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详细的指令就送了过来。贝恩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深恶痛绝,但如果他拒绝的话,加尔鲁什就会动用部落剩余的全部兵力来对付他——以及牛头人一族。贝恩不清楚被遗忘者、血精灵或是地精们的想法,但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兽人与牛头人有着传统的友谊,但他们中的异见者太少了。而巨魔则不会冒这个风险。如果牛头人拒绝这个命令,公开违抗加尔鲁什的话,他们将会孤立无援。
贝恩把那封信捏成一团,朝着哈缪尔·符文图腾做了一个阴郁的表情。“让我们做好准备吧。”大族长说道。“至少,加尔鲁什让我们参与的这部分战争还有那么点公平可言。”
命令上写的很清楚。贝恩要带上“至少两打勇卫”,科多兽和战争武器由西路前往北方城堡。巨魔军队会与他们会合,尽管从回音群岛到莫高雷路途遥远。兽人直接从奥格瑞玛进军。而被遗忘者、地精和血精灵乘船先到棘齿城,然后他们一同迅速前往北方城堡与牛头人会合。
过去,在莫高雷和北方城堡之间只有贫瘠之地的荒原和一个叫做陶拉祖营地的小镇。那时,最大的问题是和入侵的野猪人战斗。而现在,贝恩需要带领他的人民经过陶拉祖废墟,穿越那片被称之为鲜血旷野的区域。
遵照那道他很不喜欢的命令,贝恩集合了他的人民,尽可能安静地来到巨门边上。他们按照指示沉默地站在那里,只是偶尔响起铠甲的嘎吱声或是科多兽的跺蹄声。贝恩感觉了周围的紧张气氛。他很惊讶巨门对面的联盟军队竟然丝毫未察。此前他已经派出几名斥侯,以确保能让联盟侦察兵对这次袭击猝不及防。而他们全都回报说在这个时候只有很少人值守。两个牛头人小心着不被人看见地登上观察平台充当远距观察哨。他们在黑暗中能比人类看得更清楚,而且联盟的士兵总是愚蠢地点着营火。
“大族长,”一名斥侯压低声音说道。“巨魔来了——漫山遍野都是。他们只等您一声令下。”
“从营火的数量上看,士兵的人数不比平时多。”另一个斥侯说道。“他们没料到会遭到攻击。”
贝恩对他将要做的事情感到一阵心痛。“去跟沃金报告一声。告诉他,他的族人随时可以进攻。只要他们一和联盟干上,我们就打开巨门拿着武器跟着上。”
斥侯点点头,转身从巨门的合页处爬上山丘。贝恩面朝着集结起来的牛头人,他们只带了寥寥几支火把,在微弱的光照下勉强只能辨清他们的轮廓。这里有好几十名勇卫,还有别的许多在战斗开始几秒钟后就能派上大用场的人:德鲁伊、萨满、还有其他各种类型的战士。
他抬起手臂,确保大家都能看见,然后静静等待着。他的心扑通直跳:一、二、三——
接下来响起令人血液发寒的战吼声。巨魔们已经发起攻击。贝恩猛地将手臂往下一挥。巨门对面响起了武器相击的铿锵声,人类和矮人顽抗的喊叫声,还有弩炮的巨矢射中目标的重击声。而巨门的这一边,两位牛头人咕哝着绷紧肌肉,他们硕大的身躯因用力而颤抖着,拉动粗大的绳索令巨门发出一阵呻吟。
北卫军士兵完全猝不及防。牛头人勇卫如洪水般怒吼着冲进战场。人类和矮人们毫无胜利的希望。他们寡不敌众,身边到处都是披着长毛的牛头人和蓝色或者绿色皮肤的巨魔。他们的攻城武器尽管十分危险,却需要时间来瞄准和预备。而此刻除了绝望而徒劳的反抗之外,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愚蠢的士兵朝贝恩本人冲了过来,口中高喊着,“为了联盟!”他简陋的军用长剑被贝恩挥舞战锤一下击断。断剑高高飞起,在微弱的天光下闪闪发亮,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贝恩再度挥动战锤。那士兵身上的锁子甲防护不了钝器的击打。在这一击的巨力之下,他整个身子都飞出老远。
又传来几声牛头人和巨魔的叫喊,接着武器碰撞的声音停息了。
“巨魔们,停手!”沃金下令道。
“牛头人们,归队!”贝恩喊道。
短暂的停顿之后,胜利的吼叫声在夜空中回响。贝恩左右四顾。战斗开始不过片刻就已经结束了。
“对介次攻击来说,介是一个好兆头。”沃金说道。
贝恩摇了摇头。“那得没有任何联盟逃脱才行。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能够逃往北方城堡通风报信。”
“娜么我们最好马上响北方城堡出发。”
他们花了点时间来挑选斥侯到前方查探,剩下的巨魔与牛头人联军开始往东向北方城堡进军。沃金骑着他的迅猛龙来到贝恩的科多兽旁并辔而行。
“在我们离开奥格瑞玛之后,”沃金说道。“在老伊崔格讲话时点过头地一些兽人好像……不见了。”
贝恩感觉浑身一震。“加尔鲁什正在处决那些持不同意见的人?”
