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从未见过在奥格瑞玛举行如此盛大的庆典,可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
这并非是因为他不愿悼念那些与巫妖王和他的奴仆们英勇战斗的将士们。而是因为他和别人同样清楚,实际上比多数人更清楚各条战线上的军费开支。而对于老兵们得到的过分奢侈的待遇,他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头。
他最近得知,举行阅兵式是出自加洛什的注意。“让人民看看他们的英雄们。”他是这么说的,“让他们开进奥格瑞玛接受应得的欢迎。”
这是一个太过欠缺考虑的想法,要让人人都知道是加洛什?地狱咆哮赢得了这场胜利。
而且加洛什还坚持要鼓励每一个与诺森德战役有关的人都参加进来。当然,没人指望看到被遗忘者或是辛多雷老兵出现在阅兵式上,尽管谁也不能否定他们参与的权利。他们有自己更为关心的事情,至今仍在那块最北方的大陆上继续属于他们自己的战斗。不,这场阅兵式的成员主要由卡利姆多大陆热带荒漠地区的居民构成,包括兽人、巨魔和牛头人。在凯恩看来,要是这些种族当中,每个对抗过或是咒骂过天灾军团的人都要请来的话。队伍大概要从奥格瑞玛大门一直延伸到飞艇塔台不可。
在类似的场合下,联盟通常使用玫瑰花瓣,而部落对这种柔弱之风嗤之以鼻。工人们已经用松枝铺满了道路,这样在脚下踩碎的时候会发出芳香的气味。杜隆塔尔并不出产这类松枝,凯恩知道它们是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的。他深深叹了口气,对这般奢侈浪费摇起脑袋。
格罗姆之子走在阅兵式的最前面,当大门开启时第一个进来,身边跟着战歌堡的老兵。对于他所在的位置凯恩毫不介怀,当加洛什率军前往诺森德的时候凯恩留在卡利姆多。并且远征军的主力是兽人,这个地方又是兽人的主场。然而令他不满的是,大多数人群跟随着加洛什的脚步朝他报以欢呼,却并不关心其他队列的士兵,尽管他们同样艰苦奋战过,有时甚至为胜利牺牲了更多年轻鲜活的生命。他们所欠缺只不过是一个有号召力的头领而已。
萨尔本人站在格罗玛什堡垒门口。他身上那件一眼便能认出的黑色板甲原本属于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奥格瑞玛正是以他的名字来命名的。这位部落大酋长在一只巨大的绿色拳头中握着沉重的毁灭之锤。萨尔这副庄严威武形象盛名远播,曾经不止一次,他只是刚一亮相战斗便已不战而胜。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五十多岁略显佝偻却依然健壮的兽人是伊崔格。伊崔格的儿子在二次大战中被战友出卖而战死,于是他在战后离开了部落。由于厌恶自己在兽人群中看到的堕落与自暴自弃,伊崔格认为自己对族人已经仁至义尽。当萨尔执掌部落并且领导兽人重返萨满之道时,伊崔格重新加入了部落。他是萨尔最重要和最信任的顾问之一,诺森德战役中他在祖达克协助银白十字军,只在不久前才刚刚返回。
萨尔碧蓝色的双眼紧盯着走上前来的战士们,这种眼睛颜色在兽人当中极为罕见。加洛什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萨尔朝他看了一会,然后深深点了点头以表敬意。
“加洛什?地狱咆哮,”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轻易传遍了人群。“你是我的挚友、部落英雄格罗姆?地狱咆哮之子。你过去不知道他是个多么伟大的兽人。现在你已然明白,而你在指挥诺森德战役中取得的成就证明了,你也是部落的英雄。
“我们站在这副铠甲和颅骨的阴影之下,它们属于我们的强敌玛诺洛斯。长久以来,他的血液污染了我们的身体,蒙蔽了我们的心灵。你的父亲斩杀了这个强敌,并因此将他的族人从这个可怕的诅咒当中解脱出来。”
