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渐渐亮起,这隐匿的竹林院迎来了又一个静谧的清晨。
一早,侍者就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粥和糕饼。自从来到唐朝之后,这段时间,安金藏才算是享用到了这个时代顶级的膳食。
粥中放了各色珍馐,糕饼也是这大花园的各色花瓣做的蜜饯为馅,还有直接从这竹林中挖去的春笋绊的凉菜,这一顿早饭,费时费工,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但是,只有刘幽求吃得开心,安金藏却有些食之无味,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宁愿每喝到钟离英倩给他熬的粟米粥,而如今,他只能窝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形同软禁。
他坐在竹席之上,喝着仙瑶给他泡的茶水。对面的刘幽求嘀嘀咕咕的:“怂货,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寡淡的茶水?茶不应该放了盐巴煎一煎才好喝吗?”
“在我的家乡,就是这么喝的。”安金藏着,背靠着一根廊柱,看着眼前翠绿一片的风景,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刘幽求看着在边上默默奉茶的仙瑶:“仙哥儿,你,你们胡人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寡淡了?”
仙瑶微微笑着,却没有回答,这段时间,跟着少主,她仿佛察觉了什么,然而并没有多问。
“怂货,实在的,咱们为什么不跟着去抓那个来俊臣呢?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不见到真可惜,就待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没劲。”刘幽求口里这么着,但是喝着热茶,享用着糕点,看上去还挺享受。
“我不喜欢看到这种不和谐的场面,我是从文明社会里来的……”安金藏着,带队抓人这种事情,他这辈子没想过。
“你这是自欺欺人,一来,来俊臣那是罪有应得,二来,那家伙还不是被你给弄成现在这样,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嘿嘿,你,要不是这里是太平公主的地盘,这院子我还挺喜欢的。”安金藏顾左右而言它。
正着,太平公主终于出现在了院那圆拱门。
安金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远远的,就看到了太平铁青的脸色没有一丝的笑容,看来,入宫面圣的情况,并不乐观。
“看来,皇上并没有下令处死来俊臣。”安金藏走到了太平面前,着。
太平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廊下,也不管放在案几上的茶杯是谁的,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随即皱着眉头咕哝着:“这茶如何这般无味?”
“是茶无味,还是公主心中失望?”安金藏在她身后着。
太平往席子上一坐,负气道:“若是换成别人,有这般谋逆之举,早已经死了八百回了,今日我与武氏诸子入宫见母亲,都已禀明有司查明谋逆之事确凿无疑,应判死刑,但是母亲竟然不肯个好字,只知道了,便自个儿回后宫去了,可不让人失望!”
太平得生气,刚坐下去的人又站了起来:“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和母亲抗争到底,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找到了来俊臣的罪状,怎么能让皇上因为自己心软而让那来俊臣侥幸逃过一劫?”
看着坐立不安的太平公主,安金藏却很平静,因为对于他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公主,你先坐下来,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如果只是和皇上去争来俊臣该不该死,争一百遍也不会有结果的。”
“我是她女儿!我就不信,真去争论一百遍会没有用!”
“公主,你这话的就没水平了。当初,薛绍下狱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和皇上争过?”
安金藏的话猝不及防地如利剑刺到了太平心中最痛的地方,她怔住了,竟一时间无语凝噎。
安金藏也是嘴巴快,看到太平泛红的眼圈,知道自己这话,得太过分了,不由得愧疚地语气柔和了下来:“我就和公主过,凡事,只问利弊,不问对错和感情。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咱们要做的,不是服皇上怎么做……”
“不服我母亲下决定,难道要本公主派刺客去狱中杀了来俊臣不成?”
“我的意思是,不要去管皇上的想法,而是让形势变得让皇上没有选择,必须下令杀了来俊臣。”安金藏沉着地着,“皇上是底下最明白的人,只需要把时局摆给皇上看,其中的利弊她自然就知道了。恕我直言,公主自看着皇上行事,只要有必要,不论多亲的人,她都是可以放弃的,何况只是一个替她打下手的来俊臣?”
太平默然了,安金藏的话,自然是勾起了她许多许多的往事,良久,她才问:“只是不知道金藏君的时局,是何种时局?”
“让皇上知道,若是不杀了来俊臣,便会危及到她的统治,她自然就会下决心了。”
“怎么让她知道?”
“你的五郎、六郎现在不都在皇上身边么?让他们传些话给皇上听就可以了。有时候,话的人比的内容重要多了。”安金藏笑着。
……
花圃里牡丹已然开得艳丽,武则带着五郎六郎在花圃间行走,此时春光正好,正是游园的好时节。
五郎扶着武则的手,个子比武则高的他,必须时刻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才能和武则脸贴着脸话。
“皇上,这么好看的花,怎么瞧您没有心思欣赏呢?”五郎问着,依旧是那样温润如玉的嗓音,体贴入微。
“今又有大臣递了奏折,要朕杀了来俊臣。”武则着,“你觉得朕该杀他吗?”
五郎没有直接回答:“易之不关心那个来俊臣的生死,易之只在乎皇上过得开心不开心。自从那来俊臣被抓了之后,就没看到皇上开心过了。”
“哦?那若是朕放了他呢?”
“皇上,易之听外面的人都知道来俊臣被抓是因为他想做第二个石勒呢,现在他一直都没有问斩,可不是叫其他人也跟着胡么?将来有人想做什么土勒、木勒可怎么好呢?”
“呵呵,土勒?木勒?亏你想得出来。”武则宠溺地点了一下张易之的额头。
张易之俏皮笑着:“皇上,您可总算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