“还没。他地库卡隆卫士,特别是娜个灰皮的,他们在大街上赱来赱去,等着听人说些他们吥喜欢听地话。要是有人说了——欸,有地人马上就被抓啦。有地人就再也不吱声啦。娜个卖蘑菇的人地商店关了几天,回来地时候浑身是伤,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顿。还有地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政治犯?”
沃金点点头。“我们巨魔都管好自己地嘴巴。”
贝恩咕哝了一声。“也许如果加尔鲁什得知库卡隆卫士干了些什么的话……他是有点头脑发热,但是……他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沃金轻蔑地哼了一声,反感地挥了挥瘦长的手臂。“没人能见到加尔鲁什。我听说就连伊崔格也只有在加尔鲁什觉地合适地时候才能见到他。那小子身边都是大块头地保镖,就只会说,‘部落能够介样,部落能够娜样’。毫无理由地自信爆棚。我不敢说他一定清楚现在地情况。但我也不敢说他一定不清楚现在地情况。无所谓了……近来地奥格瑞玛让我觉得比最黑暗地巫毒妖术还要骇人。”
“这么说……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能觐见他,没有谁能劝谏他。只有疯狂一片。”
“被你介下说中了,朋友。”
贝恩低吼一声,目光巡视着他手下的军队。一个主意在他心中逐渐成形。这个计划既冒失又危险,还可能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它可能会挽救牛头人的命运。
甚至还可能挽救整个部落。
“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这句话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样从吉安娜嘴里脱口而出。她刚说完便希望能将它们收回。卡雷克、特沃什和金迪——她已经从达拉然回来了,还带着整整两大箱卷轴、魔法道具和书籍,反正就是各种肯瑞托觉得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全都放下手头的各种工作,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她咬着嘴唇。“我很抱歉,”她说。“我……通常不会这样。”
特沃什朝她友善地笑了笑。“不,女士,你当然不会。”他说道。“不过现在很难说得上是什么通常情况。”
正常情况下,她既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又是一个实用主义者。阿尔萨斯曾经用“务实”来形容她。这一组合也是她作为法师能取得如此造诣的原因之一。她求知欲旺盛的头脑能够有条不紊地处理问题直到解决为止。而这在外交努力中也非常有用。她不仅深切地关注事态发展的结果,也切实工作去推进它的发展。她绝非只会跺脚哭闹,说些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找不到之类的牢骚话。
“大法师说得对。”卡雷苟斯说到。“我们全都绷得太紧了。或许应该暂时放松一下。”
“我们去吃午饭吧。”金迪说道。
“四个小时之前就吃过了。”卡雷克提醒她道。“从那以后,我们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看书。再这样下去,就算线索凑到眼前,我们也可能视而不见的。”
吉安娜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我再次表示道歉。卡雷克也许正说到点子上了,呃,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还没找到。”她略为加重语气,好让他们全都明白,她完全清楚自己说过的话。
“我不觉得——”金迪开口说。
“你还年轻。”特沃什说道。“你能够一直干个不停。可我们这些老家伙得歇上一会。要是你想呆在这里继续看文献的话就请便吧,金迪。但我得去走一走,再到花园里干点活。那里还有些草药等着收呢。”
