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魔祖哼地冷笑一声,道:“伏羲神步和开天辟地斧说全都习了,也不过是一个神谷子,四苦掌学会了,不过只是一个金臂龙,哪里及得我?我这冷音搜形之法一施,方圆两里之内,便藏不住人,他们可会?”
林紫烟本是好武如命之人,否则也不会拼着得罪双烟师太,而寻她徒弟开心,听了青冥魔祖的话,不由得倏然神往心中也活动了学多。
当下林紫烟依言紧紧地塞住了双耳,只见青冥魔祖嘴唇掀动,起初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后来,像是有一种冷酷已极的声音,从耳鼓钻入。
林紫烟心中暗暗好笑,心忖这有什么了不得,不过是将声音内力逼出而已,何不试上一试?便略松手指,怎知手指一松,全身便是一震,立时之间,只觉得青冥魔祖所发出的声音,势如千军万马,但是却又冷酷无比,令人毛发直竖,犹如身在冰窖,恐怖已极,整个人不由自己地直跳了起来。
林紫烟这才真的知道厉害,连忙再将耳朵塞住,心跳了好一阵,渐渐地才平静了下来,但心头老是不自禁地泛起阵阵恐怖之感,不是像在漆黑的境界中,与滑腻腻的毒蛇为伍,便像是从一个绝壑之中,直掉了下去,永远不会着底,令人极是难受!
好一会,才见青冥魔祖站了起来,林紫烟这才敢放开双手,只听得青冥魔祖道:“奇了,乌天雷被我的内力震成重伤,柴达体内寒毒正自发作,照理绝无走开之理,若是什么人走来遇上,难道一下子便能认出柴达是何等样人不成?”
林紫烟对柴达和赵大两人,究竟是何等样人这一点,本来就心存疑惑,此时又听得青冥魔祖如此说法,像是深知柴达的来历一样,忙道:“外公,那柴达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青冥魔祖道:“我当然知道,他如果落在我的手中,我便大有可为了!”
林紫烟不知他“大有可为”是何所指而言,道:“我两次遇到他时,他都和一个姓赵,叫赵大的人在一起,不知那赵大又是什么人?”
林紫烟对赵大的印象极深,道:“那人身材高大,气度威武,令人不威而震,柴棠面皮——”
才讲到此处,青冥魔祖已然一声冷笑,道:“原来他不在东京享福,也出来了,若是叫我撞上,却是更加顺利!紫烟,我们再四处去找一找柴达,不能叫他们就这样走了!”
林紫烟空自问了半天,柴达和赵大,究竟是什么人,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看青冥魔祖的脸色,像是不喜欢自己问的太多,因此也不再言语。
看官,柴达被林紫烟点了“骨疽穴”之后,他眼睁睁地望着林紫烟离去,寒毒正自发作,根本无法追赶。
待到林紫烟渐渐远去,寒毒也退了下去,立即一跃而起,向乌天雷奔去,只见乌天雷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眼珠上翻,显然伤势重到了极点。
柴达不禁没有了主意,推了乌天雷几下,叫道:“乌大师,你受伤了么?”
乌天雷喘了几口气,挣扎道:“别理我了,你......快设法回到京城去,若不赶快,只怕到了京城,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柴达还是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乌天雷急得满头大汗,道:“刚才那中年书生打扮的人,乃是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他已嘱咐那小女娃......点了......你的骨疽穴,只怕你挨不了无边的痛苦!”
柴达道:“我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林姑娘她,她怎么会害我?”
乌天雷见柴达说不明白,更是着急道:“唉,我焉会骗你,你年纪还轻,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尤其是女人,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她要害你,你怎能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发作起来,你才知道!”
柴达将信将疑,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弃你不顾自己离去!”
乌天雷叹了一声,道:“我伤势极重,真气已散,只怕不久人世了!”
柴达心中一怔,心道乌天雷的武功自己深所熟知怎么才和林紫烟对了两掌,便自伤重如此?道:“伤重也要带着你走,你上吧!”
走过去想将乌天雷抱起来,身子刚一俯下,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道:“小娃子,你倒挺顾义气啊!”
柴达吓了老大一跳,分明四面荒野了无一人,何来人声?
回头一看,首先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一只英俊已极,全身火也似的大怪鸟站在身后,鸟身上,一个乱发披面,身材高大的怪人,正在自己点头致意。柴达认得那只怪鸟,正是半年之前,林紫烟和他一起来寻找的那只火鹫。
而火鹫上面的那人,就是闹天八龙之中的震海龙侯一元!
