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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9日,十津川乘坐途经孟买、内罗毕的飞机到达了南非共和国的首都约翰内斯堡。好久没刮的胡须,今天他刮得干干净净。
地处南半球的南非共和国,现在是夏天。但是,这里高原地带多,日子还算好过。
在约翰内斯堡机场一下飞机,十津川就感觉到了人种差别,这他已有思想准备。可是,机场的入境管理官员对黄色人种的十津川,并没有给以差别待遇,可以说正好相反。可能是因为有对日本人与对白人同等待遇的法律。像是荷兰系的红毛儿入境管理官,努力使十津川感到没有受到差别待遇。这反而使十津川感到这个国家实行的人种差别政策的严重性。对日本人与对白人同等待通,与其说是对日本人的尊敬,不如说是出于日本是南非的重要贸易对象国之一的政策原因,但总还是有点勉强。。
约翰内斯堡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高楼林立,有点像美国。
从约翰内斯堡到德班有火车,但听说要走15个小时,于是十津川还是坐了飞机。这个国家交通事业全部由政府垄断。航空当然是政府经营,全部由南非航空公司(SAL)运营。
飞机一个小时到了德班。
和约翰内斯堡一样,德班也是白人的城市,有清洁、美丽、大楼林立的街道,有挺胸行走的白人。偶而看到有黑人,也都显得毫无生气。是束缚着他们的法律将黑人特有的充沛精力给磨灭了吗?
十津川来到了海滨大街。
午后的阳光,映射出巨大的炼油工厂,洋面上有停泊油轮的锚位,并列着两艘5万吨级的油轮。去年12月5日前后,50万吨的“第一日本号”是不是在这里停靠过呢?
十津川走进炼油厂附近的一家饭店,名字倒很好,叫大维多利亚饭店,实际上不过是一家老旧的5层楼的小饭店。
十津川穿过门厅来到柜台的时候,看到一伙奇怪的人,有好几个男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是等待着什么。
开始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听服务员一说,才知道是一群职业杀手、战争贩子。其中也有从刚果纷争中生还的雇佣兵。
现在,南非共和国与周边的黑人独立国的国境一带,几乎每天都有游击战争。这些人都是闻到了战争的火药味儿才到这里来的。听说这种雇佣兵月薪有四五十万日元。
“雇佣他们的人是谁呀?是南非政府吗?”
十津川向领他到房间里来的男服务员问道。
“不,是财主。”
服务员笑着回答。
十津川在可以看到大海的房间小憩之后,拿着“第一日本号”的照片走出了饭店。
海滨大街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到底是南非共和国,这里有许多宝石店和金工艺品店。十津川一家挨一家地给店员看“第一日本号”的照片,问他们这艘船在海面的锚位停泊过没有。人家都说不知道。他对人家说,如果有人看见过这船,请告诉大维多利亚饭店的日本人十津川,将得到50美元的酬金。
十津川心想,有一个奇怪的日本人肯出50美元征集巨型油轮的消息的风声一旦传播开来,也许会出现提供情报的人。
他回到饭店吃过晚饭以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电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桌子上的电话根本不响,连取笑的电话都没有。
晚10点了。在面临彻底失望的时候,电话铃忽然响了。他赶紧拿起话筒,说了一声“hello”,没想到对方是日本人,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说:
“你是打听‘第一日本号’的情况的十津川先生吧?”
“啊,是的。”
十津川将听筒贴在耳边说道。对方到底是谁呢?
“我有话对你说,想见见你。”
“你是谁呀?”
“你不要问我是谁,我只告诉你我了解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够了。”
“什么事情?”
“‘第一日本号’的事情,连续杀人的事情,M16来复枪的事情。”
“到什么地方去见你呀?”
“从你那里往南走100米的地方,有一家阿斯特里亚饭店,我在那里的406号室。”
“我马上去。”
十津川刚要放下话筒,对方又说:
“你要一个人来,不要携带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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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廉价饭店,连电梯都没有。
十津川登上嘎嘎作响的楼梯,来到4楼。看好了406号的门牌,他敲了敲门,说道:
“我是日本人十津川。”
室内的人用日语说:
“你进来吧。”十津川打开了门。
室内漆黑一团。十津川掏出打火机想打着,室内的男子说道:
“不要打火。你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我警告你,32口径的无声手枪正对准着你,你不要轻举妄动。”
十津川用手摸索到椅子坐了下来,为了使眼睛适应黑暗,他眨了几下眼。他模模糊糊地看到窗户根儿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黑黑的人影。
看来,对方的警告不是笑谈,因为男子的声调既沉着,又清醒,好像还有点轻率。别看他在笑,说不定会扣扳机呢。
可是,十津川并没怎么紧张,他打了个大喷嚏,鼻子还呼哧呼哧地响了起来。他对黑暗中的男子说道:
“拿出手帕可以吗,我想擤擤鼻涕。”
“你这个人真有点怪。”
这个男子像是吃惊的样子,又像赞叹的样子。他的话你怎么理解都可以。
“谢谢啦。”
十津川说着,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说道:
“感冒老是好不了。”
“我一直想见见你。”男子冷冰冰地说,“很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一样。”十津川也说,“我想总会见到你的。”
“我是谁,你想象得出来吗?”