他站起身来,双手撑住后背,发出咔哒一声闷响。吉安娜知道要是自己用一个姿势坐上太久,起身时也会这么响的。她和特沃什都还不是他开玩笑所说的“老家伙”。可是,尽管年轻时那似乎无穷无尽的精力曾经支持着她经历过瘟疫的肆虐和与恶魔的战争,现在当却已经离她而去,毕竟她已经年过三十了。
“愿意带我去四周转转吗?”卡雷克问道,一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开口道。“哦!好的,当然!”她站起身来,想要掩饰被人发现心不在焉的尴尬。“塞拉摩的秩序与和谐是我最大的骄傲。城市在大灾变受到了损坏,但我们已经努力将其重建。”
他们沿着蜿蜒的长梯走下吉安娜的高塔,户外是一片异常明媚的天空。吉安娜向整齐地朝她敬礼的卫兵们,以及骑着马的艾登中尉点头致意。而卡雷苟斯则带着明显的兴趣左顾右盼。
“那边就是塞拉摩堡垒。”吉安娜说道。他们的右边是一片训练场,当他们从旁边走过的时候,塞拉摩的卫兵们正在和训练假人“搏斗”,他们的刀剑砍在木头上发出噼啪闷响。但是,从他们的左边则传来钢铁相击的清脆声音,那是年轻的新兵在露天场地上训练。他们的指挥官喊着号子,牧师们则小心地在旁观战,准备则一旦有人受伤便立刻召唤圣光为他治疗。
“这里……非常军事化。”卡雷克发现了这一点。
“我们一面毗邻着危机四伏的沼泽入口,另一面则是海洋。”吉安娜说道。他们继续散着步,离开了正在训练的战士们,又从旅馆旁边走过。“我们有许多需要抵抗的敌人。”
“部落,显而易见。”
她看了他一眼。“我们确实是这片大陆上最具军事化色彩的联盟城市。不过老实说,主要的危险来自于野生动物和各种恶棍。”
卡雷克瞪大双眼一手按胸,假装出一副受伤而恐惧的样子。吉安娜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们只针对一种龙,那就是沼泽里的黑龙。”她说。“看起来部落能够约束自己的行为,只要我们同样克制。这是一个我所能接受的方案,尽管很多人并不能理解。”
“联盟要求开战吗?”卡雷克轻声问道。吉安娜扮了个鬼脸。
“啊,这下你发现我的痛处了。”她说。“我们迟些再来讨论这个。你们蓝龙现在处境如何呢,卡雷克?许多法师都对他们感到愤怒,就像金迪这样,但我知道你们承受了很大的苦难。先是魔枢战争,然后是守护巨龙的得而复失,接着又是这场窃案——”
“这下是你发现我的痛处了。”卡雷克说道,他的嗓音温和依旧。
“我很抱歉。”吉安娜说。他们一路走出城市,脚下的鹅卵石道路也开始略显坎坷泥泞。“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而是从外交家的角度出发。”
“我并没有感到冒犯,而一位好的外交家应该对他人的困难明察秋毫。”卡雷克说道。“我们确实挺难的。很多年以来,龙族都是艾泽拉斯最为强大的生物。守护巨龙们保卫着我们的龙群和整个世界。我们的寿命在你们看来长得不可思议,而我们的能力令许多巨龙自认为高人一等。死亡之翼——你们人类是怎么说的?——让我们大大吃扁了。”
吉安娜拼命忍着笑说道。“我想这个词通常的说法是‘吃瘪’。”
译注:原文中卡雷克说的是“死亡之翼让我们大吃了一通内脏蛋糕(humble cake)”。这个俚语的正确说法是吃内脏馅饼(Humble Pie),意思是忍气吞声承认错误。
他不由笑出声来。“和绝大多数同类相比,我对年轻的种族更具好感。可现在看来。即便如此我需要学习的东西也还有很多。”
吉安娜摆了摆手。“在你所需要掌握的东西中,人类的俚语可排不上号。”她说。
“要是我现在能说,当下没什么紧迫的事情就好了。”卡雷克回答道,他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站住!”一声厉喝响起,几名士兵手执利剑和战斧走了过来。卡雷克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吉安娜。吉安娜朝他们挥了挥手,士兵们认出她之后立刻放下武器弯腰致敬。其中一个头发金黄留着胡须的男人朝她敬了一礼。
“吉安娜女士,”他说,“我事先没有得到通知,您和您的贵客将会从这里通过。您需要人护送吗?”