他点点头示意伊崔格走上前来。萨尔从他手中接过一个包裹,当众打了开来。那是一把战斧——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战斧,它有自己的名字,一个响亮的名字。它弧形的斧刃上有两道凹槽,在挥动的时候便会响起尖啸声——与为它命名的主人一同发出战吼。
在场许多人都认得这把武器,人群中开始响起絮絮低语。
“这,”萨尔庄严地说,“即是血吼。加洛什,它是你父亲的兵器。正是它的斧刃杀死了玛诺洛斯,为了完成这件不可思议的英勇事迹,格罗姆?地狱咆哮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加洛什瞪大了眼睛。棕褐色的脸庞上闪耀出喜悦和自豪的神色。他上前接过这件礼物,但萨尔却没有马上松手。
“它杀死了玛诺洛斯,”他重复道,“却也夺走了德鲁伊祖师、高贵的半神塞纳留斯的生命。和任何武器一样,它既可施善亦能行恶。加洛什,我要求你继承你父亲最好的一面。明智地善用这把武器,为你的族人谋求福祉。我很荣幸在此迎接你的归来。你付出鲜血、汗水和灵魂,现在接受爱戴和感激吧。”
加洛什接过武器,在手里试了试它的分量。他娴熟地挥舞着战斧,就像为它而生一样——或许确是如此,凯恩暗自沉思道。血吼发出破空的尖啸和嗥叫,它曾斩杀过无数部落的敌人,而今又要重返战场了。加洛什把战斧高举过头,整个智慧谷都再度回响起人群的欢呼。加洛什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沐浴在崇拜与爱戴当中。凯恩从未觉得加洛什不配得到如此爱戴,但他觉得应该对得到这把武器和如此赞誉表现出更多谦逊的感恩之情。
“老兵们,今晚所有的酒馆都对你们敞开。为了你们的光辉事迹尽情吃喝欢唱吧,只是不要忘记,奥格瑞玛的市民们是你们要保卫的人,而不是要打倒的人。”萨尔露出一丝微笑,“有时候酒精的作用会让人忘记二者的区别。”
人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嬉笑。凯恩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萨尔已经答应事后偿付每一家餐馆和酒店一整天食物、饮料和包间的费用。但是,店主们得自己把顾客们看好了——部落可不会为打坏的桌椅板凳赔钱。这种事时常发生,偶尔还会有人挂彩,但这些都是一场庆典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凯恩并不赞同这么做,就算他还血气方刚的时候也不喜欢这种粗野的行径,然而萨尔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也并未出言反对。
萨尔挥挥手,几辆盖着厚毛毯的大车由科多兽和迅猛龙拉上前来。三名兽人在萨尔的示意下上前掀开毯子,下面装着足足几十桶烈酒。
“狂欢开始了!”萨尔高喊一声,四周响起狂野的欢呼和鼓掌。阅兵正式结束了。老兵们急切地冲向酒桶,开始了即将持续一整夜的狂欢,哪怕明早将要宿醉不解。凯恩大步朝格罗玛什堡垒的门口走去,在经过萨尔所说的颅骨和铠甲时止步注目了片刻。
那件盔甲被紧锁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上以示众人。恶魔大君的颅骨挂在树顶,两根弯曲的长牙往前突出,已经被烈日曝晒得皑白。那套板甲太过于巨大,就连最强壮的兽人、巨魔或是牛头人都无法穿戴。凯恩朝它注目了许久,回想起格罗姆的英雄事迹,感谢他自我牺牲解放族人的精神。
他长叹一声,转身朝堡垒里面走去。凯恩有权带一队随从同行,这些由他亲自挑选的族人将获得出席今晚盛宴的荣耀。通常他的儿子贝恩也在其中,然而贝恩自愿留在了莫高雷。
很荣幸您要我出席这样盛大的庆典,贝恩在信中这样写道,然而确保我们的族人在他们的领袖也就是您最终返回之前平安无恙是更大的荣耀。
凯恩对这个回答倍感欣喜也毫不意外。换了同样的场合,凯恩自己也会做得一模一样。尽管能有儿子陪伴身边会很高兴,但知道自己不在时族人也有人保护和照看是更大的幸事。