“当然,你是连续杀人的真正凶手,我算彻底败给你了,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没想到会得到刑警先生的夸奖。”
男子说完,扑哧一笑。
十津川又擤了一下鼻涕,说道:
“可是,你的名字?”
“渡边一郎。”
“是租用双叶公寓的人的名字。当然,是假名吧?”
“随你怎么说都行。”
“出生地呢?”
“日本生人,现在是美国国籍。但是,从我的实际感受来说,是无国籍。”
“我想知道你的经历。”
“日本的事情我不想谈,因为我已经不是日本人了。哪里生人,什么学校毕业,我全忘了,只记得在10年前去了美国。”
“吸烟可以吗?”
“你说什么?”
“我想吸支烟,可以吗?”
“还是别吸的好。”男子冷冷地说,“你也许是真想吸烟,但我却认为你是想借打火机的火光看看我的面容。那样,我也许会扣动扳机的。”
“明白了,那就忍耐一会儿吧。那么,你在美国干了些什么呢?”
“总之,我想在美国定居,为了賺钱,什么都干过。洗盘子,洗衣店的活儿,日本饭馆厨师,卡车司机等等,但都攒不下钱。签证也快到期了,我可着急啦。正在这时候,一个男子找我来了。可以说,那时候决定了我的命运。”
“什么样的男子呀?”
“他的名字叫汤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知道也没用。作为美国人来说,他身材矮小了些。在纽约的中心公园他对我说:‘你喜欢金钱和冒险吗?’那时天气很冷,肚子又饿,我混身打战。我马上说了声‘Yes!’。那男子于是拿出一个银色的证章叫我看,并说我要是听他支配,保证一个月给我200美元,但是,工作是危险的。”
“银色的证章?”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的证章。”
“中央情报局呀?”
“是的。我犹豫了。对方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工作性质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了。可是,我才刚刚18岁,我需要钱,又愿意冒险。而且,对方说的我可以得到美国公民权的话,对我是有吸引力的。所以,我对他说了声OK。”
“后来怎么样了?”
“第二天,坐飞机把我带到肯塔基州的诺克斯堡去了。”
“是那个有滑雪场的地方吧?”
“你可真幽默。”男子好像觉得十津川的话很可笑,他也扑哧一笑。“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军事训练中心。从到那里的当天开始,我接受了激烈的训练。M16来复枪、M1机关枪、迫击炮,每天要进行10个小时的射击训练。几乎所有的火器都练遍了。特别是开枪射击时那种感觉,简直是太棒了。我感觉敏锐,很快就练得很好。打絶几乎是百发百中。后来进入了对活动目标的射击训练,这相当困难。你大概也进行过实弹射击,这一点你会知道的。开始阶段,刚瞄准它,目标就没有了。但是,后来也习惯了,坐在行驶的吉普车上进行射击的技术也掌握了。1965年,他们用飞机把我送到了泰国的曼谷。”
“是作为特种部队吧?”
“是的。我们那个队伍,队长是美国人,队员是各种国籍的人的大杂烩,一共28个人。”
“除你以外,还有日本人吗?”
“除我以外,还有两个日本人,但他们的名字我不知道。我们之间,都称呼对方的外号。好像有一种不成文法似的,我们彼此之间都不问对方的经历。”
“你在曼谷都干什么来着?”
“又接受了两个月的猛烈训练,还学习了密林生活和当地人的生活。还进行了破坏工作的训练。有意思的是,还学习了苏联和中国武器的使用方法。现在,全世界的枪支我都会使用。”
男子得意地说。他10年前是18岁的话,现在应该是28岁了,属于所谓不知道战争的一代。他居然以进行杀人的训练为乐趣,以擅长玩枪而自鸣得意!
“那么,你去过越南吗?”
