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们终于找到那一大丛移植的血婴花,却只看见薛华丹一袭白色轻翾的道袍,在红如落霞的花丛后飘荡。
这条河是天台山惆怅溪的一条支流,蜿蜒流过归云谷的后方。河边的泥土潮湿松软,留下了一串串细碎的脚印,想来薛华丹在此踱来踱去颇有一小会儿。此时她静静的伫立着,面前竖着一座——惨白的纸屏。与昨晚所见,似无二致。
“你们别想救江枫了。”
薛华丹冷冷道。她头也不回,声音打在纸屏上,弹回小谢和墨寻无的面前。
小谢看见她手里拈着一管乌黑的毛笔。而那座纸屏上正挂着陆希潘的小照,小照右侧添了淡淡的几道墨痕,拖泥带水,依稀又是一个人影。
“薛姐姐,你究竟在玩儿什么?”小谢忍不住了。
薛华丹当然不会回答,依然在纸屏上一笔一划描摹着,那种精细的样子,仿佛在做着绣活儿。过了一会儿,小谢看出来画中是一个男子。墨寻无眼尖心快,用低低的声音说:“是江枫。”
小谢忽然明白了,不觉大惊失色。她心念一动,切云剑立刻从腰间飞出,直扑向薛华丹面前的纸屏。剑风掠起了女冠的长发,她却是闪都不闪。
“嘶啦——”纸屏被剑划破了,一绺破纸垂了下来。
小谢为了防着不要伤到薛华丹。剑锋走偏,堪堪的击到纸屏的乌木框子上。画像右侧的江枫只是被划破了额头,一缕暗红色的血缓缓的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她竟然已经在摄取江枫的魂灵。
小谢并不太清楚萼仙道的巫术是怎么操作的。但是摄魂这种事情大抵相似,绘影图形,附目标的魂魄于其上。薛华丹淡淡道:“血婴四年一开花,定要霜降这日,方才魔力大增。我扣押了江枫这些日子,等的就是这一天。唐小谢,你可来的真是时候。”
是欧阳觅剑计算的是时候吧?小谢暗自苦笑。
墨寻无阴沉着脸:“薛夫人,你用妖术连害两命,未免也太狠毒了。”
“我狠毒?”薛华丹闻言,睁大了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定了墨寻无的老脸,“——你竟然说我狠毒?狠毒……是我狠毒吗?是我吗!”
她语声发颤,跟着身子也抖了起来:“唐小谢,你来看!”
小谢往前站了几步。只见薛华丹挽起袖子,露出两条玉雪一般的胳膊来。就在这样两条纤细的胳膊上,却有这密密麻麻数十道伤痕,虽然年深日久了,依然十分触目。想来当初纵然不是利器所伤,也是用指抓深深划下的。薛华丹伸直了两条胳膊,杵到唐小谢面前:“说我狠毒,你们怎么不说你们的陆公子,那是怎样禽兽不如,是怎样……”
“姐姐……”小谢惊恐的叫着,她看见薛华丹的眼睛里,滴下了一颗大大的泪水,一直淌到衣襟上。
薛华丹只是看定了墨寻无。老医生别过脸去。“墨神医,你是毫不意外的吧。自从我和陆希潘结了婚,一步一步到今天,恐怕早就在欧阳轩的预料中了吧。你们圆天阁的每一个人,早就心知肚明。如今还来管什么,死活由我们去不好么!”
墨寻无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老阁主可也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
两下里彼此沉默着。薛华丹缓缓的捋下了她的袖子。唐小谢望望她,又望望墨寻无,心中一片冰冷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