代替贝恩出席的是值得尊崇的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他是凯恩的挚友,也是一位忠实的顾问。一同出席的还有另外几个牛头人氏族的成员,包括晨行者、暴怒图腾(这个精于战士之道的氏族也派出它的儿女们在诺森德与加洛什并肩作战)、逐星、冬蹄、雷角等等。出于政治考量而非个人感情的因素,他还带上了恐怖图腾氏族的女族长玛加萨。
尽管玛加萨住在雷霆崖上,她的氏族也能享受身为牛头人的所有权益,恐怖图腾却从未正式加入部落。玛加萨是一个强大的萨满,在她的丈夫不幸意外去世之后接管了恐怖图腾,然而传说他的死并非真的是个意外。她和凯恩以前有过冲突。能够邀请她到雷霆崖做客并且出席这样一场重要的庆典,凯恩感到非常高兴,他坚信那句古老的谚语,“团结朋友,更要团结敌人。”玛加萨并没有公开反对他,而凯恩怀疑她永远都不会那么做。玛加萨或许会在暗中制定阴谋诡计,但凯恩认为她终究是个懦夫。玛加萨只不过掌管着她自己那一个氏族而已,就让她自以为强大吧。而他,凯恩?血蹄才是真正领导所有牛头人的大族长。
***
萨尔高坐在能俯瞰整个大厅的巨大王座之上,看着人群鱼贯而入。王座两边,平时盛着的炭火的铜盆今天却是冷冰冰的,前面放了两个更小却同样华丽的炉具。庆典的座椅已经安置就绪。应萨尔的要求,凯恩和加洛什各坐一张——加洛什作为今晚的主角,坐在萨尔的右首。大厅的几个角落里站着萨尔的库卡隆卫队,他们沉默不语举止低调。
萨尔盯着凯恩和加洛什,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凯恩在有些狭小的座椅上动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萨尔见此不由做了个鬼脸;兽人的木匠在设计座椅的时候已经尽量考虑了牛头人的体型问题,可是显然他们还是没能如愿。当看到他的族人依次入座时,老牛显然满怀自豪。他和萨尔都知道,牛头人在这场战争中付出颇多,也失去颇多。
岁月已经在这位牛头人大族长身上留下了痕迹。萨尔已经听说凯恩在他的队伍遭到围攻时如何英勇地战斗,如何一次次往返将伤员送到安全的地方。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讶。他太了解凯恩的勇气、宽宏和仁厚。让他惊讶的是牛头人在那次交战中经受了如此之多的创伤,而看上去他恢复得又是如此之慢。
萨尔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的亲友——泰蕾莎?福克斯顿,那个让他明白爱与友谊也能跨种族存在的人类女孩;格罗姆?地狱咆哮,教导过他身为兽人的真正意义;或许不久之后就是德雷克塔尔了。根据照料他的兽人报告,德雷克塔尔已经日益衰弱神志不清。一想到将要和凯恩这位多年的挚友生死永别,萨尔的心中就是一阵悲痛。
他转而注意起加洛什来。小地狱咆哮把血吼横放在大腿上,边吃边喝粗声大笑,过得既自在又快乐。然而他也不时停了下来,自豪地挺起胸膛两眼放光地注目着人群。萨尔并非没有注意到奥格瑞玛人民对加洛什的热切爱戴。甚至就连萨尔自己也没在任何庆典中得到如此崇拜。情况本该如此,萨尔想道。并非他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受到人民的欢迎,但他知道自己的领导相当成功,而他们也尊敬他。但是,加洛什看起来除了族人的赞颂和爱戴之外还未尝过别的滋味。
加洛什注意到萨尔在看着他,于是笑了起来。“待在这感觉真好。”他说。
“因为自己的功绩得到了嘉奖回报吗?”萨尔问道。
“当然。不过另一方面是因为能和兽人们待在一起。和他们一起讨论怎样才算是个真正的兽人。参加一场公平的战斗,击败你的敌人,然后带着同样的热情去欢庆胜利。”
“部落可不仅仅是兽人而已,加洛什。”萨尔提醒他道。
“是,但我们是它的核心,是它的中枢。而要是我们坚持这一点,保持这种方式——你就会看到你的部落取得更多的胜利,大酋长。不仅仅如此,你还将看到人们自豪地挺起胸膛,不只从嘴上,而是发自内心地高喊‘为了部落!’”