“没有。那时在越南已有美国正规军介入了,用不着我们特种部队了,我们到老挝去了。”
“是暗地里援助老挺政府军吧?”
“不是的。我认为美国不信任老挝的爱国战线,也不信任老挝政府军。给我们的任务,是给老挝的一个部族运送武器,培植第三势力。在1965年的旱季,我们坐运输机与武器一起来到老挝,给一个大约有1000人的部落民供应枪支,并教给他们作战方法。射击!冲锋!全用英文进行速成教育。教练员全是美国军官。”
“进行过实战吗?”
“进行过,主要是对爱国战线。”
“你没害怕吗?”
“第一次作战的时候,身子缩成一团,不记得仗是怎么打的了。但是,将敌人打死以后,就胆大了。”
“敌人……?”
“不要大惊小怪。”男子微微一笑,“在战场上,那种说敌人和自己人都是同样的人的廉价的人道主义是行不通的。在战场上,只有敌人和自己人的区别,不杀死敌人,就被敌人杀死。作战就是杀人。这就是统治战场的唯一法则。因此,我杀了不少人,就用这只手。”
“在老挝打了多长时间的仗呀?”
“打了7个月的仗。后来,部族的首领失去了斗志,躲了起来。部族的人们也没有了斗志。我们也只好撤回了曼谷。”
“你为什么没回日本呀?”
“也想过回日本,可是日本没和任何国家打仗,而我在老挝的行动只是杀人,弄不好要受到惩罚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同样的行为,我要是美国国籍,被看成是英雄;要是日本国籍,就要被看成是杀人犯而受到责难。”
“结果,你没有回日本?”
“是的。”
“好啦,让我们进入重要的话题吧。指使你杀人的人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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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男子说。
十津川又用手帕擤了一下鼻涕,但这次是为了争取时间,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指使他的人肯定是“第一日本号”的船员,但
(缺原书第338页)
演世界第一巨型油轮‘第一日本号’沉没时的一个船员,为了逃命漂浮在洋面上,还要这个船员是既想隐瞒‘第一日本号’船员的身份,却又要留下证据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这三个人没有谈详细情况,但我不是小孩子,从洋面上有一艘巨型油轮和他们的奇妙谈话中,我也猜测出了大致的情况。但是,我没说什么。可以得到钱,又可以去冒险,我是情愿去干的。”
“那么,你先到哪里去的呢?”
“12月8日,我到了斯里兰卡的一个渔村。那是一个离科伦坡有30分钟汽车路程的小渔村。自然条件虽好,但很贫穷。我溜进一个渔民家里,这家的23岁的青年,梦想拥有一个8万日元的日本制的渔船发动机。收买他很容易。”
“你给他买了一台发动机?”
“是的。我花了8万元钱,就成了他的上帝。我在那里皮肤晒黑了,手脚在海水里泡涨了,还留起了邋遢胡子。由于叫我装作赤松淳一行动,所以把他的船员手册给了我。我的瑜士手表换成了日本手表。12月10日夜里,我坐着我收买的那个斯里兰卡青年的渔船,驶往查戈斯群岛。”
“从斯里兰卡到查戈斯群岛,有1000公里吧?”
“啊,很远。不过,那一带有很多小岛,可以一边通过小岛,一边向查戈斯群岛靠近。当然,那个青年是一边捕鱼一边送我。第二天,在靠近查戈斯群岛的一个小岛时,我就抱着事先准备好的救生圈跳入海中。”
“那个救生圈,是‘第一日本号’的船员给你的吗?”
“不是,怎么能带着那玩意儿去斯里兰卡呢。是我在科伦坡买了一个和‘第一日本号’用的同样的救生圈,我自己写上了‘第一日本号’的字样,我就是用的那个救生圈。我真有点害怕鲨鱼,但总算游到了海滨沙滩上。我可是累得个精疲力竭。”
男子可能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高兴得笑了起来,又接着说道:
“后来,我被带到了一个英国人的家里。因为真正的赤松淳一的英语很差劲,我还得装做不大懂英文的样子,这也不太容易。”
“后来呢?”
“12月15日,我仍然作为赤松淳一坐飞机回到了羽田。这时又对我提出了困难的要求,叫我秘密地潜回日本,以后调查的时候,还要留有赤松淳一的足迹。”
“由于赤松淳一回到了日本,新闻记者要是追踪采访,你打算怎么应付呢?”
“那也没关系,因为被追踪的是赤松淳一,不是我。”
“你是答应杀害那6个人及其家属而回到日本的吧?”
