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骑士们把他俩带到了一处营地,正好就是温蕾萨之前告诉罗宁的那个无名驿站。罗宁对此处毫无印象。在这座高耸石墙围绕的小营盘里,没有不必要的华丽装饰,无论骑士、步兵还是平头百姓都过着节俭的生活。兄弟会和洛丹伦联盟的幡旗错落在风中飘扬,而白银之手的骑士们正是其忠实的支持者。如果不是看到有这么多普通百姓,罗宁肯定会认为这儿是个纯粹的军事要塞,因为神圣的教律控制了一切。
圣骑士们对温蕾萨十分殷勤,一些年轻的骑士在温蕾萨对他们讲话时特意炫耀出自己的魅力。但是对罗宁,他们在不必要的时候根本视他不见。甚至罗宁问起到哈斯克的路程时,都需要温蕾萨再重复一遍,骑士们才肯回答。虽然刚遇见的时候有些误会,但是这对伙伴显然不是骑士们的囚犯,可罗宁还是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骑士们对待罗宁的勉强的礼貌态度只不过是出于他们效忠的特瑞纳斯国王的要求而已,但罗宁明白他被看成了异类。
“我们既看见了龙也看见了狮鹫,”这帮骑士的头儿邓肯·桑特瑞斯忽然说到,“我们的职责和作为圣骑士的荣誉要求我们立刻冲过去提供援助。”
但事实上整场战斗都发生在空中,显然这帮骑士一点忙也帮不上,可是这既没有挫伤他们神圣的热情也没给他们长点常识,罗宁不禁在心里这样想。而且,有点怪怪的是,罗宁竟然为现在无法和温蕾萨独处而心里一阵轻微的刺痛。总之,她是我的向导,她应该一直陪我到哈斯克才对,罗宁只能这样来解释自己的感觉。
不幸的是,邓肯·桑特瑞斯他们也准备去哈斯克。当大家纷纷下马,宽肩的邓肯·桑特瑞斯伸出手来搀扶温蕾萨,“如果不能尽快把你安全的送到埠口,那又是我们的失职了。我明白你有任务在身,亲爱的小姐,但一定是什么伟大的神力引导你来到我们面前。我们对到哈斯克的路了如指掌,因此由我本人领导的一个小分队明天会陪伴你踏上旅途。”
这话好像取悦了游侠,却没给罗宁任何鼓舞。这营地的每个人看他时的表情都好像见到了地精或者兽人。罗宁已经为他上次任务中同伴们的殉难饱受太多痛苦了,不想再让圣骑士们增添他的烦恼。
“您真是太乐于助人了”罗宁突然插嘴道,“不过,温蕾萨是位才能出众的游侠,我们俩完全可以及时赶到埠口。”
桑特瑞斯的鼻子一耸像闻见什么难闻的气味。圣骑士保持着他的微笑,继续对温蕾萨说:“让我亲自送您到您的休息处。”然后扫了一眼他的手下,“去找个地方安置法师。”
“这边来”,一个浑身肌肉的粗壮骑士大喊道。看起来他立刻准备拽起罗宁的胳膊,甚至不在乎会折断了它。罗宁当然可以教训他怎么样对客人礼貌些,但是转念一想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同时不要破坏联盟势力间的和平,他只是快步走到这位向导身边,一路上默不作声。
罗宁猜想自己一定会被安排在一个最潮湿污浊的小屋里,但到了屋前才发现他要住的地方和那些呆板的圣骑士们住的房间一样朴素;干燥、清洁,四面都是石墙只有一面有扇木质小门,比罗宁以前住过的许多地方都舒适。一张整洁的木床和一张小桌子就是全部摆设。屋子没有窗户,唯一光源来自一支好用的油灯。罗宁认为至少需要扇窗户,但他很怀疑骑士们会否满足他的要求。不过,没什么比能挡住那些好奇的眼光更好的了。
“不错,”罗宁刚开口就发现送他来的年轻骑士已经转身离开并关上了门。罗宁开始回忆来的时候门上是否带锁什么的,不过圣骑士们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对骑士们来说罗宁一定有遭诅咒的灵魂,但他们依然是盟友。让圣骑士们感到心里别扭使罗宁高兴起来,在他心里白银之手的这帮家伙总是那么伪神圣,假慈悲。
东道主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勉强的请罗宁去吃饭。而温蕾萨却一直都左右着指挥官的目光,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吧。
除了精灵以外,没人和罗宁说过一句话,要不是桑特瑞斯正好谈起了龙的事情。罗宁早就要拂身离去了。
“最近几周龙出没的越来越频繁而且更凶暴了,”长胡子的桑特瑞斯骑士告诉他们。“兽人们明白他们已经时日不多了,他们覆灭之前还想负隅顽抗。”抿了口酒,他继续,“3天前Juroon营地被两条龙放了火,多半的居民惨死。而残忍的兽人和他们的头儿早在狮鹫骑士赶到前就撤离了。”
“太可怕了,”温蕾萨低声说了一句。
邓肯点点头,深褐色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狂热,“不过很快这一切都将结束!我们的部队不久就会挺进卡兹莫丹,一直打到格瑞姆巴托,终结部落带来的最后威胁!让兽人血债血还!”
