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将虎符交给了杨监军之后,便独身前往长安复命。
此时已是十月底了,全速前进,中途没什么耽搁的话二十来天后应该能到达长安,要是计划得当,在除夕前说不定还能赶回开封。
夏凉自领命以来,已经有两年没回家过年了,此刻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家人。这种念头迫使着他快马扬鞭,终于在冬月中的时候到达了曾经呆过的大同。
大同现在还算安宁,再没有鞑子来滋扰。他牵着马进了城,看守城门的有人认出了他,忙向他行礼:“夏将军您又回来呢?”
夏凉却并不想引起什么注意,淡然道:“偶然经过这里来看看。”
他牵着马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了,连日的赶路多少有些疲惫。他向店家要了一壶烫好的酒送到了房里,他独酌了几杯,觉得这酒不好喝,没几杯就有些上头了。好再炕头是现成的,往滚热的炕上一倒,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了,将冬日里的寒意驱走了一大半。
他睡得正浓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接近他,夏凉心中暗道,莫非是遇上了飞贼?还是进了黑店?好几次他都想要睁开眼睛,但无奈身子却动惮不得,夏凉隐约的明白了,那酒里有问题,果然是间黑店!
在冰凉的刀子接近他的脖子时,他睁开了眼,从窗户纸透进来微弱的光亮使得他看清了炕前站着一人。
他猛的将那刀给挡开了,喝了一声:“谁人在此?”
“纳命来!”
不要他的钱财,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夏凉彻底明白了,同时又有些纳闷,除了鞑子他并无与人结怨。不对,在大同他还真有仇家。
酒里被人下了药,使得他身上软绵绵的,不大能使出力气,夏凉不想被药物控制,拿出了放在炕间的剑,猛的扎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种疼痛使得他暂时摆脱了药物的麻痹,两人,不对,屋里还有人!
因为没有点灯也看不清周遭,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了来。夏凉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几个小喽啰还对付不了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凉就解决了战斗,只是身上的伤牵扯着他,他不住的微喘。
夏凉便不敢再睡了,直直的坐了一夜,打算到明一早就迅速的离开大同。
凛冽寒风吹着窗户纸沙沙的作响,夏凉硬撑了一夜。
待到那窗户纸渐渐泛白,夏凉也不敢再耽搁,他提着剑就要退房出城。
地上倒的是昨夜偷袭他的人,已经没一个活口了。他一脚踩到了一个人的胳膊,夏凉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到他打开了房门,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他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地上躺着的人竟穿着绣燕子的斗篷。
他愣了半晌,不是飞贼,也不是遇到黑店,原来要他的命竟然是控鹤监的人。他着实惊了一跳,没有再犹豫,踉踉跄跄的出了房门,下了楼梯,去退房的时候倒把店主给吓了一跳,夏凉这才惊觉衣服上俱是血迹,也不知是地上那些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终于出了大同,夏凉的步子却缓下来了,令他纳闷的是为何他会扯上控鹤监的人?控鹤监直接听命于皇帝,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也就是说皇帝要想他的命么?可令夏凉不明白的是,他在漠北镇守一方,让那些鞑子轻易进不来,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为何上面这样急着要卸磨杀驴?
夏凉也不走官道了,即便是经过城池他也不入城去投宿,而是选择了借宿农家,他不想引来什么杀机,想静悄悄的回到长安打探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兜兜转转的,都腊八了,他才过了榆林进入了陕地,长安在望。这一路遇见了飞贼,也遇见了响马,响马是控鹤监的人伪装的,飞贼倒是真飞贼。
夏凉孤身而来,这一路倒实在是折腾够了。腊八这天他到了一座小镇,找到了一个店家准备吃两口热汤菜,刚刚坐了下来,便察觉到他被人跟踪了,夏凉也不敢再吃东西,又立马出了店子,打算赶快离开这里,骑着马一路驰骋,一直到了那街口,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将军!”
是冯敬一!一路跟踪他的是冯敬一?夏凉觉得很奇怪,冯敬一敏锐道:“将军,您被人盯上了,快随我来。”
夏凉虽然对冯敬一虽然有过怀疑,但还是跟着他一路出了小镇,转头往东面而去。
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确定跟来的人没有再来了,两人才下了马。
夏凉警觉的质问冯敬一:“你怎么跟来呢?”
冯敬一立马就对夏凉跪下了,禀道:“将军,兵变了。”
夏凉为之大惊:“兵变?如何兵变?”
“将军,自您走后,那姓杨的监军便趁此对兄弟们清洗,一些要职都被撤下来了,就连军师也被免了。”
夏凉联系到这一路控鹤监的出没,他很快明白过来了,皇帝果真要卸磨杀驴,之所以这样对他,不用说是因为丹娘的关系。
“所以将军您千万不能再入京,肯定京城已经设好了埋伏就等您往里面跳。”
“这一路我中的埋伏也不少。”夏凉心中有些悲凉,没想到叱咤风云的他也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不去京城,那回开封吧。”夏凉迅速做出了决定,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护住家人,然后再与祖母他们商议去路。
冯敬一听夏凉说要去开封,他立马表示愿意一道前往。
夏凉没有赶冯敬一走,如此也不用去长安耽搁,可以迅速回到开封陪家人过年倒不是太糟糕的事。不让他打仗,他就不打了。至于权势什么的,总归不过身外之物,夏凉并没有看得很重。
然而等到他们一路跋涉好不容易到达开封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一了,他直往家里而去,却见原本矗立在那里的宅院已经被贴上了道道封条,家也没了!
夏凉站在门外,心中悲恸又愤怒。他在乎的那些人到底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