“我的回答是NO。”
“不是?”
“他们说也可能叫我杀害哪个人物,又说也可能用不着我去杀他,不管用不用我,都给我6000美元。连最初给我的4000美元,一共给我1万美元。到底用不用我去杀人呢……”
“是说一个星期以后告诉你吧?”
“说到12月17日晚上就知道了。真正的赤松淳一本人,在我回日本以前就先回到日本了。他用的是我的护照。我一到日本,赤松就给了我一笔钱,这不是那6000美元,是叫我准备不时之需的。我用那笔钱买了两支M16来复枪和子弹。通过现在在霞关兵营任职的,在越南作战时的我的朋友,很容易就买到了。一支是从美国军人商店买的,另一支是他偷来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这种情况。”
“为什么准备两支枪呀?”
“我的性格非常谨慎,还准备了汽车。17日晚上,再次和赤松淳一见面的时候,他说期限到了,叫我行动。他给了我一张写着谋杀对象的姓名、车号和预定行动的纸条。最前边写的是宫本船长的名字和他散步的路线。”
“宫本船长你是怎么杀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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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我什么也没干。我看了那张纸,就藏在奥林匹克游泳池的上边等待宫本船长的到来。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一个人也没有。我把枪口一对准他,还没等我扣动扳机,他就吓得向后退,自己头朝下掉到悬崖下边摔死了。”
“为什么没有杀害宫本船长的妻子呀?”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给我的名单上没有她。”男子说。
大概是认为这位遗孀什么也不知道吧。假如宫本船长将情况告诉了她,她一定也会遭到杀害的。
“接下来,是在大井川铁桥的伏击。从车下边狙击很困难,但比起打仗来轻松多了,因为没有对方的还击,可以放心大胆地瞄准射击。”
男子津津有味地说。接着,在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咕唧咕唧嚼口香糖的声音。他一边谈血腥的杀人事件,一边嚼口香糖。
“以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了。”男子接着说,“在野泽温泉杀死了辻夫妻俩,牺牲一支枪,突破了你们的盘查。因为约定了最后将凶器带回东京,所以打死了佐藤一等船员的那支枪,必须保存好。那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你从野泽逃到名古屋,又从名古屋上了小岛水手长乘坐的那艘车辆轮渡了吧?”
“是的。快艇上的定时炸弹成功地爆炸了的情况,我还是到了冲绳以后,从电视新闻中知道的。”
“制造炸弹的方法,也是在美国学的吗?”
“是的。那是破坏工作的入门课。只要有炸药、信管、钟表和电池,你也能简单地制造。”
“杀死学生若松的,也是你吧?”
“是的。杀死他是计划以外的事。因为你死守着小岛水手长,杀死他是我设了个圈套。他不过是充当了钓你们上钩的诱饵罢了。都怪他不走运。”
“不走运?夺走人的生命,能用一句不走运来解释吗?若松这个大学生没有做伤害你的任何事情啊!”
“那种感情论是毫无意义的。”男子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对十津川说,“刚才我对你说过了,我在老挝和越南杀了不少人,我亲眼看到过几十人、几百人死去。一个人死了,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没有关系,那只是命运。”
“这就是你的人生观吗?”
“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善恶,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对我来说,有没有生活价值,只看那件事情有没有惊险性和刺激性。”
“从冲绳回到本土,你也不是乘‘撒巴尼’逃出来的吧?你是佯动作战吧?在野泽温泉也好,在冲绳也好,你经常采取佯动作战。”
“当然,我是堂堂正正地坐飞机回到羽田机场的。你们是拿着赤松淳一的照片在那霸机场监视着的,所以我很容易地通过了。”
“但是,最后为什么杀死了赤松淳一呢?赤松是你的资助者之一吧?”
“最初说的是留下赤松淳一的遗书和凶器,伪装成赤松自杀的样子。地点选在阿苏山或三原山。可是,最后见到赤松,我把凶器来复枪交给他以后,他突然想把我杀死。大概是想灭我的口。而且,伪装他自杀也需要有一具尸体。”
“你们最后见面,是在八王子郊外的杂树林里吗?”
“是的。赤松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等我,可能是为了增加勇气好杀害我。可是,我对厮杀是有经验的。身子嗦嗦地打战,是杀不了人的。”
“但是,这种自杀方式,也太古老了吧?”
