩子有些犹豫了。这说明他也说不准。田岛决定做个实验帮助这个男孩子。
当晚,田岛让他打开窗户,自己站在现场划亮了一根火柴。
“不是这样的!”男孩子否认了,“不是这么红,比这更黄一些。”
“是吗?”
田岛又命令矢部去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型手电。手电闪了两三下之后,男孩子又摇摇头否认了。
“我说过是像手电筒那种黄光,但又看不见光线,因此我说那是萤火虫。”
田岛小心翼翼地说:“可这大冬天的哪有萤火虫呀!”
结果,实验以失败告终。少年坚持说那绝对是萤火虫的光亮。田岛和矢部只好失望地返回了搜查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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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个少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目击者了。就是这个少年也不能肯定就是事件的直接目击者。只能说他是在事件发生的十一点左右开过窗户向空地眺望过,但他既没有看到凶手,又没有看到被害者。
“我总觉得那少年的证词与本案无关。”矢部对田岛说道,“首先他说的萤火虫在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他只说是‘像’嘛!”
“他又否认了火柴和手电筒呀!总不会是猫的眼睛在闪光吧。这样一来可就与本案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现在真的没有萤火虫了吗?”
“真的,一只都不会有的。”矢部说完也苦笑了一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一只萤火虫被他看见了,那与本案也没有关系呀!如果他看到的是火柴光、手电光或烟头光亮,还多少能成为这次案件的参考嘛!”
“这倒也是。”田岛模棱两可地含糊道。矢部说得在理。
可将这个少年提供的材料白白扔掉又有点可惜。但田岛又一想,确实不能把这个希望完全寄托在男孩子的证言上。于是他决定忘掉这件事。
搜查全部集中在了这三个嫌疑者身上,但毫无进展。饭摊上的老板承认平泽是到十点半收摊前一直在他那儿喝酒,但不知在那之后的行踪;对村松的评价不太好,据说他无法偿还五十万日元借款;关于草场,由于他与同一公寓的人关系不是那么亲近,所以谁也说不好他在当晚是不是肯定在屋里睡觉。总而言之,这三个人的“不在现场证明”都无法成立。
三个人都有充分的杀人动机,都有杀死人的条件和能力。可一时又无法集中在某一个人身上。
田岛又一次失望地返回了总部。值班的年轻刑警对他说,刚才有他的一个电话。是叫阿井明的男孩子打来的。
“阿井明?”
田岛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他记起来了,就是那个说看见萤火虫光的男孩子。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如果您不在,过一会儿再打来。好像他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什么?”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刚才打来电话是几点?”
“一小时前。”
田岛看了一下手表,现在七点。
“明……白……了……?”
田岛又重复了一遍。仅仅这些田岛还是不明白。他稍稍考虑了一下,决定亲自去一趟。
男孩不在家。他的母亲把田岛让进客厅说道:今天是星期日,她的儿子下午出去看电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他是在外面给搜查总部打的电话。
“您知道他去哪儿看电影了吗?”田岛问道。
这位女人答道,是车站前一家比较有名的电影院。田岛问完之后起身回到搜查总部。刚一进屋就看见矢部脸色苍白,他猛地一把抓住了田岛的手就大声喊道:“他被杀死了!”
“他被杀死了?谁?”
“那个男孩!阿井明!在河边。”
“阿井明被……?!”
田岛一下子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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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是从背后被人刺死的。凶器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刀,但并没有流多少血。
现场位于繁华大街后面的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看着跪在儿子身边一个劲儿地哭泣的母亲,田岛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和前一个案子有关吗?”矢部问道。
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新闻记者的灯映亮了河面。
“可能百分之五十吧。”田岛十分慎重地回答。
“也许是与流氓发生了口角被刺死的,也许是杀害太田信次的凶手发现他知道了某些线索而下的毒手。”
“如果是后者,说明他打来的电话可能是问题的关键。”
“是的,他说他明白了,也许他又发现了什么。”
“会不会是明白了嫌疑犯。”
“不会的吧。他虽然看到了萤火光,但他却没有看到被害者,也没有看到凶手,并且在报纸上也没有公开嫌疑犯的名字嘛!”
“那就是被流氓们杀死了?”
“不,我可不愿朝那儿想。我凭直觉,认为与前一案子有关!”
于是,田岛回到搜查总部,再次详细地询问了刚才阿井明打来电话的情形。
“你能不能再好好想一想,他确实说了‘明白了’这三个字吗?而且又说过一会儿再打来电话的吧?”
年轻的刑警认真地想了想答道:“真的,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别的。”
“是吗?”
田岛十分失望地坐在椅子上,马上又听到这位刑警又“啊”了一声:“他好像还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看了电影可算明白了’之类的话。”
“电影?”
田岛想起了男孩子的母亲的话,说阿井明在当天下午去看电影了,而且说是去车站前的一家有名的电影院。
“走,去看电影。”
“看电影?”
田岛对满腹狐疑的矢部又说了一句“去车站前的电影院”,说完起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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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能容纳三百人的小型电影院。田岛听说由于它的电影票只收一百元而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今天上映的是黑泽明的《天国与地狱》,另外加映一部动画片。田岛和矢部赶到时,正赶上最后一场刚开始。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广告,田岛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不光这部,这一两年来光顾了破案,几乎没看过几部电影。
“你呢?”他回头问了矢部。矢部也没有看过。
“阿井明是不是看了这部片子才发现了什么?”
