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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布他的官司败了的时候,田岛便发誓要用自己的手制造出一种超过“S登山绳”的新的登山绳。因为他认为这是他向妻子惨遭杀害的行为的最好复仇。
田岛不过是一名喜欢登山的一般的公司职员,他以三十五岁的年龄就成为了一家大公司的科长,因此他多少有些骄傲。但这并不是他在败诉后产生复仇的原因。他满足现在的地位,也满意年轻漂亮的妻子。
而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的是在夏季的时候和妻子一块儿攀登枪岳山的事情。
在攀登岩壁途中,他与妻子相连接的登山绳突然断了。于是妻子掉下了二十多米深的山崖下,当即死亡。
田岛向登山绳的制造公司提出了赔偿要求。他打算按法律的规定进行索赔。但S登山绳股份公司拒绝了他的要求。田岛愤怒了。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
结果他悲惨地输掉了这场官司。他又找到了报社,恳求他们从舆论上为自己申张正义,但他受到冷遇。也许自己是名人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冷遇,他不过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公司职员,没有什么新闻轰动效应。
田岛决心依靠自己的力量和S公司抗争。为此,他辞了工作,用自己存的钱和退职金开了一家小工厂,他计划制造出超越S公司的登山绳,占领市场,从而使S公司倒闭,达到复仇的目的。
开始他遭受到了一连串的失败。那时他只好借款。在这期间,住在他的老家长野的母亲去世了,留给他一片山林,他也拿来做了抵押。
三年之后,他自信是当前最优秀的登山绳试制成功了。通过各种试验,证明了他制造出来的登山绳除了强度以处,其余各方面也优于S公司的登山绳。
田岛认为自己胜利了。三年间支撑着他憎恨S公司的事业终于有了可喜的结果。
但他的这种胜利感没能持续多长时间,他命名为“登山霸”的登山绳连一寸都没有卖出去。在体育新闻的报刊上连一行这样的消息都没有刊登。
田岛一连去了好几家体育器材商店,要求他们给予代销,但均被告之卖不了。登山人员的生命系在每一根登山绳上,谁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一家没有实业影响的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上呢?
在工厂里白白地堆成了小山一样的登山绳,债权人们也找上门来催债,一时间乱轰轰的。田岛焦躁不安。
于是他再次尝受到了新的失败的滋味。必须把登山绳卖出去!为此有必要大力宣传。但是,面对市场百分之百的占有率的S公司来说,也许这种宣传只是以卵击石。
田岛把十张一万元面值的钞票放在了桌上,“这是全部宣传费。”
作为他左膀右臂的年轻的浦上从建厂时就跟着他。此时他用不解的神情看着田岛。
“就这些?能干什么?”
“我知道这也太少了。但不干,一寸登山绳都卖不出去。我们非破产不可。要不我们只好用自己造的绳子上吊好了!可我不是为了上吊才要造登山绳的,是为了卖掉它!是为了让日本的登山家们使用的!”
“可是这十万块钱能干什么?在报纸上连三行字都登不下。要是说正经宣传的话,应当让一名有名的登山家使用,然后登在专门的杂志或报刊上进行说明、介绍才行。而且连续做很有必要。十万块,光联系费用都不够。”
“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还要这样干。”
“用你的脑袋去干!用脑袋去想!只有十万元,就这点儿钱,还要达到一定的宜传效果。”
“要不就先去买彩票?”浦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当然,光有这么些钱,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如果有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不请自到的,还会写点东西,一分钱也不要的。”田岛说。
浦上不解地看着田岛问:“可这和登山绳有什么关系?”
“我们把事弄起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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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部叫《枯井》的美国片子吗?”田岛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浦上问道。
浦上默默地摇了摇头。田岛取出一支烟点着了火。
“那是很早的一部电影了。虽然是短片,但很受欢迎。故事发生在美国南部一个黑人和甶人矛盾很深的小镇。一天,一个黑人的孩子失踪了,黑人认为是被白人诱拐了便联合起来闹事,小镇开始发生了骚乱。白人方面也针锋相对地进行反击。眼看一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就要发生了。这时,那名失踪的孩子被发现掉在了一口枯井里,为了救孩子,黑人和白人又相互努力,共同协作救出了那个孩子。结果是一个非常感人的人道主义结局。”
“这个故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田岛瞪了一眼浦上。
“这是东京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件。”
说着,田岛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剪下的报纸,递给了浦上。
“在五反田,有五名男孩子在玩的时候不幸夹在了水泥板之间。为了救这五个人,出动了警察和消防人员,最后用机械打穿了水泥板才将这五个人救了出来。但要我说这不是一次事件。这就是报道那次事件的报纸。我之所以剪了下来,是因为上面登了这五个孩子的照片。我去图书馆,看了一眼当天的报纸,几乎没有一份报纸没有登这条消息。这次事情前后不到两小时,可报纸却大肆登载。也就是说,五个孩子被夹在了水泥板之间不过两个小时,报纸就舍得用这么大的版面报道这个事;可我们辛辛苦苦地干了三年:却没有人正眼看一眼。”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报纸又……”
“对呀,报纸的确是报纸,但它是大众传媒的喉舌,所以我们既然正面做做不成,那就不妨反着试一下。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制造一次孩子的事件?”