“还会牺牲好人,”罗宁的话音比呼气声还小。
可碰巧这位骑士的听力和精灵一样好,眼见他立刻转过脸来盯着法师。“会牺牲好人,对!但我们誓要将洛丹伦和其他领土从兽人的魔爪中解放出来!我们一定会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罗宁没被他这番豪言壮语所感动,反驳道:“那你首先要解决的是龙的问题,不是吗?”
“我们会打败那些大爬虫,然后送他们回地底的老家去!如果你们这些邪恶的种族-”
这时温蕾萨轻轻的按住邓肯大人的手,又冲他微微一笑,笑得罗宁竟然心生醋意。“您是什么时候成为圣骑士的,桑特瑞斯大人?”
看着游侠言谈举止变的像个入了迷而且颇负魅力的年轻女子,罗宁大为诧异,她简直和洛丹伦宫廷仕女一个样子!温蕾萨的变化很奏效,一下就吸引了桑特瑞斯。她巧妙的戏弄着灰发的圣骑,看上去像把他的每句话都听进心里去似的。精灵判若两人的表现让罗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和几天来给他当向导保护他安全的游侠是同一人。
邓肯开始如数家珍的讲述他那不算谦卑的谦卑的历史,他怎么从一个富有的领主之子变成捍卫荣誉的骑士。尽管这儿的其他骑士都听过他的故事了,但这不妨碍他们全神贯注
如痴如醉,显然邓肯大人已经成为年轻骑士们事业上的楷模。罗宁简单的观察每个人,注意到他们的眼睛几乎不眨,甚至几乎不呼吸,好像全部沉迷在邓肯的传奇故事里,罗宁不由得
心里一阵恶心。
温蕾萨为故事中的好几个桥段作了赞评,让老骑士最世俗的作为也显得熠熠生辉。但是当被问到自己的受训经历时,温蕾萨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不过罗宁敢肯定在很多技艺方面游侠决不输于这位圣骑士大人。
圣骑士大人显然是被精灵女士的表现给迷到了,滔滔不绝的继续自己的传奇,而罗宁可是听够了。他起身为自己的离席致歉-实际上没人注意到他—然后急忙找个冷僻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
夜已经光临了这片小营盘,没有月光的晚上,黑暗像条舒适的被褥盖住高挑的法师。他期盼着快点到达哈斯克,然后踏上卡兹莫丹之旅。只有那样他才能摆脱圣骑士、游侠还有其他无用的蠢货,他们帮不上任何忙只会坏了他的好事。他最好单人行动,在上次任务的悲剧发生前罗宁就试图让议会明白。但是没有人听他的,他却被迫接受任务,为了成功他也不得不做。而任务中的同伴没人留意他的警告,更没有明白他危险行动的必要性。带着庸才通有的那种藐视态度,他们一头冲进了罗宁的强力施法范围,结果大部分的人和施法目标-兽人术士们,他们正想召唤死者,就是某些人传说中的恶魔— 一起化为灰烬。罗宁为每位死去的同伴感到的痛惜远比他在坎瑞托时表现给大法师们的要深多了。大法师们很讨厌他,因此派给他更危险的任务,还有什么任务会比让罗宁独闯虎穴营救红龙女王更危险呢?他必须靠自己完成任务,不但是因为这项任务让他兴奋,更要借此抚慰死去同伴的在天之灵,那些同伴的影子从没离开罗宁的脑海。就算卡拉苏斯也不知道那些绕梁不散的幽灵—实际上这是好事,不然克拉苏斯肯定会怀疑罗宁的精神情况和价值。
起风了,罗宁往要塞的城墙上走去。有几个骑士在站岗。不过消息早就传开说有个法师来到此处,因此当第一个守卫借着灯光认出他,罗宁又一次回避了。他这样做很对,他不在乎这些骑士们就像骑士们也不在乎他一样。