两名法师交换了一个略感好笑的眼神。“谢谢你,维摩尔上尉。我很感激你的提议,但我想这位绅士能够保护我的安全。”吉安娜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说道。
“如你所愿,我的女士。”
等到他们走出士兵们所能听见的距离之外,卡雷克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确定,吉安娜。可能我才是需要保护的人。”
“那样的话,我会来救你的。”吉安娜也和他一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卡雷克叹了口气。“你已经在这么做了。”他轻声说道。
她瞥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我在帮你,”她说,“不是救你。”
“某种意义上,你是在救我。你们都在救我。我们……不再和以前一样了。我迫切地想要保护我的龙群,想要照看好他们。”
吉安娜突然明白了什么。“就像你想要保护安薇娜那样。”
卡雷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是的。”
“你并没有辜负她。”
“不,我辜负了她。她被人抓捕,受人利用。”卡雷克用自厌自恶的严厉语气说道。“被用来把基尔加丹带入艾泽拉斯。而我却没能救她。”
“如果我所知不假,那你当时根本没得选择。”吉安娜试探性地柔声说道。她并不确定卡雷苟斯准备和她交流到什么程度。“你被一个恐惧魔王控制了心灵。而当你从那个恐怖的生物手下解脱之后,就立刻前往她的身边。”
“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法阻止他们伤害她。”
“不,你做到了。”吉安娜逼近一步说道。“你让安薇娜还原成她真正的本相——太阳之井。而正是因为你的爱和她的勇气,基尔加丹才得以击败。你的无私使你没有反对她的命运。”
“而守护巨龙的命运就是有朝一日牺牲我们的力量来打败死亡之翼,这我知道。”卡雷克说道。“那些正在发生的,并不是错事。但是……难以接受。难以看着他们的希望破灭,而且——”
“知道你自己的也一同破灭。”
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时间她以为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但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痛苦。“你,”他说道,“你的年龄与我相差甚远,怎么会有如此的见识?”
他们继续走着,吉安娜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因为我在同样的事情上栽过跟斗。”
“你为何要在这里,吉安娜?”他问道。这个率直的问题令她眉头一挑。“我听说你被认为是圈内最为出色的法师之一。你为什么不待在达拉然呢?你为何要在这里,夹在沼泽和大海之间,夹在部落与联盟之间?”
“因为总得有人在这。”
“真的?”他皱起了眉头,停下脚步,然后将她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
“当然!”她反驳道,心中涌起了怒意。“你希望联盟和部落之间爆发战争吗,卡雷克?龙族现在就打算靠这来打发时间吗?到处走动挑拨矛盾?”
卡雷克蓝色眼眸中的神情表明这番重话伤到了他。
于是她退缩了。“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卡雷克点点头。“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无言地注视着他。她也不知道。接着她的话不知从何处一涌而出。“自打达拉然陷落之后,我就不想在那圈子里待了。自打……安东尼达斯死了之后。阿尔萨斯杀害了他,卡雷克。他杀害了那么多人。那个我原本打算嫁给他的人。原本爱过的人。我没法……我不能待在那。我已经变了,而肯瑞托也变了。他们不再只是保持中立……我想,他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瞧不起那些不属于他们一员的人了。而我知道,为了真正促进和平,必须包容普罗大众——所有的人。而且,尽管有些自吹自擂,但我确实有着外交天赋。”她满怀热诚地说道。
他和善的脸上那道受了伤害的表情消失了,他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金色长发,几乎像是在安慰孩子似的。“吉安娜?”他问道。“如果你相信这一点——我并不是说你讲的不对——为何你还要那么努力地去说服自己呢?”