“对。如果可以制造一起能上报纸的新闻就算救了我们了。”
田岛又紧问了一句“怎么样”后,浦上的目光里流露出好奇和不安的神色,他紧紧地盯着田岛问:“具体怎么办?”
“东京很大嘛,应当也有几处干枯的井,只是深点就行。如果孩子掉进去,他的父母一定会求救警方而报警的。当然也会有人认为是被诱拐了,一定会引起轰动的,而且会有人发现孩子是掉在了枯井里的。大家都会聚集过来的。但当时如果没有特别训练过的人是救不上来的。这时,在大家等警察和消防人员到来的时候,一个男子使用登山绳下到了井底,把孩子救了出来,他成了英雄。新闻记者们来了,把这个救人英雄拍成了照片,并且会要他谈一谈感想吧。他回答得很谦虚,他可以说救了孩子的是这根叫‘登山霸’的登山绳。于是报纸、电视台和周刊杂志就出现了咱们产品的名字,这样一分钱不花就办成这件事了。”
“可孩子呢?”
“我去找。”
“救他的人呢?”
“你!”
田岛紧紧地盯着浦上的脸。
“你在学生时代不是在山岳兴趣小组呆过吗?你应当会使用登山绳的。”
“可我是制造登山绳的公司的人哪。人们一旦知道这件事,不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戏吗?”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如果是和登山没有一点关系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
“我们生产的产品连一寸都没有卖出,所以你拿在手里碰上这样的事就是很正常的了。比方是在推销。如果是别人,为什么总拿着这根绳子满处遛跶,不就说不清理由了嘛。而且……”
田岛说到这停住了,他笑了笑又说道:“要是你,我还省下劳动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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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还真不好找,也许离开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就不难找到。但田岛固执地要在东京的二十三个区内寻找。因为他认为只有在东京市区才可以引起大众的瞩目。如果在深山老林里发生这么一件事,就不会有什么新闻价值了。
一个星期后,在世田谷区的一个角落里还真找到了一口枯井。而且这一带大多是农家,附近是一处新建的住宅小区。
这门枯井是在被铁丝网圈着的空地的一角。那儿杂草丛生,从远处是看不见这口枯并。如果是城里人到这里的话,进到草丛中会不慎跌进井中的。因此田岛认为这口枯井最好不过。
枯井上“盖”着铁丝网。田岛蹲在旁边看一下井底,井里十分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扔了一个小石子下去。可以传来很小的“叭哒”声。幸好不像有水。
夜里,田岛带着浦上来到了这口枯井旁。
他们用准备好的登山绳,将其一端拴在地橛上,然后田岛自己下到了井底。
井底的空气是潮湿的,和白天他判断的一样没有水。他站在井底看了看四周。如同站在地狱里一般。田岛用手电照了照,井壁很结实,用不着担心会倒塌的。
田岛满意地爬出了井口,等着他的浦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真的打算干吗?”
“干!”田岛坚定地答道,“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
浦上也被田岛的情绪感染了。
“不是怕别的,我是说你最好尽快搬到这一带来住。”
“为什么?”
“如果不住在这里,救孩子就显得不自然了。租金可以从那十万块钱里出。怎么样?”