远离要塞,一片婆娑模糊的树影把黑暗的地域点缀的似幻似迷。罗宁真有点想离开这帮不可靠的东道主,然后靠在一棵大橡树边美美的睡上一觉。至少那就不用听邓肯·桑特瑞斯的虚伪言辞。在罗宁眼中,这位大人对温蕾萨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圣骑士该有的礼仪范围。诚然,精灵女游侠有着迷人的双眸,她的衣着也显得英姿飒爽。。。
罗宁哼了一声,尽力把游侠的形象从他脑子里抹掉。罗宁没有意识到在修行期间不得已的孤立环境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深。魔法就是他的恋人,是初恋也是永恒。就算罗宁真的要找一位异性伴侣,他也更倾心于温柔的类型,就像宫廷中娇弱的小姐那样,甚至是旅行途中偶尔注意到的酒馆女侍者。反正绝对不会是骄傲自大的精灵游侠。。。。。。。
还是集中精神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吧。由于兽人龙骑兵的袭击,罗宁不但损失了坐骑,连克拉苏斯给他的重要道具也遗失了。他必须想办法联系导师并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宁很抱歉他必须打扰老师,但不这么做的话他更觉得有愧于克拉苏斯。然而罗宁决不会临阵脱逃,否则他不仅不能重新赢回自己的脸面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罗宁审视了一下周遭环境,没有哨兵能看见这边。一座瞭望台的高墙正好挡住了最后一个经过这里的哨兵的视线。没有比这儿更隐蔽的地方了。当然在他暂时栖身的小屋里也可以开始施法,但是罗宁更喜欢这儿的开阔环境,可以帮助他去除一切杂念。
罗宁从长袍的深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巧的深色水晶石。用这玩意试图在方圆数公里间建立联系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别无选择,他只剩下这东西能用了。
罗宁把水晶举过头顶朝向最明亮的星空,口中开始低颂一段咒语。一缕微光显现在水晶中心,伴随咒语念动光线越来越亮。
这时,天际的星辰突然泯灭了。。。。。。
罗宁愣住了,停止了施法。不过,他对准的那片星辰并未消失,他再次看到了星光。可是他发誓刚才那一眨眼的瞬间确实。。。。。。
是因为疲劳产生的幻象吧。想想受够了磨难的一整天,本该吃过晚饭就去休息才对,但罗宁想立刻施法联系上导师,越快越好。
罗宁希望翌日就能恢复精神,和桑特瑞斯大人一起上路绝对不会轻松。
他再次高举水晶开始施法。这次不会再出现什么幻觉了。。。。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巫师?”一个低沉的声音质问道。
罗宁心里咒骂着,为又一次耽误了施法而暴怒。他转身朝走过来的骑士厉声说:“没干什么-”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震塌了石墙。
罗宁来不及抓住脱手的水晶,只能将将躲开崩落的墙砖。
可巡逻的骑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在墙上,倒在地上。罗宁听见他呻吟直到没有了声息。
爆炸已经平息了,可造成的破坏却历历在目。罗宁还没站稳脚跟,一面残垣断壁就轰然倒下。法师跳了过去朝瞭望台走,心想那儿应该安全些。结果刚进门,塔就开始摇晃了起来。要逃出去已经来不及,入口坍塌,别无出路。