除了萨尔、加洛什和凯恩之外,其他人都席地而坐,石头地板上铺着一层又厚又软的毛皮。这三个种族都习于亲近自然,大厅里被火盆、篝火和人们的体温熏得暖融融的。萨尔注意到除了玛加萨和她的恐怖图腾有些拘束之外,其他人都为能参与这场盛宴而开心,为经历了如此伤痛和苦难的战争之后还能好好活着而开心。
尽管萨尔清楚人类和精灵只会对此不以为然,但这仍是一场盛典。侍者们送上巨大的托盘,里面高高堆满各种美食。人们用手抓着简单而营养的食物大快朵颐:啤酒烤猪排、烧熊肉和鹿肉、在烤肉叉上缓缓转动的斑马腿、蘸满美味酱汁的硬面包片,还有用来佐餐的啤酒、葡萄酒和朗姆酒。宾客们尽情吃喝,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格罗玛什堡垒。等到侍者们收走餐盘之后,吃饱喝足的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们的大酋长身上。
现在,萨尔心想,该说说不开心的事了。
“我们很高兴也很感激,能有这么多勇敢的战士安全回到故土,他们将以自己的经验在此为部落效力。”萨尔开始说道,“我们应当庆祝和敬重他们的成就。但是战争并非没有代价,无论是生命的陨落还是供应士兵们作战的财政开销。那场怪异的风暴摧毁了我们好几艘船舰,让我们损失了士兵和急需的补给物资。
“那场风暴让我们损失惨重,但这起怪事并非独一无二。卡利姆多各地,乃至东部王国都传来了类似的现象的报告。更不用说我们的家园奥格瑞玛,你们一定都注意到这场可怕干旱的影响。而我们还时常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在颤抖。
“我已经和许多最信任的萨满谈过了,还有大地之环的成员。”他心中又是一阵悲痛,想起了那个自己最为信任的萨满,如今他的判断已经和孩童一样不再可靠。德雷克塔尔,如今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的洞察力,而你却没法再告诉我了。
“我们将尽一切可能去了解到底是什么,如果有的话,在扰乱元素们。或者与之相反,确定这是否只是自然在经历一个完全正常的周期。”
“正常?”一个生硬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萨尔看不见是谁在说话,但听上去是个兽人。“这头是干旱,那头是洪涝,还有地震——这算哪门子的正常?”
“自然有它自己的规律和理由。”萨尔说道,对他的打断泰然自若。他欢迎任何挑战,那会让他保持时刻警觉,同时又显得和蔼亲民,往往还能让他发现此前未曾想到的途径。“它并不会因我们而改变——我们必须去适应他。火灾可能会毁掉城市,但也能为各种新生的植物腾出茁壮成长的空间。它能烧死病菌和有害的昆虫,把养分还归土壤。洪水的冲刷能让新的矿脉露出地表。至于地震,好吧……”他笑了笑,“总要允许大地母亲偶尔抱怨一下吧。”
人们发出一阵大笑,萨尔感觉到了情绪的变化。他自己并不确定那些报告的事是否正常;实际上,从与元素建立的联系来看,他开始感觉到情况完全相反。元素们好像……混乱而悲哀。它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清晰地说明,这让他感到忧虑。但是没有必要让忧虑在人民中扩散,除非真到了不得不告诉他们的那一天。或许只是因为别的事情分心太多,让他没能仔细听见元素的低语。先祖在上,身为部落大酋长,需要分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兽人的新家园杜隆坦的确是个艰苦的地方。然而这并不是新鲜事。这里的环境一向都难于居留。但我们是兽人,这块土地适合我们。这正因为它艰苦、正因为它蛮荒、正因为除了兽人之外少有种族能在它这里谋生。我们原本来自德拉诺,术士魔法已经使那里大部分生命灭绝。我们不能对现在这个世界作出同样的事来。当我重整部落的时候,我确实可以占据一块更肥沃的土地。但我没那么做。”
