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桃林就在那里,随着好几队有意无意中闯入的胡兵,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桃林中之后。关于桃林与诸葛武侯八阵图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乱世相争,力强者胜。三国烽烟熄灭不足百年,诸葛武侯在这个时代便已经成了一个几乎神话中的人物。
无论胡汉!
八阵之图,上可追溯到上古华夏的黄帝。然后经过姜太公,司马穰苴,管仲,孙武等人的不断改进和完善。道诸葛武侯手中已近大成。此阵既是练兵之法,也是军阵之机。蜀中之兵赖此逼退孙吴,六伐中原不落下风。
哪怕胡人也一样听过八阵图的威名赫赫。
于是此番,胡人如此兴师动众,想来也就是为了周成手中的阵图而已。
周成不放开桃林之阵,这些汉民无疑便会进退不得,困死在桃林八阵图中。这么多人饿死桃林,周成定然难逃咎。
可若是放开,胡人也一样会趁虚而入。桃林之阵门户大开之后,对青阳山下的乡民何尝又不是一场浩劫?
周成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神识扫过胡兵大营,然后就在胡兵的中军大帐内停留了下来。
“将军,抓捕汉民已有万余,数量已经足够,不知将军何时收兵?”中军大帐之中,一个身着汉装的年轻文人正心翼翼地对着大帐之中的一个亲兵打扮的胡人问道。
中军帐中,下属不向坐在端坐中央的装模作样的将军禀报,反而向着将军身后的兵作揖。看来周成两年前的一剑让胡人贵族受惊不啊!
周成略略觉得这文官有些眼熟,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此人不正于当年太武大殿上那个阎姓文官五成相似吗?
没想到石虎一怒,那几家汉人官员家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啊!
如今石虎一死,就敢大模大样地跟着胡兵跑来找周成“报仇”了。
“出主意的是你,现在叫我收兵回营的也是你。莫非以为我家大王信重于你,就可以把本将军的将令当儿戏么?”兵打扮的胡人将军当即大怒道。
“将,将军,人岂敢,岂敢。只是怕事情闹得太大,杀戮太多。让那奸贼石闵提前知晓,多生波折而已”文官见得胡将突然变脸,吓的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赶紧“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解释道。
“一钱汉而已,死了就死了。石闵那贱汉之奴当真能把本将军怎么样不成?卑贱之子,也敢觊觎大位,国主迟早要他好看!”亲兵打扮的胡人将领摆了摆手,很不耐烦地道:“你还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拿到阵图吧!若是事情不成,让大军白忙一场,后果你可知道?!”
“将军放心,我们有这么多人质在手,不愁对方不答应!”阎包衣闻言浑身一震,却丝毫不敢露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道:“既然对方不惜拿出阵图,又千里御剑行刺先王,自然就极为在乎这些贱民死活。将军以数万人命逼迫,何愁那人不上钩?”
阎掌记的话总算让胡人将军心中安定了一点,看了看面前的阎包衣,很是厌恶的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好好准备吧!莫打扰本将军军务。”
阎掌记闻言,目光微微一闪,随即躬身退出了军帐。
“此仇不报,不为人子!”阎掌记走出中军大帐,看着被胡兵队队押送如营的汉民百姓,微微有些皱眉,可随即便是一道厉色闪过,握了握拳头,对着远处的桃林给自己打气道。
灭门之仇不共戴。作为臣子,不敢怨望先王,作为忠奴,又岂会怨恨主上?更何况,要死不死当年的四王子,现在的国主开恩。他也活不到现在了。灭门之仇,不能不报,所以,这位阎家的漏网孤魂所能怨恨的就只有桃林阵内的汉民,以及引起了这一件灭门血仇的始作俑者周成了。
阎掌记两年来苦苦等待的机会,好容易动主子出兵,又岂能如此功亏一篑?
至于那些卑微的贱民,生如猪羊,死了与他何干?断不能因为心软,放弃这一切大好机会的。
“九世之仇,犹可报也。你不去找真正的敌人,却来荼毒同族百姓,已经不为人子?只是贫道就是想不通,你何以有如此之大的勇气,来找贫道的麻烦。那羯胡石虎,能杀人,贫道就杀不得么?”阎掌记回转了自己的军帐,刚刚走到案桌前,还来不及休息,一道冷冷的声音便突然自帐中响起,阎包衣顿时就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转过头来,便看见一个道士正站在了大帐中央冷冷地看着自己。
“来,来人,有刺客,有。。。”阎掌记这一下可是真的被吓到了,军营之内,禁卫森严。这道人竟然能出入如无人之地,想来也只有吓死了先王的那一位了。
阎掌记自己念念不忘报仇是一会事,可被人找上门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灭门大仇的确不可或忘,但前提是自己要活着啊!
阎掌记的声音不可谓不大,行动爷不可谓不果决。可任凭着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任凭着他如何向外冲去,可外面不但毫无半点回应不,自己也连帐篷都出不去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阎掌记不傻,傻得话想不出这么阴毒的主意来。眼看着自己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连跑都跑不出去的时候,便立刻吓软了双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周成战战兢兢地问道。
“福生无量尊!阁下全家虽然曲事夷狄,背宗忘祖,做了满门汉奸。可阁下却终究还是一点良心未泯啊!汝见胡人残暴,伐害同族,心中不忍之下,立行专诸之事,刺杀胡将于中军大帐,当真可敬可佩啊!”周成完,微微一笑稽首道:“阁下迷途知返,大义不失,贫道在次,替这数万百姓谢过阁下义举了”。
周成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便吓得阎掌记面无人色!
中军大帐刺杀将领,傻子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啊!
周成摆明了让他去送死,而且是不得好死。行刺了大将,还想活着离开中军大帐么?
“你,你胡八道,本,本官凭,凭什么要,要听你的!”阎包衣又惊又惧,又气又急地道。
当然,换谁背人这么陷害。逼着去送死,都会急上火的。
“太乙无量尊!去与不去,贫道决定便可?”周成转眼间笑容消失,冷声道:“你全家因羯胡暴君而死,你不敢怨恨胡人,却迁怒于无辜同族,更阴谋谋算于贫道,当真可悲又可耻啊!况且你一家原本就数典忘宗,为虎作伥,猪狗不如,百死不足惜!你当贫道要害你,还需要你自己同意不成?”
周成完,右手向着阎掌记曲子一弹。阎掌记便立刻自地上人立而起,脸上的神情又惊又怒,却依旧还是接过周成手中的匕首,藏于袖中,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军帐。
看着走出帐篷的阎掌记,周成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大袖一挥消失在了帐篷之中。
周成刚刚踏上云端,下面的军营便已然一团大乱。无数胡兵手持刀枪向着中军大帐涌去。随即一个浑身是血恶汉人文官被一大群胡兵犹如屠宰的猪狗一般拖出了中军大帐,等不及到达辕门之外,便被无数刀枪剑戟斩成了肉酱。
“太乙无量尊!”周成微微一笑,站立于云端之上,俯瞰四方,随即双手结印,口中开始了一段亢长而艰涩的咒语。
片刻间,狂风大气,黑沉沉的乌云盖地而来,瞬间将附近百里方圆遮蔽得犹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