罗宁开始施法,可于事无补,眼看着天花板砸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只巨人的大手紧抓住了罗宁,掐的罗宁要窒息,并最终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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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克鲁斯·碎骨仔细琢磨着他这身废骨头长久以来怎么改变了他的命运。一手拨弄着自己蜡黄的獠牙,另一手托着金灿灿的圆盘,他不禁寻思象他这样掌握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人怎么会被派遣来给看守和照料一个女囚犯,而这个囚犯的用处就是不停的下小崽子。当然她来历不凡,是远古巨龙女王。而另外,像耐克鲁斯·碎骨这样有条残腿的兽人,再强大也挤不进酋长的圈子。
金色圆盘闪耀的光芒似乎在嘲笑他。不,它一直就在嘲笑他,可是瘸腿的老兽人从没想过扔掉它。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个圆盘,耐克鲁斯才赢得了至今仍受到部落勇士们尊敬的地位,尽管自从被人类骑士砍掉左小腿时起他对自己就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手刃了那个人类,却毫无荣誉可言。还得靠同伴们把他拖出战场,处理伤口,并为他的残肢作了个替代品。
耐克鲁斯的眼光落在自己残留的膝盖和下端的木制义肢上。再也不会有杀人饮血的爽快战斗和传奇故事。其他的兽人勇士宁愿自杀也不会苟且偷生,但是他不敢。引颈或剖腹的念头足以让耐克鲁斯不寒而栗,但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耐克鲁斯·碎骨者要活下去,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要不是自己天才的术士技能,耐克鲁斯·碎骨早就会被龙喉氏族的其他人拖回战场。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的术士天赋就显露无遗,并且得到了几位最强大的术士的真传。然而,耐克鲁斯没有选择作术士,在他看来术士这种阴暗的职业不但不能为部落奉献什么力量,还可能玷污部落的声名。因此他回到了战士的队伍中。但是,他的酋长,伟大的洒满祖赫德一直以来都需要他贡献另一种能力----甚至是其他兽人不敢想象的,抓住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
祖赫德为此施加了古老的洒满教仪式巫术,一种从部落第一次形成以来就很少见的法术。但是想要成功抓住红龙女王,老洒满还需要召唤更邪恶的力量,恰好耐克鲁斯有过这方面的训练。身材干瘦的老洒满没有透露消息来源,但是告诉了他的瘸腿术士,一件上古神器奇迹般的邪恶力量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问题是,这件神器抵抗一切洒满魔法,即使老洒满自己也无能为力。于是他不得不找来唯一的心腹的术士,一个誓死效忠龙喉氏族的勇士。
就这样,耐克鲁斯掌握了恶魔之魂。
是老洒满祖赫德给这个没有任何特点的金盘子起了恶魔之魂的名字,尽管让其他兽人们觉得一头雾水。耐克鲁斯翻来覆去欣赏着恶魔之魂,再次惊赞于这件上古神器简约的外形带给人的巨大震撼力。纯金的质地,外表犹如圆边的巨型硬币。在最微细的光线下也灿灿生辉。无论是血污,油渍还是尘泥都无法玷污其光泽。(纳米的,或者用汰渍洗过!)