“用的是M16来复枪。我想起了听我父亲讲过的日本兵的自杀方式,想试试看。特意从冲绳带回来M16来复枪,总想使用一下。仅此而已。还有,那个照相机太可惜了。为了想留下杀人的痕迹,我将杀人现场拍照了下来。但是,在冲绳必须找一个替身,杀死大学生以后,为了使人看了像真的一样,就把我的照相机连胶卷一起扔到海里了。太可惜了。那个胶卷大概洗印出来了吧?”
“啊,那是些小把戏,但我们被迷惑住了。要说小把戏,双叶公寓的情况,也搞了小把戏吧?”
“那是我指使赤松淳一搞的。乍一看,计划搞得不错,但重要地方疏忽了。例如掉在枕头上和被子上的头发,警察都要仔细调查的。是我叫他们把赤松的头发留在那里的。这种细微的地方,他们全没考虑到。越共的游击队员头脑可强多了。我的话,全说完了。”
“为什么现在想对我说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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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啪地一声将口香糖吐了出来,说道:
“理由有两个。第一,我想和这次事件中的对手——就是你谈谈。”
“我也一直想见见你。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你也是一个可笑的人物。我说说第二个理由吧,那就是对他们最后背叛我的反击。”
“那么,你和我一起回东京吧。希望你对大家谈谈事件的真相。”
“然后就走向死囚监狱。”男子笑了笑,“虽然他们背叛了我,可我不想因此就和你们警察站在一边。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可没有任何证据。你回日本说了我的情况,也只能成为笑柄。不是吗?”
“我要是将你的谈话录了音的话,情况就不同了吧?”
“这种虚张声势,对我是不适用的。”男子在黑暗中笑了笑。“我刚才说过了,我去老挝和越南战场上战斗过,我的眼睛和耳朵锻炼得异常敏锐。和游击队作战的时候,很小的一点声音你要是听不到的话,就会被打死的。即使是眼前这种黑暗程度,我也能够看清你的表情。要是有磁带转动的声音,我能够听到的。可是,我没听到有磁带转动的声音。还有一点,顺便告诉你,你不要寻找‘第一日本号’来过这里的证据了,那将是徒劳的。”
“为什么?”
“‘第一日本号’确实到这里来过,他们将从波斯湾运来的原油卖给了南非石油公司。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南非石油公司不会承认,日本人也不见了。”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还不知道吗?”
“我想他们大概是跑到巴西去了。”
“你知道就不用问了。他们搞得不错呀。前不久,我听说有些日本人在巴西腹地购买了大片草原开始经营牧场,那些人也许就是他们。另外,我还听说有日本人买了五六艘汽艇,在桑托斯附近开始搞起了旅游业和钓鱼业,也许是他们。”
“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不行,我没有告诉你的道理。而且,你到德班的街上去打听也没有用。我知道,有人将停泊在洋面舶位上的‘第一日本号’拍照下来了,但是他们已将照片和底片全部收买下来烧毁了。”
“‘第一日本号’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概已沉入海底了。”男子低声说着,在黑暗中扑哧一笑。
“是他们将船沉没的吗?”
“没有将致命的证据留下来的那样的傻瓜。他们也曾考虑过将油轮卖给南非共和国,但是后来他们大概考虑到了油轮和油不同,要是将这个有形的东西遗留下来,结果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打击。‘第一日本号’要是消失了,日本警方将束手无策。我不想为你提供证言,又没有‘第一日本号’来过这里的证据,只是也许还有万一的幸运。只好祈祷这一点了。”
“什么幸运?”
“他们不是爆破专家。另外,我看见过越南游击队用火箭炮击沉越南海面上的油轮的情况。装载石油的油轮很容易燃烧、沉没,但是,空油轮很不易沉没。啊,我现在要到别处去了,再见吧。”
“去哪里呀?”
“好不容易招兵令下来了。明天要在北部国境地带对渗透进来的解放游击队进行伏击作战。我被雇用了。我又能够公然开枪射击了。”
“我不能叫你去,要带你回日本去作证。这是我的工作任务。”
十津川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条斯理地说。
“那可不行。”男子以鄙视的口吻说,“第一,你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怎么能逮捕我,把我带回日本呢?”
“不,我知道你的姓名。”
十津川来到这房间以后,这是第一次进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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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虚张声势。”男子说。
十津川微笑着说道:
“我说出你的名字吧。你叫望月英夫,不是吗?”
就在十津川一语道破的瞬间,他感到空气微微流动,这种感觉是确切无疑的。
“你不要胡说!”