柴达一见侯一元,心中便吃了一惊,立即低下头去,但侯一元已看清了他的脸面,“咦”地一声,道:“小娃子,你姓什么?”
柴达道:“我......我姓王。”侯一元道:“我已然认出你来了,你不姓王,你姓柴?”
柴达心中又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乌天雷挣扎着叫道:“,侯一元,小娃子姓王姓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快走?”
他这一叫,不就是承认了柴达确是姓柴,侯一元长叹了一声,道:“周少主,我们兄弟八人,为你费尽了心机,却未曾想到你会在此处!”
柴达更是面色慌张,又手乱摇道:“不要胡说, 不是什么周少主!”
侯一元摇头道:“你不必骗我了,,你与你爹,长一样,我焉会认错。”
柴达紧紧靠住了乌天雷,道:“侯大侠,你待将我怎地?”
这句话一说,柴达已然完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正是闹天八龙为他出尽力气,要将之从赵匡胤手中救了出来,而起轩然大波,以致两大高手,神谷子和胡玄,在明明庄比拼内力,两败俱伤的周少主,姓柴,名宗训,柴达只不过是他的化名。
侯一元浑身一跃,离了火鹫,道:“孩子,我们怎么会害你?如今咱们不谈君臣,我与你祖父是旧交,你就是认我们七人为师,咱们在江湖上,快乐逍遥一辈子算了,快跟我来吧!”
柴宗训迟疑道:“你当真不会害我?赵伯伯说——”
侯一元道:“那一个赵伯伯?”柴宗训尚未回答,乌天雷已然道:“当然是当今天子。”
侯一元“咕”地一声笑道:“你说是赵匡胤?”乌天雷道:“正是,可笑你们八人,以行侠仗义居,但是却不明白赵官家的为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周少主一定身如囚犯,谁知他们两人伯侄相称,亲密得很!”
侯一元一怔,道:“孩子,赵匡胤当真待你不错?”柴宗训道:“赵伯伯待我很好——”才说到此处,侯一元的手指,无意中搭到了柴宗训的脉门,猛地吃了一惊,道:“孩子,你身上受了什么伤?”
柴宗训道:“我中了一晶雪神掌!”乌天雷道:“他总是短命的了,又被天门宫,太上青冥魔祖,唆使小丫头点了他的骨疽穴。”
侯一元一听到“天门宫太上青冥魔祖”九字,全身猛地一震,道:“老怪物在这里?”
乌天雷道:“刚离去不久。”侯一元道:“你说的小丫头是谁?”
柴宗训道:“是林紫烟。”侯一元道:“她可知道你是谁?”
柴宗训见他语中充满了惶急之念,道:“不知道,林姑娘只知道我叫柴达。”
侯一元一顿足,道:“坏了,只是这一个柴字,便足以令得老怪物去而复转!”身形一晃,快疾无伦,已然来到了火鹫背上。火鹫立即腾身而起,疾伸双爪,将乌天雷和柴宗训双手抓住,双翅一展立即腾空而上,柴宗训从来也未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紧紧闭住了眼睛,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过了一会,睁开眼来,只见腰间有五道粗如手指的鸟爪牢牢扣住,身下白云飘飘,已然身在云端,只见那火鹫,横展双翼,越飞越高!
乌天雷、侯一元和柴宗训三人,被火鹫携向半空,和青冥魔祖赶到,前后只不过相差半盏茶时,但火鹫瞬息百里,早已飞出老远,青冥魔祖“冷音搜形”之法,已然无法达到,是以三人得以脱身。
却说火鹫在半空飞了一会,便降了下来,隔地尺许,一松鸟爪,便将乌天雷和柴宗训两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乌天雷虽然身为一代宗主,但是火鹫这样稀世神鸟,以前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当下不禁大是赞叹,一看停身之处,乃是条河流旁边的一片草地,和刚才的穷山恶水,大不相同。
河旁一边大石上,正有两人,在相坐对弈,只见火鹫自天而降,连头都不抬一抬,乌天雷认出那两人,一个是病龙卜源,一个是懒龙秦三海。
侯一元不等火鹫落地,便叫道:“老五,老七,你们知道我找谁了?”