“恶魔之魂比洒满和术士魔法还要古老的多,”祖赫德当时是这样告诉他的,“我对它无能为力,能也许你可以。。。”
耐克鲁斯当时怀疑自己能否胜任,使用荒废多日的术士魔法难道能比伟大的洒满酋长做得更好?然而他还是接受这件强大的神器并尽一切努力探寻其中的秘密和用途。
在祖赫德坚定的指导和耐克鲁斯自己成功的术士魔法作用下,用了仅仅两天就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红龙女王怎么也想不到的成就。
耐克鲁斯缓慢的直起身,大肚腩加剧了残腿膝盖和义肢相接触的疼痛,他不禁哼出声。唉,现在连走出这片洞穴很困难了,怎会奢望自己当上部族首领呢。
是时候去拜访咱们的座上客了,让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按计划进行。祖赫德和其他幸存的各氏族酋长们幻想着复兴部落,期望把毁灭之锤丢下的残兵重新整合东山再起。耐克鲁斯对此颇有疑问,但是作为一个忠诚的兽人,他会矢志不渝的将酋长的命令贯彻到底。
耐克鲁斯手里紧握着恶魔之魂,缓缓走过阴暗的洞穴通道。龙喉氏族费尽心力拓展了这纵横于黑石山内的洞穴体系。错综的通路结构使孵化和训练龙的重任井井有条,复兴兽人部落的夙愿更近了一步。很多地方已经塞满了孵化出的龙,必须挖掘更多空间才够用。
当然,最近包括祖赫德在内,很多人都向他说起龙产量下降了很多。若让这场危急关头的战争转败为胜他们需要大批的龙。
“我怎么能让她下更多蛋呢?”耐克鲁斯不禁低声自问。
一对非常年轻魁梧的兽人战士正好经过,认出了老术士的身份,于是低头致意。他们身高近7英尺,宽广的肩膀超过人类一倍,各背着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两人都是新入伍的龙骑兵。驾驶失控的情况使骑兵的死亡率比他们的龙坐骑高出一倍。耐克鲁斯不止一次担忧在龙死光之前部落里可能已经找不出胜任的龙骑兵了,不过他从未和祖赫德酋长谈过这件事。
老兽人蹒跚的走了一会儿,渐渐听出红龙女王在不远处。艰难的喘息声回荡在这片区域,仿佛从地底一个巨大的蒸汽排口一直延伸上来似的。耐克鲁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来得正是时候。
关押红龙的巨型洞穴门口没有守卫,但耐克鲁斯还是停下了脚步。以前确实发生过企图解救和刺杀红龙女王的事件,但是统统没有得手。不是因为红龙的自卫,实际上她会很高兴把被杀当作解脱。是恶魔之魂不可思议的力量阻止了一切。
老兽人看着空旷的走道喊了一声:“过来!”
这时,门前的空气突然外涌,无数小火球扑了出来,顷刻间却又熄灭了。一个人形的影子渐渐出现,到了门口才显露清楚。本来该是脑袋的地方模模糊糊可以辨认出是一个火球,如铠甲般包裹身躯的沸腾火焰使最高大的兽人在它面前也不过像头侏儒。耐克鲁斯感觉不到地狱火的热度,但他知道如果眼前这庞然大物要是轻轻碰他一下,有多痛苦连阅历丰富的兽人勇士也无法想象。
兽人间传说耐克鲁斯召唤了一头恶魔,祖赫德虽然对事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却无意点破谣言。这头看守红龙的怪物根本没有思想,它不过是耐克鲁斯更好驾驭神器而召唤的另一种工具。祖赫德称其为火偶怪——也许确实是种恶魔的力量,但绝非传说中的生物。
无论它从哪儿来,以前究竟有什么用处,反正这个火怪物堪称完美的守卫。再勇猛的战士也驾驭不了它,祖赫德也曾经尝试过。可召唤出火偶怪的神器紧紧地和瘸腿的耐克鲁斯相联系,只有他才能控制这头怪物。
“我要进入。”耐克鲁斯朝火怪物命令。