“孩子的事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就把握好机会把孩子救上来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怕你知道了后心里受不了。”
“我可不那么软弱啊,我都成了‘绑匪’的同党了还怕这个。”
“是啊。”
田岛还是执意不讲,“我也是绑匪,所以也不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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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必须是住在这口枯井附近的。这样落井才有一定的“必然性”。如果是住宅小区的孩子就更有轰动效应了。因为在孩子们的妈妈当中会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的。
问题是怎样把孩子“弄”到井里去。如果采取给钱再“弄”下井里,肯定演戏的色彩太重。而且不会有伤,一下子就暴露了。因为孩子编不得谎话。一旦让人们知道了这是为了宣传上的需要的伪装,那么社会舆论一下子就会压过来,那样一来对田岛来说就是彻底的失败。
除了让孩子真的掉下去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田岛下定了决心。尽管有受伤的危险,但由于孩子的身体柔软,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的。而且为了慎重起见,田岛还在井底铺上了许多杂草。
田岛将原先盖在井口上的铁丝网扔到了河里去后,就专心等着“猎物”上钩了。
田岛一到傍晚就戴着一副太阳镜来到这块空场附近,为的是“狩猎”孩子。在他的口袋里装着许多漂亮的、小孩子喜欢的石子。这是他的“狩猎”工具。
夕阳中常常可以看到有几个在空场上玩耍的孩子,但大多是两三个人在一起玩。田岛耐心地等着单独玩的孩子出现。
又过了几天,来工厂催债的人越来越凶恶了,并对田岛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来没收工厂里的财产。田岛焦急万分。
第二天的傍晚又和这几天一样,田岛失望了。当他要离开时,突然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跃入他的眼帘。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脖子上挂了一把钥匙,看来是住宅小区里的孩子无疑。比起普通的孩子来,新闻界更关注住宅小区内的孩子。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近来大众的热门话题:“脖子上挂钥匙的孩子问题”。
田岛叫了他一声。这个男孩子吓了一跳似地看了田岛一眼。他那一对大大的眼睛显得聪明伶利。
田岛从口袋里取出一粒小石子对他说道:“给你这个。”
这个小男孩开始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被那漂亮的外表所吸引,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来。
“什么地方来的?这个?”他问道。
这正是田岛希望的问题。
“在那边的,空场里有。”田岛答道,“被铁丝网围着的地方!”
“我知道。”
“进去过吗?”
“没有。”
“那里有一口井,长了许多草,从外边看不到。”
“啊……”
“在那口井下面,这样的石子有一堆哪!都很漂亮。”
“真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来看看嘛!”这个男孩子朝空场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这粒石子。
“很漂亮吧?”田岛煽动性地又说了一句。于是,这个男孩子立刻朝空场走过去。他钻进铁丝网,朝杂草丛走过去。田岛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男孩子用手扒在井沿上,向下面张望着,但因为下面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个男孩子便又向前探了探身子。但仍然看不清楚,于是他便更向前探了探。
这时……
田岛听到了这个男孩子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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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岛一回到工厂,马上给住在小区里一处宿舍的浦上打了电话。
“你身边有人吗?”
“没有。”
“那好。孩子掉井里了。三十分钟前。他的脖子挂了一把钥匙,肯定是住在小区里的孩子。”
“小孩真的掉下去了?”
“真的。”
“是你推下去的?”
“他自己掉下去的。”
“万一他要休克了,受了伤,或者是死了……”
“不要紧,我还听见他在哭呢!事到如今你怕了吗?”
“有点。”
浦上有些生气了,他没想到田岛真的这么干了。
“那我干什么?”
“注意一下小区里。一会儿他的家长就会来找他,也许会去报警。你注意盯着,一旦有人找到了那个孩子,你马上过去。你去之前再给我打个电话。我一直呆在厂里。”
田岛说完放下了电话,打开了电视机。
七点的新闻里没有这个消息。
八点的新闻也一样。这时那个男孩子的家长肯定报警了。可为什么电视还没有报道。电视台号称“新闻快手”,今天怎么慢了。
十点的新闻节目里终于有了这个消息。
“世田谷某住宅小区内,一名7岁儿童失踪。”
电视播音员这样说道。
住在F小区十六号的某公司职员高桥三吉先生的长子、七岁的一郎君外出游玩未归,警方担心被坏人诱拐,正在该小区附近搜查。
还播出了孩子的照片。是那个孩子!没错!是掉进枯井里的孩子!
随后就静等浦上的电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田岛希望尽快找到那个孩子。
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多耗些时间,这样反响会更大一些。
凌晨两点左右又下起了小雨。田岛出来看了一下,雨量不大但天着实的冷。他打了个哆嗦又回到屋里。这时电话铃声响了。田岛一下子抓起了电话。
“是浦上?”
“是我。”
“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找到。”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
“刚才下雨了,你知道吗?”