卜源道:“你不是要去找人借宝贝么?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
侯一元道:“你们呢?周少主在此!”病龙卜源猛地一阵咳嗽,道:“谁在此地?”抬起头来,恰和周少主打了一个照面,呆了半晌,道:“确是和他的父亲生得一摸一样!”
闹天八龙,原是后周太祖郭威的结义兄弟,柴宗训乃是郭威的孙儿,但是人人见到柴宗训都不说和他的祖父相似,只说他和父亲相似。原来后周太祖郭威并没有儿子,将帝位传给了义子柴荣,也就是柴宗训的父亲。柴荣短命早死,才留下了柴宗训和年方二十二的周太后,此是史实,不能不作交待。
侯一元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便认出他来了。”病龙卜源接着长叹一声,转过头去,对秦三海道:“老五,你那一角子,已经就不活了!”
侯一元和秦三海两人,见病龙卜源神色冷淡,讲不几句,忽然又提起棋局来,不由得大是诧异道:“老七,大哥丧生,就为了周少主,他既然来了,你为何不多讲几句?”
卜源道:“二哥带来的只是一个死人,多讲又有什么用?”
侯一元和秦三海两人俱都知道病龙卜源医道之精,天下无双,听得他如此说法,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卜源眼观棋盘,道:“他眉心间暗现青色,必是体内蕴有寒毒,似中了什么寒毒。这还罢了,指甲灰暗,两颊脸红,讲话时人中跳动,脾脏已受大损,必是被人以极阴毒的手法,点了内脏的怪穴,只怕死前,还要受无边痛苦!二哥,你不如一掌将他击毙,让他少受一点活罪的好!”
秦三海和侯一元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乌天雷听卜源讲来,简直和事实分毫不差,而他只不过是望了对方一面而已,心中不由得大是叹服,尖声道:“卜老七,我当真服你了!”
卜源道:“你内脏受震,真气渐散——”讲至此处,忽然手一挥,顺手弹出三枚棋子,正中乌天雷的“旋机”、“天突”、“华盖”,续道:“ 我为你封了这三个要穴,一日之间,若你能找到上百年的何首乌,一枚生服,一枚热服,当可持续中气,多活上三五七年。否则,也等着去见阎王去罢!”
讲毕,又不断咳嗽。乌天雷听了,心中一喜,他本来只当自己命在旦夕,听卜源一说,才知道还有三五年的命。
那百年以上的何首乌,虽然亦是罕见之物,但他只要回到西域,七十余派,少说也有千余人,合力寻找,谅非难事,又是感激,又是佩服道:“卜老七,周少主中了孟老头儿一晶雪神掌,又被太上青冥魔祖,指使人点了他的骨疽穴!”
卜源吃了一惊,道:“二哥,你已和老怪物见过面了么?”侯一元道:“幸是有火鹫在,不然早已碰到了,我尚未准备妥当,还不能与他相见。”
卜源道:“唉!青冥魔祖,原来仍不肯在天门宫静居,仍要在江湖上行走,只盼紫烟这丫头,不要被他撞上才好!”
柴宗训在一旁,听卜源讲起他的伤势,如此严重,简直已然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心中难过已极,但一听得卜源如此说法,想起紫烟正是和青冥魔祖在一起,不禁大为她担心,忙道:“卜七侠,要是撞到了,又会怎么样?”卜源道:“要是遇到了,只怕十余年后,武林中又会有一个女魔祖了!”
柴宗训面颊涨得通红,道:“卜七侠林姑娘不是这样得人!”
乌天雷胸前三大要穴被卜源封住之后,精神已然好了不少,闻言道:“周少主,你骨疽穴便是那丫头点的,如何还帮着她说话?”
柴宗训一愣,但仍然道:“我不信林姑娘会变成邪派人物!”
那话讲得极是认真,连额上青筋,都露了出来,可见他心中确是如此想法。
卜源道:“你想错了,我初遇她之际,便觉得她为人侥幸。后来,竟然背师离道,径自离去。如又和青冥魔祖在一起,昔年青冥魔祖想在他女儿九尾妖狐身上实现的目的,因为九尾妖狐突然失踪,而未能达到,如今又可以在林紫烟身上达到了。在青冥魔祖教导之下,我说十年,还是迟了!”
柴宗训怒道:“卜七侠,九尾妖狐是什么人,听这名字,也不会是好人,你为何将林姑娘和这种人相提并论?”