男子大声说道。十津川反而冷静了下来,说道:
“你很自信,但你犯了错误。”
十津川注视着黑暗中的情况。这时,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看到了黑黑的人影。
“我犯了错误?”男子问道。
“是的,你犯了错误。”十津川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第一是你不肯舍弃最初偷盗的那辆黑色半新花冠汽车。在一般情况下,立即换一辆车比较安全,但你没有那样做。头脑冷静的你,不会是因为嫌麻烦而继续乘坐那辆车。这样的话,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确信继续坐那辆车比较安全。假如那辆黑色半新花冠车是倫来的,还是再偷一辆车坐比较安全啊。这样看来,虽然有些可笑,就只能认为那辆车是你的。盘查的时候,要查驾驶证,还要查检车证,到那时候,你一出示赤松淳一的驾驶证,和检车证上的名字不一致,即使没有发现你有M16来复枪,你也要受到盘查。可是,你没有受到野泽温泉的盘查,说明黑色半新花冠车的检车证和你的驾驶证是一致的。”
“……”
“你还犯了另一个错误,就是你偷了车以后,给车主留下了一个里边装着20万日元的泛美航空公司的信封。那是你耍了个小聪明想使失主不去报案。可是那不能保证失主不去报案。现在的年轻人,可不都是那么机警,也许把20万元昧起来到警察署去报案。那样的话,你可就太危险了。那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我想这一点你会懂得的,但是,你为什么冒这种危险呢?像你在冲绳干的那样,买一个半新的车,不是最安全吗?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知道望月俊夫这个大学生的性格,知道他绝对不会去报案。就是说,你是他的去了美国的哥哥,是那辆黑色半新花冠车的真正所有人望月英夫。”
“……”
“你的经历我也知道。当然,不是把你当做凶手去调查的。只是因为你是车子的所有者,为慎重起见才去调查的,这一点我还没有忘记。你的父亲是某商业公司的科长助理,你们兄弟二人,你是大学中途退学去了美国的。后来,……”
“得了,得了,你别再说了!”男子大声制止了他,“我确实是望月英夫。但是,你对我没有任何办法。这里是非洲,我将躲藏起来。”
在黑暗中,男子——望月英夫站了起来,黑影在移动。
十津川想叫他别动,但就在这一瞬间,鼻子刺痒起来,打了一个大喷嚏。
突然间,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恐惧的望月英夫扣动了扳机。
响起一声无声手枪的发射声,橘红色的火线撕裂了黑暗,十津川的身体猛然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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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津川在病房里苏醒过来的时侯,窗户外面已经天亮了。
有人进了病房,一个高个子金发女护士从上边看着十津川说道:
“先生,不要紧了。”
这位护士说话的时候,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十津川侧腹疼痛。从没有死去这一点来看,是子弹没有击中要害部位。
“给我报纸看看行吗?”十津川对护士说。
午后,护士拿来了报纸。十津川忍着疼痛看了起来。
十津川担心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今天凌晨2点35分左右,在约翰内斯堡东北的国境地带和游击队进行了小规模战斗,共产党游击队弃尸12具败退了。
我方死2人,伤4人。阵亡者中,有一名美国义勇军,名叫望月英夫(28岁)。谨向这位勇士表示哀悼。
十津川看了报纸以后,脸色变得惨白。他想:
“这样一来,这次事件的证据不全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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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同一时刻。
东行绕世界一周的全长32英尺的“信天翁III世号”远洋快艇通过马达加斯加岛进入了印度洋。
快艇上坐着两名年轻的日本人。十二三分钟以前他们冲进了猛烈的狂风之中。
狂风骤然停止,眼前又明朗起来。
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急忙转舵。32英尺的木造艇猛烈跃起,船帆发出巨大响声,快艇向右转去。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人一边擦拭溅到脸上的水花,一边大声说。
离远之后,才看出了像是一面墙壁的东西,原来是生了锈的显得有点脏的巨大船体的一部分。
“好大的一只船啊!”
两个年轻人不觉发出惊叹之声。
这只船全长近400米,快艇要是撞上它,顷刻之间就将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眼前这艘巨轮,完全像一只受了伤的奄奄一息的巨鲸一般,大幅度倾斜着,漂浮在向东流动的海水中。
“简直是一艘幽灵船。”
一个年轻人自言自语地说。
船里边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船的腹部像爆炸过似的,开了一个直径有七八米的大洞,很厚的钢板卷了上去,海水冲刷着这个伤口。从洞口向里边望去,里边的隔壁虽有裂纹,但没有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船才没有沉没。
另一个年轻人看了船体上的文字,说道:
“‘第一日本号’。这是一艘日本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