“知道。这又怎么样?”
“雨水会灌进井里的。”
“啊?”
“下完雨气温也会下降。”
“你别绕弯子了,到底要说什么?”
“听附近的人说,叫高桥一郎的那个男孩子身体可不怎么好。被雨一淋,再被冷风一吹,会不会得肺炎?万一因为肺炎死了,我们可成了杀人犯了……”
“别胡思乱想了。”田岛生气地说道。
“他可是个孩子呀!”
“肯定不会得肺炎!”
“这你保证不了。一会儿雨再大一点,我就告诉人们说孩子在那口井里。我倒不是不为你考虑,可万一出了人命,咱们的漏子可就捅大了。”
“那样我的计划可就完了!”
田岛几乎喊了起来,后来浦上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刚想挂断电话,但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万一惹恼了浦上可就真完了。
过了一会儿,浦上突然大声说道:“人们都奔空地去了!”
他的口气十分兴奋。
“听说他掉进了一口井里!”
“那你也马上去!”田岛大声说道,“而且要干得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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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岛放下电话也出了工厂。浦上会不会如实地实现自己的这个计划他心中没底,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他开车朝世田谷驶去。
他特意在离那个空场很远的地方停下了车,田岛冒着雨走到了那里。此时已近凌晨三点,周围非常黑暗,但空场上却非常明亮,因为有许多灯在照着。黑鸦鸦的聚集了不少人,救护车也来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田岛设法挤进人墙里面。
强烈的灯光照在井口,细细的雨丝在灯光的映照下清晰地注入井口内。警察们都爬在井沿向井下张望着,并喊着什么。
“怎么样了?”
田岛问身边的一位主妇,她一边看着井口一边说道:“不要紧了。”
她接着说道:“刚才一个男人拉着登山绳下去了。”
“是警察?”
“不,不像是警察。”
大概是浦上。爬在井沿的警察还在冲井下大声喊着,然后他回过头吼了一声:
“拉紧!!”
四五个男人一起用力向上拽那根登山绳。
开始上来的是那个男孩子。从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声。顿时闪光灯“噼哩叭啦”地闪个不停,一位母亲模样的妇女连忙接过孩子。这个孩子全身软得和面条一样。他立即被这个妇女抱着进了救护车。
登山绳又放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慢慢地从井下露出了头。在聚光灯和闪光灯的照射下,田岛认出那就是浦上,他有些腼腆地向人群笑着。
那家伙干得不错!
田岛心中暗喜。
浦上出了井口,站在了草丛中。他一下子被记者们包围了。一位年轻的救人英雄诞生了。
田岛一下子放心了。
他离开现场,回到了车里,计划成功了。
当天的晚报几乎都登了现场照片,报道了这件事。还有浦上和那个男孩子的照片。
救人者是登山绳制造厂的年轻专务
无论哪篇报道都把浦上称之为救人英雄。而且连那根叫“登山霸”名字的登山绳也写上了。
新闻记者也涌到了工厂里来,他们用手摸着仓库里的登山绳感慨地问:“就是这些登山绳吗?”
接着询问浦上的为人。
田岛竭力吹捧浦上:“这是个诚实,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但他在内心却报以苦笑。
三年前,当他向新闻界申诉他的不幸时,一家报纸、一名记者都不予理睬,而今天却是这样。他们不请自来,而且对他的产品大写恃写,倾尽赞美之词。
好棒哇!
记者们走后,田岛眉开眼笑。
这件事一经报道,原先一寸都没有卖出去的登山绳开始畅销了。前来要债的债权人们也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成功了!”
浦上高兴地对田岛说道。他那疲惫的样子,大概是被记者们“追”累的吧。
“这下我也放心了,这场戏可不那么好演。”
“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登山绳不是卖起来了吗?”
“是的。不过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再来一把。”
“再来一把?”
浦上惊讶地看着田岛。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这次我们再牵着大众传媒的鼻子走一走。好不容易接上头了,哪能轻易地完了呢!”
“再搞一起儿童掉进井里的事?”
浦上看上去有些胆怯的样子。
“不行,再干这样的事一下子就露馅了。”
“那是什么事件?”
田岛笑了笑,“如果再重复同样的事件,极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计划。这次我们要在他们的鼻子底下胳肢胳肢他们。”
“到底怎么做?”
“叫高桥一郎的那个男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吧?”
“嗯,听说摔下去的时候右腿骨折了。得些日子才能出院。”
“我们出住院费吧!”