卜源道:“你当然不会知道,那九尾妖狐,正是林紫烟的母亲!”
柴宗训一怔,无话可说。卜源道:“她生下之际,是个死婴,但幸而刚死不久,被我在她背上,连炙六枉,得以救活。我们只盼她不要和她母亲那些人,发生关连,痴老六算尽了心意,怎知仍是人算不如天算!”柴宗训听他讲来,林紫烟像是和他们有极深的渊源也似,问道:“她既然是九尾妖狐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救她?”
卜源半晌不语,和秦三海,侯一元对望一眼,方齐声叹道:“周少主,这其间的因果,不是一时之间能和你说得明白的!”
柴宗训还待再问时,只听得老远有人大声吆喝,回头一看,正是火龙邱诚和耶律宝、耶律贝以及天痴禅师四人,一起由远而近,走了过来,看到了乌天雷,不由得齐皆一怔。邱诚怪叫道:“好家伙,你竟然追到这里来了?来来来,咱们再来对一次掌,看是谁厉害!”
乌天雷苦笑道:“邱老八休要取笑, 我已然身受重伤,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邱诚仔细一看,果然乌天雷面上气色浮动,奇道:“咦!你是败在谁手中的?”
耶律宝“叽”地一笑,道:“怕不是走路跌了一跤,跌成这样的!”
乌天雷道:“耶律宝,只怕你们两人见了此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宝一瞪眼,道:“好贼子,还敢出口不逊?”两人心意一致,“刷”地冲向前去,耶律宝伸手向乌天雷肩头一推,耶律宝一横腿,搁到了乌天雷的脚后面,“叭”地一声,已然将乌天雷推倒在地,气得乌天雷哇呀大叫,道:“你两个人打我一个,有什么本事?是好的,可敢上天门宫去,和太上青冥魔祖,见个高下么?若能扫荡了天门宫,也显得你们闹天八龙确实不同凡响!”
耶律宝和耶律贝面色一沉,道:“你遇见这个老怪物了?”乌天雷点了点头。
两人只顾和乌天雷逗话,一旁侯一元道:“老三老四,我们已然找到周少主了!”两人又是一怔,这才发现站住一旁的柴宗训,“啊”地一声,道:“果然!可是乌天雷带他同行的?”
侯一元道:“不错!”耶律宝作势一掌,欲向乌天雷砍去,乌天雷不敢硬接,身形飘动,向外避了开去。耶律宝叱道:“快滚回西域去,莫再叫我撞上,不然叫你做不成乌天雷,变作乌糟泥!”
乌天雷心中怒极,但是又感激卜源为他疗伤之德,因此不敢发作,哼声不绝,径自去了。
当下七人围住了柴宗训,问长问短,才知道柴宗训在禁城之中,果然过得很好。赵匡胤也待他不错,只是见不到周太后。
但周太后并不是柴宗训的亲生母亲,所以柴宗训也不甚想念她。
七人听了,不禁大感诧异,耶律双龙齐声道:“这倒奇了,赵匡胤此人,阴险无比,明知宗训在,对他的帝位总是不利,一有风吹草动,便可以以宗训之名,起兵责他篡位,争夺起江山来,要容易许多,为何他竟会如此善待宗训?”
天痴禅师双掌合十,道:“有人道赵匡胤胸怀宽阔,莫不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言甫毕,侯一元便大声道:“别人可以说他不存有害人之心,赵匡胤此人,若不是存有害人之心,则日头早从西方升起了!”众人议论了半晌,均不得要领。病龙卜源道:“你们还争什么?宗训至多只有几个月的命了!”手向宗训一招,道:“孩子,你过来!”
柴宗训道一扭身,道:“你刚才只毁坏林姑娘的为人,我不睬你!”
卜源道:“你不睬我不要紧,但你骨疽穴被封,这是无上邪派功夫,我们七人均不会解,你要受无比痛苦折磨,我给你服些药物,便可昏沉如死,什么苦痛都感不到了!”
怎知柴宗训性子极是倔强,仍然摇头道:“我不要你东西!”
卜源一阵咳嗽,道:“娃子,等一会你痛苦发作起来,可别来求我!”
柴宗训道:“当然不求你,除非你改口说林姑娘是个好姑娘。”
卜源叹道:“林紫烟已然下手点了你的骨疽穴,这种穴道,歹毒恶辣已极,为天下武林人物所不容,你还有什么理由,道她是好人?”
