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豪将军带着一个高瘦的士兵到来营地上。骰子赌局立时停止了。三十二个刺杀兵起立,整齐地排在两侧。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范将军身旁的高瘦青年身上。
青年给白豆的第一个印象是:生存者。典型的生存者。外表纤细瘦削的身躯,蕴藏着猫一般的神经。
范公豪整理一下裹住圆胖肚皮的腰带,脸上露出面对部下时一贯的傲慢神色。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把纸张摊开来向众兵展示。纸上绘着一张脸形圆胖、上唇蓄着小须的男人面孔。
“这个人就是叛首万群立!牢记着这张脸!取回他的首级,你们每人赏金二十两!”
图画在刺杀兵之间传阅。白豆接过时仔细端详:这张脸不是跟范公豪很相像吗?……
范公豪又拿出一面赤黄相间的细小令旗,和一幅沾染着血渍的羊皮纸地图,然后拍拍身旁那青年的肩膀。
“这位于队目就是这次刺杀任务的指挥。”
白豆审视眼前这个“于队目”:皮肤跟白豆几乎同样的白皙,不同的是,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泛着阴青色的白;瘦长的脸庞显得冷峻,眼睛却透出火热。两者仿佛是极端理智与极端欲望的混合,结果构成了一副教人肃然的表情。
“于队目,我军生死存亡就全看这次攻击。”范公豪把那面又小又脏的令旗,连同地图交到于队目手上。
白豆发现了:于队目神情漠然地接过令旗的一刹那,眼瞳中闪过一团无法形容的光晕。
那是权力者的异采。
天色黑尽,但刺杀部队仍未出发。
缺了两个人:于队目与阿虎。
“怎么搞的?”时间的拖延令众刺杀兵倍感紧张。
“那个姓于的看来满神秘的……”
“阿虎刚才说去解手,然后我再没有看见他……”
“那个姓于的,我知道他。”其中一名擅使弩箭的刺杀兵忽然说。
其他人纷纷围拢过来。
“你们看见刚才范将军交给他的那幅羊皮军图吗?上面有血渍。我听说那是折了九名探子兵的生命才换回来的……是昨夜的事,十个人乘夜去探测敌阵,只有一个活着回来……”
“就是那个姓于的……”
这名刺杀兵无言点头。
一颗圆形的东西突然滚向他们,众人惶然跃开。
是阿虎硕大的头颅。
于队目从暗处缓缓步出,双手沾满血污,脸色阴沉。
“他想逃。”
白豆、葛小哥、龙爷和其他刺杀兵惊疑不定地瞪着于队目。
于队目神情冷漠地下了他一生第一道命令:
“出发。”
狄斌终于了解:三十四年来的一切不是偶然,也不是宿命。
是于老大眼睛里那股异采。那种妖异的魔力,能吸纳天下权柄,收起来藏到自己袖里,又或放在掌上任意把玩。
——不知道那一面小令旗,他是不是仍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