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宋之问这个名字,那个“怪物”真的像怪物一样发狂了起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安金藏立刻挡在了李隆基的前面,生怕这家伙会伤害到他。
但是李隆基却不怕,而是对那男人着:“今日我叫上金藏君过来,便是要一同商量如何给你报仇的事。”
听到“报仇”两个字,那人总算平静了下来,一张恐怖的脸陡然对着他们俩,期待地问:“当真?”
李隆基温和地:“金藏君主意最多,有他帮忙,肯定可以。”
听到李隆基这么,安金藏立马转头看着他,心想着我可还没答应呢!
李隆基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这等伸张正义的事情,相比金藏君你肯定会帮忙的对吧?”
这道德绑架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的,安金藏只好木然地点点头:“不过,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人是我在长安街头救下来的,因为那日路过,听到一个乞丐喃喃自语,听他吟诵的诗句意旨悲婉,动人心弦,想着这么好的文采,如何就成了乞丐了,又见被人毁容折骨,想来是有心酸的往事,本王的一时好奇,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李隆基着。
安金藏刚才亲眼见到这人听到“宋之问”的名字,就陡然发狂了,于是心翼翼地问:“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是他害你成这样的?”
听到安金藏这么问的这个男人,忽然呜呜地哭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反反复复地念着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被他抢了老婆了么……”安金藏按着自己妇女主任的思维,问着,那油腻的宋之问年轻的时候想必还挺会哄女人的。
“老婆?!”痛哭流涕的男人听了更是哇哇大哭起来,“啊,老婆是何意啊!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听不懂嘛,你哭这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家乡话,妻子的意思……”安金藏拍着他的驼背,看他哭成这副狼狈样,反而觉得有种诡异的可爱,倒也不觉得害怕了。
“非也,非也,我还没有娶妻就遭逢大难,人不人,鬼不鬼!都是宋之问那个老贼害我的!”男人咬牙切齿地着。
“不是抢你老婆,难道是抢你钱吗?”安金藏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是要抢我的诗!”男人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又重复起这句话,一这句话,又呜呜哭泣起来。
看着疯疯癫癫的男人,安金藏只好转而问李隆基:“阿瞒,还是你和我吧。”
李隆基无比同情地看着这个残疾的男人:“他叫刘希夷,上元年间的进士。上次听他了之后,我已经特地去查过了,确有此人没错,不过,都刘希夷在二十年前死了。”
“嗯?”安金藏一听,,“难道和我一样,是诈死?”
“与其是诈死,不如是老有眼让他死里逃生了。”
“他宋之问因为要抢他的诗把他伤成这样?诗还能抢的么?这不是剽窃?而且至于伤人么?”安金藏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无法理解诗歌在唐朝人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那是自然,你瞧那宋之问能有今日的功名利禄,不全是因为善作那些讨祖母欢心的诗作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难道就是为了这句诗?不然这哥们儿怎么一这两句诗就哭得跟神经病一样……”
被安金藏“哭得跟神经病一样”的刘希夷,没有人搭理他了,倒是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会儿忽然出现在他俩中间,眼神直愣愣地回忆着:“论辈分,宋之问那老贼还是我母亲的世兄,我的远房舅舅,关于那两句诗,前后找了我好几次,要问我讨了去。我虽然不是什么名仕,但觉得写诗作诗是很神圣的事,怎么能送人就送人呢?当时自然没有答应他。
我永远忘不了那晚,他虚情假意地出现在我家,拿着酒想明白了,要为之前问我要诗的事情道歉,请我吃酒。谁曾想,我几次三番地拒绝他,让他恨得牙根痒痒,那晚将我灌醉了,趁着我不备,抬起了放在我家中原本用来补墙的那一袋夯土,将我砸倒在地,将我的脊背砸弯了。但这个丧心病狂的宋之问还不解恨,又在我脸上猛砸了数下,直到我血肉模糊,昏死过去才罢休……接下来的事,希夷便不知道了,只知道等我再醒过来,已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们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哇……”着刘希夷又哭起来了。
“哎,知道你可怜……”安金藏不知道该些什么才能安慰眼前的这个被毁了容的大哭包了。
“他们草草将我埋了,只盖了些浮土,我不人不鬼地从那坟中爬了出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亦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像个牲口一样地活着,直到那看到了神都来的车驾,看到了那个人,一切都想起来了,他穿着华服,骑着大马,而我,却拖着一副残躯缩在街角,老爷!为什么这么不公!……”
安金藏听完,紧锁了眉头:“我原本以为宋之问这家伙只是个势利眼,没想到干出了这样丧尽良的事情!”
“如今,这宋之问是我祖母跟前的红人,又巴结着张氏兄弟,还真得心对付才行……”李隆基着,“金藏君,你可有什么办法?”
安金藏摸了摸下巴:“二十年前的事情,人事皆非,仅仅凭着刘希夷这样声泪俱下的控诉,成功率有点低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也鬼使神差地重复起了这句诗,“一个人的行径,总是有脉络可寻的,如果二十年前,宋之问试图将这两句诗占为己有,那么现在……”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