柴宗训呆了半晌,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来,但是却仍然固执道:“我不管,我认为她是好人,哪怕她将我杀了,我也是如此说法!”
侯一元道:“别再说了,林紫烟如何,咱们先不去官她。宗训,卜老七的话,你却是要听。如今世上,能救你的,只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卜源道:“能救他的,倒不止我一人,但却没有一人是我!”
侯一元道:“谁?”卜源道:“他身中晶雪神掌,要孟老头动手,才能解去。至于骨疽穴,则只有老怪物和林紫烟可解,我至多只能止他苦痛,却是不能挽回他的性命!”
七人面面相觑,好半晌,天痴禅师才道:“孟檀越昔年与我有一面之缘,若是我带了宗训,去求他解救,谅非难事,但是老怪物——!”
邱诚不等天痴禅师说完,便嚷道:“二哥不是要和老怪物算帐么?咱们索性闹上天门宫,看老怪物吃得消吃不消!”
耶律双龙道:“老八,你也将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二哥为了对付老怪物,强取了孟老头宝贝女儿的晶雪杵和晶雪甲,还借了少阳神君的火鹫和离火钟,若是大哥未死,勉强还可以去闹一闹,如今只得我们七人,只怕上了天门宫,便下不来!”
邱诚不服道:“你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那厮有三头六臂!”
侯一元道:“他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是却当真有通天彻底之能。可以制他的,除了无名和尚以外,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但是即使是无名和尚,只怕也未必能在天门宫内,将他制住!”
邱诚道:“为什么?”侯一元道:“我如今不敢以面示人,便是为了老怪物的缘故。我恨他之情自然比你们都切,也曾偷上天门宫去窥视,但是却不得其门而入,在天门宫外,伏伺了三日三夜,却见有不少正邪各派,一流高手,都在宫中操其贱役。若是我们上天门宫去,这些高手也一定要与我们为敌!”
邱诚无话可说,道:“如此说来,莫非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娃子受尽苦痛而死不成?”
侯一元道:“咱们当然要想办法救他,老六,你先带他上晶雪谷去,请孟老头儿,为他驱除体内寒毒如何?”天痴禅师道:“好!”
病龙卜源向天痴禅师走去,拿了一包物事在他手中,低声道:“六哥,柴宗训苦痛发作时,我这里给你三十颗千人研制的丸药,给他服上一颗,他便昏睡一个时辰,可免却不少苦痛!”
天痴禅师点了点头,道:“宗训,咱们走吧!”一言甫毕,忽然听得那火鹫“呱”地一声长鸣,扑起而过,天痴禅师喜道:“火兄弟肯代劳么?再好没有!”和宗训两人,一起上了鹫背。
柴宗训紧紧地扣住了鹫头,想起林紫烟和自己,乍见那只火鹫时,林紫烟如何梦想骑它一骑,如今自己倒骑上了,但林紫烟不知何日方能骑得上这只火鹫哩!
两人骑了上去之后,火鹫便腾翅而起,两人犹如身在一片火红色的浮云之上一样,快疾无伦。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已然看到前面地上阳光照耀之下,一处山谷腾越起七色光华,好看已极,像是彩虹一样,耀目生光,壮丽无比。
天痴禅师道:“这便是晶雪谷了,火兄弟,降下去吧!”
那火鹫通灵已久,一听得天痴禅师吩咐,便盘旋下降,不消片刻,已然落地。正在晶雪谷外,抬头望去,只见冰崖耸天,另有一番说部出的壮丽景象。天痴禅师气纳丹田道:“谷主,孟檀越伉俪可在么?”
连讲三遍,以他的功力而论,语音足可传出五里开外,但是阵阵回音,并没有人回答。
柴宗训不耐烦道:“禅师,咱们闯进去看看如何?”
天痴禅师道:“不可。”正讲了两个字,便听得谷内一个老妇人声道:“愚夫妇在此隐居多年,向不见外人,来者请回!”
天痴禅师一听有人答应忙道:“贫僧天痴求见,郁三娘为何拒之谷外?”
那天痴禅师,昔年曾经在雪仙翁和雪仙姥受人围攻之际,助过一臂之力,以他自信必能蒙两人接见。果然一言甫毕,郁三娘的声音,已不如刚才那样冷冰,道:“原来是故人到访,谷主适有不适,待我出谷相见!”柴宗训听了“哼”地一声道:“这老太婆,最喜装模作样,孟谷主怕不是半年前被赵伯伯击了一掌,至今伤势未愈!”
