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堂回到燕宫,观言便不可避免且接二连三地被其他巫师找上门,燕宫里只剩下九个人,观言在检验尸体之后消失了一整天,他们暗中对此早已有所猜测,首先登门拜访的人就是虞琊,不过因前一晚的试探让观言心中已经有底,因此对付起来便游刃有余,不像先前那般似是受制于人,但关于这一点观言并不想被虞琊知晓,因此仍是不动声色,听虞琊问他昨日去了哪里的时候,观言便回答他道,“因为那具尸体的缘故我去见了周国的大宗伯,我把检查结果告知大宗伯后,她命人带我去了明堂,让我再告知明堂中那人。”
“哦?为何要你去见明堂中那人?”虞琊自然要问。
观言早已与巫冷钧商量好了对策,因而道,“一开始我也感到奇怪,不过后来我暗中打听到了明堂中那人的身份,原来他是天府的长官,被九鼎失落之事连累以至于被禁明堂之中,大宗伯命人带我前去,是怀疑巫师之死也是因九鼎失落而引起的,她怕宫中出事,而那天府长官有未卜先知之能,便让他卜一卜。”
“这怎么可能,身为大宗伯,难道卜术会低于一名天府长官?”虞琊压根不信,道。
“的确如此,不过据说那名天府长官从巫姓,但是,我仍然觉得大宗伯这样做另有用意。”观言对他道。
“你觉得她是何用意?”虞琊问。
观言摇摇头,回答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无意中听到大宗伯说到什么机密,不知道是不是跟九鼎有关。”
“机密?”虞琊一怔。
“我觉得九鼎失落一事并不单纯,周国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也不清楚,昨夜发现的尸体必然与这一切相关,我想趁大宗伯分心这些事的时候,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方法离开此地。”观言这样说。
虞琊想了想,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去偏房再问问那些特地被大宗伯留下来的人,说不定能问出之前被我遗漏的细节。”观言道。
虞琊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意见,亦或是压根不知从何说起,同时最早的那个话题他也没有再跟观言提及,恐怕也是意识到当时被观言问及“穷穷草”一事时回答得并非那么准确,他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观言的房间,这时又一人前来敲门,观言打开一看,是卫国巫师。
他问了几乎一样的问题,观言给出了与虞琊相差无几的答案,随即,焦国巫师也跟着来到,甚至连不知晓昨夜之事的唐国巫师等人也好奇地来问,对于后者,观言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说近期内会设法找到离开此地的办法,由于他是第一个能够再一次获得进入明堂机会的人,因而一时间众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观言的身上,观言的目的便是在此,现在,他只等时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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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观言再一次去到偏房,收到了一根写有“万事已备”、上面还刻有日期和时辰的竹简,观言收好竹简,从偏房离开,敲开了虞琊的房门。
虞琊开门之后微微一愣,不由看着观言,下意识开口道,“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观言站在门口,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对虞琊说,“你之前曾提到过九鼎根本没有出皋门之外。”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虞琊又是一怔,点点头说,“怎么?你有了九鼎的线索?”
“不仅有了九鼎的线索,我还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九鼎就在明堂之中。”观言道。
虞琊这时不禁感到大吃一惊,连忙问观言道,“是什么样的证据?”
“现在我不方便说,但今夜我要去一趟明堂,届时便有分晓,我来找你,便是邀你一同前往,你要去吗?”观言料定他不会拒绝,否则先前几次的接近和威胁就显得很可笑,哪怕只是假情假意,虞琊恐怕也必须伪装到底,果然,他这一问,虞琊愣了半晌才换上笑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算我一个。”
观言点头道,“那么,时间一到,我便前来通知你。”
“好。”虞琊一口答应。
“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的帮忙。”观言又道。
“哦,什么事?”虞琊问。
“我们都知晓燕宫之中暗藏周国人,我们不如利用这一点,让他自己暴露身份,顺便让派他前来燕宫的人怀疑九鼎的下落是他泄的密。”
这是观言先前跟巫冷钧计划的时候就安排好的,他们打算将这一点灌输给女大宗伯知晓,是以现在要将此事坐实,但虞琊不知道其中纠葛,他细细想了想,不由地道,“可是,万一这个人本来并不知道九鼎的下落呢?”