“也许是,先别管这个了,进去看看再说。”
田岛催着矢部进了电影院。可能是星期天的缘故吧,场内十分混乱,一时找不到空位子,两人便靠在后面的墙上看了起来。
先演的是一部迪斯尼动画片。画面中出现了田岛十分熟悉的唐老鸭的形象。田岛想,阿井明大概不会从这里面得到什么启示的吧。
动画片一完,下面就是《天国与地狱》。田岛紧张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银幕。他一心想从画面上找出那个男孩所“明白了”的东西。
《天国与地狱》描写了一起诱拐事件。警察追踪一起孩子诱拐案,深人调查,最后终于使凶手落网。田岛与其说是注意故事情节,倒不如说对每个场景都观察得十分仔细。他想那个男孩子也许会在无意中注意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呢?田岛连一个不起眼的场景都不放过,高度集中着精力。
电影结束了,电灯亮了,观众们纷纷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倚在墙上半天不想动。
“你发现什么了没有?”田岛首先问矢部。
“没有。”矢部摇了摇头。
“这部片子与咱们的案子毫无关系。那个男孩到底从电影中发现了什么?”
“我也琢磨呢?”
“可从电影中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确实没有一点可供参考的镜头。不过,阿井明确确实实地说过是看了电影才明白的呀!
田岛还正琢磨着电话中的内容。他坚决认为阿井明的死与前一案子有关。如果是同一罪犯所为,那就必须了解男孩子从电影中到底明白了什么!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回到搜查总部后,田岛正在琢磨这一疑问。
在搜查总部内,可没有一个人将这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
主任倒是皱着眉头对田岛说:“如果阿井明真是上一案件的目击者,那么他的死是被凶手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是成立的。”
“但他说他看到的只是类似萤火虫的光亮,仅靠这些,对凶手来说是不能击中要害的。”
“不过,阿井明正是在打来电话之后被杀死的呀!”
“你不是看过那场电影了吗?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吗?”
“事实确实如此,可我总觉得这两个案子有点儿什么联系。”
田岛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决定再去一趟那家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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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解剖证明,阿井明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之间,也就是说,他在给搜查总部打来电话后的一至两小时内被人杀害。这个结果使田岛的心情更加沉重。如果当时他没有外出,马上去见到那个孩子,也许他就不会死掉。想到这里,田岛更加坚信这两个案子之间有联系,但他苦于没有证据。
田岛决心找到证据。为了找到证据就要查清电话里那句“明白了”的内容。如果能证明这个男孩是前一案件的目击者,那么这两个案子一联系,就会很快查出凶手的。
问题是男孩子看到的那类似萤火虫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男孩子在看了电影之后从中发现了什么?为了解开这两个疑团,看来只有再去电影院找答案了。
“你不再去一趟?”田岛用不太有信心的口气问矢部,“反正我想再去一次,也许什么也找不到,但我还是想去一次。”
“连着看两场,这是我当刑警以来从没有过的事。这生活倒蛮不错嘛!不过两次都看同样的片子可有点扫兴!”
矢部虽然是开玩笑,可一走到电影院门口,他的表情就马上严肃起来了。田岛也阴沉着脸,他们一块儿进了站前的电影院。
今天与昨天相反,观众非常少。两个人找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电影马上就开始了。由于是昨晚上才看过的片子,所以印象非常深。田岛和矢部像看动物标本一样,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镜头。他们连一个细小的动作也不肯放过。田岛想:既然阿并明能从片子中发现问题,那么自己也绝不会什么也发现不了的。虽然他这么想着,可一直到电影结束,两人仍然一无所获。亮灯后,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矢部才茫然地问了一句:“走吗?”
田岛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又坐了下来说道:“我还想看一遍。如果这次再找不出什么,我也就死心了!”
“那我也陪你吧!”
矢部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在休息了五分钟后,下一场又开始了。动画片刚完,银幕上便出现了《天国与地狱》的片头。
这时,矢部突然紧紧地抓住了田岛的手腕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电影刚刚开始呀!”
“问题不在片子上,你快看那儿!”
矢部说完,借着银幕的亮光指着场内“禁止吸烟”的指示灯。
“你看在‘禁止吸烟’牌边上的时钟!”
“啊!?”
田岛小声叫了起来,场内的钟表是涂着夜光衬料的夜光表。它的指针正闪烁着淡黄色的光。每个数字都如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是!”田岛低声说着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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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井明是第一个案子的目击者。”田岛一回到搜查总部就坚定地说道,“他所说的萤火虫光就是夜光表上的光亮。”
“那被害者的手上戴的可不是夜光表呀!”
“对!因此可以肯定是凶手的手表。一般在袖口里是看不到的。但当凶手举起手开始行凶时,手表会露在外面的。阿井明说他看见闪了两三秒就马上消失了。这说明凶手在放下手后,手表进了袖子里而看不到了。”
“是不是说,这三个人当中有夜光表的人就是凶手?”
“是的。而且我大致猜出谁是凶手了。”
“谁?”
“对一般人来说,夜光表没有多大用处。比如在鱼店干活的平泽就不需要。另外运输店的老板村松晋吉也不需要那东西。总不会说为了去找女人而买一块夜光表吧?”
“那么第三个嫌疑者草场的工作是值夜班。”矢部也明白了,“值夜班就需要夜光表。”
“完全正确。”
田岛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对矢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认为罪犯是草场!”
当天下午草场就被逮捕了。被捕时虽然手上没有戴着夜光表,但他的朋友作证说,到案发的当天为止,他一直戴着一块夜光表。
经打捞,从河底捞出了草场的那块刻有他的名字缩写字母的夜光表。他当场承认是他杀死了太田信次及男孩子阿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