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跟在他的身后往金车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皇上觉得,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吗?”
“嗯?”
听到这话,祝烽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那已经渺小得快要看不清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更显得深邃无比,道:“你说呢。”
南烟连想都没想,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祝烽又轻笑了一声,转头继续往前走去,道:“朕就没指望着他们能查出来。”
南烟闻言,心里一动。
祝烽根本没有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真相,那,那他送他们那些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祝烽,眉心微微蹙起,像是想要问什么,但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开口,只默默的跟着祝烽上了金车,很快车队便离开了这里,回了邕州城。
而在另一边,虽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李无裕也不愿意一直留在那高台之上被太阳晒,于是匆匆的带着夏侯纠他们也离开了。
刚刚走近马车,就听见车上传来了胡媚儿娇媚的声音。
“陛下,陛下怎么才回来了。”
一听到她的声音,李无裕整个人又酥了一下,立刻便上了车,而陈比日跟两个侄儿跟在他身后,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见李无裕连头都没回,外面的人便将帘子放下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陈比日沉沉的叹了口气:“唉!”
陈文枭轻声说道:“叔父,有什么话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在这里也不方便。”
陈比日也只能如此。
于是,一行人都上了各自的车驾,不一会儿便离开了这里,而剩下的人很快便将这高台拆除,恢复了原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越国国君的车驾沿着大路一直往陡北镇走,大路虽然平坦,但到底也不及城内的车道,车轮磕碰着路上的石头,还是不时的颠簸着,也让车子两边的帘子不断的摇晃起伏。
李无裕趴在那胡媚儿的身上,正神魂颠倒着,突然听见胡媚儿指着外面道:“唉,那些是什么?”
李无裕不耐烦的道:“美人儿,你这个时候还分神?”
胡媚儿笑道:“陛下看看么。”
李无裕虽然很不耐烦,但到底是美人说话,他也只能回过头去,穿过帘子的缝隙,就看到道路的两边,是绿油油的稻田。
那是陈比日苦劝良久,终于得到他的首肯,在这陡北镇附近开辟出的良田。
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农民扎着裤腿在下面耕作。
如今,越国境内有限的田地已经全都种上了桑树,原本种田的农民也都去养蚕缫丝,只有这样才能挣得来钱,正经种地的农民已经没几个了,毕竟,辛辛苦苦耕种一年的来的粮食,可能连几吊钱都不值,而同样一亩地里出的生丝,却能翻好几倍的价钱。
尤其刚刚,听了炎国皇帝说的那些话,他已经跟西域诸国达成了贸易往来,虽然李无裕平时不太管这些事,但关于钱的事,他还是愿意多听一下,知道炎国的丝绸锦缎如果运到西域去卖,能卖出比在中原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价钱。
也难怪,他会那么需要越国产的生丝了。
刚才他给出的那些粮食,尤其是那整整一车的珠宝,还只是一个开始,今年若再多产生丝,那赚来的钱能堆积如山。
这么一想,李无裕简直高兴得全身都发痒。
再看到这一地的秧苗,就觉得碍眼了。
他说道:“停车。”
外面的人立刻停了下来。
夏侯纠原本骑马跟在国君车驾的一边,听见他说话,立刻策马走到了窗边,弯下腰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李无裕探头出去跟他说了几句话,夏侯纠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说道:“末将明白了。”
说完他立刻策马跑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对着下面吩咐了几句,一队将士领命,立刻策马离开了他们的队伍,转头朝着那些田地里跑去。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陈比日原本还在生气,突然感觉到车队停了下来,忍不住疑惑的道:“怎么了?”
他伸手撩起了帘子,就看到外面让他痛心疾首的一幕。
一队士兵骑着马,直接冲进了田地里,那些经历了一场倒春寒,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秧苗被马蹄践踏,不一会儿就被踩得稀烂,而那些士兵还嫌不够似得,大笑着策马来回踩踏了好几次,又跃进了另一片田地里。
原本还在地里耕种的那些农民吓坏了,有几个险些也被马蹄踩踏,他们哭喊着爬上路边的小路,看着那些士兵将他们辛辛苦苦呵护长大的秧苗踩得稀碎,心痛得跪在地上直喊:“官爷,官爷饶命啊!”
“别踩啦,别踩啦!”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这是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啊!”
看到这个场景,陈比日只觉得那些人的马蹄踏在了自己的胸口,阵阵钝痛让他眼前发黑,他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直接冲到了李无裕的车驾前:“陛下,陛下!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李无裕撩开帘子的一角,说道:“陈大人,刚刚你也听到了,炎国的皇帝开出的价钱是天价。再种这些没用的东西,也是劳民伤财,不如让他们都改稻为桑,将来赚了钱,他们得了实惠,我越国也得了实惠,难道不好吗?”
“不行,不行啊!”
陈比日气得一阵咳嗽,只感到嗓子眼里阵阵的腥甜,他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绝对不能这样做,炎国的人就想要让我们全靠他们养活,到那个时候,只要他们掐断我们的粮道,他们要什么我们能不给,那是要命的啊!”
“行了!”
李无裕冷冷道:“你不用再说了,寡人已经这么决定了。来人,把这里的秧苗全都给寡人踩了,趁着现在还不算晚,赶紧把桑苗种上,等到时候赚了钱,他们会感激寡人的。”
下面的士兵领命,全都翻身上马,争先恐后的冲进了麦田里。
看到这一幕,陈比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