“他不知道也没有关系。”观言道,“燕宫防守如此严密,就是要确保我们无法查到九鼎的下落,这里唯一能够自由出入的人就是埋伏在我们当中的周国人,因此就算他真的不知道,现在九鼎的下落若被我们知晓,你觉得这件事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虞琊不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得到九鼎的消息,如果他一开始不知情,派他前来的主人也只会优先怀疑是他在暗中调查而非我们。”
“不错。”观言点头道,“因此,我们只要以这一点为诱饵,便能知晓到底谁是暗桩。”
虞琊一怔,不由担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观言注视他,对他道。
虞琊再度一愣,问他,“你不怕其实我就是那名暗桩?”
观言反问他,“你是吗?”
虞琊没想到他能如此坦然地问出来,不知道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随后道,“你放心吧,从最初开始我就希望能够帮助你,就把这件事当成是第一个考验吧,若届时我能够找到谁是暗桩,那么你自然会相信我,是吗?”
观言却没有回答,只道,“暗桩的事你知我知,其他人我只会通知他们时间地点,等时机一到,我们便行动。”
他说完,虞琊的问题又来了,“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如果通知燕宫所有人,那么我们行动的事被他知道,那显然也会被他的主人知晓,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一定会被周国人阻止,不是吗?就算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也没有用。”虞琊方才就有这一层担忧,本来他们就一直在暗中寻找离开燕宫的方法,可是除了那条小径之外,其他地方的守卫都相当严密,路门和皋门就更不用说,那是王宫重地,自从九鼎失落之后,进出就更加困难,再加上燕宫里住进了周国之外的客人,守卫只会加倍而不会放松。
“这一点你无需太过担心,时机若至,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虞琊看着观言,总觉得他在去过明堂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倒不是说在性格上,而是比之前的他多了好几倍的自信,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就好像他在那儿获得了什么助力一样,而事实也是如此,今夜的行动就代表了一切,若是没有助力,光凭燕宫里他们几个巫师,又怎么可能顺利地去到明堂里呢?
“希望如此。”虞琊对观言道,幸好,他不用等太久,答案今夜就能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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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燕宫静极了,不仅是燕宫,似乎整个周国的王宫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就仿佛有什么事即将要来临一样,燕宫之中几乎看不到那些巫师们的身影,虽说原本他们早已深居简出,甚少露面,生怕被抓到什么把柄,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尸体发现后直到现在燕宫里都还是风平浪静,虽然仅是短短三天,但如此重大的事却没有引起注意,更没有人再被带离燕宫,看似那位女大宗伯忙于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而无暇分心,这当然是好事,可也可能意味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将要发生,因此无论如何,燕宫都不会是个真正平静的地方,尤其是今晚。
当夜色-降下,戌时一过,偌大的王宫上空忽然现出奇异的躁动,那股躁动汇聚成隆隆的声响,仿佛自天而降,越来越惊人,越来越接近,并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
但天际仍是黑沉沉,找不见半点星光。
随即,整个王宫内也喧嚣沸腾起来,到处都充斥着鬼哭狼嚎之声,就好像无数妖魔鬼怪同时涌入了宫中,与原本压在半空中的躁动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开房门,他们身着周国内竖的衣服,像是想尽可能地将自己融于宫廷之中,但连同观言在内,也被这样的声响一时惊吓到,观言虽然知道时辰一到必有事发生,可也没料到会是如此惊人之势,这比他曾经亲眼目睹的那场蟾蜍雨还要令人震惊。
巫师们面面相觑,显然早被震惊到,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简直如有神助,宫中顿时一片混乱,就连他们也几乎忘了要行动,幸而观言是早已习惯了各种惊吓或意外的人,虽然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惊人的阵势,但又由于他心知有应皇天掺和其中,因此不需要太过吃惊,所以他的反应最快,在他的提醒下,燕宫其他几名巫师与他一起趁乱混入其中,直奔皋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