大厅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凯恩眯缝起眼睛看着他,显然不明白萨尔为何还要提醒他的族人,再怎么乐观地看,杜隆坦也只能算是一块艰苦的地方。他几不可察地朝老朋友略一颔首,像是在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那么做,因为我们曾经在这个世界犯下过错误。可以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有权利生存下去,去寻找一块自己的家园。我选择了一块能够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一块要求我们全心投入的土地。在这里生活有助于我们净化那个曾经伤害过我们种族的诅咒。和生活在安逸的地方相比,这里能使我们更为强壮、更为坚韧、更加像个兽人。”
埋怨的嘀咕变成了赞同的声音,凯恩也放松了下来。“我遵守当初的选择。我非常清楚杜隆坦的儿女们能够为诺森德倾力付出。但我们的土地也同样在付出。谁也没想到诺森德战役的补给开支会如此高昂。但是我们能够拒绝战争的召唤吗?”
谁也没有开口。谁也不会对此置之不顾,不管代价会是什么。“于是我们的土地和我们一样在倾力付出,直到它最后几近枯竭。现在我们必须把注意力转到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来,转到我们自己的需要上来。天谴之门事件带来了一个不幸的后果,联盟有了新的理由来反对我们。我知道你们当中一些人觉得这没什么关系,另一些人则为此感到高兴。但我相信谁也不会对下面这件事情感到高兴:现在,暗夜精灵已经关闭了和我们的所有贸易路线。”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再也没有建筑的木料,再没有灰谷的狩猎权,再不能从哨兵部队巡逻的地区安全通行。人们沉默了片刻,然后生气地低声抱怨起来。
“大酋长,我可以发言吗?”
凯恩用低沉冷静的声音说道。萨尔朝这位老朋友笑了笑。“请说吧。我一向欢迎你的建言。”
“我们的族人与暗夜精灵之间有着其他部落成员所不具备的联系。”凯恩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塞纳留斯之道的追随者。我们甚至共同拥有一块能够和平交流分享知识和智慧的圣所,月光林地。我知道他们对部落感到气愤,但我不认为所有的联系都已断绝。我认为德鲁伊们会是重启和谈的最佳使者。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就认识很多卡多雷。”
他朝大德鲁伊点点头,示意他起身说话。“是的,大酋长。我和他们有着多年的友谊。卡多雷一族或许忿恨我们,但他们并不乐见孩童被活活饿死,哪怕那是他们谓之敌人的孩童。我在塞纳里奥议会中身居高位。我们或许能与他们重新协商,尤其是在当前已经签订和平条约的情况下。如果大酋长允许我去和他们接洽,我们也许就能劝说他们——”
“劝说他们?协商?我呸!”加洛什还真的往地上唾了一口。“听到部落成员口中说出这种哭兮兮的话来真让我感到耻辱!天谴之门事件让我们双方都为之受害,你们都忘了小萨鲁法尔和与他一同牺牲然后又被邪恶地复活成行尸走肉来对抗我们的众多战士了吗?那些精灵并不比我们更有资格说自己是受害者!”
