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écrase!”
(法语:放弃吧!)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那栋房子。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那栋房子我开着车,车的速度很快。有几次我险些撞到前面的车?在那些十字路口,司机们急急地停下车来——他们肯定在咒骂我,我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要赶快回家。
我在那房子里找到了两只瓶子。
两只精致的小玻璃瓶,瓶口用白蜡小心密封。
瓶子里盛满古怪的淡黄色液体,我猜那些一定是福尔马林——天哪,我的鼻腔里几乎在瞬间就溢出了那掺杂着腐败墓地气息的甲醛味道?想象的力量实在可怕!
不要问我是怎么猜的,一切都再明显不过:
一只瓶子中装着一截女人的手指:我看得很清楚——那是拇指,被截断的部分已经没有了肉色。白色的骨头,白色的肌肉和皮肤,仿佛是被人强行包裹在一起一般,呈现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松。
只有指甲上曾涂抹过的指甲油还保持着些许的鲜艳——那一小块刺眼的血红。
瓶壁上贴着一张剪裁整齐的窄标签:
艾莉斯·卢瓦尔/3月2日那些字是打印上去的,和我们经常在海洋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鱼类标本瓶上所贴着的标签十分类似。
而另一个瓶子?噢,那个瓶子有些太小了——里面放着一只鼻子!人的鼻子!
那只鼻子被四周的瓶壁压迫着,有些地方裂开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只被硬塞进去的奇怪蘑菇——那或许曾是一只玲珑漂亮的鼻子,长在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孩脸上。
我甚至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标签上写得清清楚楚:
辛蒂·斐杰库斯/1月19日我不敢去想象那样一张缺少鼻子的脸——辛蒂肯定已经死去:她的脸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甚至直到那时为止,我都还是乐观的。
我反复告诉自己,我要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一定只是个恶作剧!
我知道这很渺茫,但我依旧告诉自己:
这一定只是个恶作剧直到我听到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我打开那扇门,我看到一个人被绑在一张结实的旧木头椅子上——我是从下往上看的,我看到椅子被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我看见他被铐住的脚、他的身体、他那被反绑在身后的手:
他是背对着我的。
如果我在继续往上看的时候突然失去了视力——那样就好了,如果我的眼前是漆黑一片,我一定会马上冲过去救他。
你以为我疯了么?
不!我没有疯!
我却再往上看了。
我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我的意识空白了几秒钟。
然后我意识到:那东西是他的头部。
这时,就是这时——他似乎听到我的声音了。于是,我看到一个人类的身体,顶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那张椅子上,他正要努力地转过脸来之后就是空白,还是空白,彻底的空白,很长时间的空白能想起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上了。
车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只能告诉他,赶紧告诉他。
我那可怜的、仅剩的最后一点点理智反复对我念叨着:
你必须马上回家。
马上回家我永远都无法知道,等待着我的将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