怪物僵硬的身躯过了半晌才忽而化作一阵火雨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虽然见识过N多遍,老兽人还是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火焰熄灭的一干二净才敢迈步。
耐克鲁斯刚迈进囚室,就听到有个声音在说,“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来的。”
身为阶下囚的红龙女王口气还是这么傲慢,不过老兽人并不介意。这么多年来,他听红龙说过许多更糟糕的话。耐克鲁斯一手紧握恶魔之魂,走向红龙的脑袋。为防万一,龙头被锁住,固定强大的龙嘴的装置已经少了一个,他们不希望再失去一个。
按理说铁链和铁箍根本制伏不了这样一头巨兽,但是附加了恶魔之魂的恐怖力量,阿莱克斯塔萨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尽管她拼了命似的企图挣脱。
“你有什么需求吗?”耐克鲁斯问这话不是出于什么关心,他只是为了部落的利益而不让红龙死掉。
这头巨龙绯红的身体曾经闪耀着金属的华丽光泽,虽然现在她从头到尾依然撑满整个洞穴,近来却日渐消瘦。紧贴在皮下的肋骨若隐若现,说起话来气若游丝。陷于如此困境,巨龙金黄色的眼中显现的恨意却丝毫不减。耐克鲁斯明白如果阿莱克斯塔萨一旦逃脱,自己将首当其冲被愤怒的巨龙烧为灰烬或撕成碎片。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就连瘸腿的他也不惧怕。
“让我死了最好。。。”
耐克鲁斯哼了一声,对此不以为然。在被关押这么久的时间中,红龙女王不是没试过绝食自尽,但是只要夺走刚下的龙蛋并当着她恐惧的眼光毁掉其中一个,阿莱克斯塔萨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屈服了。虽然知道她生下的孩子们将会被训练成战争机器以对付部落的敌人,红龙女王还是盼着有朝一日他们能重获自由。毁灭她的蛋无疑也是在毁灭她的希望,少一颗蛋就是少了一头自由飞翔的红龙。
照例,耐克鲁斯上前清点最新生产的一窝龙蛋。一共5枚,还不错,但是比平时要少。这够让他头痛的了,老洒满酋长总是提起上一窝孵出的幼龙,尽管龙刚破卵而出就比兽人高好几倍。
耐克鲁斯把金色神器揣进腰间安全的口袋里,俯身捧起一枚龙蛋。尽管失去了一条腿,但是臂力依然强劲。他毫不费力的举起蛋来检查。这枚蛋分量十足,如果这儿其他几枚也有这么沉,那定能孵化出健壮的幼龙。最好尽快把它们送到培育室,那儿的火山高热正好符合孵化所需的条件。
耐克鲁斯刚放回龙蛋,红龙便低语到:“没用的,凡人。你们微不足道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也许你说得没错,”老兽人咕哝着说,坦白的让阿莱克斯塔萨吃惊。“但是我们会坚守到最后,爬虫。”
“到那时你们就得孤军作战了。你知道,我最后一位伴侣已在弥留之际。他不在了,就不会再有龙蛋。”红龙的声音很低,低到只能勉强听见。她费力的喘着气,似乎说这几句话已让虚弱的身体不堪负重。
克鲁斯瞥了她一眼,开始仔细观察那堆龙蛋。他知道阿莱克斯塔萨的最后一位伴侣确实快不行了。当初他们手上有3条成年雄龙,可是有一条在企图逃过海时死了,另一条由于重伤在狂暴的死亡之翼手下不久也归西了。最后一条雄龙一直留在女王身边。但他太老了,比阿莱克斯塔萨自己都老好几百岁,年龄过大加上后来受的几处几乎致命的重伤使他撑不住几天了。
“那我们就再找一头来。”
女王想对他嘲讽一番,可是她的话低的如同耳语。“你……怎么做得到呢?”