天痴禅师道:“宗训,等一会郁三娘出来,你可不能再如此说法!”
柴宗训对郁三娘,一点好感也没有,但他对天痴禅师,却甚是心服。当然,一半也因为天痴禅师,是林紫烟师傅的关系。
两人在谷外等了一会,忽然听得一个少女声音,道:“咦,妈,你看!谷外有一只老大的红鸟呢,这是什么?”
同时,听得郁三娘满是怒气的口音,道:“天痴,你带了少阳神君的火鹫来此,却是何意?难道不知我晶雪谷与离火岛,两不相容么?”
天痴禅师道:“郁三娘莫怪,贫僧此来,是为救人,火兄弟飞行快,是以劳它一行!”说话之间,那火鹫昂头扬羽,“呱呱”连叫数声,看它样子,大有不屑之意!
柴宗训仔细向前看去,并不见有人出现,但是听郁三娘和那少女的口气,却像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一样,心中不由得好生奇怪。
当下郁三娘“哼”地一声,道:“天痴禅师,和你同来的那小子又是谁?”
天痴禅师道:“这位是故人之后,为贤伉俪晶雪神掌所伤,所以贫僧特携他来求治。”
郁三娘冷冷道:“天痴禅师,你于我们夫妇两人有恩,若是你一人进谷来,与我们叙旧,我们当然欢迎。但这小娃子和那火鹫,却休想踏入我晶雪谷半步!”
天使禅师不由得一怔,暗忖自己已经将来意说明,郁三娘还是这样说法,岂不是有意刁难?但他自从削发为僧以来,涵养功夫早已好极,道:“郁三娘,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我们弟兄八人面上,就替他去了体中寒毒如何?”
郁三娘语音之中,已带怒气,道:“天痴,你可是想以闹天八龙的名头来压我?”
天痴禅师道:“善哉,贫僧焉有此意。”郁三娘道:“要你就一人进谷来,否则就要从速离去,免得好朋友也成了冤家!”
天痴禅师知道郁三娘生性狭窄,气量极小,暗忖刚才她说孟子春有病,说不定正是中了赵匡胤一掌,至今未愈,何不以此动她?便道:“郁三娘,若是孟谷主能为此子去了体中寒毒,我怕能为孟谷主疗伤!”
郁三娘半晌不语,道:“老头子伤势不轻,你能治得了吗?”
天痴禅师听得她语气之中,已然大为活动,道:“不知孟谷主身受何伤?”
郁三娘道:“不瞒你说,当日挨掌的是我,但老头子出力为我疗伤,反倒真气走入岔道,险些走火入魔,已有五个来月,未曾起床了!”
天痴禅师道:“贫僧当尽力而为。”一言甫毕,忽然听得那少女声音又道:“妈,我很欢喜那只大鸟,叫他将那只大鸟送给咱们。”
郁三娘叱道:“冬儿别胡说,那是少阳神君的火鹫,别说我们养它不活,少阳神君寻上门来,虽不怕,究竟讨厌!”
但是孟冬儿对于这些情形,不甚了了,只知道一味任性,一听母亲不答应,便撒娇道:“妈,你若是不向他开口,我便出谷去,就不信我制服不了那只鸟儿!”
郁三娘对这个女儿,一直是百依百顺已惯,言出必从,连两件镇山之宝,晶雪杵和晶雪甲也全都交给她。
孟冬儿虽然在外将两件异宝失去,但她回谷之后,却说是借了给一个好友使用,郁三娘也没有苛责她,当下扭她不过,道:“天痴禅师,我女儿要你那只火鹫,你可答应以之相赠?”
她明知火鹫是少阳神君所有,但是却对天痴禅师说“你那只火鹫”,便是为了怕日后少阳神君寻上门来,可有推托之故。
天痴禅师见她本来已要答应,却又横生枝节,不由得一怔,道:“郁三娘,你想必也知道,那火鹫并非贫僧所有,乃是少阳神君师弟,怎可以他人所有,相赠令爱?”话才出口,孟冬儿已然“哼”地一声冷笑道:“哪怕是少阳神君的师傅,既然敢来到晶雪谷口,便要听我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