“是赎罪吗?”
“胡说。”田岛笑了笑。
“新闻记者们被上次你的温情举动所感动。所以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再感动一次。如果他们听说我们带去了住院费,一定会问为什么。于是我们就这样回答,多亏了这个孩子的事故,我们生产的这种登山绳销路很好,因此我们认为这个孩子才是我们工厂的真正救世主。怎么样,记者们一定喜欢这种富有爱心的话吧?”
“……”
“怎么样啊?”
“我说经理,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有些不正常了吧?是不是你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对新闻界或大众传媒报仇?”
“报仇?我们只是利用他们嘛!”
“做得太过了就容易失态。”
“你说是不是太严重了?”
“当然。”浦上点了点头,“这次我担心的是你,再做这样的事会引起别人的猜疑。物极必反嘛!那帮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耍的……”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注意到了。”田岛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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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岛没有听从浦上的劝阻,但他的这个第二步也赌成了。当然对方坚决不要,但最终还是由田岛的工厂支付了全部的医药费,从而也博得了舆论的一致好评。仅仅两万五千日元的投资,使新闻记者们又一次地来到了工厂,并采访了田岛本人。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以“温馨的故事”为题写了《事件日后谈》。当然也有人认为田岛这是在收买人心。但毕竟这样的批评也从反面起到了宣传田岛的工厂以及产品的作用。
“怎么样?”田岛用得意的目光看着浦上问道,“这个传媒的力量真不赖。”
“你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电视台来电话说明天的新闻中还要播出对我的记实采访节目呢。”
“你真的去?”
“那当然了。”田岛还是得意地说道,“我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下登山绳。”
“万一那个孩子认出了你怎么办?”
“别担心,那孩子还在医院里呢!还有一个星期才出院。而且医院里没有电视,你去看过他,应当知道这一点。”田岛兴奋地笑着,“我一直按我的计划干得不错嘛!”
“可是……”浦上想反驳,又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如果不当心的话,也许会掉进自己挖的井里。”
田岛只是不以为然地傲笑。两次赌博都成功了。他非常自信。这当然也是对三年前冷淡自己的新闻媒介的报复;要好好耍耍他们!能多利用就多利用!
第二天,田岛认真地准备了一番便去了电视台。
这家电视台的“八号演播室”擅长制作温馨的节目,为此田岛心里十分高兴。
这一天,一位叫K的主持人迎接了田岛,他煞有介事地对观众介绍道:
“最近,在我们这个世风日下的社会中发生了不少令人称道的事情。我这么说诸位一定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事。今天,我们荣幸地请到了事情的主人公来到我们的直播室。”
田岛面对摄像机镜头,努力做出非常谦恭的样子。他认为这样形象会更好一些。
“田岛先生制造的登山绳救出了一名儿童,所以应当说田岛先生是救命恩人并不为过吧。”
圆脸的主持人极力吹捧着,而田岛一边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一边说道:“那不过是本公司的‘登山霸’偶尔发挥了作用而已。”
然后田岛又应主持人的要求,讲了一些研制“登山霸”的艰辛过程,和在多种试验中达到的出色标准。
节目按田岛预想的那样进行着,在快要结束时,主持人突然笑嘻嘻地对田岛说道:
“那么,从本周开始,本节目将采取面对面的形式进行直播。”
“……”
“今天我们要出场的佳宾田岛先生见一位客人。能想象得出来是哪一位客人吗?”
“不知道。”
田岛仍然矜持地微笑着。但突然他的心头涌出一股不安来。到底要我见什么人呢?
“田岛先生,您不想见一下被您生产的‘登山霸’救了的高桥一郎君吗?”
“啊?”
“实际上,我们已经把他请来了。”
随着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从摄像机镜头指向的方向,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慢慢地“走”了过来。一名护士和他的母亲跟在后面。
是那个孩子!
他应当来不了呀!
因此自己才放心地在电视台上露面的呀!可偏偏——肯定是为了制造轰动效应才让他勉强来的!现在他根本走不了,我应当知道他们为了招徕观众,新闻界是很残酷的,可我……
轮椅停住了,这个男孩子紧紧地盯着田岛,那时田岛戴了一副太阳镜,也许这个孩子会看不出来的吧?
田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这个孩子笑了笑。一瞬间,从这个孩子手里不知道飞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并击中了田岛的脸。
是一粒小石子。是那粒田岛做诱饵的石子。不太疼。但田岛却痛感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暗的井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