“我们会找到的。。。”他确实回答不出,但如果实话实话让红龙心里暗爽的话耐克鲁斯肯定会遭惩罚。失败感糅合着愤怒爆发了出来,老兽人踉跄的凑近龙头,“至于你吗,大爬虫……”
幸亏有结实的锁链捆着她,红龙没法吐火也咬不到他,否则耐克鲁斯怎么敢离阿莱克斯塔萨这么近呢。就这样他还是惊出一身冷汗,红龙的头忽然直挺挺的转过来凝视着他。耐克鲁斯看得到龙嘴里幽深的食道,可能被当作点心下咽的感觉让他五脏六肺就在翻腾。
如果耐克鲁斯反应不够快的话,可能就真糟了。掏出口袋里的恶魔之魂,他低颂了一句咒语。
只听一阵痛苦的吼叫声响彻洞穴,震的天顶上石块崩裂。绯红的巨龙痛的抽回脑袋,神器的巨大力量使套在她脖子上的铁箍烫得发亮,耐克鲁斯不由得眨了下眼。
就在瞬间,恶魔之魂召唤出的火偶怪已经站在他身边,随时准备听候命令。不过耐克鲁斯用不着它了,神器本身已经摆平了刚才的局面。
“去吧,”火怪很听话,又是一阵爆炸似的消失在空气中。老兽人一拐一拐走近红龙。想到自己为之付出所有的事业可能面临失败和红龙刚才企图袭击他,耐克鲁斯的愤怒得几乎要爆炸。
“啊,爬虫,你还有两手呀。”他看了看墙上的铁箍,因为红龙长期的挣扎已经变得很松。耐克鲁斯意识到,虽然铁链都附了魔,但是固定他们的石墙上却没有。就是这个失误差点害死了他。
但是没能杀死兽人足以让巨龙付出代价。耐克鲁斯瞪着阴沉的褐色眼睛盯着伤势不轻的红龙。
“一个大胆的把戏,”他嘲笑道,“够大胆但也够愚蠢。”接着把金色的圆盘朝红龙眼前晃了晃。“酋长要求我尽量让你活的好好的,但也允许我在必要的时候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耐克鲁斯紧紧一抓,圆盘开始闪光。“现在……”
“抱歉打扰您了,尊敬的大人……”一阵刺耳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但是有重要的消息您必须要听。”
这一惊差点让恶魔之魂脱手掉下。耐克鲁斯尽全力用完整的那条腿撑住身体,目光所及只见一个长着蝙蝠尖耳,满口利齿的小个子。不知道是地精本身就让人厌恶还是它竟然没被火怪拦在洞外使耐克鲁斯极为气恼。
“你,怎么竟敢跑到这儿来!”恼怒到惩罚红龙又被耽误了,老兽人狠狠一把抓住地精的喉部,把小家伙提了起来。
尽管耐克鲁斯正在火头上,小地精还是尽量的微笑着,“我……我才进来,尊……尊敬的大人!才进来的!”
耐克鲁斯想了想。地精一定是在火怪刚出现的时候就进来了。地精太狡猾了,经常出现在一些很隐秘的地方。但就算是眼前这个狡诘的小家伙也别想再深入一寸。
他把地精扔下,问道:“你来干什么?有什么重要消息?”
小家伙清了清喉咙,“我保证,一定是最重要的,顶顶重要的消息!”笑得满嘴尖牙都露了出来,“我从没让您失望过吧,尊敬的大人!”
尽管耐克鲁斯认为地精比地上的小爬虫还缺乏荣誉感,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家伙确实没有办过任何错事。地精不是什么可靠的盟友,经常耍伎俩,但总能完成毁灭之锤和他之前伟大的黑手酋长布置的任务。“说,快点!”
小恶魔般的生物连连点头。“是的,耐克鲁斯,是的!我来是想告诉您,有个可怕的计划正在酝酿,不止一个,是关于。。。”地精有点犹豫,把头向阿莱克斯的方向撇了撇……“是……”
会破坏龙喉氏族伟大梦想的可怕勾当!”
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来,耐克鲁斯脊柱一阵发凉,“什么意思?”
地精又朝红龙的方向看了看,“或许咱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小家伙有道理。耐克鲁斯瞟了一眼他的囚犯,红龙因为疼痛和疲倦已经知去了知觉。但还是小心为妙。如果间谍确实带来的他猜想的消息,那还是别让红龙有机会听到为好。
“很好,”他嘀咕道。耐克鲁斯蹒跚的踱向出口,对消息已经胸有成竹。地精跟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笑得嘴咧到耳根。耐克鲁斯真想一把扯下这恼人的笑脸,可是目前这小家伙还有用处。“希望是个好事,克瑞尔!你明白吧?”
克瑞尔尽量跟上老兽人的步伐,脑袋上下晃得像个断了脖子的玩偶。“相信我,耐克鲁斯大人,请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