这下说中要害了。他往她心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令她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受到了身体上的伤害一样。她凝视着他,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感觉泪水刺痛了眼睛。
“他们都不听。”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谁都不想听。瓦里安不听,萨尔不听,加尔鲁什当然更不会听。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独自站在悬崖边上,话刚一出口都被狂风从嘴边卷走。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说了什么,全都……毫无用处。全都毫无意义。而我也……毫无意义。”
她看到卡雷克的唇边露出一丝认同的苦笑。
“这样的话,我们就同病相怜了,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卡雷克说道。“我们都害怕自己百无一用。害怕自己无能为力。害怕我们所知道应该去做的事情没有价值。”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而他轻轻地将它们拭去。“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事情周而复始有起有落。没什么东西会一成不变,吉安娜。哪怕是巨龙这种长寿而睿智的生物也是一样。那么,人类又该会有多少变化呢?你曾经是一名热切的年轻学徒,好学上进,满足于在达拉然里学习法术。后来,世界改变了,把你从安乐窝中赶了出来。你也改变了。不仅生存下来,还成长壮大,适应了身为外交家的新角色。你产生过不同的迷惑,也遇到过不同的考验。而这就是你作出贡献的方法。这个世界——”他悲哀地摇着头举目望天。“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不再如从前。来——让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抬起双手,修长而灵巧的手指舞动着。奥术能量从他的指尖溅射而出,形成一个旋转的球体,悬浮在他们的面前。
“看着这个。”他说道。
吉安娜照他说的,强忍这愚蠢的眼泪——它们是从哪流出来的?——专心看着那个由奥术能量构成的球体。卡雷克灵巧地轻轻一触。它似乎碎裂开来,接着又重组成型,和先前略有不同。
“看这——上面有图案!”吉安娜惊奇地说道。
“再看。”卡雷克说。他第二次触碰了那个球体,接着是第三次。每过一次,球体上的图案都越发清晰。到了后来,吉安娜既困惑又惊喜地发现,自己简直分不清眼前是一张侏儒的设计蓝图还是一团奥术能量了。符号、标志和数字旋转着混在一起,按照特定的数列组合在一起。
“这……太美了。”她轻声说道。
卡雷克张开手指,将他的手穿过那球体。它就像是被扰动的雾气一样四散开来,接着又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凝聚成形。它变成了一个不停变幻着的魔法万花筒,上面有着特定的图案和规律。
“你明白了吗。吉安娜?”他问道。她仍然凝视着那球体,像是被那些不断碎裂又不断重组的精美图案催眠了一样。
“这……不只是法术。”
他点点头。“这是法术的本质。”
一时间,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法术包括咒文、手势,有时还需要药剂——突然间,她领悟过来,这一真相带来的冲击是如此强烈,令她几乎站不住脚。
“这是……数学!”
“方程、定理、法则。”卡雷克高兴地说。“以某种方式组合在一起,它们是一样事物——换作另一种方式,那就完全不同了。它既是恒定的,又是可变的,就像生活一样。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化,吉安娜,不管是出于内因还是外因。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决定它的差异。”
“而且……我们也是魔法。”吉安娜轻声说道。热情奔放又如诗一般优美的数学构成了那个妙不可言的美丽球体。她收回目光,一个问题开始在心中成形。
“吉安娜女士!”
这叫喊声让他俩都吓了一跳,他们转过身,看到维摩尔上尉骑着一匹枣红马朝他们疾驰而来。他猛地一拉缰绳,使得那匹动物咬着嚼子后腿直立起来。
“维摩尔上尉,什么——”吉安娜开口说道,但那卫兵打断了她的话。
“蓓恩带回来一个消息。”虽然路程不远,刚才那阵猛烈的冲刺还是令他边说边喘着大气。“部落——他们的军队正在集结。来自奥格瑞玛、棘齿城还有莫高雷。看起来他们的会合地点将是北方城堡!”
“不。”吉安娜吸了口气。片刻之前,卡雷苟斯与她分享的美妙与领悟还令她欢欣鼓舞,可现在她的心却在胸膛里一下子沉了下去。“天啊,不……不是这样……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