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郎是?”安金藏带着好奇问着,脑海中,那个名字就藏在迷雾的后面,仿佛随时都会浮现出来。
太平公主瞥了安金藏一眼,朱唇轻启:“莫不是金藏君对本公主的面首也有兴趣?”
安金藏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喽,只是如果金藏没有理解错,公主是想要把这个五郎献给皇上,就不得不多嘴问两句,这个男人靠得住么?”
公主听了,又咯咯笑了起来:“金藏君得有意思,这面首难道还有靠得住的?只不过,在本公主眼中,他们只不过多了点东西的‘金刚力士’罢了,送给母亲讨她欢心即可,其余的事,我不会让五郎知道。”
太平公主得露骨,诚如她自己所,可算是放浪形骸了。
这是在唐以后的历朝历代都很难见到的场面——一国公主对于自己的放纵和欲望毫不掩饰地笑谈着,并不觉得有何羞耻。
她完看了一眼安金藏依然带着期待的眼神,略带敷衍地着:“好了,此人本名张易之,是个貌美的郎君,我五郎貌美如花,比那薛怀义强多了,呵呵。”
安金藏看得仔细,一向舒展的太平公主丰腴的面庞,在到薛怀义的时候,忽而皱了一下眉毛。
这神情很微妙,按理,对于薛怀义,无论从哪方面,都和太平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除了女皇给这家伙赐了和她的前夫一样的姓氏——“薛”。
不过这个瞬间的事情,也不过是雁过留痕般在他心中掠过罢了,此时,他还有个更加要紧的事情做——张昌宗那个面首,可千万不能被送到武则的身边啊,武周后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都是姓张的两兄弟弄的嘛?
这么想着,不容多想,他立刻劝着太平公主:“我公主,你要送面首给皇上呢,这个确实是现在最有效的讨好皇上的办法,但是,您看咱们能不能换个人……”
他有些忐忑,毕竟这个要求得有些突兀,和他安金藏并没有什么关系。
太平看着他,外面渐渐升高的日头从云中露出来,春光洒在她脸上,细瞧之下的眉眼,竟是俏的,她端详着安金藏的脸,短暂的沉默让安金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话。
但是没想到,忽然太平一拍手,赞许道:“你得有道理,刚才想得简单了,本公主确实不该把五郎送给母亲……”
安金藏一听,轻吐了一口气:“公主英明……”可是他才完这句话,对面的太平公主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有把安金藏噎死:“六郎昌宗更年轻貌美些,要不把六郎送给母亲好了。”
“啊,张昌宗啊?”安金藏脱口而出,“这和把张易之送给皇上有神马分别?!”
太平不耐烦地对安金藏着:“你只管搜罗来俊臣谋反的证据就好,这件事,本公主自有打算,不需要你再多问了!”
着人已经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开了这个竹林院了。
安金藏看着太平离去的背影,唉声叹气的。
刘幽求忍不住问着:“怂货,你为何对公主的面首这么感兴趣?莫不是岭南一行,真让你对男人有了兴趣了?”
安金藏用手背打了一下刘幽求的胸口:“瞎什么呢?我只是想阻止张氏兄弟入宫而已。”
“嗯?你认识这五郎、六郎么?”
安金藏再一次不知道该从何起,如果不是他给李千里出的主意,元一就不会从岭南来到神都,也不会从冯元一变成高力士。
如果不是自己劝太平公主要讨好武则,她就不会借鉴自己的做法,把自己的面首送进宫去,如果不这样,不定就没有什么张昌宗、张易之的事情了。
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太平公主打算送给武则的,是日后只手遮的张氏兄弟呢?
但眼前有来俊臣这个棘手的事情要应付,他竟没有工夫阻止太平这么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只有刘幽求不明所以,在他旁边嘀咕着:“你这怂货,好端端地,叹气作什么?”
安金藏忧心忡忡看着眼前的无边春色:“这地方,麻烦可真够多的。”
……
来俊臣最近很忙,但是心情很好。
除了成功除掉了万国俊那个不知道尊重他的家伙之外,另一个心腹大患也已经接近解除了——虽然上次没能把狄仁杰整死,但是,这次,同样是宰相的李昭德已经定罪了,不日问斩。
这个李昭德,自任宰相以来,就铁腕打压御史台的酷吏,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那一次大殿之上,他当庭讥讽他来俊臣无赖出身娶了陕西王氏,是朝廷的羞耻,直把他恨得牙根痒痒。
“所幸”的是,李昭德不是狄仁杰,是个气负刚强的主儿,话不拐弯儿,待人又刻薄,挑个错儿实在太简单了。
来俊臣是个顶级的投机手,那些被他告发的人,之所以一抓一个准,是因为他能看出女皇心中的偏向,而对于李昭德,他知道皇上有看不惯他的地方。时人有云:李昭德志大而器,气高而智薄,假权制物,扼险凌人,刚愎有余,而恭宽不足,非谋身之道也。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李昭德态度强硬地坚持要惩治那些上表建议立武承嗣为太子的人了。
来俊臣不知道皇上是想立武家还是立李家,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只知道,皇上绝对不会喜欢臣子倒逼她做出选择。就这一点,只要他略加渲染,那女皇心中不快的种子,就会立刻如被这春日暖雨浇灌一般,发芽蔓长。
若论渊源,这陇西李氏出身的李昭德,还不是落入到他来俊臣这个“无赖”手中,想到这里,来俊臣便多得意了几分。
他最近甚至尤其喜欢坐在御史台的大牢里,听着李昭德没日没夜地谩骂着他。
李昭德越是骂,来俊臣越觉得自己有成就感。
只是,他不知道,像他这种刀尖上过活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