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蔓延在大殿里,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那些画面是我幻想出来的,但我却感觉,它们仿佛就是我的未来。许久,我才从这种虚幻的想象中脱离出来,确切的说,是我不敢往下想了,谁不希望自己长寿谁不愿意青春常在可如果这世间上的一切都在流逝,唯有你被困在时间里,怎么想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刚才,我甚至想到了天然呆和谭刃,心中还升起一种庆幸的情绪,心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好歹还有两个跟我同病相怜的,这大概就是人的一种劣根性,当你发现有人跟着你一起落难的时候,你对于自己眼前的灾难,就不会觉得太难受了。
很久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现在才发现,人身上该有的劣根性,我真是一样不缺。
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番,我还是对谭刃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虽然他大方的让我可以直接还俗回深圳,但和黄连等人的交情摆在那儿,这种人刚死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我真做不出来,于是还是按照原计划再待半个月,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
龙组的人等到了结果后,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刘叔等人暂时离开了一阵,再回来时,已经是十多天后,而这一次,他们的阵仗更大了。
最直观的表现是,人数明显增多了,而且这增多的一部分人当中,大部分竟然都是和尚我有些懵了,三子观的众人也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什么道、儒、释,三教合一,这是说给外人听的,事实上三家其实都讲究正一不二,佛教传入中国后,和道教斗的如火如荼,抢名山,夺福地,在历史上,要么佛涨道消,要么道涨佛消,总之很难出现和平相处的局面,只不过双方都是出家人,不能斗的太难看,因此对外宣扬起来,说的都是三教合一之类的话。
这话是不是真那么回事儿,内行人都懂,所以这会儿,我们霜降峰突来来了一大群和尚,一下子就把我们给弄懵了。
这是干啥
砸场子来了
我看到天勤的脸色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就镇定下来,还是遵主客礼仪,将这帮人安顿住下,以礼相待,但背过身,天勤气的不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看乾坤两道聚在一起,看着他走来走去,最后白鹤道:“师兄你别走了,看的我头的晕了。龙组的人怎么回事儿,怎么把和尚弄来了”
天勤道:“是为了禁地的事。”
黄胖子立刻道:“啥意思啊啊,我们搞不定,就找一帮和尚来,那帮和尚很牛吗他们除了会念经还会什么呀”眼瞅着要发展为和尚批斗会,我赶紧道:“大家都别激动,那帮和尚什么都没干呢,咱们这么激动太掉价了。”
黄胖子道:“什么叫啥也没干他们那是不讲规矩,出家人要拜山的懂不懂,大摇大摆空降到别人山头,那已经是犯了大忌讳了,哪怕是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让我们知道一下也行啊。”
拜山这个规矩我知道,别说道佛不同宗,就算上一次我和天勤去大酉洞天,都是道门的人,也是事先拜山过礼的,这佛道本来就隔了一层,都有拜山的规矩,这帮人这么空降过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道:“听口音,他们好像也是北京那边来的,跟着龙组过来的,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耽误了,我们这种事咱们也别忘心里去,只要接下来不坏了大规矩,咱们就当没看见吧。”
黄连摇头叹气,用豆芽眼鄙视我:“你把你头发剃一剃,回头跟他们走吧。”
我懒得理黄连这不靠谱的,问天勤禁地的事儿龙组的人打算怎么解决,既然他们弄来了一帮和尚,那么肯定是有用处的。
天勤摇头,说那帮人在开会,把这儿当蹭吃蹭喝的中转站了,多余的还没来得及问,得明天才清楚。
由于霜降峰客房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外门,刘叔一行人则在内门,连带着我的房间里也打了一个通铺,我和黄连等人在通铺挤一个屋,空出了几间给龙组的人住。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份的天气,霜降峰的夜晚,温度骤然下降,半夜的时候我有些尿急,起床去外面浇竹子,之前半夜起来是要点油灯的,近期因为龙组常驻,所以临时拉了线,外面的房檐上挂了两盏小瓦数的照明灯。
我迷迷糊糊的浇完,冷风一吹,冻的都尿成波浪形了,正打算往回走,结果一扭头,发现从天勤屋里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龙组那个剃着平头的老大。
我一开始以为他也是起夜的,但再仔细一看,发现他穿戴整齐,哪里像半夜撒尿的模样我不由得抬腕看了看手表,发现这会儿是凌晨的两点。
一下子我的睡意就醒了。
这哥们儿,他是睡的晚呢还是起的早呢
由于我是站在角落背光处,所以那哥们儿没发现我,出了门后,左右看了一下,便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摸了根烟出来闷头抽。
我跟这人没什么交集,唯一的印象是他之前提交给刘叔的资料,又快又全,分析的非常到位,让我觉得这人很有领导潜力。
这大半夜的,他穿着整齐,跑外面吹冷风,抽闷烟,这是干什么不过这人显然很警惕,就像有第六感一样,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弄出来,只不过在黑暗中盯着他看了十来秒,这人突然将脸转过了,朝着我站立的地方,喝道:“谁在那里偷看,出来”
我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是我。兄弟,这个点儿,你不睡觉,在这儿抽烟”
他看见我,神情松懈下来,又吸了一口,道:“没你事儿。”说完就不再开口,我也没空关心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抽闷烟,便回房睡了。
第二天去刘叔那儿一打听那帮和尚的来历,才明白这次搞这么大阵仗的原因。
众人可以很确定,禁地是一片古战场,但不能确定古战场的时间和历史背景,所以取了样本回去研究。然而,研究的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测试显示,这些人骨,距今竟然有六千多年六千多年是个什么概念夏商周都还不存在呢。
我立马觉得不对劲,人的骨骼,在一些环境下,确实可以长久保留,但大部分的骨头,其实都会随着时间而化为尘土。禁地的枯骨,数量庞大,全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哪里像有六千年的样子说六十年或者六百年,我还会相信。
然而,鉴定仪器是不会出错的。
除了年代鉴定外,关于历史方面的核查也出了结果,这一带确实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征战,但在一本县志中,却发现了端倪。
那上面记载,在围巨山一带的地底,住着一只怪虫,那怪虫善于变化,喜欢化作仙翁考验人的心智,通过考验的人,能超脱轮回,通不过考验的人,则会经历无边地狱。
围巨山,也就是三子观所在的山体的古称。
考察的人,对这个传说进行了相关了解后,发现这上面记载的怪虫,和古印度传说中的梵天很像,在古印度的神话传说中,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梵天的一场梦境,梵天的梦一醒,世界末日也就来临了。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也有一种类似于梵天的大虫,称之为虫虚,相传生活在宇宙的缝隙里。
宇为时间,宙为空间,宇宙的缝隙,也就是时间和空间的缝隙中,据说它能吞噬时间和空间。虫虚沉睡时,周围区域的时间流逝都会减慢,而虫虚醒来时,周围的空间会突然消失,如果被啃了的饼干一样,而且最主要的是,在神话传说中,虫虚也会变作人形,各种各样的人形。
禁地保存完好的枯骨,再加上县志中关于怪虫的描述,让龙组的人做出了一个推测。
那座玉脉下方,或许真的有一只怪虫,而那只怪虫,也许就是虫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