“无礼的小子,”凯恩朝着加洛什吼道,“你一面用小萨鲁法尔的名字为自己充当理由,一面又公开顶撞那位丧子之父的智慧。”
“我不赞同萨鲁法尔的战术不等于说我就轻蔑他儿子的牺牲!”加洛什反驳道,“你既然活了这么长久,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那么就应该明白这一点!是的,我不赞同。我对他是这么说的,现在对你也这么说!大酋长萨尔,我们别再向被踢了一脚的狗一样对那些矫揉造作的暗夜精灵感到烦躁自悲。趁我的部队还没解散,我们现在就杀进灰谷,缺什么就抢什么。”
两人都倾身朝向对方,越过萨尔头顶彼此叫嚷着,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萨尔容许了他们,因为他想判断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现在他威严地举起手厉声说道。
“没那么简单,加洛什。”
加洛什扭头想要反驳,但萨尔警告似地眯起蓝色的眼睛,于是年轻的兽人闭上嘴阴沉地默默坐了下来。
“大督军萨鲁法尔明白,”萨尔继续说道,“凯恩和我还有哈缪尔也都明白。你刚初体验过战斗的滋味并且表现极为出色,但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与白而已。”
凯恩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但萨尔能看出加洛什还没按捺住心中的火焰。至少,萨尔心想,他已经做到只听不说了。
“瓦里安?乌瑞恩对我们的态度越发倾向武力。”这要多亏你的功劳,萨尔并没加上这句,因为他知道加洛什能听出其中言外之意。“吉安娜是他的朋友,但也支持我们的事业。”
“她照样是个联盟的渣滓!”
“她照样是个联盟,不错。”萨尔加重语气高声说道,“但任何跟过我的人,或是任何有空读一读最近几年的纪事卷轴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诚恳而睿智的人类。你认为凯恩?血蹄不够忠诚吗?”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加洛什吃了一惊。他两眼盯向凯恩,而后者坐直身子哼了一声。
“我——当然不会。谁也不会质疑他对部落的忠诚和奉献。”他小心翼翼地回答,以免落入圈套。萨尔点了点头。尽管加洛什的腔调中带着戒备,这句话听起来倒是真心实意的。
“傻瓜才会那么去做。吉安娜对联盟的忠诚并不妨碍她致力于艾泽拉斯所有居民的和平与繁荣。凯恩对部落的忠诚也是一样。他的建议相当明智。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即可得到回报。如果暗夜精灵们同意重新谈判,那再好不过。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寻求别的途径。”
凯恩朝哈缪尔?符文图腾看去,而他点头说道:“感谢您,大酋长。我深深坚信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既尊重了饱受苦难的大地之母,又为部落获得了战后恢复急需的物资。”
“一如既往地,朋友,我感谢你的效劳。”萨尔转向加洛什道:“加洛什,你是我至亲之人的儿子。我已经听说你被称为诺森德英雄,我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头衔。但我个人认为,战争结束后战士们有时候会难以找到自己的归属。我,萨尔,杜隆坦与德拉克之子,向你保证,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寻找一个适合的位置,能让你的才干和能力最好地为部落所用。”
他的意思已经在话里说的明白了。他钦佩加洛什在诺森德的工作,但那些才能不再有用武之地,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如何安置加洛什才能最好地为部落服务。
但是加洛什显然不明白萨尔的打算。他眯起眼睛,轻声咆哮着说道。
“当然,一切如大酋长所愿。伟大的萨尔,要是您容许的话,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太闷了。”
没等萨尔对这句讽刺性的话作出回答,加洛什已经站起身,完全出自礼节性地朝萨尔一点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还是头正在尥蹶子的科多兽。”凯恩轻声说道。
萨尔叹了口气,“弃之可惜啊。”他举起手臂,提高声音宣布道:“空气太闷了。再上点喝的润润喉咙!”
欢呼声大起,人群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了。萨尔思考着凯恩和他自己的话,想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驯服这头科多兽而又不致于伤害他。
但加洛什在部落的地位尽管对萨尔是个巨大的烦恼,却不是他心中最至关重要的事。他最关心的是他族人和部落全体的福祉,以及元素们的痛苦。他的族人吵闹着需要更多的木材来建造房屋,而这个世界似乎已然大乱。
他选择杜隆坦的理由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它能使他的人民偿还他们造成的破坏,因为这块土地能够让他们变得更为坚韧和强大。但他从未料到会有这么多河流干涸,也从未尝料到原本稀少的森林竟被砍伐如此之多,为了这场绝对必要却又危害巨大的战争。
不,萨尔边想着边端起啤酒抿了一口。驯服一头桀骜的科多兽,应该算是当前最不重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