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化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季就能明显感到源源不断的紫炁从全身经脉溢出,仿佛已经达到调动经脉之炁的境界。
然而,无论如何凝神发力,苏季都无法托起那两柄破锤,每次紫炁都会从破锤的两边流走,总是无法把力量集中到一点。尽管他劲浑身解数,那两柄厚重的铜锤仍始终像镶嵌在地里的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不知不觉中,已经耗去半日,苏季感觉自己还是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稍事休息片刻,苏季发现自己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画面。视线周围的确总能看见漂浮的紫色雾气。眼前浮现的事物摇摆不定,时不时地扭曲成奇怪的样子,尤其是起风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什么也看不清楚。
苏季发觉刚才放出那些紫色的炁,仿佛变成了自己的眼睛!
起初,他只能看见一片雪地,偶尔会有几只没见过的虫爬过。后来随着紫色的炁越来越浓,他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视野也越来越宽广。
常人需要睁眼洞察周围的事物,而苏季现在不需要睁眼,只用紫炁代替眼睛,可以观察到更多以前看不到的事物。
此时,五色神牛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趴在雪地上,靠在栓它的石柱边憩。
紫色的炁飘过五色神牛的身躯,苏季闭着眼睛,可以清楚看见牛身彩色的毛孔,整个躯体有如铜铁铸一般。两只犄角非常锋利,犹如插在头上的两把尖刀,还有那宽阔的胸肌,发达牛腱……
如此这般观察许久,苏季甚至有点不想睁眼看世界,因为睁开眼睛以后,视野的范围瞬间缩了许多。
此时,苏季不禁联想到东岳大帝黄飞虎,那个两只眼睛看不见的老头儿。苏季觉得他只要运炁就不再需要眼睛。两只眼睛闭着的时候,反倒能看到更多事物。
少顷,苏季发现自己提炼出那种紫色的炁,还有很多神奇的作用。
紫色的炁不仅能代替苏季的眼睛,还可以代替他的翅膀。
苏季不用煽动翅膀,只用紫炁拖着自己的身躯就能漂浮在半空中。不过,这种紫炁力量的极限就是托起他自己。苏季试过很多次,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托起比自己身体重的东西。
哞!
苏季耳边传来一声牛叫。
沉睡的五色神牛,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头顶两只角高高翘起,犹如两张拉满弦蓄势待发的弓。
玉麒麟转头看向黄飞虎行宫的方向。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戒备地骨碌碌直转。
苏季直视那座鬼气森森的行宫,只见宫门缓缓打开。刻有“齐仁圣”四字的红色匾额下面,缓缓走出一个绿衣女子,正是林姿。
林姿双眼蒙着一条白绫,面无表情,脚下的步伐非常平稳,却丝毫不受视线被遮挡的影响。
她来做什么?
苏季不禁感到奇怪,刚才林姿进去的时候,玉麒麟和五色神牛视而不见。现在她从里面走出来,为何两只灵兽突然有剧烈的反应?
正在苏季纳闷的时候,林姿的身躯散发出紫色的雾气。
苏季感觉那不像玄冥之气,但也无法确定那是和自己一样的紫炁。总之,无论林姿发出的是什么气,此刻在两只灵神眼里都是邪恶的妖气!
哞!
五色神牛发出一种低沉的吼声,犹如隆隆的雷鸣。它戒备地低头靠着地面,仿佛正在考虑该从什么方向进行攻击。
林姿莲步轻移,翩然走到两根石柱中间。她脚下所站立的位置,刚好在拴被住的两只灵兽攻击范围之内。
五色神牛侧头扫了旁边的玉麒麟一眼,蠕动着厚厚的嘴唇,好像在和同伴商量什么。
哗啦!
锁链发出声响。
玉麒麟健壮的四腿叉开,嘴边那一簇长须不住地抖动。
五色神牛浑身饱满的肌腱鼓凸,两只黑里透亮的粗壮后蹄不停地刨地,正在凝聚无穷的力量。
林姿缓缓抬起一只手,玉指间缠绕着一股淡淡的紫气。
嗷呜!
玉麒麟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旋即朝林姿单薄的身影扑过去,却被林姿面前的紫气挡住去路。
哞!
五色神牛低吼一声,一头冲撞过去,两只长角不费摧毁之力冲开紫气的阻挡。
面对迎面冲来的两只灵兽,林姿的双脚始终纹丝不动,只是动了动手指。紫气荡漾飘散,所到之处的冰雪融化成一滩黑水。黑水溶入紫气以后,慢慢挤压成结实的坚冰,凝聚成两只黑色的寒冰大手。
两只黑色大手就像林姿的手臂一样任由她操控,分别牢牢握住冲来的两只灵兽。
玉麒麟被抓到半空中,浑身青筋凸起,一条钢鞭似的长尾拼命挥舞!
五色神牛几乎同时被黑色大手抓起,顿时嚎叫一声,四蹄乱蹬,挣扎着要逃脱,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手掌心。
两只灵兽口中发出惊怒的咆哮,疯狂地挣扎起来,却像两只被握住的鸡崽,毫无反抗的余地。
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两只灵神,苏季茅塞顿开。混入积雪的紫炁,从雾气变为实体。林姿操控实体所发挥的力量,远比单纯使用紫气的力量强大百倍。苏季找到了方法,既然无法单纯用紫炁搬起两柄破锤,那用这种方式一定能轻而易举做到。
噗通!
黑色的寒冰大手松开五指,两只灵兽“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可看清楚了?”
林姿不冷不热地了一句,不等苏季回话,转身走回齐仁圣宫。
苏季凝望缓缓关闭的宫门,清楚林姿刚才是特意出来指点自己。
可是,他心头仍有一种不出的感觉,始终无法接受她对自己的帮助。他想起自己曾答应母亲一定要阻止青黎为祸人间,可是如果狠下心来杀她,以后的人生将要背负无穷的负罪感。如果不找她报仇,林姿偏偏又偏偏做了那么多不可被原谅的事情。
苏季甚至感觉世间最纠结的事情莫过于此,一个人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不共戴的仇人。